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清凉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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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清凉记事-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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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台下响起一阵掌声。
  “我们再回到徐二毛的父亲的生活里。他当然有追求,虽然住大屋开大车一时半刻不是那么好实现的,但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姨太太,却被他干成了。”
  教室里一片唏嘘。
  代教授的神色也显得更沉重,“他在城镇里游走,哎,碰上一个戏班子。戏班子好啊,来看戏的人多,拖家带口,大姑娘小媳妇。戏班子一开唱,那门口都是卖瓜子卖花生卖糖人的。徐二毛跟戏班子应该是一种共生关系,他很可能跟这个戏班子有着很长时间的合作,说不定有好几年。”
  “我们这么假设:徐二毛早就认识这个戏班,可能也早就认识那个被他拐骗的女孩,对她被拐到戏班或被卖到戏班的事情了如指掌。早几年,他可能对这个女孩没什么兴趣,或许这个女孩还没长大,或许那时他还没有起这个坏心眼。可是有一天,他突发奇想,他对这个女孩说了一番话:你还记得你家乡吗?我还记得你刚来时说的一口山东话。”
  “女孩可能已经早就忘了家乡,对家乡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她在戏班子里是肯定没有好日子过的。戏班子买孩子,不是为了做善事,而是为了让戏班子能够开下去。所以他们会买来长相漂亮,身段漂亮的男孩女孩,从小就买来,然后带着孩子远走,远离家乡。天长日久,孩子不再记得父母,也不再记得家乡,连家乡话也不会说,他们就走不掉了。”
  “女孩小时候要帮着干活,每天还要练功,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戏班子里除了能上台唱的那些角儿之外,更多的连个角儿都混不上,红不起来,日子就更难过。所以有的戏班也会做些拉皮条的生意。”
  “女孩的人生就是这样。她小时候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干活,每日挨打受累,也未必能填饱肚子。等她长大,等待她的可能就是出卖身体的日子。在这样的生活下,她难免怀念起父母来,虽然她可能都未必记得。但她会把希望都寄托在父母身上,好像她仍是那个小女孩,只要找回家就能接续之前的人生。”
  “这时徐二毛能轻易把她骗回去就不难想像了。”
  “徐二毛真的打算帮她找父母吗?我看未必。”
  代教授深沉的说。
  “我们再来看徐二毛的娘。她是个朴实的农村妇女,还有一个儿子。我们这么看,徐二毛的爹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而他每次拿回来的钱真的够这一对母子开销吗?显然是不够的。徐二毛家是有地的,所以种地的是谁呢?只能是徐二毛的娘。她一整年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干活,结果丈夫领回来个娇滴滴只会唱曲的小老婆。”
  代教授掐个兰花指,来了个漂亮的亮相,一手托腮,两脚错步,仰首望月!底下轰堂大笑。
  “你们说,这大老婆能饶了徐二毛的爹吗?能饶了那小老婆吗?”
  “在这一点上,我们没有太多实据。徐家是个普通的农家,除了堂屋就是灶间,而徐二毛说从来没见过他小妈进堂屋,让我们假设一下这个女孩住在哪儿?”
  秦青想:厨房?也就是住在灶间里?
  一个男生举手说,“老师,是柴房!”
  代教授好奇的指着他说,“你答!”
  “想也知道啊,灶间有吃的啊!大老婆能让小老婆住在有米缸面缸,房梁上还吊着腊肉的地方吗?”男生一摊手,反问得理直气壮。
  代教授笑道:“有道理。嗯,同学你知道的很多嘛。”
  底下又笑,那男生被几人拍头摸脑袋,呼撸了一头乱毛。
  “我们再看,徐二毛的娘都要下地干活,小老婆会不用吗?”
  底下学生齐声答道:“不会!”
  “所以——”代教授说,“在我们假设这个女孩不会挨打受欺负的前提下,她从戏班里跑出来,日子并没有变得更好。”他突然一顿,先问底下的学生:“有谁没干活农活的举手!”
  稀稀拉拉有七八个人举了手,代教授遗憾的说:“那你们可能无法理解,我建议秋收时,你们跟同学回老家体验一下。干农活是非常、非常、非常辛苦的!”
