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朝若风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仿佛从未见过她一般！
她……青儿吗？记忆中的青儿那么稚嫩，那么纯净、透明。虽然自己曾要她去杀人，要她去迷惑富甲山庄的盈风烈。可是……她也没有如此妖娆过！哪怕剑梢滴着血，她的眸子都是清澈的。眼前的这个女子是谁？真的还是他娇弱可爱的女儿青丝吗？
……
“爹爹，给青儿找个琴师来吧！”
“琴师？”朝若风还沉浸在惊讶中，只是下意识地重复。
我轻扯他的袖子，微微摇着；“爹爹……女儿想学琵琶呢！”
朝若风终于收回了自己恍惚的心绪，沉吟道：“青儿想师从何人呢？”
“我要镜国第一乐妓——绛蝶夫人！”
……
是的，我可以选择杀戮。无休止的杀戮！血洗镜国直到山河变色！但……我不喜欢！抽筋剥皮有什么乐趣？我要看所有人痛苦，那种战栗、抽搐、折磨……一点一点地撕裂了心，却还苟延残喘……那才是乐趣！一种至高无上的乐趣！我要享受它……
“小，小姐？”霓云的伤才刚刚恢复，不知道是自己体弱还是发觉现在的小姐变得有些可怕，她微微地喘着气，扶着一边的桌子道；“绛蝶夫人来了……”
我没有看她，拂了拂袖子示意她下去。
……
绛蝶夫人，果然不愧为镜国第一乐妓！一副柔弱无骨的身子，纤腰不盈一握，眉眼顾盼间，流转着万般风情！好个我见犹怜的狐媚子！我喜欢！
心思流转，表情却依然不变。
我不说话，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站在那里，有些局促不安，却也不敢说什么。
很多人都知道绛蝶夫人的琴技和歌喉！坊间却少有流传，她也是多位朝廷大员的“心头肉”！这样的女子，天生就是张网，一张消息的网！
我冷冷地笑着，即使今天我想要你的命。你，可以不给吗？
……
忘 情
东篱把酒黄昏后，
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消魂。
帘卷西风，
人比黄花瘦。
“情是双刃剑，何苦执念？”语毕她似是幽幽一叹。
绛蝶夫人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对襟长衫，领口和下摆均绣有精致的蝴蝶纹样，乍一看十分灵动。那蝴蝶仿佛随时要展翅而飞，挣*衫的束缚。而她本人却是娥眉淡扫，妆容素净。
大概是来往了已有两个月，我们初时的隔阂和惧意也淡了。她的慧黠倒是渐渐显山露水起来。说完这句话也不看我，只是默默地站在了我的旁边，凭栏远眺。
这个在欢场中求存、夜夜笙歌的女子，心中也曾有过情吧？
“何处琵琶弦似语？谁家高堕髻如云……”我信口吟了一句，没有接她的话，只淡淡地说，“夜了，先回吧。今日谈起之事，切勿对人言。你懂的。”
“嗯。”她轻轻应了，脚步渐远……
选妃？呵。老皇帝不见得真这么有闲心吧！我转动着手中刚折下的花枝，暗暗思量这件事。皇帝眼看年事已高，仅有的小皇子却仍在襁褓之中，难成气候。朝野上下早就隐隐有了异动……莫非是借选妃之事掩盖些什么？那……究竟是要掩盖什么呢？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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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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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盘根错节仍如许（5）
另外，早些年凭空失踪的倾王殿下，据说也于近日回了宫，只是外界并不知道此消息是真是假……传言，倾王乃是老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嫣妃所生，未及成年就在御花园中失了踪迹。这些年来生死不知。这样谜一般的皇子竟回来了吗？真有点想不透了。
……
