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生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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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生录- 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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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珠尔明白过来,竟是真动了心,才怕被感情牵制,才怕关心则乱!他看着弟弟,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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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围结束,英祥表现大失水准,但丢面子对他而言已是小事,自知无望迎娶冰儿,他像被抽了主心骨似的,浑浑噩噩,行尸走肉。
  乾隆回热河行宫,英祥随父亲回自住的园子里,福晋老早等候在二门,见他们父子俩都跟斗败了的公鸡似的,知道没啥好事,暗叹口气,摆着笑脸迎上来:“哟,都是垂头丧气的呀!是不是想京里的藤萝饼想的?——金铃儿,还不快把我从京里带来的点心匣子取来,王爷和小爷都饿了。”
  英祥拜过了母亲,有气无力地说:“额娘,我身子有点不舒服,也不想用晚饭了,我先告退了。”
  福晋看他这副样子,也不好说什么,点头道:“许是乏了,平时毕竟没这么辛苦过。你先回房睡会儿,晚上我挑几个好些的菜给你送到房里去。”
  “是。谢额娘!”
  见英祥没精打采地离开,福晋要紧压低声音问萨郡王:“怎么了这是?”
  萨郡王摇摇头:“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先头精神虽也不大好,可主要是那日围场和阿睦尔撒纳比射箭之后,整个人就和中了邪似的,神不守舍,天天恍恍惚惚不知道在想些啥。唉,这次围场,他可算是丢人丢大发了……”福晋边听萨郡王絮叨,边想着心事,一会儿打断萨郡王的话说:“英祥平日可没这副样子过,你没问问是怎么了?”
  “也要他肯和我说。”
  福晋埋怨地剜了萨郡王一眼,道:“你问都不问,他好主动和你说?!真是!一点都不懂孩子的心思!我自己去问!”
  天色渐渐暗了,小豆子轻手轻脚给英祥房里掌上了灯,又指挥几个小丫头端了粥和点心来,这才陪着笑脸来到英祥身边,哈腰轻声道:“爷,进晚膳吧。今儿个都是清爽的菜。”英祥不耐烦地摇了摇手,继续把下巴枕在胳膊上想心事。却听到门外小丫头打起帘子的声音:“请福晋金安!”错愕回头时,福晋正踏进内门,满眼慈爱地望着自己。
  “给福晋请安!”小豆子和屋里的小丫头们忙跪了下来。英祥站起身低头道:“母亲安好!怎么……”
  福晋微微回头,对身后的几个侍女轻轻抬了抬下巴,身后的人便把食盒提了上来,打开便见是琳琅的菜品,她身边的丫头小凤一一布好碗碟,垂手退了下去。大丫头金铃儿则把凳子端到合适的位置,福晋微微拎起旗袍下摆,端庄地坐下,笑道:“额娘想你想得紧,今儿我们娘儿俩一块儿吃!”
  英祥无法不应承,忙在小丫头端来的水盆里净了手,用绸手巾擦干,恭恭敬敬坐在母亲下首的位置上。福晋扫视周围,微笑着说:“也不是什么大宴,不需要你们伺候了,都出去吧,好好休息休息。金铃儿站门廊外面,警醒些,万一叫你。”见丫鬟们都退了出去,福晋执乌木镶银的筷子,搛了一块羊排放到英祥碗里:“这儿的蒙古厨子不错,上次你去科尔沁时说那儿的烤羊排味道好,可惜京里竟没一家做的正宗。尝尝这个味道怎么样?”英祥味如嚼蜡般吃了一口,口是心非地赞好,福晋也不戳破他,又夹了糯米莲藕放进英祥碗里:“我督着人做的,这些年几乎没有下过厨,只记得滋味罢了。——你尝尝,好不好吃?”
  “好吃。”英祥道。
  等英祥大约吃饱了,福晋才若无其事地淡淡道:“说这次在围场,你有点心不在焉?”
  英祥抬眼望了望母亲,却见她满脸的微笑,英祥低头道:“许是有点吧。”
  “为什么?”
  英祥答不上来了,福晋漫不经心说:“还在记恨额娘?”
  英祥忙站起身来,仓促地说:“儿子不敢!”
