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成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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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成殇-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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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是秦府的家丁、护卫,还有她的双亲、兄长、姊妹。
  难以想象,前一刻还活生生的人,竟在一夜之间全被这个怪物活活咬死!
  一具具支离破碎的尸体触目惊心,空气里飘浮着一层浓厚的血雾,令人胆寒。偌大的秦府成了座死宅,只剩下一个她活着。
  身边能扔的都扔完了,但那个东西并未因此滞留,步步紧逼。已经看不出原形的脸鼓动,发出刺耳的咀嚼声,半截手臂在它嘴里咔嚓咔嚓地响。
  那是她妹妹的手!
  一阵恶心涌上她的心头,她瑟缩地后退,直至墙角。
  第一次感到离死亡是这般地近。明明无风,脊背却凉飕飕的,泌入肌肤,冷到彻骨。
  她瞪大眼睛,再也叫不出来了。
  所有人都死了,没人会来救她。
  她不想这么屈辱地死去。她宁愿被挫骨扬灰也不要被这个怪物吃掉。
  她突然跃起,想冲出去。
  耳边响起那怪物的嘶吼,震耳欲聋。她被扯离地面悬空后,重重地丢在了地上,翻了三四滚。
  她想吐,两眼发昏,身上是火辣辣地疼。但她没机会了。惊恐的双眸中映着一张狰狞的面孔血口大开地扑来…
  那天是她七岁生辰。
  “不要,不要过来。”
  “倩,醒过来!那不是真的。那只是个梦。”
  “不要过来!”
  秦倩惊叫着睁眼,雷声在头顶炸开。
  雨,哗哗地下着。
  这,只是场梦,一场恶梦。
  脸上一片水泽,她哭了?肩胛隐隐疼痛,牵动内心的苦楚,伤痛排山倒海,她再无法抑制,泪水湿衣。
  她被拥入怀中,头顶传来一声叹息,“不怕,我在。”
  看到她这副模样,成殇知道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此刻,他什么也不能问,不能在她伤痕累累的心上再撕开一道口子。只能尽他的力量,让她感觉到他的存在,不再那么孤独无依。
  雨,不停地下,似乎没有尽头。
  

☆、第五回       相濡以沫?相忘于江湖?

  一只绘着精巧白鹭的画舫随波荡漾,飘乎于湖上。百舸争流,其它的画舫竟无一与之交合,使得它显出世外的味道。
  绿裳轻扬,随泛青的微波上下沉浮,灵动姽婳。白衫缥缈,融于天边的落羽,清尘无争。水天交接处,二人坐于舫首,静观一孤鹜远行。旁侧是一鱼竿,一水。
  “不愧是'竹西佳处,淮左名都',广陵真的很美啊!”秦倩不由赞叹,清澈的眼底倒映粼粼绿波,此时一笑,仿佛是漫天的星辰都在她眼里碎开,星光熠熠。如此澄净,似乎,是无忧无虑的。
  “嗯。”他注视着她干净的笑容,也不由笑了。略显苍白的面容泛起奇异的光晕,如同雪峰上皑皑白雪折射的耀眼阳光。
  她面上不由一红,偏过脸。忽又觉得好笑,怎么还像春心初动时的那般脸红呢?
  轻轻倚着他的肩膀,余光瞄到鱼竿,漫不经心地问:“我们会钓到鱼吗?”
  话音未落,浮标就颤了颤,直打旋。
  水波漾染,一圈,一圈,网一样撒开。
  她不由僵直了身,心惴惴地,莫名的不安。那波纹,似乎也把她心一圈,一圈地缚起来,坠得她突然间生出无力感来。隐隐地,似乎知道有不好的事要发生,却什么,都做不了。 
  “殇,看。有鱼上钩了。”
  她盯着浮标,似乎在等着一个答案。他亦察觉到了那抹不可捉摸的感觉,看见她掩于光影下的侧面,明晦难测,则更加笃定心里的感觉。令人不安的,会是什么呢?
  手一扬,一尾通体血红的锦鲤被拋出水面,落到银盆里。在落霞下,片片鱼鳞折射着五彩斑斓的光芒,比夕阳还要妖媚许多。
  没想到,只是一尾美丽的鱼。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但,当真如此简单吗?
  那尾锦鲤在盆内不断挣扎,溅起许多水花。但终究越不出来,它赖以生存的水,成了束缚它的枷锁。
  “它为何挣扎呢?是对自由的向往,还是对死亡的畏惧?”
  她沉静,他缄默无言,共同注视着生灵对命运的抗争。
  “我们养着它吧!”
  “好!”
