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袖盈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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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袖盈华年-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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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十几年过去,不料如今公子竟当真能在茫茫沐国之中、仅凭蛛丝马迹寻见我夫妇二人。少公子如今羽翼丰满,尉迟将军夫妇定能含笑九泉。”
  
  迟歌踉跄着后退半步,苏俞急忙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担忧地看着他:“迟公子。”
  
  迟歌似猝然惊醒,放开苏俞,后退一步,长身施礼:“侄儿拜谢二位大恩。”他唤秦然进来,道:“小然,请帮伯父伯母寻地建宅,妥当安排一切,以偿二位半生飘泊之苦。”
  
  迟歌说完,复又牵起苏俞的手,急步出门纵身上马,狠狠甩鞭,骏马扬蹄急驰而去。苏俞被迟歌惨白的脸色吓到,完全不敢出声。
  
  凭着禁卫军副统领的令牌,迟苏二人顺利出了城门,一路往城郊而去,待得听到湍急的水流声后,苏俞总算明白了迟歌要做什么。
  
  迟歌在通渭河边收缰勒马,抱着苏俞翻身下地,放开她的手,独自往河边走去。
  
  冬天的太阳虽则看起来灿烂,阳光照在身上却教人完全感觉不到一丝暖意。苏俞呆立在原处,怔怔看着前面那个修长挺拔的背影。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视线应该落在河水之上。
  
  良久之后,他膝盖渐弯,终于跪了下去。苏俞低头看向地面上棱角尖锐的碎石,仿佛感觉得到他膝上的割痛。
  
  他的肩膀有些轻颤,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再良久之后,他站了起来,转身,缓缓走到苏俞身边,抱着她上马,一手揽在她腰间,一手牵起缰绳,口中清叱,棕红的骏马扬蹄起步。
  
  迟歌抱得实在有些过紧,苏俞难受地皱起眉,拼命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城门处一片喧闹声,迟歌一言不发又将苏俞抱下马来,过去探 看情况。
  
  城门守卫长急忙俯身下拜:“禀迟副统领,有人拼死要闯城门,守卫们正在处理。”
  
  这种紧要时刻硬闯城门实在令人诧异,迟歌牵紧了苏俞的手,道:“让他们散开,我过去看看。”
  
  守卫们立即退下,闯城门的人便赫然印入眼帘。苏俞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惊得话都说不顺了:“萧……萧夫人……”
  
  左婉茹见了迟歌、苏俞,神色大喜:“迟副统领,苏姑娘,原来是你们!”她似乎长途奔波,脸色非常不好,鬓发也有些散乱,然而她顾不得缓口气,急道: “快,快,快带我去见君远。”
  
如此欢喜 。。。
  萧君远显然也惊讶不已:“你……怎来了?”
  
  “叫我婉儿,君远。”
  
  萧君远沉默。自那夜找到草签、史册之后,他与左婉茹再未见过面。他想这样其实倒也算是最好的结局。放弃仇恨不等于忘记仇恨,在真相全部揭晓之后,他完全没有办法再如以往那般坦然地面对她。
  
  而左婉茹还在坚持:“叫我婉儿。”
  
  门被人“呯”地推开,苏芜冲进来,二话不说,扬手便向左婉茹脸上挥去。下一刻她的手腕被人紧紧握住,她惊愕地看着萧君远:“哥哥,你为什么要拦我?她是我们的仇人,是左青云的女儿!”
  
  萧君远沉声道:“芜儿,下去!”
  
  “我不!”
  
  “下去!”
  
  苏芜拼力想要挣脱,萧君远脸色阴沉,却不放手。苏芜手下吃痛,又觉心内万般委屈,空着的那只手挥舞着去扯萧君远的袖子,两兄妹闹作一团。
  
  苏俞看着萧君远和苏芜,目瞪口呆。
  
  迟歌闭了闭眼:“别闹了,芜儿。”
  
  苏芜浑身一震,蓦然止住挣扎,一双美目含着盈盈泪水看向迟歌。
  
  左婉茹疑惑看着苏芜:“哥……哥哥?”
  
  萧君远颔首:“她叫苏芜。”
  
  左婉茹愣了一下,视线从苏俞和迟歌脸上划过:“这么说来……事情种种,他们都知道?”
  