  “坐!”福晋却是极淡然的样子,“按说娶不娶公主,也不是什么特别大不了的事,你阿玛额娘,也不是热心于攀龙附凤的人。不过你是个王公子弟,额娘好歹也姓爱新觉罗,总盼着你在皇上面前有些脸面。你读书习武都并不差,将来袭爵办差的能耐我也对你有信心,现今让皇上另眼瞧你,明儿也少人说你是个不学无术、只靠祖上的纨绔。”福晋停了停,见英祥仍是早先的表情,知道没有挠着痒处,又道:“说起来你也老大不小,一直没有给你弄两个人,原是想着让你好好读书,不要太早因为男女的事情分了心。不过,你到底不是小孩子了,真有喜欢的,额娘会成全你。……只是上次那个姓金的女子,其实后来我也派人打听过,希了奇了,就楞没再找到过她。等回了京,你再见着这姑娘,你自己问一问,她家住在哪里,父母是做什么的,总要……”
  “额娘。”英祥声音惨然,“我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哦?”
  “我又见到她了。”
  “在承德还是木兰围场?”
  “围场。”英祥见母亲神色间有些不满,苦笑了下说,“额娘别误会,我们不是私相会面的。她,她是……”英祥下了决心般,终于说道:“第一次围场较射,皇上便把五公主叫了去与我和阿睦尔撒纳见面。她就是公主,公主就是她。”
  福晋怔在那里,半晌回过神来,摇头道:“你看花眼了吧?我不信!”
  英祥苦涩地一笑:“那时日日见的,我怎么会看花眼?母亲不信,哪天进宫可以去看。”
作者有话要说:  

☆、言惘然真情相换

  “果然不错。”萨郡王福晋和英祥一样变得恹恹的,许久才长叹一声:“真是冤孽!”
  冰儿待嫁身份,福晋要见到她并不是容易事,不过这总好打听,福晋苦笑着对萨郡王说:“说是细高身条,容长脸、大眼睛,笑里有几分像先头孝贤皇后。我细想想便是七八分像了。又说这个格格从小民间长大的,皇上又宠得厉害,规矩上未免散漫些,但大礼仪不错,人也神气泼辣,这就更像了。还说太监宫女们背后取的外号叫‘冷面公主’,”福晋不由一笑,“这会子回思起来,那眼神还真是!唉,竟有这样一个格格,皇上竟也容忍的来……”
  她心底里并不是很喜欢冰儿,原觉得她言语粗疏,行止也有些轻浮,现在这想法倒是没有了,却担心这样一个公主会不会恃宠而骄,当真弄了个作威作福的‘粉侯’在家里,英祥的日子也未必好过。打定了主意,又去劝解英祥。
  “人估计是她了。”福晋说,“我也没有想到。现在回思起来,她性子是烈些,若又是个金枝玉叶,只怕与你未必相处的来。”
  英祥冷冷道:“谈这个做什么,反正现在与我无干。”
  “那个阿睦尔撒纳……”
  英祥打断母亲的话:“额娘!大家都说皇上必然要把公主指给阿睦尔撒纳的。人家身份又高贵,相貌又英俊,武功又出色,现在又是最得皇上用的时候……这,这不明摆着么!我现在也没什么想头,横竖我们这种说起来是王孙公子的,婚姻上自己又做不得自己的主。随便皇上指一个谁,我好好和人家过一辈子不就完了!”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阿睦尔撒纳虽说现在是个亲王,毕竟年岁又大,又远……”
  “额娘!别说了!”英祥十分焦躁,捂着耳朵生了会儿闷气,有一句话憋在心里终于忍不住要找个口子宣泄出来,“再说,她这个‘冷面公主’最是无情无义的,上次和我生分我就该看出来。在围场……在围场时她看阿睦尔撒纳的眼神,我……”他说不下去了,眼眶里盈盈的,福晋也不忍心再刺激他,温柔地抚摸着儿子的发辫,道:“天涯何处无芳草。”
  天涯何处无芳草,话是这么说,真正要排解少年时浓烈的爱意却不是那么容易。眼见着英祥吃不好睡不香,人整个瘦下来一大圈,福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隔了几日,恰逢和敬固伦公主的夫婿色布腾巴勒珠尔生辰,在承德的公主赐园里摆宴请了同在承德的一些亲朋好友,科尔沁和喀尔喀的大多数蒙古亲王郡王都是成吉思汗的后裔,姓博尔济吉特,萨楚日勒在科尔沁是色布腾巴勒珠尔的族叔,福晋又算是和敬公主的族姑,自然少不了全家赴宴。萨郡王和英祥在前厅,福晋和众女眷一起在后厅,由女主人和敬公主招待。
  “他们吃他们的,我们也自己个儿找乐子。”身着大红盘金锦褂的和敬公主大大方方一笑,举起手中的小瓷盅,仰头把里面的南酒一饮而尽,“我是个不善酒的,也先干为敬了。大家拿出量来,今天酒管够!”
