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说什么,说苍兰被东秦帝羞辱了吗,他说不出口,那一幕他想起来心都极疼,像是有人在不动声色的剜了一块血肉,疼得他几乎有些受不住,他看着秦亦歌,神色起了一层疲惫,淡淡的说道:“秦亦歌,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如果不走,休怪我无情!”
秦亦歌也是固执的人,他掌管东秦百万兵马,定力也非比寻常,就算被银光缎束缚依然清减不了他半分气度:“皓然哥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对我如此生气,可你至少要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我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而且,我现在不会回去!”
苍皓然冷然一笑,把怀里的苍兰交给了一旁的林语,悠然起身,慢悠悠的踱了过来,看着秦亦歌,一字一顿的说道:“既然你想死,我不妨送你一程!”他哗啦一声抽出一把软剑,剑尖飞起,直直抵着秦亦歌的喉咙。
秦亦歌容色不变,依旧是淡淡的看着他:“皓然哥哥,你如果要我的命,我绝不会还手,但是,你至少要告诉我事情的原因。”
苍皓然握剑的姿势不变,眸色如冰的看着他:“如果你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回去问问你的父王,我想他是一定不会吝啬告诉你答案的!”
秦亦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苍皓然身上涌起了一层巨大的悲哀,那种悲哀就像一重一重的海浪,把他卷入其中,让他呼吸困难,他目光一扫,看着昏迷不醒的蔭兰,不过几天时间,她怎么会憔悴成那个样子,当日苍兰失踪,他搜遍整个咸丰都没有找到她的人,后来他得到消息的时候苍皓然已经带着她离开咸丰,他跟着追了过去,他喜欢这个女孩子,从小就喜欢,好不容易见了他,他们怎么就这么分开了呢?他舍不得,最重要的是,苍皓然明明答应过自己,要把苍兰许配于他,而父王也默许了这一桩婚事。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让苍皓然突然不告而别呢?
“殿下,还有他哆嗦什么,一刀杀了他痛快!”一旁的林非看着秦亦歌,眼底也涌起一股极致的恨意,沉声说道。
“是啊,殿下,杀了他吧,我还就不信我们自己走不出这个东秦国了!”一旁的将士也附和,这一路上他们有多窝囊啊,被东秦兵追杀的形容狼狈,好不容易抓了一个王爷,不羞辱一番怎么对得起他们这一路上的狼狈啊!
有人起了头,自然有其他人纷纷附和,一时之间,情形大乱。
“皓然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秦亦歌清冷的脸上起了一丝急,似乎这些人对自己分外仇视,他自认为自己没有得罪过他们呀!
“你还好意思问怎么回事,你的父王派了那么多杀手一路截杀我们!如果不是我们殿下早就防备,恐怕早就没命了!”林非气愤十足的说道。
“住嘴!林非!”苍皓然沉声喝道。
林非不甘不愿的住了嘴,退在一旁,但是眼睛仍是恨恨的瞪着秦亦歌,秦亦歌被这三言两语更是搞得莫名其妙,他蹙了蹙眉头,有些不解的问道:“东秦与北苍一向交好,父王怎么可能派人追杀你们,皓然哥哥,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苍皓然心头一沉,原来秦亦歌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握剑的指骨有些发白,只要他剑尖再向前一寸,就能刺穿秦亦歌的喉咙,可是就算杀了他又能怎么样呢?苍兰的清白也回不来了,她失去的一切也挽回不了了:“秦亦歌,你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秦亦歌坚定的摇了摇头,只觉得面前的苍皓然失去了以往的温和,那温润的眉眼都有隐隐的冷厉划过,他目光掠过一旁一直昏睡不醒,削瘦异常的苍兰,她原本圆润的小脸现在欲加清瘦,苍白的神色似天山的雪,白的没有几分人气。不过几日不见,她怎么苍白憔悴成这样子?
“皓然哥哥,兰兰她到底怎么了?”秦亦歌看得满眼心疼,
苍皓然目光掠向自家妹妹,冷声说道:“你现在没有资格问她怎么了!”