  “嗯。”
  
  左婉茹似身形不稳,腰往后靠上桌沿,手紧紧抓住桌棱。
  
  迟歌转向萧君远:“萧统领的家事,我与俞俞不便在场,先告辞了。”话毕牵起苏俞的手便欲往门边走去。
  
  左婉茹忽然出声:“等等,迟副统领,等一下。”
  
  迟歌讶异止步,转身看向左婉茹。
  
  左婉茹对着迟歌微微点头,示意他稍等,又转向萧君远,凄然道:“君远,以往种种,父亲都同我说了。身负灭门之恨……却还想听你唤我‘婉儿’,是我奢望了。”
  
  萧君远久久沉默,轻声叹气:“其实唤什么没有关系。婉儿,告诉我你从哪里来,我会送你回去。”
  
  忍了太久的眼泪终是忍不住滑了出来。她了解萧君远,当然明白萧君远这句话的意思和分量。
  
  “我明白了,君远。”左婉茹笑着擦掉眼泪:“不管怎样,我们左家对不起苏家,婉儿虽万死也不能偿还半分。事到如今,婉儿只能略尽绵薄之力,阻止爹爹再犯下大错。”她转头四顾,视线从众人脸上划过,最终定在了苏俞脸上:“苏姑娘――”
  
  苏俞目色复杂地看着她:“嗯……”
  
  “麻烦你帮我取一副纸墨。”
  
  苏俞点点头,转身取了一副笔墨纸砚过来。
  
  “你为什么要帮她做事?”苏芜冲到苏俞身前,厉声 喝问。
  
  苏俞轻呼了口气,没有理她。
  
  苏芜面色青白交错,她猛地抬起手,似又要去打苏俞手上的东西,苏俞一个旋身轻松避过:“够了,苏芜,这里没有一个人比你心情更好。”此情此景之下,她实在没有耐心再去同苏芜周旋,只好大声喝止她。苏俞心里也并不好过,知道自己并没有喝骂苏芜的权利,可这是解决问题的最有效办法。
  
  苏芜果然被喝住,眼里又泛起泪花,咬唇不语,转头去看迟歌。
  
  迟歌看着苏芜,手轻颤着握了又松,松了再握,终究没有伸出来。
  
  左婉茹低头磨墨,眼里的泪水间或滴进砚台,她有些慌张地抬手去拭,拭完继续磨墨,又有泪水止不住滴下……
  
  萧君远唇线紧抿,一言不发。
  
  苏俞叹了口气,走过去取过左婉茹手中的墨棒,又递给她一方绢帕,轻声道:“我来。”
  
  蘸饱了墨汁的笔被递到左婉茹手上,她感激地冲着苏俞笑了一下,左手挽住右手袖口,在纸上奋笔疾书。
  
  左婉茹搁下毛笔,轻轻甩动纸张,等到墨迹终于晾干,她走到迟歌身前,将纸递给他:“迟副统领,按照这上面的地址送出,我爹爹自会孤身前来与你们会面。届时你们大可以我为质……”
  
  萧君远蓦然转头看向左婉茹。
  
  左婉茹眼中泪水刷刷落下,她停顿了一会儿,缓过劲来:“你们可以我为质,逼劝爹爹打消起事之意。事到如今,我无颜再求其它,只求你们到时……到时留我爹爹一命……”左婉茹泣不成声,完全没法再说下去。
  
  迟歌接过信笺,修长的手指渐而握起,紧攥成拳,将那张白纸捏得哗哗作响。
  
  众人不明白迟歌为何这样失态,都诧异看他。
  
  苏俞心上一阵揪痛,明白迟歌必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想看,他今天刚刚得晓父母惨死的内情,而间接害他父母身亡的仇人之女,如今却站在他面前,求他到时留她爹爹一命……
  
  苏俞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握住了迟歌不住轻颤的手,轻唤道:“迟歌,迟歌。”
  
  温柔的低唤如同一道暖阳,冲破了混沌迷雾,迟歌目中赤红之色散去,渐而恢复一片清明。他慢慢松开五指,将信笺叠起,对左婉茹道:“我会照你说的去做。”
  
  众人身份微妙,心情又都烦杂不堪,似乎只有苏俞这个“局外人”还略略保持着清醒。她独自一人默然准备了晚饭,又收拾房间、缝了新被,安排左婉茹住下,直到深夜才消停下来,人已累得身心俱疲。
  
  苏俞看了眼倚靠在院墙上一言不发的迟歌,本想过去安慰他几句,在他面前站了半晌,却完全不知该怎样起话。她叹了口气,低声说了 句“请节哀”,便转身回了房间。
  
  苏俞没有点烛,在黑暗中倚桌呆立良久。她抬起右手紧紧揪住胸前衣襟,只觉得内心纠成了一团乱麻,惊觉每个人的脸闪过脑海都会令她心上扯痛。
  
  苏俞脸色煞白,捂住胸口大口喘气,好容易才平静下来,慢慢走到床沿坐下。
  
  她微笑着对自己说:“再坚持几天,坚持几天,就可以逃开这一切了。据说爹娘的家乡有清香沁人的桅子花,还有名叫‘小狗’的山野果,我可以在那里过完整个夏天再离开。”她想着想着,笑意更重了:“娘说过,桅子花还分单层瓣、双层瓣的呢。”
  
