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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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年-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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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不知几时起他们的场边围了不少人,但再仔细一找,唯独看不见潘希年的身影。
  她已经走了。云来带着几分怅然想。
  接下来的一周,云来从费诺的工作室出来倒是遇见过好几次易华,但看到她风风火火、压力爆棚的样子,也没好意思拦下来真酌去问她。这样拖了好几个礼拜,眼看着都要年底了,终于有一次几个不同工作室的研究生、博士生凑在一个晚上一起熬夜,约在一起叫外卖当夜宵的时侯,云来这才找到个空暇的机会,走到同一层楼尽头的另一间工作室,叫住了易华。
  他和易华并不十分相熟,又是这样的私事,面上不免有些腼腆。不过云来在新一届的研究生里,长相和性格都是最拔尖的,专业又好,加上和蒋仲伟同住,在高年级的师兄,特别是师姐那里人缘相当好。当他表示想打听一个人的时候,易华起先只是笑:”要问谁?“是文博系的……”
  话还没说话,易华先抢了一句:“哦,难怪之前院里的小姑娘追你你不动心,原来是看上我们文博系的女生了呀?”
  她的声音又清又亮,半个房间的人都听到了,哄地一下笑开了。大半夜正是最难熬的时候,人一下子呼啦啦围过来,边打趣云来边磨牙,之前还死气沉沉的房间里,顿时就变得热闹起来。
  云来性格随和,被当众打趣也还是笑眯眯的,继续说:“叫潘希年。”
  这三个字就像平空浇下一大桶冷水,前一秒大家都还嘻嘻哈哈,下一秒笑容收 得收,没收住的神色也变得揶揄起来,竟然静了一瞬。
  易华似乎也是给这三个字弄得一愣:“哪个潘希年?”
  云来正要说“我也不知道哪一个,反正是认得费诺的那个。”但这时已经有人开腔了:“哎,文博系还有第二个潘希年吗?就算有,和我们院如此关系深厚的,也就她一个啊。”
  闻言云来抓了抓头发,老实说:“原来她这么有名。”
  易华看起来有点尴尬,扭头对刚才开腔的学生甩了一旬“别乱说”,才继续对云来说:“大三的学生,文博系的文博专业,别的我也不太熟,她进校的时候我已经读研转专业了,还是在我们学院见到她的。”
  这句话有哪里听起来不对,云来对着电脑一整天,现在脑子不够用,也没法仔细想,就说:“我也是在费诺的办公室见过她一面。我以前还以为是我们院的,后来才知道不是。”
  听到费诺的名字,又有人笑了:“奇怪,你在你导师的办公室见到人,怎么来问你易师姐,直接去问导师不就好一马?。
  这句话有着微妙的并非全然是善意的成分在。不仅云来感觉到了,也有其他人意识到这一点,伸出手拍了一下说话的人:”你这不是给云来添乱吗,他今年才进来,又不知道这回事。“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让云来如坠雾中,”啊“了一声,对方并没因为他人的提醒停下来,反而继续说:”云来你小子眼光真好,一眼看中你导师的心肝。“这句话瞬间就在云来脑子里炸开了,半天没回过神来,回过神也还是又一句:”啊?“全学院都在传费诺和女学生谈恋爱,同进同出,到底是留欧的做派,一般人不敢,也做不出来。”
  易华看云来脸色稍稍发白,连素来明亮的双眼都暗淡了不少,赶快来岔开话:“人家男未婚女未嫁,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云来就是问一句,又怎么了?快到楼下去看看外卖到没到,我眼睛都饿绿了。”
  好容易把眼下这个气氛诡异的场面调度过去,热腾腾的夜宵也成功地转移了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但至于这顿饭到底是什么滋味,反正云来是不知道了。
  他在工作室熬了个通宵,才回到宿舍。蒋仲伟看起来也是刚回来没多久,头发还是湿的,坐在电脑前面写邮件。云来看到电脑屏幕都想吐,脱了外衣和鞋,直接瘫死在床上。
  眼皮重得像挂了千斤的重物,脑子里却乱成一锅,胃也不怎么舒服,翻来覆去半天,累得要命就是睡不着。
  一个人在床上不知道折腾了多久,总算把自己折腾得要昏迷过去,这个时候房间里另外一个人开了口:“云来,你不舒服?”