秦亦歌锁了眉头,苍皓然对他的态度不对,从第一眼看到他就恨不得杀了他,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惹他不开心,再加上他方才的那么话,让他心底隐隐有猜测,可是却不敢肯定:“你至少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苍兰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仿佛一夕之间,那个天真浪漫的少女不见了以往神色,苍白憔悴的让人心疼。
苍皓然手指突然往前一抵,一串血珠顺着剑尖流落下来,漂亮凄美如同呯落的红珠,他突然手一松,软剑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沉声吩咐:“我说过,你没有资格问她的事,林汐,林非,你们二人好生看着秦亦歌,把他押回北苍,再行处置!”说完,他突然拂袖走到了一旁,那一身浅蓝的衣影如同天空的微蓝,却多了一抹说不出的沉重。
苍皓然清楚明白,一国的皇子不能说杀就杀,就如玉惊容,被人隐害杀了东秦太子,就算她身后有暗门扶持,可东秦帝照斩不误,想来最近连番出事,他们这些人竟然一点警觉都没有,可想而知布局的人多么强大,他不敢猜,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难道真的是因为雪女,得雪女者得天下,可是一个雪女,当真有那么大的能力吗?他倒是认为,凡事靠自己,才能更近一步,天下迟早都会归一,只是不知道这一争追逐到底是谁负谁胜?现在他先留秦亦歌一命,待回北苍再说。
山林中又安静下来,似乎刚刚那一幕没有发生过一样,有人清洗野鸡,有人烧汤,有人警戒,各示其责,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说话,像是这些人是隐形的一样。
等苍兰醒来的时候,林汐几人已经烧好了汤,把汤倒出来给林语,让她喂苍兰,苍皓然已经走了过来,英俊的脸上依旧没有笑意,似乎经过苍兰一事,他便再也不会笑了,他从前的时候,唇角一直惯爱藏藏着淡淡的笑意,无论什么时候那抹笑意都没有*。
可是,现在他却不笑了,因为自责,难过,心疼,各种复杂情绪堆积在一起。
苍兰昏昏沉沉的靠在苍皓然怀里,看到他时,目光里掠过一丝迷茫,紧接着又是黯淡无光,苍皓然柔声说道:“兰兰,你这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喝点鸡汤补补身子吧!”
苍兰睡了一觉已经有了饥饿的感觉,她下意识的喝了一口,又闭上眼睛把鸡汤咽了下去。
苍皓然见她肯吃东西,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喜色,小心翼翼的喂着她,可这个时候喝了几口鸡汤的苍兰却突然把鸡汤全部吐了出来,正正吐了苍皓然一身,苍皓然也顾不得身上脏,忙柔声问道:“兰兰,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苍兰缓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苍白一笑:“哥,我没事——”
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她终于肯跟自己说话了,那一瞬间苍皓然差一点没有掉下眼泪,这是出事后的这么多天她第一次跟自己说话:“兰兰,你终于肯跟哥哥说话了吗?”
苍兰看着一向沉稳的哥哥脸上露出这般失态的神情,眼角一酸,眼泪就滚落下来,她扑进他怀里,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哥哥,兰兰没有怪你,是我自己不好……”
“怎么会是你不好呢,傻丫头,千错万错都是哥哥的错,是哥哥不好。”苍皓然听着她的哭声,宛若撕心,他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啊,怎么会受了这样的委屈!
苍兰哭了好一会儿,才稳住情绪,抹了抹眼角的眼泪,正准备说话,却听一旁的秦亦歌突然大声喊道:“皓然哥哥,你让我跟兰兰说句话,好不好?”
苍兰一抬眼,就看见了秦亦歌,突然眼底闪现出了仇恨的光芒,她突然挣扎着要站起来,苍皓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却顺从的把她扶了起来,却听苍兰突然说道:“哥,带我去见他!”
苍皓然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秦亦歌,此时他一脸焦灼看着苍兰,可是他没有看到苍兰眼底毁天灭地的恨意,两兄妹一步一步向他走了过去,苍兰停在了秦亦歌面前。
秦亦歌看着她,她怎么可以这般憔悴呢?心中一痛:“兰兰,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苍兰突然悲凉一笑,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拔了一旁的侍卫一把软剑,剑尖直直的抵着秦亦歌的喉咙,凄声喊道:“秦亦歌,我要杀了你!”