  虽是家宴,毕竟和敬公主身份特殊,大家还不敢太放肆,按部就班饮了一杯说了些贺词。和敬公主四下望望,回头轻声问了身后嬷嬷句什么,嬷嬷出门一小会儿,便笑吟吟进来:“三公主,她来了。”小丫鬟打起帘子,一个满头珠翠的丽人低头进来,刚刚站定便是爽朗的笑声:“我该罚我该罚,姐姐的大日子也弄迟到了!不过是今儿个皇阿玛偏说有事,好半天才求见批了假。姐姐你要体谅我。”
  萨郡王福晋一看,来人精致地梳着头,额际垂下钿花上的几串细细的米珠穗子,身后还是打着辫子——还是个姑娘家。她身穿宝蓝色妆缎吉服袍子,片金袍缘随着她的举手投足变化着光色,直耀人眼,倒是半天才看清脸,福晋心里没来由的紧张起来,这张脸她只见过一次,却是难以忘记的光艳美丽,也是难以忘记的桀骜不驯。
  和敬公主笑道:“既然已经认罚了,那三大海的酒你就乖乖领了吧。”
  冰儿夸张地张大了嘴:“姐姐这是要我的命呢!要是我撒起酒疯来,可不坏了姐姐的盛宴了?”
  “喝吧你!”和敬公主把自己手里的酒盅塞到冰儿的唇边,冰儿就着饮了,见和敬公主还在要大酒碗,摇手笑道:“姐姐饶了我!”
  “可以,讲个笑话,这里有一个人不笑的,就是两大海!”
  “好。”冰儿兴致勃勃的,“讲个——”话音未落,她四下乱转的目光突然落到一边怔怔的萨郡王福晋身上,霎时笑容也收了,话也说不下去了。和敬公主觉出有异:“怎么了?”冰儿忙收摄心神,勉强笑道:“没什么,一时突然把笑话给忘了。”
  “听听!”和敬公主笑道,“你说不罚还成不?”周围有两个亲熟些的贵妇便凑趣道:“三公主自是太狠了,到底自家娇滴滴的妹子!”
  “这样,我代五公主喝一杯。”萨郡王福晋倒是镇定下来,笑吟吟上前,眼波往冰儿脸上一转,“就不知道公主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和敬公主忙介绍道:“怕是五妹还不认识。这是科尔沁萨郡王的福晋,算来是我和额驸的婶娘;也是……”她知道冰儿在指婚事上的抵触,把“英祥的额娘”几个字吞掉了,改口道:“论起辈分上也是我们的姑姑。”
  萨郡王福晋越发大方起来,稳稳蹲了个深安:“当不起‘姑姑’的称呼。给五公主请安。”冰儿忙敛衽还了半礼:“福晋是长辈,岂不折杀我了。”福晋看了看冰儿,又看了看和敬公主侍女手中满满的大酒碗,含笑道:“这酒……”
  冰儿倒有些说不上话,半晌尴尬地笑道:“怎么好意思让福晋代酒。”“不要紧。”福晋接过酒碗,竟然一饮而尽,掏出手绢印了印唇边的残酒,脸上微微泛起些醺红的酒晕。和敬公主鼓掌道:“福晋好酒量!”又向冰儿道:“有人做了榜样了,下一碗你逃不掉了!”
  冰儿也没了插科打诨的心思,径直捧起酒碗,也把一碗南酒喝干了。
  “嗯,到底有了福晋的榜样,今儿个爽快。快,吃点菜。”和敬公主招呼道:“大家都自便!”
  冰儿坐在和敬公主一席上,有点食不甘味的意思,几次偷眼看萨郡王福晋,她虽然不言不语,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却吃的很平静,不时还笑着应对前来敬酒问好的熟人。冰儿本身是孤僻的性子,除了和敬公主,也没有亲熟人,闷头吃了一会儿,和敬公主悄悄问:“怎么了?有心事的样子?”
  冰儿猛然警醒,自己在这儿不能输了架子,回头对和敬公主呵呵一笑:“没事。”
  宴毕,后厅的花园里搭了戏台子,和敬公主和冰儿身份最尊,坐在上首,和敬公主拿来戏折子递给冰儿,冰儿笑道:“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懂这些门道。”和敬公主笑笑也不硬客气,自己勾了《惊梦》一出,传下去给其他贵妇们点戏。看了半出戏,冰儿觉得有些昏昏欲睡,借着如厕的机会,正好散散心。
  当她洗了手出来,突然见到萨郡王福晋正在门口,吓了一跳:“福晋怎么在这儿?”
  “我特意在这儿等公主。”福晋谦恭地说。
  冰儿知道她有话要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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