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乱世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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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乱世再起- 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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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玲不才,只能替各位带回烈士骨灰,聊慰亲人。”
  没有人说话,空气仿佛凝结。细微的日光躲入沉厚的云朵,将最后一丝温度夺走。人群中,她自夜魅怀中接过巨蟒鳞甲,而后径自走到李付宇面前,将东西递出。
  “你……”李付宇一惊,看着面前的少女几乎要惊呼出来。这一袋子的东西,足以撼动整个天启!
  “鳞甲凶气驱妖。”她盯着李付宇,将袋子递交到他的手中。“我带不回他们,但好歹能用他们拿鲜血换来的鳞甲护家人一片安宁。”
  “夜魅,你且跟钟儒他们先走一步。”
  闻言,夜魅沉默地看了看紫玲,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和钟儒对视眼神,而后快速穿过人群,拉着红叶上了马车。
  钟儒无措地看一眼李付宇,得到他的眼神示意后,终于沉沉点头,转身离去。
  这时,静默良久的人群才忽的动作过来。安静地让出道路,安静地互相搀扶,安静地朝着宗庙的方向走去。
  聚茗楼下,只剩下寥寥数人,继续这场滑稽的闹剧。
  “这里交给你了。子时偏厅,带大家来。”终于完成一系列事情,紫玲重重呼出一口气,望着李付宇,话语不禁有些飘忽。
  “好。”李付宇担心地看着脸色微白的紫玲,却也没有留她。他仰头看向二楼的季绚林,眸中闪过一丝恨意。
  “且慢,敢问姑娘师从何处,和禺山法会又是何种关系?竟能独自闯入夜啼带回诸位烈士。”眼见她要走,段游两步上前,阻住她的去向。
  不怪他挑这节骨眼上节外生枝,只是,这少女若真的跟禺山有关联,那么整个江南的局势或将大不相同。
  一眼。
  她仅仅抬眸一眼,段游已禁不住连退数步,再不敢去拦那离去的小小身影。没有根据,没有缘由,只是平静无波的一眼,他却真实地感受到了她身上的锐气。
  那是杀意。
  = = =
  禺山的城镇,巷道四通八达,紫玲漫无目的地走着,正好停在一处石桥旁。
  身后雕楼玉砌,面前流水桥畔。若是春日,该有杨柳一二,画舫三四,再加上踏青的行人,风景独好。
  遇见禹知行之前,她四处游历,也曾到过禺山。只是那时,却没有游玩的心境。以后却也再不会有了。
  禺山……她再不会来了。
  脚步声。
  紫玲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只冷冷地道。“你不该来的。”
  墨鸢停在她三步开外,看着她的背影,没有答话。为什么跟来,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被她破坏全盘计划,他除了懊恼万分,却莫名地生出一股迸发的悸动,将以往压制的情绪全数激活。或许是征服不能的猎物激起了猎人的斗志?不过有件事,他必须问明白。
  紫玲回过头,看见沫七的瞬间眉头不由地皱起,而后看向墨鸢,却是神色莫名。
  一瞬,墨鸢觉得心里的莫名又多了一分。像是饮酒微醺的人,放不下,却又一时吞咽不能。他伸手握住身边一路跟随来的沫七,拉至跟前,傲然地看向紫玲。 “方才段游问过你的话,我要答案。”
  “与你何干?”
  “如今禺山已败,江北法会乌龙混杂,不成气候。”墨鸢盯着紫玲,话到嘴边,却又一转,成了另一种意味。“我只是在想,你若不在,他们撑不过三月。”
  “如此,岂不无趣。”
  “我无心入世。只是……”
  突然!
  紫玲骤然前冲,竟是瞬间越过三步之距,右手一抬掐住了墨鸢的喉头!“只是你不该,招惹我,招惹他们。”
  沫七一惊,双手变出紫黑的指甲,冲着少女的脖颈袭击而去。谁知紫玲不退反进,只一躬身躲过她的袭击,左手一指点出!
  沫七一击落空,只觉腹间一痛,身子已经倒飞数丈,跌撞在地。
  右手不断收紧,紫玲回视面前脸色逐渐苍白的墨鸢,整个身子都不禁颤抖起来。
  五百性命,无一生还。仅仅是她看到的零星片段就几乎将她的神智吞没,他却笑言,不过一场游戏,胜存败亡。
  “墨鸢,我发誓,我不死,你必亡。”
  这时。
  呼吸困难脸色潮红的墨鸢却倏地一笑,阴森晦涩地看向紫玲。
  视线骤然黑暗,紫玲手上一松,怔然地看着面前的黑暗,伸手竟是摸空。她周遭的建筑竟是全数消失了?!