☆、第101章 我只是不想看着你们在东秦受伤
秦亦歌看着苍兰,这不是他所熟知的苍兰,她眼底的恨意,绝望,如同一张网缠着他的心,绞得他心脏生疼,他看着她,一如既往:“如果杀了我,能让你开心,你动手吧!”她想做什么,他都会陪她去做一样,他的眸光平静,忧伤,似不舍,似流连,似自责。
苍兰手中的软剑朝前逼了一寸,鲜血顺着剑尖直直流淌下来,眼前一片赤红,那夜的惨痛又浮现眼前,她的身子突然一软往后倒下,而手中的软剑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苍皓然慌忙接住她的身子,她倒在他怀里,无声喃喃:“哥哥,我该怎么办?”就算恨极了东秦帝,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皮,可是她对秦亦歌动不了杀心。
“兰兰——”秦亦哥苦涩的念着她的名字,看着她哭,他其实比她更心揪。
“兰兰,没事的,都过去了,以后的事情哥哥会处理,你不哭,好不好?”苍皓然心中痛极,恨不得现在就回去东秦杀了那个畜牲,如果他早知道会发生这些事,他死都不会带苍兰离开,这是他那个美丽又善良的妹妹吗,她已经被这件事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苍兰哭了好一会儿,才稳住情绪:“哥哥,带我走,我不想看到他!”她有些无力的说道,只要看到东秦的人,她心里就止不住的厌恶,愤恨,她怕自己会变成魔鬼,她不想那样,可是心里的结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苍皓然抱她离开,一句话也没有说。
秦亦歌痛苦的蹲在地上,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日子就这样过了两天,苍兰仍然每天昏昏欲睡,只是情绪比前几日好多了,会偶尔陪苍皓然说几句话,脸上也不再是那么心如死灰,而秦亦歌,无论他如何祈求,呼唤,她从始至终没有给他说过一句话,秦亦歌心如撕裂般的疼,他到底错过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在咸丰的时候,两人还经常一起外出游玩,苍兰的性子大大咧咧,和谁都能玩得来,整天挂着一个笑米米的笑容,冲着谁都能得意一笑,可是短短几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差,就像从前的苍兰在她身上都不复存在了。
这一日众人到了两国交界处,只要过了赤水河,他们便能回北苍了,赤水河一片萧杀,清冷的风呜呜作响,像是谁在轻唱丧歌,苍皓然立于赤水河前,面容一片沉静,只要过了这道河,就可以回北苍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突突直跳,这两人一路甚是顺利,一波杀手都没有遇到,可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是危机重重,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他拢了拢怀中的苍兰,替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明明是夏日,北苍已经起了冷,寒风瑟瑟,吹得人有一种莫名的冷,这时,前去探路的林汐和林语二人回来:“殿下,一切平安!”
“船准备好了吗?”苍皓然突然出声问道。
“都准备好了,我已经发了烟号弹,让河对面的林宣前来接应,渡过这条河,我们就可以顺利回国了。”走到这个时候,大家又是紧张,又是疲惫。
虽然危险未除,可是对岸便是北苍的国境,东秦帝派的杀手再厉害也不敢冒然进入北苍腹地,所以他们只要安然渡过这条河便能放下心了。
“好,准备渡河,但是小心警戒!”苍皓然沉声吩咐道,温润的面容仍然静静的盯着河面,就怕水里面突然冲出什么一样,他总觉得莫名不安,像是有什么事情快要发生。
一百多人,分两批渡河,苍皓然抱着苍兰上了船,身边跟着林汐林月几人,而河对面,遥遥可见北苍猎猎招摇的战旗,两国交境,但赤水河既不属于北苍,亦不属于东秦,它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三十里内无人可觅,东为群山,西为密林,南为沼泽,北为赤水。
苍皓然放下苍兰,立在船头,眸光静静地看着平静无声的水面,不知为何,他觉得这水下面有杀气,这是常年行走江湖的敏锐直觉。
突然,小河对面的密林里突然响起一声尖尖的笛音,紧接着,枝叶摇动,数条身着黑衣的人影热情关注 掠而出,而与此同时,原本平静的赤水河面上水柱蔓天,响起一声巨大的声响,大约几十个杀手破水而出,直直朝苍皓然这条船急掠而来。
苍皓然下意识的后退几步护住昏睡不醒的苍兰,而林汐林月几人同样做出了护卫的姿势,而那些杀手队形不乱,形成品字形的包围圈朝船上的人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