  “事实上,这个女孩的处境可能变得更糟了。因为在戏班里,她有很多很多同类;但在徐家屯,她是唯一的一个异类。”
  “而团体里的异类的日子,是非常难熬的。”
  走在学校的林荫路上,秦青有些沉默。
  “怎么了?怎么没精打采的?”司雨寒问她。
  “没什么。”秦青看了眼手里的书,觉得这门课实让人不能理解,“学校搞什么?这个课有意义吗?”
  刚开学才两星期,有很多课都还不熟悉,秦青多数是到上课前才看课表找是什么课,结果就发现可能是因为这学期的课安排的比较多,课表分单双周,这周是双周,所以今天下午的课跟上周不一样!
  坑死爹了。
  秦青跟司雨寒说的时候她也不知道,“什么?不是去视听教室吗?”
  不是。
  这个课也很奇葩,教材是学校自己编的,名字很直观大气,就叫《杉誉历史》。
  秦青的学校就叫杉誉大学,所以这个课是讲本校历史的。
  ………………………………
  所以秦青还带了《徐家屯民俗初考》,打算到时可以干点别的也不浪费时间。
  他们上课的地方在北校区,因为听说这门课是新开的,拿他们二年级来练练手,效果好的话再推行到全校,培养本校学生的荣誉心和归属感。
  走进北校区,路上的人就变少了,因为这一片大部分改成了学生宿舍,没有教室,现在上课时间当然没人。
  远远的看到施教授从一个楼里出来,秦青犹豫要不要去打招呼,一犹豫,施教授就走远了。
  ……教授的身体真硬朗,肯定没有关节炎。
  “你看那个,就是那个上吊的教授的楼。”司雨寒突然戳戳她。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好奇就跑过去了。
  这楼是个二层小楼,绕着它走了一圈,秦青发现这个楼还挺特别的。不是指它一楼的窗户都封上了,而是在它背面的屋顶上,还有个突出的小屋檐,让人一眼就看出那里应该有个小阁楼。而在另一面,则好像墙面上有什么东西给扒掉了。整个楼看起来真的还是推倒重建比较好。
  “可能也不好推。”出来后,她跟司雨寒聊怎么不推了那个废楼,司雨寒说,“它一边是路,另一边有个楼是紧贴着它建的,推这个楼可能会伤了那个楼吧。”
  “……这楼盖的真奇葩。”秦青说了句。
  在《杉誉历史》这门课上,开小差的人不要太多,秦青坐下前扫了一眼,发现一坐下就拿出手机的人不在少数,还有女生带手工来做,桌子上摆得琳琅满目,引起一阵阵可爱的惊呼。
  教这个课的是个女老师,她一上来就说:“我是搞行政的,这门课还没找到合适的教授,我先来带带你们。”
  大家就更丧气了,底下嗡嗡声直响。
  女老师挺了解情况的,直接给他们开了幻灯片,“发给你们的书都带了吧?翻开第一页。”
  再不想上课,大家还是听话的翻开了书。课本做的挺好看的,很多全彩页,这下看书的人多了。
  女老师说:“其实我们杉誉的历史非常悠久,最早在北洋军阀时期就已经建立了,不过当时只是一所书院,而且改过非常多的名字。当时办学校是个很冒险的事,为了获取支持,我们学校习惯四处求人提字和命名。”女老师也挺诙谐,“比如段家上台了,我们捧着黄金过去,求段家人给写副字,起个名;过一阵又换了一家上台,我们就把段家写的名字给摘下来,再去找这一家给起名。”
  秦青和大家一起笑起来。
  女老师笑着说,“在当时,这样总被冠以趋炎附势、墙头草之名,但以现在的眼光来看,我们学校的领导人当时是充满智慧的,他们保存了革命的火种!才有今天的杉誉大学!”
  大家都很懂,于是此处应有掌声。
  此时屏幕上开始一帧帧的换照片,都是老校舍的旧照片,拍照时都有相应的提词、横幅、剪彩人和嘉宾,背后则是一幢幢建筑物。这时一张照片引起大家的轰叫,因为那明显挂着日本国旗,而背后的建筑是个很像日本漫画里的学校教学楼,楼顶中央挂着个钟,中间那个戴圆眼镜剪小胡子明显比旁边人低一头的也很像日本人。
  “卧艹!当时的校长真够牛X的啊!”一个男生嘀咕了句,“真是忍人所不能忍!”
