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江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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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江湖路-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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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在勉强支撑,随时可能倾覆一般。沐老板在船尾掌舵,看见这等情形,急忙转舵,避开来船。

“砰”的又是一声巨响,这次听得十分真切,原来是后面的船在开炮。两船相距不过十丈,炮弹轻易击中前面的大船,中舱突然窜起一团耀眼的火光,船身破了一个大洞,湖水倒灌而入,船上的众水手大声呼叫起来。

火光闪耀,船身越烧越猛,渐渐地下沉,再难维持多久。众水手纷纷跳水,“扑通、扑通”之声不绝,有不少人看到方学渐的坐船,口中呼救,纷纷泅水过来。

沐老板怕惹事上身,转舵更急迫,向北行进的船身几乎成了东西方向,但湖面宽度不过十七、八丈,岸边礁石又多,不能太过靠近,与那沉船交错而过时,相距不过七丈远近。

只见后面打炮的那船放下两条小舟,十个黄衣壮汉攀爬而下,手握钢叉、长矛,一舟五个,大船上一个威猛的声音喝道:“手脚干净些,把‘鄱阳帮’这些没用的狗子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第42章 渡江(下)

浪涛拍岸,那艘被火炮击中的大船很快只剩下一截桅杆,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湖面回归如初,仿佛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存在过这样一条船似的。

“葫芦颈”中段的两岸都是陡峭的悬崖,根本无路可逃,“十二连环坞”选择这个地方动手,显然是事先经过周密的策划,看准了这样一个地形。

江水湍急,鄱阳帮众长年在湖上讨生活,游水的技巧还算过硬,这才没有被流水冲走,便拼命往方学渐的坐船游来。

江面上很快荡漾开了一声声绝望的惨叫,在锋利的钢叉、长矛下,一条条生龙活虎的汉子成了砧板上无力翻身的咸鱼,一股股浓稠的血水像喷泉一样四下飙射,无数细小的红色珍珠在空中呼啸飞舞,然后和金黄色的阳光一起,嘶喊着洒满整个湖面,在众人的瞳孔里映出一层凄厉的华美。

初荷吓得不敢再看,躲进方学渐的怀里轻轻颤抖,低声说道:“这些人好可怜。”

方学渐拍拍她的后背,低声安慰几句,轻声说道:“江湖上的规矩就是这样,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没有丝毫道理可讲。”

那大船喊话过来,沐老板的帆船被迫抛下铁锚停在原地,两艘小船绕着船身四周来回游弋,检查有没有漏网之鱼。不久,炮船上放下一艘小船,四个水手划桨,驶了过来。

船身中间站了三人,为首之人头带纶巾,手执纸扇,眉目俊美,脸上却犹如凝结寒霜,一身纯净的白色衣衫比冬雪还要冰冷,在风中猎猎作响,更显得他英姿飒爽、丰神如玉,正是那个在孔明酒楼单刀赴会又全身而退的少年。

中间之人四十来岁年纪,身形魁伟,脸上手上的肌肉凹凸起伏、盘根错节,看上去有使不尽的力气。大汉身后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个子矮小,身穿富贵马甲,头戴瓜皮小帽,十足惟利是图的当铺掌柜。

三人上船,沐老板慌不迭地从船尾迎了过来。那白衣少年锐利的目光在山庄众人的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对那大汉点点头。那大汉恭恭敬敬的向他施了一礼,然后居中一站,朗声道:“这条船谁是老板?”

沐老板呼哧呼哧的跑到,往他跟前一站,点头哈腰道:“这位大爷,我就是船主。”

那大汉看了他一眼,道:“你叫什么名字,这条船上刚才有没有鄱阳帮的人爬上来过?”

沐老板急忙报上自己的姓名,一颗脑袋却摇得像一只拨浪鼓,苦着脸,道:“没有,绝对没有,不敢,绝对不敢。”

大汉鼻子里“嗯”的一声,和下面游弋的几个帮众交换了一下眼色,问道:“你以前每个月交多少银子给鄱阳帮?”

“五两。”

“以后交八两。我是‘十三连环坞’鄱阳湖分舵舵主庞钢川,以后凡是出入这条水道的货船、客船,都要按时交纳月份。你老实听好了,我要你去通知这里所有的船主,让他们每个月的初八到孔明客栈二楼找这位铁老板,他是‘通达银庄’九江分号的掌柜,负责办理月份的收账事宜。如果误了这件事,你提早准备好全家的棺材。”

庞钢川一脸的得意洋洋,指了指身后猥琐的瓜皮帽中年人。

沐老板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人色,两个膝盖“啪啪”地互相碰撞,只差要当场跪拜下来,鄱阳湖境内大大小小上千条船,要他一一通知过来,谈何容易?他刚才的苦瓜脸是装出来想糊弄别人的,现在却真的成了一只苦瓜,笑起来的皱纹能和一百二十岁的老太婆一较长短,有气无力地道:“大爷,这个实在太……”

“实在什么!”

