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从你的眼神中读出了淡淡的嫉妒,”两名解说愉快地互相打趣,“没错,海茵选手有着惊人的美貌,同时他出身名门,拥有其他选手所没有的一支非常强大、专业的团队。”
“比起他的教练来,我更关注海茵选手的父亲。你知道的,退役后,我开始研究对冲基金、股票、债券……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跟对了投资方向,你就可以看着源源不断的钱涌入你的个人账户。”
“我的天啊,原来你是海茵父亲的跟随者吗?”解说夸张地低叫,“噢,老伙计,那你现在还跟我坐在一起解说节目,求求你,别跟我平分那点可怜的解说费。”
“哈哈哈哈,好了,还是让我们回到比赛当中来。五分钟的自由滑已经结束,海茵平稳地滑向场边,他的表现我想用完美二字来形容,也不过分。即使是在预赛中,稳定发挥了自己最高难度的世界头号种子选手列夫,也没能让我产生这样的念头。接下来我们在等待分数的时候,为观众们播放一组短片,通过这些画面,大家可以看到海茵选手的成长历程……”
“他有着媲美好莱坞当红巨星的好相貌,还有一个富可敌国的父亲,与此同时,海茵选手在冰面上,表现出惊人的天赋与控制力。他曾多次受伤,但是依然敢于挑战世界最高难度动作,并且在今天晚上的比赛中,完美地发挥了自己最好水平。抛开其他而论,他是一位让人心服口服的优秀运动员。”
“你说的没错。”解说将麦克风挪开,他们趁着播放短片的机会喝口水,歇息半分钟。耳机里传来了导播急切的提醒,“你说什么?现场出现了一些特殊状况?好的,我看到了,海茵下场后没有跟他的教练走向休息区,而是朝观众席方向冲了过去,他想干嘛?”
“你,你要干嘛?”简梵揉了揉眼睛,她不好意思地看看周围,声音压得很低。
海茵长身玉立,胸口微微起伏,汗珠在他鬓间闪闪发光,他整个人看起来犹如镀了一层光晕的神祗。平抬右掌,海茵深深地注视简梵。
“过来。”
他只说了两个字,在喧哗沸反的赛场里,却清晰得彷如在简梵耳畔暧昧低喃。
敏感的神经抽跳了一下,然后是爆炸般的滚烫。简梵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脸颊宛若被晚霞浸染,带着一丝羞赧,一丝紧张,还有隐隐的期待,她慢慢地起身,走向海茵,慎重地把手交给他。
海茵眼底绽开一抹喜悦,犹如被划破夜空的烟花点亮,他拦腰将她举起,开心地笑着带她原地转了两圈,把她放下来,额头抵在一起。
“喜欢我刚才的演出吗?那是为你滑的。”
简梵心跳得太剧烈,快要喘不过气来,脑海里的小人啊啊啊啊啊狂叫,像是有无数烟火同时被点燃,嗖嗖嗖,在天空燃放出巨大的爱心。
她一定是搞错了什么,否则怎么会有一种被爱情之箭射中的感觉?
“走。”海茵眼底灼烧着炙热的温度,他无法忍耐,他不想只能看着她。他迫切需要感受更多,占有她的全部。反手紧握着她的手,两人目光黏在一处,完全无法注意到其他事,他们离开观众席,沿着通道走向更衣室。
被按在门板上被海茵吻得喘不过气来,简梵傻傻地被他搅乱了一池芳心。
与比赛前在这里发生过的那个吻不同,简梵迷迷糊糊地想,每次跟海茵接吻,都是他强势主导一切,包括她呼吸的频率,和心跳的节奏。
她一直都是被动的那一个,直到不久前,当自己失控地主动吻上海茵的双唇,简梵被某种无可名状的喜悦与酸楚所包围。
那感觉是如此美好,温柔得让她想哭。
但是现在,好吧,简梵睫毛轻颤,她决定还是把这种事交给海茵就好,在她心中,大魔王是无所不能的。
简梵晕乎乎地将自己完全交给他,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欢呼,感受从他身上传递来的滚烫体温与激情。
放开她被蹂|躏得红肿的唇瓣,海茵边与她鼻尖亲昵摩挲,边用指腹暧昧划过她唇角。
“你看。”
眼睛湿润面颊潮红的简梵低头,看清他指间拈着的细细银丝。
轰隆!
