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轩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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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轩若何-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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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握着我的手更是用力。
  “喂!”我越发觉得奇怪,虽然他是礼官,可男女授受不亲,从刚才起他就一直牵着我手。挣了两下,这人越握越紧,只是不放。
  “你放手!”我有些恼了。
  “不放。”他低声道,并不回头,斩钉截铁。
  我朦胧中有个想法,又觉实在太过异想天开,心下忐忑,匆忙间已被他拉到一间偏殿门口。因为走得急,一停下就听见自己的喘息声。
  他打开殿门,一把将我拖了进去,这一拽用力不小,我不由“哎呦”一声,他终于放开我手。
  举起腕子看,一道红印宛然,皱起眉头。“你急急带我来这里,到底是要学什么礼仪?”
  他立在我面前,沉默不语,胸前微微起伏。
  刚才一路疾走不察,此时站定,才发觉他身量颇高,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威压感。
  我心中猛然一颤,微微张了嘴。“你——”
  这人突然笑了,声音里却殊无欢喜,只有隐约的怒意。
  “既是大婚,不如先教教你敦伦之礼!”语毕,上前一步,将我整个顶到墙上,两手扶紧我腰,俯首下来,一口亲住。
  第三十章
  我只知道拳脚揍人能出气,并不知道一个人的唇舌原来也可以诉说愤懑,可以表达惩戒。
  没错,我被他亲了,但另一面,我也真实地感受到,我被这个吻鞭笞了。
  那种压抑的排山倒海的怒意,连带里面隐埋很深的伤心无奈,一滴不漏,跟着每一次吸吮,每一下舔舐,每一次碾压表露无疑,让我心惊心酸以及心颤。
  然而这又实在是一个吻,扎扎实实的吻。全身的细胞都被唤醒,麻酥绵软,呼吸不畅。
  我不自禁地抱紧这个人,他炙热而精悍的身体,那样令我心安沉迷。
  手指紧紧扣着他的背脊,攀上他的脖颈,扔掉那顶可笑的令官帽,插…进他浓密的黑发。
  察觉到我的迎合,他的吻怒意渐褪,温柔尽现。扶着我腰的手却收得更紧,滚烫坚实的大手,仿似两块烙铁搁在我腰间。
  我喘息加急,只想贴得他更紧,两人的身体在极细的缝隙里一同起伏,几乎连心跳也连成了片。
  如此长久的一个吻。甜蜜又忧伤。
  在快要窒息的时候,终于四唇分开。
  我抬头看他,那贯常清淡的黑眸此时一片暗沉。
  “你要成亲了。”
  他低声说着,语音却有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我心里一阵抽搐,把脸贴住他,柔声道:“不是我想的,我没有要成亲。”
  说出来,才发现嗓子也哑了。伸手抱紧了他。
  “我不想成亲的。”
  听得真切了,才知道话里全是委屈。如果不是他来质问,如果不是被他抱着,或者我都没机会发现,原来我心里一直觉得这么委屈。
  真的委屈。
  他一个手温和地抚摩我的后背,下巴在我头顶轻蹭。“那你就别成亲,跟我走好么?”
  声音还是有些抖,又充满了诱惑。
  我心中酸苦,却只把脸更深地埋在他胸口。
  他两手伸来捧起我的脑袋,强迫我看着他。“你别成亲了,跟我走吧!”
  原本暗沉的眸子放出光来,几分狂热,几分期盼。
  我死咬了下嘴唇,想了想,还是说道:“不如你留下来,嫁给我。”
  他眼里立时黯淡下去,眼皮轻合,睫毛轻扇。
  面上虽无表情,握着我脸的手却不自禁地用了力。在我的下巴移位前,突然松开手。
  后退一步,站定了看着我,用很冷淡的声音问道:“你不肯走,是舍不得荣华富贵,还是你的如花美眷?”
  “小四!”我叫了他一声,或者表情和语调都很狼狈吧。
  然而我真的经受不住,即使有准备,这样的话由他说来,还是仿佛霜刀冰箭一般刺心。
  他顿了一顿,用更冷淡的声音问道:“你娶谢清流还是迫于皇命,娶江晋久呢?”
  我不由瞠目,张了张嘴。“我——”娶江晋久或者里面是有苦衷因由,但我能说对他真的全然无情么?
  他见我迟疑的表情,不由轻笑一声。“我在齐来,都听说了你殿前冒死求娶江侍郎的故事。”瞟我一眼,淡淡道,“何公子,真是个多情人啊。”
  这一眼,直看得我心一阵收缩,难受得眉头紧皱。
  他转过身,突然打开了殿门。
  我一阵慌乱,想也没想就上前抓紧他一个胳膊。“不要走!”