  云来觉得似乎清醒了一点,脑子也不那么昏昏沉沉的了,一开口,发现自己嗓子哑了:“没,盯着电脑太久了,脑子里垒是东两,一下子睡不着。”
  哦,不舒服要说?“蒋仲伟沉默了一下,”我和易华一起回来的,她要你别把今天晚上的话放在心上,几个师姐逗你玩的。“云来没做声。
  蒋仲伟等了很久,没听到动静,以为他睡了,发完邮件关了电脑也准备睡,房间另一侧的床上又有了响动:”那就其实不是玩笑话了?“她和费诺……走得很近,去年这个时候大家不止一次见到她来院里找费诺,搭他的车一起走。不过这个学期几乎都没见到她,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人知道。”
  一番话说得多有保留,既是顾及费诺的师长身份,又照顾了云来的情绪。云来心里有数:“多谢仲伟兄。”
  蒋仲伟很快睡着了,呼吸声比平时重,显然是累了一天睡得死沉。听完他的话,云来反而清醒过来,睁着眼睛看着已经染上一点晨光的天花板,心里渐渐安定了下来—一费诺不仅是他的老师,更是云来父亲的好友,这一层额外的关系,全院上下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
  父亲和费诺之间的友谊究竟到什么地步,云来并不清楚。只是在他决定把日后考研的方向定在景观,而非家传的桥梁后,他打了个电话回家,告诉了父亲这件事情。当时父子俩在电话的两头都沉默了很久,就在云来以为自己的块定让父亲失望了的时侯,忽然听到他父亲说:“T大建筑学院有个叫费诺的老师,是个学问和人品都很出色的人,正好也是做这个方向,我建议你去考他的研究生。”
  云来的父亲常年在外,所以云来对他的感情,总是敬畏有余而亲近不足,但父亲的这番话,到底是认同了他的选择。原本他有自己中意的导师和学校,但因为父亲的意见,还是去查了费诺的研究方向,出乎意料地符合自己的兴趣,也就是这样,他最终来了T大。
  也许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误会在其中。抱定了这个念头之后,云来决定一定要把真相找出来,为自己,也为费诺的名誉。于是,他暂时不再想了,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让自己闭上眼睛,沉入甜美的梦境里。
  短歌
  云来再遇见潘希年是在一个冬雾弥漫的早晨,他打着哈欠去食堂吃早饭,进门之前无意地往边上一瞥,发现不远处的海报栏旁忙碌着的身影颇有些眼熟,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走近之后才看清楚,潘希年贴的海报原来是学校里吉他社的最新活动。这段时间以来云来一直在想找什么理由去接近并了解潘希年,没想到思来想去半天,机会竟这么从天而降。他瞬间拿定主意,笑着轻声打招呼:“早啊。”
  潘希年一门心思都在钉海报上,一开始并没有在意,直到云来又喊了一声,她才猛地转过脸来,看清来人先是露出稍稍惊讶的表情,然后才是那个云来只见过几次却再也不能忘记的笑容:“哦,你早。我还以为你是在叫别人呢。”
  我出来吃早饭,看见是你,就过来打个招呼。这么早?“社团里有活动,他们都起不来,我就说我来贴吧。”
  原来你是吉他社的。我看你网球打得好,还以为你是网球社的呢。“潘希年笑着摇摇头:”其实我一点也不会弹吉他,加入这个社团完全是被室友拉去凑数的。“哦?”这倒是让云来有些意外,下意识地挑了挑眉,“所以你们社也收新手吗?”
  那当然。对吉他有兴趣?“倒是玩过几年,大四之后因为忙,就不怎么碰了。你们的社团活动欢迎外人参观吗?”