天雷滚滚。
简梵羞得想撞墙。
“你,你你不用去看评委给的分数吗?”简梵结结巴巴地小声提醒。
他赶紧放开她去做该做的事啊,别再用那种让她脸红心跳腿发软的危险目光看着她了好不好?
撩妹狂魔啊啊!
海茵:“有什么好看的,你听。”他一手撑在她头顶,一手绕到她背后,轻轻拧开门把。
门一开,简梵便听到了看台方向排山倒海的掌声。
“他们在喊冠军……以及你的名字。”简梵反应过来,她抓住海茵的手摇啊摇,高兴得直蹦:“你赢了,海茵,你听到了吗?你是冠军,你打败了……”
“列夫那个蠢货,伤成那样直接退役不就好了?”海茵眼神狂傲,语气故作平静,“非要到我面前来自取其辱。”
简梵:“……”
多大仇!上场前你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嘿,这次我赢了,那些讨厌的媒体和评论家总算能消停了,”海茵兴味地挑起眉,“我在正式比赛的赛场上打败了列夫,我才是当今世界冰坛第一人!”
“你最厉害了。”简梵满脸崇拜,让海茵很受用,他抬起她下巴,不想继续把时间用来交谈。
就在他们拥抱在一起的同时,教练破门而入,手里捏着手机,他的表情绝对称不上高兴。
教练白着脸,朝海茵晃了晃手机,喘道:“出事了,海茵。你母亲的车在海边被人发现……”
“只打捞起半具车的残骸,人下落不明,很可能……”
第19章 长夜
挂上电话,教练匆匆走近海茵身边,劝说道:“你别担心,我想办法订明天最早的航班。”
海茵靠在墙边,淡金色发丝垂挡在他眼前。他收起手机轻声说:“不用了,我叫人把私人飞机调过来。”
迟疑了一下,教练抬起手,犹豫再三,轻轻落在海茵肩头用力按了按。转身大步往外走,教练告诉他们:“我去叫辆车,收拾东西去机场。”
冠军奖杯被放在运动背包旁,无人问津。孑立的影子落在海茵脚面,他整个人被笼罩在孤绝的气息当中,沉默而冰冷。
揉了揉眼睛,简梵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海茵,我明白那是什么感受。”
“是吗?”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久,海茵视线缓慢对焦,抬起头注视简梵。他墨绿的瞳孔里藏着痛楚,表情既脆弱又迷茫,令人心碎。
他看上去丝毫没有世界第一花滑选手的兴奋与得意,反而像个迷路的孩子,刚刚丢失了最重要的宝物。
觉察到他指头无意识地颤抖抽搐,简梵紧紧握住它们,就好像通过这个动作,可以把她的体温传给他,一直熨到他心底。
“……我还记得简楚和母亲噩耗传来的那天。”简梵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艰难而平静地回忆道,“那天小镇上起了雾。我出门的时候远远眺望,那些像沉睡龙脊的山麓,被笼罩在纱一样的雾气里,看起来闪闪发光,非常美丽。简楚拿了第四名,虽然输给蒂娜,但她在电话里的声音听上去是那样快活,我在电话这一头,都能想象得出她灿烂的笑容。”
海茵不安地动了动。
简梵笑了笑,不以为意道:“爸在楼下叫我,他从下午就开始准备,亲自动手做了一大桌菜,全是简楚最爱吃的。他还叫了很多住在附近的人们,包括你的父母,还有米克一家。他为简楚偷偷准备了一个惊喜派对,邀请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长辈与同学、朋友,为她庆贺新赛季取得的好成绩。我应了一声,就要下楼去。手机那边,突然传来了长长的,刺耳的刹车声。”
“我听见简楚惊恐的尖叫,还有母亲哭泣的哀求。然后……砰!”
