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长风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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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长风沙-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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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进去好多新来的人不认识,拦着我,看来我衣冠这么不整洁吗?僵持了很久,简濒走下来,看见我,才放了我进来。我没理她,直接上楼,闯进他的办公室,坐在熟悉位置上的竟然是江微阑。我看着她,问:“盛该呢?”
  江微阑看见我,缓缓站起身:“他不在。”
  我逼问她:“他去哪了?”
  江微阑走出办公桌,站到我面前,想要抱抱我,我退开,再问了一遍:“他去哪了?”
  江微阑看了看站我身后的简濒,轻声说:“我带她去吧,你帮我处理下今天的事情。”
  江微阑开着车,没说话。我一遍一遍地问:“去哪?你带我去哪?”她不说话,开了很久,到了以后让我下车,带着我往里走。
  我看着前方,停住,满眼泪还笑着问她:“这是哪?我不进去,我要见盛该。”
  她看着我,异常平静:“他就在这。”
  我看着我心爱的男人,竟然被放在小小的格子里,拿瓶子装着。怎么可能,他的身体的温度,他拥抱的方式,他脸部的轮廓,他深沉的眼眸,我都记得,怎么可能被放在这么一个小小的瓶子里。
  站了很久以后,江微阑才开口,轻声说:“都快大半月了,盛辞不让入土,所以一直存放在这。”
  我尽量平静:“怎么死的?”
  “边境的一场恐怖事件,死在大爆炸里。”
  我笑了笑:“怎么可能,他不可能会扯上这种事。”
  说着我转身走了,找了个酒店住下,上网查了一下,一次事态极其严重的贩毒活动,被警方控制后引发枪战,最后发生了大型爆炸,死亡五十三人。
  我把死亡名单看了一遍又一遍,都看不到盛该两个字。最后我的目光停在了一个名字上,陈立,中国籍。
  我是通过成雨橙找到盛辞的,他滩在酒吧包间里,喝得烂醉。我看着他,瘦了,胡子拉碴,眼眶发青,他看到我以后,大笑着坐起来,吐字都不清晰了:“你来了,我就等你来!我他妈还留着命没死就等你来!”
  我咬着牙:“你哥怎么回事?”
  他站起身一摔酒瓶:“怎么回事?你问我怎么回事?我还想问你呢!”
  我看着他发疯,莫名地没有一丝害怕,逼问他:“关我什么事?”
  他伸手掐住我脖子:“你跟我发过誓,那二十万的事永远不会告诉我哥!他怎么会知道的?他怎么会突然查我!”
  我扯开他的手,咳了两声,喊着:“你做了什么!”
  他冷笑了一声:“舒旖旎,你知道我爸是谁吗,一个毒瘾发作打死了他大儿子,最后自己曝尸街头的吸毒犯!他怎么可能给我留二十万?那些钱,是我拿命和魔鬼交易的,知道吗!你害死了我哥,你害死了我哥!”
  我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眼泪不止,跌到地上:“你在说什么……”
  盛辞蹲下,捏住我下巴逼我和他对视,轻声地,缓缓地:“我说,你和我,我们,一起害死了我哥。你知道吗舒旖旎,我,我这条烂命,根本不值得活着,但是我哥,我哥他,干干净净,堂堂正正,他为什么要死?”