庞钢川一听他要讨价还价,眼珠子凸出来,瞪得比牛还大。

沐老板慌忙连连摇手,脸上拼命挤出来的笑容比蜜糖还甜,笑道:“没…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说,庞大爷的这个主意实在太好,真的很高明。”

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

庞钢川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之中全是笑意,道:“好,我就是喜欢你这样聪明的年轻人,一说就懂,一点就透,今天庞大爷高兴,就收你做小弟,以后用心办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沐老板没有四十,三十七、八是肯定有了,近几年不要说“年轻人”这样鲜亮的称呼,就算“小沐”也鲜有人问津,头脑一时反应不过来,脸上一愣,然后膨胀成紫黑颜色,面皮底下迸溅出大喜过望的神情,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说道:“谢谢大哥收录,小弟一定尽心竭力为大哥办事,无冤无悔,鞠躬尽瘁。”

庞钢川满意地点点头,走到那白衣少年的身前,躬身道:“姬公子,等了这么久,料来那些‘鄱阳帮’的小丑都已死绝,我们现在回去?”

姬公子细长秀气的眸子像钉子一样刺在他脸上,庞钢川被他看得冷汗直流,腰身弯的更低。姬公子的目光从他的身上转到方学渐的脸上,缓缓道:“那洪三通号称‘水中霸王’,善于闭气躲匿,不会这么容易死,你带三个好手留在这条船上,办完了事情再来见我。”

话音才落,身子袅袅腾空,如一头飞鸟似地跃下船去。

那个瓜皮帽看了庞钢川一眼,急忙跟着下去,白衣飘飘,小船很快行远。三个黄衣汉子爬了上来,垂手站在庞钢川的身后。一声令下,帆船起锚开桨,继续前进。

方学渐暗中舒了一口气,不想在甲板上多呆,拉了初荷和小昭的手掌回去船舱。三人在床沿坐下来,初荷伸臂抱紧他的腰身,眼睛却望着船舱顶部,痴痴地道:“这个姬公子的眼睛好冷啊,他目光扫过来,我都忍不住会打一个寒噤。”

方学渐心中又酸又涩,在她娇嫩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凑过去悄声道:“他的眼神像冰一样冷,相公的眼神却像火一样热,再冷的冰我也有把握将它煮成滚烫的开水,你相不相信?”

“这个人很邪门,看上去有些吓人。”

小昭躺下来,枕在方学渐的大腿上。

方学渐对小昭大为感激,伸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扭了一下,遭受的报复是疲软的阳根被两排细密光洁的牙齿温柔地亲了一下。

他“嗯”的一声闷哼,点了点头,道:“是有点邪门,阴阳怪气的,我们以后最好少和这样的人照面。”

他搜肠刮肚,还想委婉而含蓄地打击那个“姬公子”几下,却苦于精妙的词汇一时难以为继,正大伤脑筋,突然听见底下的船板上“咚”的一声轻响,轻微得几乎难以辨认。

方学渐此时内力深厚,耳聪目明,听觉比常人要灵敏许多,登时察觉出这轻轻一响中的细小异样,侧耳细听,却又听不到什么了。他朝两个老婆比了一下手势,轻轻推开窗子,探头朝下望去,绿波在船边不住起伏荡漾,船身弧形,挡住了视线。

他招了招手,小声对两人道:“你们拉住我的脚,我俯下去看一看。”

初荷和小昭好奇地望着他,以为相公要弄什么玄虚,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都微笑着点了点头。

方学渐长长地吸了口气,先把上半身探出窗外,一双手掌贴住粗糙的船身,然后一点点滑出去。初荷和小昭脱下他的鞋子,一人抓住一条腿,慢慢把他放下去,心中猜测他的意图,是要抓一条大鲤鱼上来呢,还是一只大龙虾?