  “我们学校当时有很多归国的留学生教授,他们在国外学习了先进的文化知识,听到祖国的一声号令,就抛下一切,千里迢迢的赶了回来,有很多人都是本地或附近的乡村,他们的家乡、老家或父母辈在这里扎根,他们就回来建设家乡。”
  “为了吸引他们,也是为了让教授们能够更好的,学校里的很多建筑都吸收了教授们的意见。”
  这时,另一张漂亮的照片吸引了全教室的目光。
  那是一幢漂亮极了的具有英国风情的红砖楼,它有二层楼,楼顶带一个小阁楼的小窗。门廊、台阶和窗户都是白色的,东侧则有一个漂亮的环状大阳台,绿色的长春藤缠绕在阳台柱上,白纱的窗帘随着微风轻轻扬起。
  小楼外是一望无际的草地,远处能看到一排新植的松树。
  “太美了!这都可以直接演莎士比亚了!”秦青和司雨寒兴奋的紧紧握住双手!
  “这肯定是个英国留学回来的教授!”
  大家忍不住议论纷纷。
  “咱们学校现在的教学楼要有这么漂亮就好了!”
  “太羡慕那时的人了!”
  说这话的人挨白眼了,“SB吧你?”
  那人也发现说错话了,讪讪的道:“说说而已……”
  直到下课,秦青对学校的历史记得最鲜明的就是那幢小楼,实在是太浪漫了。
  再次路过那幢二层楼时,秦青突然觉得有点眼熟。
  她狐疑的盯着那楼看,突然转到被扒掉墙皮的那一侧去。
  “你干嘛啊?”司雨寒追过来。
  “这就是照片里的那幢英国风的别墅!”秦青指着楼叫,“这里!被扒掉的是阳台!”
  司雨寒一愣,觉得这么一说,真是越看越像了。
  秦青翻课本找到这个楼当时的照片,转到正面,肯定道:“就是这个楼。你看,虽然窗户都钉起来了,门也被拆了,但窗户数是对的,而且是对称式的建筑模式。”英式建筑最明显的特点。
  司雨寒也过来看,果然,站在楼正面看得就更清楚了,以门为中心,所有的窗户都是对称的。
  看着这幢面目全非的楼,司雨寒冒出来一句:“……暴殄天物啊。”
  

☆、第 10 章 教诲与启迪

  再次来到代教授的教室,明亮的窗户和白纱的窗户让秦青找到了一丝熟悉感。不知梦境中是不是身随心动,下一秒她就换到了窗前的座位。
  玻璃擦得极干净,窗户是那种巧克力式的一块块玻璃拼成的,最上方是扇形的玻璃,有着奇妙的图案,秦青勉强才认出其中两扇是岳母刺字和凿壁偷光。
  ……没想到图案是中式的,莫明有种土洋结合的感觉。
  在她走神时,代教授好像一直在准备课程没有开始上课,当她回神看向讲台后,代教授清了清喉咙,说:“好,让我们接着讲着上一次的讲。”
  “小老婆做为村庄里的异类,她的生活环境一定是非常封闭的。在戏班的时候,她可以跟人一起唱曲,一起弹琵琶。但在村庄里,一个良家妇女是不会放声唱歌的,所以她只能在干活时偷偷唱。以前被打着骂着才学会的技艺,现在给了她心灵上的安慰。她是不是会后悔?后悔不该逃出戏班?可她也不敢回去,逃出戏班的人回去后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好一点的会被卖掉,坏一点的可能会当场打死,就为了给戏班里其他的人一个警告。”
  “在这样的环境中,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徐二毛的爹说的可以送她回家乡。当她知道这不过是他吹的牛之后……”
  “她死了,她的死考问着活下来的人的心灵。这世上能心安理得害死人还能睡得着的人是少数,大部分的人都会心怀愧疚,他们会反问自己:是不是我做的事逼死了她?”
  “所以徐二毛的父母才会看到家中的鬼,相信这是来向他们索命的小老婆。徐二毛做了一个不知所谓的梦,他的爹就能填了家中的井。你们知道一口井对一户农家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吗?首先你家中要有水脉,之后还要请人来打井,我记得这个价格在十年前就要八块宪大洋了,还要包吃住,前请后礼加起来至少要攒两年的钱才够打一口井的,还要是好年景才能攒得下来。现在不知有没有再涨价。所以,你们可以看出徐二毛的爹有多害怕,怕到之后带着小老婆的牌位去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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