将近酷暑，天气炎热，却是种闷闷的热，仿佛应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情境。
要变天了……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断了我的思绪……
“青丝。”
是苍月无泪。
我转头看着眼前的人，依旧一袭褐衣，不过，是单衣。裹着他颀长的身形，莫名地显出几分萧索的味道。他又瘦了，下巴处有暗青色须根。看着不像是悠游世外的星官，倒像个落第的秀才！这个初见时眸中总含着笑的少年，什么时候竟如此黯然了呢？
“你来了。”思及他曾经的不顾一切，我微微勾了勾嘴角，算是笑了笑。
他走近了些，似乎想要来握我的手。迟疑片刻，终究没有动。只是幽幽一叹，道：“青丝，你，就这样……认命了吗？”
我转身面对无尽的夜空，指尖轻触身前的红木栏杆。“命，是天定的。你既为星官，怎还与我这世俗小女子谈论这些？该来的终究要来，不是吗？”
“可是青丝……”他似乎欲言又止，语气更显黯然，“你会死的。会死的……”
……
死？我从没想过这个。当然也就没惧怕过。只是，如果我穿越来到这里，就是要作为一个祭品去接受死亡的命运，那……挣扎有用吗？况且，想要我死未必有那么容易！在那一天来临之前，我还有很多事可以做。呵！
心里冷冷地笑着，面色却未改变。
我们各怀心事地并肩望着天空，沉默着。
……
“无泪，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来了。”我冲身旁的男子浅浅一笑，轻声道。
其实，这两个月他来过很多次。初时我并不愿相见。也许是害怕面对这样的他，这样深情的他。怕他那满含心痛的目光，会触碰到我心底的柔软。一旦辛苦建立起来的决然和冷漠被瓦解……我会无法自处的！
“不！”这一声似是刻意压制住的低喊。他无法自持地揽过我的肩，把我轻搂在怀中，声音竟有些哽咽了，“青丝，让我陪着你。求你，求你了！好吗？”
唉……
即将到来的命运，因为心的牵挂他无法卜算出来。这是他对我说的。但，每每见到我总有不好的预感，这预感很强烈！强烈得竟让他撕心裂肺般疼痛……
这个在我面前脆弱得如同孩子一般的男人，对待他也只能是哄了。我安抚了他半天，终于让他暂时放开了我，回去了。而夜却深重了起来……
辗转反侧，终难成眠。我索性从床榻上坐起，在一片黑暗中回顾当初……
如果是以前，真的很难想象我这样没心没肺的性子，也会有失眠的时候。记得小学毕业那年的暑假，我和表姐在家里看《樱桃小丸子》，她还取笑我就是小丸子那样“晚安三秒”的人。所谓的“晚安三秒”就是说了“晚安”以后，数一、二、三就已鼾声四起……想到这里，不觉莞尔。而这微笑却仅仅维持了片刻。
我想家了！
想我的爸爸、妈妈、表姐……他们不知在做什么，肯定以为我已经死了吧？却不知道……我竟穿越了时空，来到这样莫名其妙的世界里，面对即将被生生放空鲜血作为祭品的结局。预知命运似乎是很多人想要的能力。但如果明知道自己的未来一片惨淡，甚至结局不堪。还有谁能为预先知晓而高兴呢？经历一场心动、心碎已然绝望了的我，很久没这么感性了！
起身缓步走到镜前，夜虽然黑暗，这镜子却刚好反射了从窗外斜斜投进来的月光，显得盈亮温润。我站在镜子前面，身体挡住了些许的月光，却仍能看到里面绰约的身影和那如雪的长发……这陌生而又熟悉的容颜，在黑暗中那么模糊却又那么真实。
我，现在是朝若青丝！
已然失了心、绝了情的朝若青丝！
我冲着镜里的影子冷冷一笑，旋即抚摸起腰间从不离身的修罗忒。心想：趁着夜深无人，练练身手也好！
……
执起修罗忒，下了阁楼。
我住的院子还算开阔，只零散种了几株枫树。这个时节，枫树枝上空空落落的，显得有些萧条。
我身子一凛，手便舞了起来……
泪尽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手，还舞着；心，却愣了片刻。白居易的《宫词》？我怎么会想到这个……
蝉鸣声声，夏夜沉沉。
只有闺阁前的院子里，一个娇小的身影执剑舞着，仿佛翻飞的雏燕，轻盈却孤单……
直至天蒙蒙亮，我才收了势转回房中。
一身汗已浸透了衣衫。霓云这丫头最近沉默得很，却是暗自周到地做好了本分。沐浴用的桶和热水都已准备齐整，床上也放了我要换的裙子。她上前欲接过我手里的修罗忒，我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