  。你看连我这个彻底的门外汉都入社了,我们社团没规矩的,就喜欢热闹,时间、地点都写在海报上了。“说完她还伸手指点海报上印得清清楚楚的活动时间和地点,云来则有些入神地注视着她。直到对方说完,回头看他:”我还有几张海报没贴完,先去忙了。那,周末晚上见?“好,你慢走。到时候见。”他一醒神,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话说到此两个人挥手道别。眼看潘希年人都走远了,云来才想起最重要的一句话根本忘了说。他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句“惜年”,潘希年也很快地停下脚步回过头,云来猛地意识到这是个过于亲昵的称呼,一怔之后面皮跟着开始发烫,赶快几个大步追过去,有点慌乱地避开潘希年的目光,抓了抓头发说:“我、我是听他们都叫你惜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这句话说得多少有些心虚,于是在说完之后就陡然停顿下来,好像前面就是悬崖的尽头,再也无处可去。瞬间云来连呼吸都屏住了,却又难以自抑地注视着几步之外的潘希年,热切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潘希年最初的诧异迅速平息下去,微微一挑眉——这个动作也让她整个人迅速地生动起来,跟着嘴角也向上弯起:“对,我们见过好几面了,我好像是没自我介绍过,我叫潘希年。”
  潘惜年。“云来跟着轻轻念了一句。那种令人愉悦的甜甜美感又回到唇舌间,他继续问,”怜惜的惜?“希望的希。”她轻声作答。
  云来想的是她笑起来真是美丽,同时又再喊了一次这个名字:“潘希年,原来是希望的希。哦,我是云来。”
  她依旧笑得眉眼弯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已经说过了……不对,我还没见到你,就知道你的名字了。”
  云来想起两人的第一次见面,还是在费诺那宽阔的办公室里,深秋的阳光暖而白地洒了一屋,听到开门声,潘希年从窗边转过脸来……他不由得随之微笑起来:“是啊,就在费诺的办公室嘛。”
  没错。那好,时间不早了,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没有,没有。耽误你的事情了。那潘希年,我们周末见。”
  听他这样郑重其事地喊着自己的名字,潘希年抿了抿嘴角,藏起一点笑意,点点头离开了。
  当天晚上云来从工作室加班回来,一进宿舍别的都管不上,第一件事就是翻出自从来到T大就束之高阁的吉他。虽然到了T大之后忙得像个陀螺,但还是会定期给吉他调音。今天晚上又把吉他拿出来,抱在怀里不紧不慢地调音紧弦,房间里恰好没有别人,他的手指滑过琴弦,圆润的音符水流一般流倘而出的同时,云来不由得想,如果有一天能在潘希年面前弹琴,该弹一支什么样的曲子呢?
  周五那整天云来都有些心神不宁,本来是要加班的,却忍不住在下午和费诺请了假,说是晚上有个很重要的活动一定要参加。费诺虽然严格,但并不严苛,什么也没问就准了假,还叮嘱他注意安全,弄得云来一时心虚,答应起来有些中气不足。但这点小小的不愉快很快被更大的期待和雀跃压倒,他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好,就匆匆赶回宿舍换疝假。临出门前,云来想—想还是把调好音的吉他又放在了墙角,倒是看见天色阴沉摸了把伞带在身边。
  活动地点是在T大影音楼一楼的一个教室里。云来早到了十分钟,进门之后发现人并不多,但潘希年已经到了。
  她和另外一个苹果脸的女孩子围在一个留了长发、一眼望去就是音乐青年打扮的男生身边,轻声交谈着。听见响动声之后王个人齐齐转过脸来,潘希年很自然地扬起笑容来:“云来,你到了啊。”
  这天她穿一件灰色的毛衣,系红色的围巾,灯光下更是肤白如雪。等云来走近,潘希年向他介绍身边的两个朋友,原来一个是吉他社的社长萧畅,另一个是潘希年的室友陆敏。
  当晚活动的主题就是由社长和几个老社员讲解和示范古典吉他的入门常识,并对一些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门乐器的学生进行基本的示范和演示,包括最基础的姿势和指法。类似的活动吉他社已经组织过好几次,每一个步骤进行起来都是驾轻就熟,潘希年作为协助者,配合起来也显得非常老练。云来不是初学者,参加活动的本意也不在吉他本身,就作为旁听者安安静静地看完全程。在仔细听完社团的讲座之后,他发觉确实是说得条理清楚、逻辑到位,每一次实践和演示的环节安排显然也是经过精心的考量,如此周密而周到地组织这样一个实在算不上热门的社团活动,这让他也不由得佩服起组织者来。
  活动为时一个半小时,但结束之后还有好些年轻的女生不舍得离开,围着那英俊的吉他社社长请教各种关于吉他和音乐的问题,热切的神情里,自然而然地流露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迷恋来。云来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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