《西窗木槿花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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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窗木槿花随风-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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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莹走到石桌上旁坐下,语气已是一贯的淡然:“有何可惜的!你今日怎么在这吃东西?”
  “这里环境优雅,适合吃螺丝酿!”本是觉得这枯树人来人往的,可以邀请来往人一道品尝,毕竟一个人享受美味不太厚道的。
  紫莹皱了皱眉头:“好重的紫苏味!”
  “对!”秋西槿刁出一块螺丝肉递过去,“尝尝!”
  “不!我不喜欢紫苏!”紫莹的目光投向蔚蓝的天空,一抹笑意转瞬即逝,“姜公子也不喜欢紫苏!”
  秋西槿笑了笑,“还好没给他吃!”
  “这个……你是专门做给他吃的?”紫莹瞥了眼盘中物,眼中夹着复杂的神色,片刻又恢复了平静。
  “对啊!不过老没见到人,又怕坏掉,就只能自己吃咯。”秋西槿一边吃一边说,差点噎住,赶紧咳了几下。
  紫莹静默地看着她,轻声如风,“你喜欢姜公子?”
  东西一直没咳干净,秋西槿跑回屋里猛灌了两杯茶,才将贴着喉咙的细碎物咽下。回到石桌旁,见紫莹还在,只不过肩膀上又多了只乌鸦。不好意思地问,“你方才说什么?”
  “你喜欢……”紫莹顿住话,无意识地抚了抚发髻上的紫玉兰,“罢了,你喜不喜欢,与我何干!”
  倒是秋西槿好奇地插嘴,“这乌鸦是你养的?你喜欢养乌鸦?”
  紫莹深看了她一眼,便低首轻抚乌鸦黑色的羽毛。没有回答,缓缓起身离去。
  秋西槿觉得她临走时,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本想计较下自己是否得罪了她,不过思虑许久,硬是没想出与她的交集,又何来怨恨?女人的心思最好别猜,猜来猜去都是错。
  其间又来过几个漂亮的姑娘,但没有人对秋西槿的邀约感兴趣。姑娘们看着她满手满嘴的油腻,不禁掩嘴笑着走掉。
  终于吃完最后一颗螺,而本该吃这盘菜的人亦回来了。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有薄薄的光晕。这样落寞的余光中,还能被衬得精神抖擞,大约唯此一人了。
  姜玄斐看着桌上的空盘,故作生气状:“竟然吃独食啊!”
  秋西槿打了个饱嗝,擦干净手嘴:“不能怪我,谁让你玩失踪!”
  “想我了?”姜玄斐坐在她旁边的空石凳上,自主地报告着几日消失的原因:“回了一趟姜府,祖母留着说话,所以耽搁了。”
  “哦,老人家寂寞,你多陪陪也是应该的。”秋西槿站起身,活动四肢,圆鼓鼓的肚子撑着挺难受。
  姜玄斐拿起一个空螺丝壳,舔了舔,举起拇指赞扬:“味道不错。”
  秋西槿想起紫莹的话语,疑惑反问:“你不喜欢紫苏味?”
  姜玄斐只是笑:“你做的什么都好吃!”
  秋西槿拍掉他手中的空壳,将整盘空壳往房顶上仍。螺壳顺着斜瓦往下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听说吃完的螺丝壳,扔在屋瓦上,能带来好兆头。”
  姜玄斐撑着腮笑看她,不急不慢地质疑:“你确定这不是随便乱扔垃圾?”
  秋西槿吐了吐舌头,“走吧,今晚给你做酸菜面吃!”
  姜玄斐不甘心地追上她的步伐,“为什么不能再做一盘这个?”
  “因为我吃烦了!”秋西槿瞪了一眼,“现在不是做选择题,你爱吃不吃!”
  姜玄斐微笑着妥协,“好吧,那酸菜面里多加点辣椒!”
  秋西槿断然拒绝,“不行……”
  “唔,你比我祖母管得还严!”姜玄斐拂去她发梢沾着的枯叶,“你想不想……见见我祖母?”
  秋西槿抚额,首先想到的是在素晓娘子那所受的调/戏,皱着眉头,“你祖母不会和你姑姑一样爱戏弄人吧?”
  “不一样,正好完全相反。”姜玄斐若有所思地默了须臾,轻笑,“反正早晚都要见的嘛,我挑个好时候吧!”