  他看着我因为害怕而不停颤抖的身体,想伸手扶着我的肩,还是放下了。最后瘫坐在我身边,一口一口仰着头喝着酒。
  

  ☆、没有我们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以后,盛辞缓缓开口,声音像在讲一个遥远的故事:“我妈因为忍受不了我爸赌钱,生下我就跑了,家里只有个比我大四岁的哥哥,叫陈立。开头两年我爸还管我们,后来他学会了吸毒,就几乎不再过问我们了。清醒地时候就给我弄些吃的回来,他不常回家,但是怕我和我哥也跑了,就把我们反锁到家里。但是我又瘦又小,哥哥使劲扳开一点点窗户的铁栏,我就能从缝隙里爬出去,然后我会偷偷在街边要吃的,再给我哥捎回去。”
  我听着他讲,就安静下来。
  他接着说:“后来镇上搬来了一家裁缝店,就只有一个女主人,她真美,温柔亲切,给我好多好多吃的,给我衣服穿,她没有丈夫,只带着一个儿子,那个人就是盛该。他特别保护我,街上有人欺负我,他就会跟人打架,后来他的好身手,都是因为我练的。他跟人打了架,鼻青脸肿带着我回去,他母亲也不说什么,只让他小心点,也不生我气,还给我更多好吃的。后来我爸爸发现了这件事,竟然跑去问裁缝店要钱。后来更肆无忌惮,甚至直接伸手抢,还说什么是带走他小儿子的钱。
  “女主人也不生气,还是照顾我,但我爸爸变本加厉,更加贪婪,有了钱他就去吸毒,直到有一天,他在家里产生幻觉,失手打死了我哥哥,还想抓我。我害怕极了,但是我人小,钻到一边就跑了,跑到那家裁缝店,哭着说了情况,当时女主人的姐姐也在,她当机立断让我们马上离开,因为我爸爸肯定会找到这。
  “后来我们搬去了别的地方,她收了我当儿子,改了我陈羽这个名字,取名叫盛辞,辞旧迎新,愿我一生从此安宁。后来我大一点,偷偷回去,听当地人说,我们搬走后,我爸爸吸毒导致曝尸街头而死,之后警察才到我们家里,发现我哥哥早已腐烂的尸体。
  “我本来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可是,我才发现母亲生着病,绝症。七年后,她还是离我们而去了。我和哥哥,一无所有,只能靠姨、就是母亲的姐姐偷偷抚养救济。不知道我是不是因为流着混蛋的血,所以总是不听话,到处惹事,叛逆的时候,还吸过毒。你别看我哥就知道打我,其实他是这个世上最疼我的人了。”他说到这,就哽咽着,最后把头埋进膝盖低低地哭起来。
  我轻轻拍着他,轻声说:“所以你为了你哥,不惜一切代价……你哥为了你,也不惜一切代价……”
  我说着,站起身,有些站不稳,摇摇晃晃走出去,出了酒吧看见白茫茫的世界,脑子一空,倒下了……
  醒的时候我躺在医院里,医生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戴着眼镜,有些严厉地看着我,说:“姑娘,你怎么回事,晕倒在旁边的酒吧外,幸好路人把你送过来!你怀孕了身子这么虚怎么可以去酒吧?虽然四个月了,但你还是要千万注意身体!”
  我看着她,眼里含着泪,真好,真好,我终于盼来了盛该的孩子。可我明明是要拿这孩子报复他,可现在,他竟然甩甩手走了。再也不给我这个机会。可是我,该怎么办啊?
  后来我离开医院,不想回家,不想见在N&M的江微阑,不想见在N&M的简濒,最后我去了曾璐那里。
  她看见我以后就吓到了,赶紧带我去她的住处,问我怎么回事。
  我满脸泪痕看着她,说:“我怀孕了。”
  她惊了一下,问我:“谁的?”
  我说:“盛该的。”
  她张大嘴半天说不出话,最后缓缓地问一句:“那盛该呢?”
  我轻轻抓住她的手,说:“他不要我了,他走了。曾璐,你可以收留我吗?别告诉你家里人也别告诉我家里人!”
  她郑重地点点头:“嗯!”
  我摸着四个月微微鼓起的肚子,有时候欣慰又有时候绝望,可孩子成了我最大的支撑。为母则刚,我什么都不怕。曾璐对我很好,百般照顾,给我买很多补品,拿很多养胎的书给我看。她虽然很忙不能陪我,但还是一有空就进来和我说话。她住的地方就在咖啡屋旁边,常来看我,晚上关了门后,就带我出去走走。但我谁都不见,江微阑不见,简濒不见,成雨橙不见,直到成雨橙在外面一遍一遍打着门,说盛辞自杀了。
  我赶到那个房子时难受得几乎不能呼吸,每一处,每一处都是他存在过的痕迹。他的沙发,他的厨房,他的工作室,他的健身室,以及他,每一处拥抱过我的地方。拐角处他和盛辞打游戏的电脑还安安静静摆在那里,只是蒙了灰。
  我走到盛辞的房间,他脸色苍白躺在床上,右手输着葡萄糖,左手手腕缠着厚厚的白布。他转过头看见我,空洞的眼里忽然淌出眼泪,他的眼球布满血丝,好像下一秒就要流出血。
  我走过去,抱着他的头,轻轻靠在我肚子上,他想摆开我,我说温柔地轻声说:“别动。”
  他安静下来,靠着我。
  我轻轻抚着他的头发:“盛辞,你真拿我当姐姐吗?”