  漆黑的世界里,她想将手伸到面前,却发现连自己的手也感知不到了!仿佛五感全失,整个人被黑暗吞没。
  啊!
  骤然亮起的一处出现一张恶鬼的面庞,而后悄然消弭。紫玲倒退一步,忽然找回了自己的四肢,却感觉体温在不断地流逝,好冷。
  呜呜呜呜……
  骤然响起的声响近在咫尺,仿佛夜鬼哭啼,绕耳不绝。
  四肢的疼痛从无到有,一点点蔓延加剧,仿佛被无形的手不断撕扯,撕扯。
  紫玲一惊,发现自己竟是无法动弹!只感觉一只手抚过她的脊椎骨,穿入肋骨,握住她的心脏!
  “女人,你干嘛呢?”熟悉的声音骤然出现。
  紫玲长吸一口气,瘫倒在墙角,吃惊地看着面前安然站着的墨鸢,浑身已经被冷汗打湿。
  头顶,风祁从飞檐上跃下,莫名地看她一眼,蹲下身来。
  “总有一天,你会来求我的。”这一次,墨鸢没有再纠缠,而是利落地转身,离去。
  不远处,沫七吃力地自地上爬起,身形一闪,也随即遁去。
  抬手拂过发凉的心口,紫玲若有所思地看着墨鸢离去的方向,垂眸一默,而后看向风祁。
  “怎么跟来了?”紫玲看着蹲在跟前的风祁,忽的问道。
  “我……”风祁嘴角一扁,就要说个谎混过去。对上紫玲晶亮的眼睛,话又咽了回去。“我讨厌白色。”
  “呵……”
  “不准笑……”
  “正好,我也是。”
  看她脸上一松,疲惫地倒在自己肩上。风祁话语一滞,“我”字就散在了空气里,化为了一脸的担忧。他抬眼看看天,嘴角动了动,终究还是说道。“逛街也不注意时辰。只休息一下,咱们就回去吃饭。”
  “……好。”紫玲淡淡一扯嘴角,也不拆穿。只是顺从地动了动身子,闭眼休息起来。
  天黑了,那白色便不会那么刺眼了吧。
  = = =
  深夜,当忙碌的宗庙终于安静下来。
  李付宇无声地和同伴们交换眼神,嘱咐几声,便离开了正厅。
  偏厅。
  紧闭的房门内,软榻上,赫然横陈着一副冰棺。
  冰下的少年眉宇轻皱,英俊的面庞上血痕狰狞,正是禹知行。
  细白的手指触冰,陡然一缩。许久,紫玲还是抬起手,平放在冰上,暗自运力起来。
  带着寒气的一口气缓缓呼出,她小心翼翼地将少年放置在软榻上,屏息等待。
  呼……
  “知行?”
  “紫……玲。”一如干渴多天的旅者,禹知行呼吸着清甜的空气,迟疑地眨眨眼,转头对上双眼已然通红的紫玲。
  这里……为何如此眼熟。
  “不要说话。”紫玲凑近,将他抱起,让他半坐起来。用温热的布巾将血污擦去,她寻过一床薄被,将他满目疮痍的身体遮盖。“我,带你回来了。李大哥他们马上就到,我用的药不知道能撑多久,你……长话短说。”
  几乎一瞬,禹知行已经明白过来。他张口想说什么,却终是无言。
  要说什么?他的一切,于她,已经太晚太迟。他唯有尽力地握住掌中的手,看着她,苍白微笑。
  吱呀一声,门扉开启。一脸疲惫的众人看清房内情景,一个个都惊在当场。
  紫玲回握一下禹知行冰凉的手,转身缓步走去,细语解释几句,便出门而去。
  他闭眼,埋下一腔未语,不能言。
  她望月,关上全部心绪,念已绝。
  这一段缘,不知所起,无疾而终,未开已残。
  回廊上,紫玲蜷缩成一团,沐着月色,听屋内细语声起,细语声灭。
  月升月落,今夜,太多人一夜无眠。

  九十二 往生

  寒风瑟瑟,舞起门前白纱,整座城淹没在素缟之中,静默如死海。
  锣鼓声起,人声唱诺,禺山山主与其子的棺木,自宗庙而出,万人送葬。
  天启441年冬末,江南四镇尽带孝巾,烈士出丧。
  棺木缓缓前行,朝着禺山山峰方向。
  夜魅一袭素黑长衫,立在主道边,看着沿街门户逐个打开,百姓手捧亲人骨灰白坛,随行其后。
  心情跟着也悲凉起来。
  “我以为,你不会感伤的。”
  夜魅周身一震,倏地回身,看着身边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人一身黑色战袍,虎目如电,狂眉入鬓,正是禹临峰。
  禹临峰的魂魄。
  夜魅眼神一寂,久久地注视着眼前这个高大的身影,初时的震动逐渐平复,只剩下绵长的呼吸。“你说的对,我的确不是感伤。”