又是新的一天。
我把身子整个埋入了木桶中，感受着温热的水轻抚肌肤的快意。鼻间却隐隐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那味道不像是花香，也不是房里点着的熏香！是什么味道呢？怎么这样熟悉？
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记得出了身汗又泡在热水里，很是畅快。水却微微有些凉了！正是这凉意让我陡然清醒。
天，竟亮得这样快！
“云儿？”我轻呼。她就住在一侧的小房间里，一喊就该来了。
“替我拿衣服来吧。”我站起身，低着头，顺手用搭在桶边上的布巾抹着身体。擦干了便接过递上来的衣衫一件件地套上……
等穿戴完毕，我才抬起头。
呃？
竟是苍月无瑕！
第七章 碎影舞斜阳（1）
一 语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想要怎样？”眼前的无瑕依旧红衣似火，脸上却是我从未见过的陌生和愤恨。是的，愤恨！
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想怎样与你有关吗？”她显然已经知道我不是朝若青丝。既是这样，此行也必定没什么善意！念着她昔日的所谓姐妹情谊，我倒有些失落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她迅速地拔了剑直指向我，厉声叱道：“不要再接近我弟弟。”
其实以我如今的身手，完全可以洞悉她的一举一动。只是，我不想，没那个必要。“哦？苍月无泪自己要来找我。我倒想拦着他呢！”
“你！”她闻言更是激动，颤声道，“我只知道你是借青丝的身子还了魂。无论你是千年恶鬼，或是狐媚妖精。我苍月家与你素无冤仇，况且无泪年轻尚不知事，你且放过了他，有什么冲着我苍月无瑕来便是了！”
我冷冷一笑，这丫头倒还算是有些义气和情分。只是蠢了点！竟然以为我是恶鬼索命？借尸还魂？心念一转，我调笑道：“放了无泪可以。拿婀离璇之来换。”
“你……”
“怎么，舍不得未婚夫？那……就只好是无泪咯！”呵！臭丫头，跟我斗狠还嫩了点。不过，倒是挺有趣的。
“你这妖孽！就不怕我爹爹知道了，收了你？”她银牙紧咬，一字一顿。
你爹是国师不错，可也只是会占星问卜！你以为他是茅山道士啊！
看她被我气得不轻，说话又有些颠三倒四，我不禁一阵怅然，淡淡地说：“我不会害无泪的。他是在这个世界里，唯一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你且劝劝他，不要再来找我了。”
听我这么说，她似乎刹那失了勇气，剑尖微微颤了颤，终于收了起来。
迟疑片刻，她又低声问道：“青丝……她死了吗？”
我转头望着她，翘了翘嘴角算是一笑：“说实话，我不知道。我并不是你所想的恶鬼狐妖之流。只是……我回不去了。而朝若青丝的躯体既已为我所用，那她大约……”
……
一阵沉默。
突然，我似乎想起了什么，轻声问：“为什么不说出来？”
“不知道。”她坦然地望着我，双眸中闪着盈润的光，语气却很平淡，“无泪嘱过我不要乱说。但……我不说并不是完全为了他。只觉得……不想。”
虽是淡淡的一句“不想”，我却颇有些动容。
“无瑕，在另一个世界里……我，也有姐妹。”我微微叹息，顿了一顿，继续说，“只是……怕是再也见不着了吧……”
见不着了！那个被我故意叫做“杭小妹”，却最最疼爱我的表姐；那个当街对着戴墨镜的路人，大呼小叫着“太阳好大”的小聂；还有许许多多陪伴我一路走来的女孩子，刹那，她们的身影都那么清晰……
转眼再看无瑕，她正呆呆地望着我，很黯然的样子。
“你可别同情我这妖孽哦！”我语气一转，佯装冷酷地说：“小心我吸干了你的血！再去杀了无泪！”
“你不会的。”很笃定嘛！
我促狭道：“那……我要是拐走了璇之呢？”
……
当时我根本没想到，这句话会一语成谶！而它所导致的后果，就是苍月无瑕与我这个“姐妹”的彻底反目。
后来，无瑕只待了一会儿就走了，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