  过了好久,他“嗯”了一声,嗓子干哑。
  我说:“那你还恨我吗?”
  他低声哭起来,说:“不。”
  “那你愿意保护我吗?”
  他哭了很久,说:“我没有能力保护你……我自己都活不下去了……”
  我轻轻叹一口气:“小辞,你一直哭,会吓到宝宝的。我和宝宝都需要你保护,你不能说这样的话给宝宝听。”
  他流着泪的眼忽然睁得老大,看着我。
  我吸吸鼻子,说:“是,你哥哥的孩子,四个多月了,会动,你摸一下。”
  他死死咬着唇,伸过手,发现扯着滴管,就一把拔掉了。身子不停地抖动,眼泪不停地流,但他还是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极轻地,摸了摸我的肚子,胸腔因为快速而猛烈地呼吸不停地起伏。他把手放在我的肚子上,我忍着眼泪,轻声说:“宝宝,宝宝,动一动,跟……小叔打个招呼。”
  过了好久,忽然有了胎动,盛辞吓得一下收回手,哭着,又笑了。
  盛辞终于重新振作起来准备复出,他有时候脆弱得好像一折就断,可有时候又好像地上长的杂草,生命力强得可怕。他站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说让我放心,他会照顾好我。他看着我,好像看着别人,好像看着自己的生命。我知道他是为盛该活着,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活着。
  我不让他住原来的的房子,就重新给他买了一套,本来他想和我住,但是鉴于他工作起来就很难回家不能照顾我,我还是选择住在曾璐家。
  我的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曾璐每次都要陪我去孕检,医院是她选的一家很好的私立医院,她说好多大明星都在这里生产,靠得住。
  倒是盛辞,说不让他去不让他去,结果还是偷偷跑去了,就为了听两声孩子的心跳。结果第二天就爆出他休息的那段时间不是雪藏,是隐婚生子去了。他全副武装进产科医院的照片贴在到处的八卦娱乐头版头条。
  一直产检都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但是七个多月的时候我开始有些头晕心悸,还伴随着恶心,再去检查也没什么大的问题。
  搞得盛辞紧张极了,偷偷往曾璐家跑,我吓得警告他别再传出绯闻,他还非让我把检查单子给他看,看又看不懂。
  那天晚上他急得不肯走,赖在我房间守着我。
  我看着他,说:“不然你给我讲讲你哥最后的样子吧?”
  盛辞垂下头,很久以后,他说:“我不是借了高利贷吗。我认识的那些人其实都是我以前住的地方,跟我爸一起混的烂人。我就偷偷回去跟他们借钱,一下还不起,就越积越多。后来我成了名,他们更不想放过我,不停地逼我拿钱,我以为他们拿去赌博吸毒养女人,后来我哥死后,我才知道他们拿着钱去做毒品交易。其实你记不记得有一天晚上,我和你说我很累,那时候我就不想活了,我太累了,我已经不想再活着了。
  “没想到我哥忽然开始查我,我还浑然不知,等我知道的时候,就是苏媚抱着他的骨灰来见我的时候。我说那段时间为什么我哥老跟我交待一些奇怪的事,我还以为是你们分手他情绪不稳定。其实后来他已经查得很清楚了,也全部替我安排好了,他会什么都帮我担下来的,没想到出了意外,全都死了。
  “我哥死的时候只有苏媚知道,她去认尸,说是叫陈立,她哥哥,要把尸体领走。警方知道案件中有叫陈立的这个人,但查不出具体身份,苏媚正值待产,挺着大肚子哭着死活说只知道是她哥哥,别的什么都不知道。最后经过她的同意尸体被火化,也是正好是那晚,她生下一个女儿。最后苏媚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抱着骨灰,来到我面前。
  “天知道我那个叫陈立的哥哥早就死了八百年了,他最后为了保护我,连名字都没要,连葬礼都没有,墓碑也没有。那也好,全世界都不知道他死了,就当他走了也好。”
  我听着听着流不出泪也说不出话,只闭上眼,慢慢睡去了。
  八个月的时候我的症状越来越严重,而且开始厌食,什么都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曾璐意识到事态严重,立即带我去安排住院保胎。
  我记得那天我躺在医院,单独的房间,采光很好,阳光洒进来,一片祥和。盛辞来了,他握着我的手,很久不说话。
  我好像意识到什么,咬了咬唇,尽量平静:“你说吧,是不是孩子出问题了?”
  他看了我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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