  秋西槿已在思考酸菜面要加什么才更特别,无心细听他在耳边絮絮叨叨的嘀咕。

  别扭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午睡起来,秋西槿灵光一现,终把悬于心中许久的最后一页经法要义参透,欣喜之余不免莫名失落。这段时日,每日只想着修习心经,过得简单充实,像是又回到笮越山的那些少年时光。如今大事快成,恐怕也到该告别的时刻了。
  下床去找姜玄斐,准备告诉他自己的领悟,可是左右寻不到。还好小宜的消息惯来灵通,打听到他在田字号房。走到田字号房,才想起这是紫莹的房间。
  正欲敲门,却从里边被打开。开门的是服侍紫莹的贴身婢女卓青青,见到秋西槿在门口,便赶紧关好门。把她往旁边拉走,直拉到很远的距离,才轻声问道:“你有何事?”
  秋西槿鬼使神差地将就着她的音量,低声道:“我找姜公子,他在么?”
  卓青青缓缓道:“你暂时还是不要找姜公子了。”
  秋西槿的心沉了沉,有点固执地追问:“我有急事,他不方便么?”
  “确实不方便。”卓青青晃晃手中的外袍,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手里是姜公子刚换下来的衣服,这不方便就不用明说了吧。”
  秋西槿稍有点失神,没有勇气再追问,干干地应了句:“好!”失落横于心中,突然觉得胸口闷得慌,便踱出花兮楼透气。这段时间,几乎从未出过花兮楼,倒是阿斐经常外出办事,不过他聪明能干,落下的也能很快赶上来。
  他的确聪明,又博学又温和……优点这样多,想必有许多女子仰慕。想到紫莹,那个笑起来仿若幽香的兰花,美得正当时的女子。秋西槿唏嘘一声,若自己是男子,也会一见倾心。他们两当得起郎才女貌四字,可是……心中并没有大方的祝福,反而是一寸一寸的疼痛。
  街道很热闹,却是一路心不在焉地瞎逛,全然没留意身后的步子愈来愈近。声音与拍肩同时而来,“怎么一个人跑出来?”
  秋西槿被惊了一跳,定睛看清俊朗的面庞,抚了抚胸,“你怎么突然蹿出来的?”
  姜玄斐微笑:“小宜说你从后门出来的,我便从那出来寻。果然寻到你了,可见咱们缘分很深啊!”
  “这不是缘分!”越是心下不宁,越是好强地展出洒脱的笑,秋西槿直白地戳穿:“后门到此,就一条直直的街道而已!”
  “既然都出来了,我带你四处逛逛!”
  秋西槿摇摇头,想到他与紫莹的关系,恍然中带着恼怒,十分扫兴地拒绝:“没兴趣!我想一个人走走!”
  姜玄斐被她略显凶狠的口气震了震,倒也没有识趣地知难而退,反而循循诱导:“这是有许多新奇的玩艺,还有很多好吃的……我不带你,压根找不到!”
  “不要!”他越是热情,秋西槿越是冷漠地拒绝,只因想到他也如此热情地对过紫莹吧?他们究竟到了哪一步?若是谈婚论嫁,自己要不要前去送礼恭贺?可是,能想到的最好恭贺法子,就是将紫莹劫走。因为几番思虑后,觉得紫莹配不上他,但具体哪方面配不上也说不上来!
  姜玄斐有点泄气,“你好难哄!”
  秋西槿白了他一眼,“哄我干么?”
  姜玄斐看着她,嘴唇微动,像是要扯出一些话语,终是只扯出惯常的笑容,一如春风般和煦的口气:“就当陪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秋西槿低首思量,反正时下也没事,白吃白喝他许久口粮,这个要求确然并不过分,便点了点头。其实只是怕再这样口是心非地拒绝下去,他真的走了,徒留自己一人怎么办?虽然他甩手离去的几率几乎为零!
  “就不想吃点什么?”姜玄斐顿时有了精神,乐此不疲地介绍着街边的小吃,“这里的烤羊肉串不错……”
  “有烤鱼串么?”属于彼此共同的回忆被秋西槿猝不及防地提出,两人相视一笑,一丝温馨游荡心头。
  “这是糯米饭团子,里面可以放酸豆角!”姜玄斐扯着她来到一个卖饭团的阿婆身边。
  秋西槿不吭声,他以为她没吃过,其实早吃过。挥挥手,便径直走了。脑中浮现出年幼的自己,在万青的怀里啃着糯米团子。心中抬出一丝温暖,然而,仅仅一瞬,便是寒冷与无奈。如今早已物是人非,手中沾上了洗也洗不掉的万青的鲜血。
  一滴泪从眼眶中毫无预兆地滑落,秋西槿惊恐,赶紧用手抹过眼角,却被姜玄斐扣住。瞪了他一眼,忘了遮掩眼角边未风干的泪痕,怒道:“你干么?”
  姜玄斐心疼道:“想哭就哭出来!”