  “不要担心,我……”
  秦倩蹲下身子,正与红鲤说话。不料一抹雪白的影子从水里跃起,狠命地摔在她的脚边。不,应该是银盆边。
  她惊得后退,突然间明白了它挣扎的缘由。
  那尾雪白的锦鲤僵直躺着,口中溢出一抹鲜冶的红。明明是初绽花蕊上精凝的颜色,却带着绝望。鱼鳃微微浮动,它大概是要活不成了。而它近乎透明的鱼鳍不断拍打身侧,还在一点点向银盆凑近,凑近。身下,拖出一带淡红的血色。
  她心有不忍,欲帮它一把。
  遽然,水花溅到她眼里,逼得她后退一步。先时那尾鲜红的锦鲤已卧于雪色锦鲤旁,苟延残喘。
  两尾鱼缓慢地蠕动着相互靠近,漫长的过程,无声地拒绝着一切外来影响。它们此刻,只需要对方。
  红日,已完全不见踪影。残阳销匿,血色依旧。终于,它们互相紧依着对方,若合一契。费力地吐出一个泡泡,最后一次的相濡以沫。
  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如此的确逍遥,但少了真情维系,于有的人而言,却也只是过眼云烟。
  水面恢复了平静。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就那样静悄悄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但偏偏,是发生过一些事的。一桩命案,一对因爱殉情的伴侣。
  她跪下,茫然不知所措。阳光打在脊背上泛起冷意,她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茫然无措。
  一方丝帛轻轻覆盖,“把它们合葬了吧!”
  静默了半晌,成殇缓缓地说。幽潭似的眼眸泛着清波,悲悯的眼中更多的是对女子的关切。
  “嗯。”
  她缓缓点头。
  舟惊鸿般掠过湖面,直驰柳堤。
  柳叶青青,垂落的丝绦留着匆匆过客,也抚摸着树下新堆起的土丘。
  “它们会一直在一起吧?”
  她突然问。埋了鱼之后,她一直站着不动,绿衣上沾了点点尘土也未擦去,仿佛自身也幻化成一株柳树。
  “只要它们彼此深爱着对方,它们就会永远在一起。无论是生死相依,还是阴阳相隔。”
  她泪如泉涌,用手掩着眼睛。为何要有生与死?
  她张了张口,却一字也没能说出。
  何必,既伤人,也伤己。
  “姑娘,果然是你!”
  秦倩与成殇被这个声音惊扰,抬眼看去,只见一个紫衣金冠的青年上前,眼里是掩不住的惊喜。
  “在下司诀。先时会家父出丧,不想惊了姑娘,在下十分过意不去。还望姑娘见谅。”
  

☆、第六回           穀则异室,死则同穴

  最喧闹的酒肆上,却是一清静的茶馆。冲突倒不见得,反而互不相犯。浓烈的酒香一丝也未漏到茶馆里。
  这儿只有袅袅水汽,茶香四溢。通红的火舌舔舐着炉底,滋滋作响。
  他们端坐于窗前,品韵茶香。窗外,海棠依旧。
  一小厮端了文房四宝,殷勤地在桌上摆好,待要研墨时,被女子轻轻叫住了。
  “等等。你先下去吧!”
  她放下茶盏,徐而不缓地研墨。浓黑的墨汁一缕缕在澄净的水里漾染,散发出淡淡的墨香,融于茶馨。清软的味道。
  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墨汁已然纯黑得发亮,而她的手依旧如皓雪一般的干净,纤尘不染。她停住,微低着眉眼,黛青的发丝柔柔地飘过她吹掸可破的肌肤,茶馆里特殊的水烟弥漫着香气,连她发际边,斜斜簪着的红海棠也艳丽得似乎要溢出芬芳来。
  他执笔,且蘸馨墨。宽服拂过,雪白的纸扬起阵阵波痕。或深或浅的墨迹接连排闼出远山,近水,绘着白鹭的画舫,一尾破水凌空向舫上俯冲的银鱼。
  如同一枝利箭在山水的闲和中生生划出一道裂痕,填充以极端决绝的凌厉悲凉。
  她手里亦多出了一支笔,点了朱砂。
  他伸手没有接,却握住她的手。她微诧地看向他。他并未多说,只是将她带到他身前。
  她心中一动,大抵明白了。可是,“我不会作画。”
  握着的手紧了紧,他微微一笑,“是我们一起画。”
  起笔,回锋,一尾绯色红鱼跃然纸上,鳞鳞红片泣着血色的夕阳,吐纳之间的呼吸似乎都带了痛涩。
  她呼吸一滞。那山,那水,那至死相随的双鱼,浓烈的悲哀感汹涌而至,如同重回当日之景。她低下头,不忍去看,也为逼回眼里的泪光。
  他并不言语,握着她的手在纸上缓缓落笔,温和亦坚定。
  她讶异看去,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俊逸的字迹一个一个映入她的眼帘。这是《上邪》,是对爱情坚贞不渝的至深誓言,亦是生死无悔的温柔!