  万年时间,他夜魅阅人何止万千,面前人不是痴儿愚人,心思却纯净如雪。为百姓,为法会,为亲子,手染鲜血无数,屠妖万千,却终究让身为妖的他恨不起来。
  人妖对立,自古便是。除了紫玲之外,禺山一脉是唯一一门能做到只驱除而不践踏虐待的法士。而敢于两入夜啼的人,胆识和谋略又岂是寻常人可以启及的。
  他满腔的心绪,不是感伤,是震撼和唏嘘。
  “终究,是我一片私心害了他们性命。”送葬的队伍浩荡而来,缓缓而去,禹临峰眼见那许多熟悉的憔悴面孔,心中酸涩。虽中途变数突生,但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到达夜啼脚下要牺牲的也不下百人。
  “所以你将苍鹫拉入伙?”苍鹫和禺山本交往不多,当初听闻他再探夜啼的计划,夜魅便知此去艰难,只是没想到他会真的同意苍鹫同行。
  “我早料到他们不会派出精锐部队,却没想到苍鹫一个番郡已有三百人。”苍鹫当初人数暴增,短短二十年从名不见经传的小会壮大到此,会内人士鱼龙混杂可想而知。盗匪、逃犯、暴徒、被逐的散士……简直是集合了所有法会不该存在的糟粕。这样的法会,他自然是不会手软。更何况,当初知行无辜被害,险些丧命,这一仇他怎可能不报。
  禹临峰独目精光一闪,夜魅长眉一抖,却也没说什么。成大事者,往往有其逆鳞,再说苍鹫其实也心怀叵测,这样的权利之争本也没有谁是谁非。
  “也罢,此一战众人本也是抱着必死决心而去,他们报父兄之仇,你为知行解蛇毒之患,本也没什么欺骗可言。若不是巨蟒奸计,你方战士,该是能带着改良的地图生还故乡,又何必自责。”
  “若不是你们,五百性命,不过一场笑话罢了。我不该自责吗?”禹临峰眼眸一缩,垂下头去。夜魅一袭话虽无破绽,他却忘不了当时惨状。
  两人一路缓行,那白色的长队也步入禺山脚下祠堂所在。
  “虽身死,夙愿偿清,便无悔此生。”
  禹临峰一顿,看着一步外那闲庭阔步的男子,忽的闭眼笑了。倒是他自己,愚人自扰了。夜魅此人,似乎并不是表面上那样的简单。
  “对了,你在这里,那你家小子呢?”走在前面的人忽的转身,一双深沉的黑眸忽的盛满惊慌和戒备。
  禹临峰喉头一噎,好笑地看着这个露出本性的人。“他只剩最后一日,可不是该呆在这的时候。你一个长辈,就别去掺和了。走,再陪我逛逛去。”
  夜魅面色一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瞪一眼那撒手自去的人,皱着眉还是跟上了。
  或许有些事,还是得那个小子去,才能做到。
  = = =
  房梁之上,一人枕手横卧,双眼紧闭,正陷在半睡半醒之中。
  回廊上,风祁揪着眉头瞅着那人,忽的脑袋一疼,转过身来。
  九穆冲着他眨眨眼睛,而后指指身后。
  红叶看着他两人,只轻轻摇首,便跟着雷铭出了门口。
  风祁粉唇一嘟,也不再说什么,和九穆一起跟了上去。
  脚步渐远,卧着的人羽睫一颤,终是醒了。
  只是那乌眸随即又和上,兀自翻了个身。
  直至许久,这平静才终于被打破。
  “醒了便起来吧,再赖可就要天黑了呢。”
  被叫的人不情愿地一皱眉,躲开这扰人的声音,将小脑袋挪到另一边。
  那人无奈地叹一声,清秀的眉宇皱起来,“若是其他时候,我真宁愿这样守着你一日。”
  心口倏地一疼,紫玲没来由地一惊,转头,却是望进一汪沉黑的深海。这一刻,她忽的感激起自己天赋异禀的双眼,让她能看见面前此人。
  禹知行单手撑在她身侧,前倾的身子离她好近,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她。
  “知行……哥哥。”紫玲望着他完好如初的干净脸庞,对上他凝视的眸,忽的有些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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