  “多管闲事!”她隐隐闻到他指间有玉兰花的幽香,恐惧地觉得眼前人会离得越来越远。眨了眨眼,压回眼眶里的水雾。
  秋西槿挣脱他的手,恍若无事地继续前行。她不知道为什么想哭,或许是猜测到紫莹与阿斐的关系,突然觉得好孤单。本以为可以回到年少时的快乐,却发现大家终是长大了。阿斐总有一天也会娶妻生子,与自己玩闹的时间会愈来愈少。
  沉静横在两人之间,却被别人看成像闹别扭的小夫妻。一个不识时务的小商贩迎难而上,缠着叫卖:“姑娘,买个香袋送给心上人吧!”
  秋西槿嫌那小哥太闹,虽然不想买,还是挑了一个。余光瞥见光看不买的姜玄斐,不怀好意地调侃:“你不买一个送给紫莹姑娘?”
  姜玄斐脸含愠色:“你说什么?”
  “没什么!”秋西槿刚违心地否认,却被他抓起手,直拖到一个小河边,方才松开:“你说我和紫莹是什么关系?”
  河边种了些开满小白花的树,正好今日风大,细碎的小花扬在空中,如同飘漾的雪花。
  这样如雪的情境中,秋西槿蓦然回首,惊觉上一次一起看雪是很多年前了。此时的心境,如漫天花絮,找不到安稳落脚的地方,“听说你今天在紫莹房里……”卡了卡,略艰难地吐出,“脱了衣裳。”
  “我喝茶的时候不小心洒在身上的,当然要换身外衣。这有什么不妥?”姜玄斐愣了会,眼中的寒意逐渐消散,“你不喜欢我在其她姑娘房中换衣裳?以后我会注意的!”突然隐隐意识到她的心思,大着胆子笑道,“给我!”
  秋西槿心绪不宁地问:“什么?”
  姜玄斐心中忐忑:“你买那个香袋,不是送给我么?”
  “那小哥说要送给心上人的!”秋西槿的心突然停跳了一会,若是送给他,就是那方面的意思么?他和紫莹没有关系,虽然令自己高兴,但也没敢对他动妄念。
  情爱这种念头要么别动,一旦动了就只能万劫不复,特别对象是他这种优秀的男子。秋西槿根本无法想象能与他并肩的女子,该是何等非凡,而自己注定只能仰视,不若固守初心,维持当下友好的情谊。
  终究不甘心地思了思,此番他光明正大地要香袋,难不成是有那些意思。片刻又自我否定,大约只是因为……香袋里有玉兰花香吧,他向来喜欢这种香气。琢磨了会,抬眼瞧见他渴望的神情,不忍直接拒绝,随口拈来个借口,“我是有婚配的人,不能随便给男子送香袋!”
  姜玄斐无奈叹息,轻而易举地夺走她的手中之物,“你真的想嫁给他么?”不等回答,已严肃地逼视着她的眼睛:“取消和萧楚的婚约吧!”
  秋西槿怔了怔,在他的肃色压迫下退开两步,理智地分析:“萧楚的父亲救过我父亲,我们秋家欠萧家的总得还。”见他的脸色愈发难看,像是听了很不顺心的话,“虽然也不用那样还,但既已许诺,也不是说退就退,得有个合适的时机才好!”
  姜玄斐施施然将香袋悬于腰间,“那我会造个好时机!”
  秋西槿愈加烦乱,猜不透他的心也放不开自己的心。若有所思地瞅着他,体面地夸奖:“真是好兄弟!”
  姜玄斐突然用力抓住她的手腕,“我对你的好,也许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真能心安理得,忽略友谊之外的情感?我不说,只是希望你能感受到……”默了片刻终是松开手,口气中含着掩饰不掉的失落,“可是你的神经这样粗!”
  她不太晓得他语无伦次地到底要表达什么,却对最后一句耿耿于怀,“我神经粗?告诉你,最后的那页心经我已经完全明白了。”当下一一解释,自觉得能先于他领悟是难得的表现时机。只是口若悬河貌似只是对牛弹琴,“你觉得不对,怎么不吭声?”
  姜玄斐蹲在河水边,懒懒道:“我半个月前就参透了。”
  秋西槿张大嘴巴,瞪了一眼:“你居然不告诉我?”
  姜玄斐低沉:“我告诉你,你就要走了?”
  秋西槿呆了呆,诚然参透完心经跟离开并没有直接的联系,只是光从当初的目的来说,练完陇麟心经便确实没有再呆在此处的理由。矮身坐在他旁边,“虽然……但天下总没有不散的宴席!”
  姜玄斐静默地俯身,突然扫了一手水溅向旁边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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