窗子离水面正好一人高,方学渐身子蜷曲着紧贴船身,一个不太标准的“倒挂金钟”脑袋离水面还有六寸。湖水深绿,微波荡漾,他把眼睛的空间面积扩大到极限值,可惜没有透视功能,所以什么也没发现。

正当他要叫大小老婆把自己拉上去的时候,眼前突然飞起白花花一大片,哗的一声,水珠激扬四射,“呼呼”的强劲风声贴着耳朵过去,一只掌心乌黑的手掌伸出湖面,穿过无数珠玉般破碎的水花,朝他的头顶拍来。





第43章 纠葛(上)

这一掌来势突兀,没有丝毫预兆,双方的距离又如此之近,如果没有足够的临阵经验,武功再好也不免惊慌失措,躲避稍迟的话,肯定是一个头破血流的悲惨下场。

方学渐在过去短短的两个月里,身经百死,比这个更惊险十倍的场面也遭遇过多次,所谓习惯成自然,“熟能生巧”此刻大难临头,临危而不惧,面不改色心不跳,于千钧一发之际挺起肚皮在船身上一弹,一颗脑袋往外荡开,呼的一声,那只劲力迅猛的手掌擦着他的鼻尖过去,打到船体边缘,木屑纷飞。

方学渐的双手一合,十指用力,已拿住偷袭之人的手臂。飞扬的水花平息下来,现出一张黧黑的面容,皱纹深沉,约莫四十上下年纪,一双充血的眼睛好似要喷出火来,悲愤地瞪着他。

洪三通不料对方的反应如此的敏捷,自己赖以成名的拿手一掌居然被对方轻巧无比地躲过,手臂上的穴道随即又被他拿住,半边身子酥软无力,咬牙拍出左掌,才出水面,就被对方用“以拿制打”的手法制住,两条手臂又酸又麻,使不出半点力气,长叹一声,知道命丧顷刻,骂道:“你这狗贼,要杀快杀,折辱爷爷不是好汉。”

方学渐死里逃生,背后冷飕飕的,这时才后怕起来,这人的铁砂掌可以打散一张桌子,如果拍在自己头上,哪里还有命在?舔舔嘴唇,干笑两声道:“你的手下死光死绝了,也用不着拿我出气啊?我只是一个过路的看客而已,并不是十三连环坞的英雄好汉。”

“什么十三连环坞?”

“他们好像刚设了个鄱阳湖分舵,舵主叫庞钢川,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洪三通“呸”了一口,骂道:“原来是庞钢川这个没卵蛋的孬种,勾引外人灭我鄱阳帮,下次碰到看我怎生阉割他。”

船头之上突然有人哈哈一笑,道:“下面谁在讲我的坏话,是洪三通这乌龟儿子吗?”

绳子荡漾,一个魁梧的黑影凌空扑了下来,手中钢叉一抖,直向两人刺来。

方学渐吃了一惊,急忙放开洪三通的手臂,右手一掌拍在船体上,身子向外荡开,三股钢叉的尖端十分锋利,在阳光下寒光四射,“嗤”的一声,刺破他肩头的衣服,冷冰冰地贴着他的耳朵过去。

“大小老婆,赶快拉我上去!”

一刹那间,方学渐的面孔变得苍白无比,浑身寒毛直竖,口中大叫,肚子上猛地挨了重重地一脚,痛的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右拳击出,“格勒”一响,钢叉被他的拳头生生击断。

变故骤起,抱着老公小腿的初荷和小昭惊吓之下,忘了去把他拉起来,等反应过来,方学渐的脖子已被庞钢川单臂勒住,气都喘不过来,两人越是用力拉,他的苦头就吃的越多。

船头上又飞下一个黄衣人,一手拉着绳索,一手把持长矛,密切地注视着湖面。庞钢川力大如牛,胳膊上不住用力,把方学渐的脖颈勒得格格乱响,口中哈哈大笑,道:“洪三通,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要把我阉割吗?现在我来了,你为什么反而成了一只缩头乌龟,躲在下面不敢出来?”

帆船此时已驶过湖口,转向西北,一边丘陵,另一边是一块冲积沙洲,湖面更加狭窄,水流却缓慢了不少。洪三通号称“水中霸王”在鄱阳湖和长江沿岸纵横二十余年,游水的本领出神入化,又对周围的地形了如指掌,要逃走的话,无人能阻挡的住。

初荷和小昭自窗口望出去,只见方学渐的面皮涨成透紫,两粒眼珠子像死鱼眼睛般暴突出来,显然是有出气没进气,一腔魂魄只怕已悠悠地飘去西方极乐世界,心中天塌似的一阵悲痛,口中喊着相公,眼泪噼里啪啦就下来了。

船头甲板上突然响起了两声凄厉的惨叫,两个黄衣人的尸身如纸鸢一般飞下来,“扑通”落水,溅起大片血色的水花,一沉而没,却是被人用快刀割断了脖子。

庞钢川心中慌乱,手中的绳索突然一轻,暗叫不好,身子凌空下坠,幸好左臂勒着方学渐的脖子,有力可借,不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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