  “怎么,”他停住身形,不知道是否错觉,被我捏着的地方绷得僵硬。“何公子是想拉我充塞你的后宫么?”
  “我跟你走!”我脱口而出,他整个人立时呆住。
  “我跟你走,不理他们,我跟你成亲!”我说着,他慕然转身,面上的惊喜如此鲜明,瞬间照亮了平淡的五官。“其轩!你说真的?”
  他唤我一声,有热情,但也有迟疑。
  我苦笑,低头。
  “我跟你走,只是不知道江公子你,用什么身份跟我在一起?又能给我什么身份?”
  他面上神情变幻,愈来愈复杂,及后终于沉寂。闭下眼,手放在我紧抓他胳膊的手上。
  半晌,再睁开的时候,眸光沉寂,再无波澜。
  我心底一阵凉意升起。
  他看着我,慢慢抹掉我抓着他的手。“你问得好,我不能跟你成亲,我现在,没资格要求你。”
  我徒劳地想抓紧他的衣裳,眼圈一早涨得通红。“小四,小四。”
  他叹口气。“何其轩,是我太贪心,不怪你。”突然俯身过来,我只觉身上一暖,继而额头一阵湿软。闭上眼,双手徒劳地抓紧。即使里面空无一物。
  只是片刻,身上额际那温馨暖意即刻消失。
  我还是不肯睁眼,任两道冰凉,顺颊而下。
  如果不曾看见,或许可以假装这个人并不曾离开。
  或许我就可以忘记,就在刚才,我们彼此都选择了自己。
  若得与君共赏江山水,何其轩畅。
  冷笑。到底是谁的错觉。若得若得,如何方得?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慢慢走出偏殿。之前跟得匆忙,并不曾认得回去的路径,所以我只是漫不经心地在□转悠,直到差点撞到某人身上,随意说声“抱歉”就想换个方向继续走。结果被人一把拖住,一个趔趄撞正在他胸口。
  “这是傻成什么样了?”头顶传来熟悉的似笑非笑的声音。
  我面无表情地瞟他一眼,站直了身子。
  “你这礼是越学越回去了,青天白日在宫里,就能恍惚成这样。”他一手蹭着下巴,细长水眸滴溜溜在我身上逡巡,若有所思。
  “嗯。”我这会精神不好,实在没心思跟他斗嘴,随意应了一声,转身又要走。
  “站住!”他再次将我拖回,手上腕力居然不小。我心中一惊,不由抬眼看他。
  这样的手劲,谢清流果然也是身有武功么。
  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就我一个最废物。
  “你的嘴怎么了?”他看着我的脸,本来调侃的神情突然收起,眼眸犀利,转眼黑口黑面,平日旖旎的线条一下变得锋锐,浑身散发一种隐然气势。
  只是,吓谁呢,谢少爷?我懒懒回一句。“怎么了?”
  他哼了一声,一根修长手指摸上了我的唇,一下一下地蹭了起来,脸上居然还有几分嫌恶。“何公子,风流也有个限度,这要大婚的人了,还偷食,有些说不过去吧?”
  我愣了一会,皱着眉头打掉他的手。这两下蹭得不轻,搞得我有些痛,只怕这嘴比方才更肿了。
  压下心里泛起的几分诧异,笑道:“谢医正这是在吃醋么?太好笑了。你谢清流,还会吃我一个风流公子的醋。”
  谢清流面上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即刻又是一副无可无不可的讨嫌模样,两手抱在胸前,歪着脑袋。“吃醋又怎么了,我好歹是你府上正君。”
  我“嗤”了一声。“等你过门了再来摆正君架子吧!”顿了顿,又说道,“在凤起的很西面,有个国家,那里的女子成亲前夜,亲友会给她办个宴会,专门请来坊间最英俊知趣的******男,以庆祝告别单身。”
  一面说,一面打量他脸色。这话其实不是杜撰,但这时代的人听来,多少都是惊骇刺耳吧。
  出乎意料的是,这人居然并不曾生气,反而露出好奇玩味的神情。“真有其事?”反看我两眼,失笑,“何其轩,你不是想我也帮你找个小郎君来快活吧?”
  我去,这人的逻辑真强悍,嘴里却说:“你要有这般贤惠,我也不反对。”
  他笑着笑着,眼里精光闪烁,突然道:“怎么?你那随侍结果不能满足你么?”
  我脸“唰”的白了,一直有些飘忽的神智倏然警觉。“你说什么?”