  泪水滑落。爱可相守,亦可永诀。如若爱之深,情之切,生死又何妨?
  她动容,原来他都看在眼里。泪光盈盈看着他,无限柔情而决然地写下一句。
  “穀则异室,死则同穴。”
  倘若活着不能与你相守,我情愿上至碧落、下赴黄泉,也要和你不离不弃。
  “倩。”他拥住她,眼中一片沉痛的晦黯。这世上,他离死最近,也更深知活下去的不易。所以他希望她活着,可看着这样的她,怎么说得出口。
  “倩姑娘,可寻着你了,叫我一阵好找。”
  亢奋的声音远远的就能听见,一青年穿堂而过,所到之处引起一阵喧哗。
  “倩姑娘,你看!”他抬高手里捧着的青花瓷盆,一尾红鲤在水里摇曳。
  又是他。自那日在湖边遇见他后,他便一直尾随。虽无过分举动,但秦倩时刻都能感觉到他毫不掩饰爱意的目光,令她厌烦。可在厌烦之际又有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不好的事会发生。
  “你如何又哭了?”他伸手抚向她的脸,却落了空。
  司诀的手被成殇抬笔抵住,不能移动分毫。秦倩退至成殇身后,目含薄怒。
  “司公子,自重。”成殇冷然抬手。
  “成兄,你也在啊。”司诀讪讪地笑笑,似乎才发现他:“抱歉,倩姑娘,我只是一时情不自禁。你是爱鱼之人,这鱼便算是赔礼了吧!”
  “我看是不用了,人家已有更好的呢!”
  清脆出谷的声音伴着淡淡如兰香气飘进窗来,窗台上已站了个绯衣少女。
  “这位姑娘怕是看错了吧?除了我手里的鱼,哪里还有?”司诀环顾四周,嗤笑一声。
  “蠢才啊,蠢才。”绯衣少女从窗上跃下,径直走到案前,“喏,这不就是。”
  “一幅画?画再好也不过……”司诀先是不以为然,但看到画时便不言语了。那画上的鱼确实夺目,怀中的鱼倒像蠢物了,好不尴尬。
  “日儿,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通知我一声。”
  秦倩欣喜地拉着绯衣少女。
  “才到广陵呢!”说完,绯衣少女俏皮地眨眨眼:“不过有殇哥哥,倩姐姐你哪会会注意到我呢?”
  听了绯衣少女的话,秦倩的脸飞上一抹红霞,作势就要拧她的嘴:“你这个坏丫头,一见面就打趣我。看我怎么罚你!”
  绯衣少女灵巧地躲开了秦倩的手,笑着讨饶:“呵呵,倩姐姐,你就饶了我吧!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哎呀!”
  绯衣少女一不留神撞到司诀身上,司诀伸手捞住她:“姑娘,没事吧?”
  “有劳!”绯衣少女简单抱拳,行了个江湖礼就要起身,看清了司诀的脸才失声道:“司诀?”
  司诀有一瞬茫然,想了想,浮起轻佻的笑意:“姑娘,你认得在下?”
  秦倩看不惯他那浪荡子弟的样子,连忙拉过少女:“日儿,你没事吧?”
  “没事。”绯衣少女摇了摇头,直率的眉目间也有一点疑惑。
  秦倩还是有点想不明白:“日儿,你真的认识这个人?”
  绯衣少女咬了咬唇:“五年前,他曾医治过我娘的旧疾。”
  司诀却是打开折扇一笑:“五年?难为姑娘还记得在下!”
  绯衣少女见他这副模样,已明白了大概,却对司诀的话语不以为然:“不记得就不记得,何必说这些客套话!”
  司诀摇扇的手顿了顿:“姑娘真是在下见过最伶牙俐齿的一位姑娘!敢问姑娘芳名?”
  “你记住了,我叫花轮日。”
  “这次,在下定会记住一辈子的,花轮日!”
  ……
  秦倩淡笑着看花轮日抢白司诀,放下心来。日儿虽然年幼但冰雪聪明,一般人还是欺负不了她的。
  她的手拂过画卷,电光石火之间,脑子里忽然间闪过了一个想法令她心惊。
  秦倩惊疑地道:“日儿,莫非他是妙手圣医?”
  “是呀!”
  花轮日更是惊讶,她以为秦倩早已知道了。
  “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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