  呼吸一旦平稳,倦意便侵袭而至。苏俞不知打了第几个哈欠,不免怀疑自己真是有点麻木了,在这样的景况下,竟还会有睡意阵阵来袭。她苦笑着摇头,解衣宽带,一扯被子将自己连头蒙住,昏然沉入梦乡。
  
  现实沉重不堪,梦境是世外桃园。
  
  恍忽中还是那处苹果园,她手中握着大红的苹果,歪头看向迟歌。夕阳在那张俊美的脸上镀下温暖光晕,他俯下头,沉沉看她,终于说出了那句承诺:“俞俞,我不会再扔下你,此生此世――绝不放手。”
  
  苏俞怔怔地看他,任由他修长的手将她的小手连同苹果一起圈住,轻吻上她的鬓发:“俞俞。”
  
  还是那处剧场,还是旧人旧颜,只更改了剧情,竟令她心下如此欢喜。
  
  你有没有这样满心欢喜地看过一个人,那时天地间的一切都渐而淡去,你的眼里只剩下那一双狭长的凤眼。
  
  梦里的岁月似水般流过,仿佛一切都停在了那一夜。迟歌眸中的笑意泛着令人心痛的温柔,他的手撑在她颈侧,唇印上她的眉眼,顺着颊侧滑至她的唇边,含住她的唇瓣,辗转轻吻。
  
  梦里当然没有那些纠结的过往,一切美好得令人心碎。
  
  在梦里也当然可以放纵自己,苏俞轻唤出声:“迟歌――”
  
  迟歌身躯巨震,疯狂地含上唇下的温软,舌与舌紧紧纠缠,紧拥的二人似在比拼着彼此的绝望。
  
  微凉的手游走于亵衣之内,抚过滑嫩的肌肤,流连往返,所到之处激起阵阵颤栗。那手一路向下,修长的指颤抖着没入幽处,苏俞难耐出声,热流急往下而去: “嗯……”
  
  手指骤然撤开,心忽然空虚得如入蛮荒,苏俞惊恐挺腰,轻呼出声。
  
  □蓦地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是令人甘愿抛却一切来换取的满足感――
  
  “啊――”苏俞蓦地睁开眼睛,她用了一点儿时间才反应过来。不,这不是梦,两唇相接处传来的气息如此熟悉,肌肤相贴的触感至死也无法忘记。苏俞周身巨颤,拼命平静着自己,猛地 偏过头避开那人亲吻,拼尽全力一掌扇向身上之人的脸上。
  
  迟歌不偏不挡,生生受下了这一掌。
  
  黑暗中,苏俞蓦然呆住,怔“看”向自己的掌心。手上湿热不堪,嘴里也后知后觉地传来咸涩之味。她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停止挣扎,手犹疑着抚上迟歌的脸。
  
  黑暗中,有汹涌的液体从他的脸上滑落,遇到阻止后,又迅速溢进她的指间,绵延不止。
  
  身下的冲撞愈加猛烈,绝望得如同世界末日。
  
  苏俞呆愣良久,慢慢闭上了眼睛。恍然间她似乎看到那年苍山平崖上的自己,正抱着那块冰凉的新碑,哭得死去活来,是真的……死去活来。
  
暗夜深沉 。。。
  破晓时分,苏俞幽幽转醒,她睁着眼睛迷糊了一会儿,蓦然转头看向身边,那里空无一人。
  
  苏俞轻吁了口气,拼命甩头,费力地驱赶着脑海中那些狂乱的片断,撑着酸痛难忍的身体,下床洗漱。待将自己收拾妥当,又走到小厨房默默地做好早饭,转身正要去取碗筷,脚下又忽然定住。
  
  苏俞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垂目看向自己的脚尖,然而那人握住了她的手腕,声音涩哑:“俞俞。”
  
  苏俞避无可避,终是抬起头来,那张俊美的脸上并看不出一丝倦色,眉虽然紧蹙,眼中却隐泛着一丝莫知所以的期许。
  
  苏俞笑了一下:“迟公子,早。”
  
  迟歌抬指抚上苏俞眼下的那小片青黑:“俞俞,昨夜――”
  
  “昨夜我睡得不太好,”苏俞无可抑制地脸红了,不过她立刻截住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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