  他轻蔑地一撇嘴。“宫里一个小小礼官,怎能这般无礼?又如何会有这般身手?”笑,“你不会以为我蠢到这个地步吧?”
  我没以为你那么蠢,但也不曾料到你这么精细。一时背上都出了一层冷汗。
  谢清流眼波一转,愤愤道:“这人坏我两次好事,他的身段,我怎能认不出来?”突然伸手将我揽进怀里,凑近我耳边轻声说,“何其轩,你说我跟你洞房的时候,他会不会再来?”一吞一吐之间,他身上独有的那种混合药麝的淡淡香气似有若无地倾泻笼罩在周围。
  妖孽啊,大师兄,快快一金箍棒收了他!
  我承认你唱做俱佳,但何其轩哪能每次都被你调戏了去啊,小谢同志。
  我咧咧嘴,伸手在他脸上轻拍两下。“谢清流,好好一个少爷,别老惦记着洞房,”抓起他右手轻轻抚摸,啧啧,白皙修长,指节分明,指甲处隐隐透粉。“实在欲求不满,就找五姑娘,别到处发情,这样妻主才疼你,听话啊,乖!”
  他呆了片刻,面上居然难得地泛起潮红,不晓得是羞是气。我看得心情莫名大好,咪咪笑着,松了他手,绕过这人走了。
  第三十一章
  “公子,你别动。”琉璃只差发火了。
  我强忍着不耐梗着脖子。“还没好么?”
  “本来快好了,就你老不安生。”琉璃瞪我一眼,又立马对帮我梳头的喜理嬷嬷陪个笑脸,“辛苦嬷嬷了,我家公子太不配合。”
  那嬷嬷呵呵笑道:“没事,这头是不好梳,怪不得你家公子。”
  我听着又偏了偏脑袋,然后发根处一阵生疼,不由“哎呦”一声。
  嬷嬷语调温和,与手上动作全然不同。“公子啊,虽说不好梳,但每个成亲的贵家千金都是这么过来的,你可千万要担待啊。”
  我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阴测测的,算了,满头的把柄在她那里,再忍忍吧。
  “公子真是。”琉璃上前一步摁住我肩膀,见我龇牙咧嘴的脸又忍不住问:“嬷嬷,这头还要梳多久?”
  “这凤啸九天髻可不简单,寓意即好,还得把五色丝带都编进辫子,那叫一个堂皇气派呢!”
  所谓术业有专攻,喜理嬷嬷一说起工作心得,立时滔滔不绝。
  琉璃连连点头称赞。“估摸这凤起全国,也没几个能梳这个头的,嬷嬷真是好手艺,”一面看看桌上的计时器。“这大概还要梳多久呢?”
  嬷嬷面上甚是得意,笑得却很矜持。“手艺么说不上多好,只是这花样,还真就我一个能梳。”
  琉璃干笑了几声。“所以说公子有福气么,嬷嬷这头还要多久能梳完?我真想快些见识下呢!”
  嬷嬷笑:“小丫头急啥啊,一会你就看到啦!”
  我看着琉璃发白的脸,实在忍不住笑出来,这一下牵扯到脑袋,又一阵生疼。
  琉璃一面瞪我,一面也只好明说:“嬷嬷说的一会到底是多会啊,这外头喜容嬷嬷还等着给公子化妆呢!”
  嬷嬷瞟她一眼。“快了。”
  琉璃咽口口水,还是硬着头皮问:“快了是多快?”
  嬷嬷:“也就大半个时辰。”
  我与琉璃对一下白眼,恨不能口吐白沫。娘喂,一个头就梳了两个时辰!这还要化妆穿衣!搞那么复杂,是想吓得人不敢二婚么?
  终于等到头梳完,对着镜子里缤纷彩蛋一样的脑袋我半句话也不敢多讲,只是跟着琉璃给喜理嬷嬷鞠躬算数。这个满意地前脚刚出去,外头等了半日的喜容嬷嬷就愤愤地进来了。
  我其实可以理解同行相轻,也可以理解等待使人烦躁,但当喜容嬷嬷拿着粉扑把我当面墙一样糊的时候,还是经不住被那满屋子飞舞的白色香粉给刺激得喷嚏连连。
  琉璃这坏东西,只是站在那里,也不吭声,两个肩膀却抖得厉害。
  “何公子你忍一下,今个是你的大喜日子,老皱着眉头像什么话啊!”喜容嬷嬷脾气还算不错,被我连唾沫带粉尘喷了一脸也不生气,反而温言宽慰。
  “不好意思。”我回了一句,那粉又跟着话漫天喷射。
  琉璃终于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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