“爸从那天起就彻底垮了,他不相信这是真的。我也不信,简楚……还有母亲……她们怎么会死呢?这一定是简楚串通好母亲,吓唬我们的恶作剧。她一向喜欢吓唬我,然后哈哈大笑,让人没办法对她真的生气……”简梵带着柔和而哀伤的笑容,静静诉说,“我不在乎爸妈从小对简楚倾注了更多关心和陪伴,我只希望我的家人都好好的活着。没有他们的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呆。一个人真的……太寒冷了。”
“嘘,别说了。”海茵一阵心酸,按着她后脑勺压进自己怀里,用力收紧双臂。
眼泪浸湿了他淡蓝色的丝绸衬衫,滚烫地灼烧海茵的灵魂。
轻轻推了推他,简梵抬起头来,含着眼泪咕哝道:“我没事,都过去了。海茵,我一向嘴笨,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你,我很想跟你说,阿姨她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但是我……我说不出来。”
傻乎乎的,没什么心眼,一根肠子直到底,但是为什么诚实得那么可爱?
可爱得让他心疼。
海茵没说什么,只是更加努力抱紧了她。
这一夜,注定漫长。
简梵一晚上都没办法睡着,闭上眼,晃动的全是微笑的、愤怒的、惊惶的简楚和母亲。他们绰绰约约的半透明影子始终盘旋在她的世界中,带来永无止境的梦靥与不安。
遮阳板被人拉开,微弱的天光隔着云层映照进来。
海茵眉心微微蹙起,目中忧色一览无余,他注意到简梵的视线,拉下遮阳板倾身吻住她。
“陪在我身边。”
他们十指交缠,简梵低头看过去,用认真的点头回答他。
之后发生了很多事,简梵彻底茫然,就像一个局外人,错误地闯进了一幕不属于自己的戏台,吹拉弹唱上演的悲欢离合,全都离她很遥远。
然后,哗啦一声,隔绝她与外界的那层毛玻璃被倏然敲碎。
简梵一个激灵,反手撑住摇摇欲坠的海茵,他踉跄了一下,眼眶泛红死死瞪着面前的一行人。
“你们……你们……”海茵目呲欲裂,气得浑身都在发抖,那眼神看上去已经不太像人类,仿佛随时会扑上去咬死对方。
“我妈还生死不明,你就放任你的小情儿带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私生子,登堂入室,睡我妈睡过的床,用我妈用过的东西?她凭什么,啊?她不过是个婊|子!从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允许她站在我妈站过的土地上——给我滚,立刻滚出去!”
大概是海茵的样子太吓人,那个看起来刚四五岁的纤弱小男孩哇一声哭了,他母亲,也就是海茵父亲不知道第几任情人,搂住儿子,脸上的表情既尴尬又心虚。
“胡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别让外人看热闹!这个家你一年到头也住不了几天,她们娘儿两没地方可去,让她们住几天怎么了?”
海茵父亲压低声音呵斥了几句,他身后是穿梭出入的调查员,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大步朝他们走来。
“你好,我是负责调查此案的特别探员,有几个问题我想请教您,普林斯先生。”
简梵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死死拽住海茵,没让他冲上去,她哀求道:“海茵,海茵,别搭理他们了,我们去跟探员谈一谈好吗?也许在我们降落之前的这几个小时,搜救工作有了新进展呢?”
被转移了注意力,海茵勉强压抑着一腔怒火,跟简梵走向客厅窗边的探员。
很快,简梵就为自己的提议而感到后悔。
她看得清清楚楚,海茵双眸中隐隐燃烧的希望,挣扎着跳动了几下,逐渐黯淡熄灭。
探员告诉他们,搜救工作很难有实质性进展:“……是海滨公路最陡峭的一片山崖,那里一直是事故多发路段。普林斯夫人不是第一个撞破栏杆翻下断崖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他苦恼地抓抓脑袋,视线转向一旁,“对了,我记得你。”
简梵一下子紧张起来。
“你是,你是那个中国家庭的孩子!让我想一想……对了,你姓简。”探员看着简梵,表情古怪道:“这是巧合吗?普林斯夫人坠崖的地点,刚好就是当年你母亲载着你姐姐冲出公路的地方。”
简梵:“!!!”
手被用力捉紧,简梵愣愣地扭头看了一眼海茵。
“我们找到了行车记录仪,那辆法拉利跑车上还安装了黑匣子。如果鉴证人员没有从中发现任何异样,从车胎的痕迹判断,没有经过任何减速,在时速100千米的状态下冲出路面,基本上没有生还的可能。”
表情沉重地说完调查结果,探员叹气,拍拍海茵肩膀,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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