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旋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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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岛旋叶-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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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我都不知道有这张照片。”

重柏接过那张照片,手指轻轻抚过:“他一直夹在日记本里,说是跟陈师兄私下要过来的。他说这是他最快乐的一天。”

木彦不想太过悲伤,便举起照片对着老人说:“您看,他们兄弟两个果然长得很像。”

老人点点头,却只是不语,似乎在斟酌着什么。木彦有无数的话在心里翻涌着,她准备说些元浅快乐的小事,比如他们的相识,他们曾逃课去看大庙会,他们一起在校园音乐会上表演。。。。。。她想告诉老人,元浅曾是一条多么鲜活的生命,甚至有个女孩为他远渡重洋种了满葡萄园的白玫瑰;她想告诉老人,他在她们的生命中留下了多少回忆,亘古犹如刻在石头上的字,这种冲动几乎让她热泪盈眶。

老人缓缓问道:“这个孩子病发时,是怎样的情况呢。当时的年龄、体征、大致用药和恢复期,我们派人去过原来的医院,但已经查不到了。木小姐还记得的话,还请跟我们的医师说一下吧。”

木彦的心跳忽然慢了下来,她愣了几秒钟,看着老人身旁那个严阵以待的医师手上复杂的资料,又看了看Louis指尖把玩的一个小小药瓶,电光石火间,一个突然暴露的事实击中了她。她的手瞬间变得冰凉,仿佛老人那颗残酷的心。她看了一眼重柏,他依然低着头,只是一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握着那张相框,仿佛他紧握的,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温暖而纯净的东西。

木彦环顾这间屋子,碰到重暮峰无谓的目光,还有Louis那张写满不屑和烦躁的脸。她忽然一笑,现出一份恰到好处的歉意对老人说:

“当时我还小,记不清那么多的。”

老人沉默地看着她,她坦然而倔强地对视回去,仿佛角斗士一般。她的手在重柏手中微微抖着,他的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重暮峰却忽然笑笑,对重柏扬扬下巴:“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需要帮助随时和我打招呼。”

重柏点点头:“谢谢叔叔,婚礼暂定在一周后。彦彦没有家人,恰好她的老板栾承咏在这边,会做为女方亲眷出席婚礼。事实上,他已经答应送彦彦走红毯了。”

“我的一位,呃,老朋友,Lisa的设计室刚请了一位新的婚纱设计师,还不错,我已经打过招呼了,让他给木小姐做整体的婚礼造型。”

’木彦和重柏一起道谢,重暮峰站起身来,走到仪器旁看了看,对医师说:“父亲是不是该休息了。”
医师点点头,递给老人一粒药,然后扶他慢慢躺下。几个人和老人道晚安,走出屋子。Louis冷淡了道了晚安就回到旁边的卧室,重暮峰站在楼梯边,看着重柏和木彦说:

“小柏,要不要带木小姐到楼下一起喝一杯。这房子里已经很久没有美丽的女士带来的生机了。”

重柏礼貌地笑笑:“是该陪叔叔一会儿,但彦彦她有些不舒服,不如明天吧。”

重暮峰笑笑,边下楼边抬头对他们说:“我已经让人把三楼的卧室收拾出来了。你们早点休息。”

一片寂静。重柏牵着她上楼走进卧室。

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她想到那个少年的笑,忽然感到一阵委屈,几乎要大哭出来。

一只手捧住她的脸,她抬头看着那张哀伤而疲惫的脸,颤声问道:“你怎么能忍受住在这里。”

重柏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看着她的眼睛:“我平时不住这里。大家各自有各自的住所,一般都是市区一套penthouse或是独栋。今晚爷爷情况不太好,大家才会都住过来,以防……有些事来不及公布。平时只有叔叔和管家带着几名医师在这里。”

“叔叔他,不陪自己的妻子孩子?”木彦疑惑地问。

重柏垂了垂眼:“叔叔他并没有结婚。”木彦惊讶地睁大了眼,重柏带她坐在窗边的木椅上,继续说道:“媒体帮我们统计过他有过多少情人,数字一直在变化。但他从未有过孩子。”

木彦愣了一瞬,她想象不出那张带着威严而充满魅力的男人,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在游戏人间。

“至于Louis,他还有一个弟弟。他的母亲在生下第二个男孩后,发现那种疾病没放过任何一个孩子,就带着一大笔钱离开了。没多久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二叔就去世了。”

迟疑许久,她问道:“那……你母亲呢?”

重柏竟然很轻松地笑笑:“她嫁到瑞士了。还是叔叔帮她介绍的,你知道,她依然很美丽。面对提出让她放弃本属于她的那一份继承权的条件,和一份搞定一位对亚裔女子有兴趣的富商的机会,她咨询了最专业的一名律师,并不知道那是叔叔安排过的。然后她选择了后者。她走的很果断,她本来就不是为了我而回来。”

木彦看着他,轻声说道:“都过去了。你已经因为这些变得更强大了,不会再有什么能击倒你。”

重柏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的双眼:“那是因为我找到了你。”

木彦胸口一滞:“重柏我想和你说……”室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她就要脱口而出的话被堵了回去,木彦疑惑地站了起来,重柏听了听,叹了口气:“是Louis的弟弟,才6岁。身体也不好,一直住在这栋房子里,方便医师随时照顾他。怕打扰到爷爷休息,一直被安置在三楼的儿童房。”

孩子哭的很伤心,似乎有保姆在低声安抚着她,可哭声却越来越大。她有些不忍,拉起重柏:“我们去看看吧。”

儿童房就在他们卧室的斜对面,推门进去,只见一名亚麻色头发的小男孩,穿着睡衣坐在被子里,哭的满脸泪花。似乎是在国外长大,只会说一些简单的英语,两名保姆正在围着一张小床,焦急地说着带法国口音的英文安抚着,其中一个还拿着一瓶药水,一人扭头跟重柏无奈地说:“他又做噩梦了,我们只能让先他镇静下来。”木彦有些心惊,扭头问重柏:“要不要喊Louis上来?”

谁料孩子听到Louis的名字,脸上露出更多的惊恐,几乎是尖声哭喊起来:“不要Louis!不要Louis!妈妈在哪里!我要妈妈,我不要喝药水!”

重柏接过药水,坐在床边,轻轻拍着男孩的背。男孩在重柏怀里安静了一些,但依然抗拒药水,哭声虽然减小,但变成了更委屈的抽噎,甚至把脸埋进小手,拒绝任何人的劝说。

木彦叹了口气,走过去抚摸着孩子的头发。男孩抬起头来,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有些呆呆地问:

“你是谁?”

“我是姐姐。”

“我没有姐姐,姐姐是什么?”

“姐姐是像妈妈一样的人。你长得很可爱,你让我想起另一个男孩子,他是你的哥哥,但不是Louis。我是他的朋友,所以,我也是你的朋友,和姐姐。”

小家伙似乎被绕晕了,泪水凝在睫毛上,眨了几眨,自言自语:“姐姐,妈妈,哥哥。哥哥也喝药水吗?我不想喝。”

木彦笑笑:“那我们就不喝。哥哥也可以不喝,他跟我们一起玩儿的时候就不喝。我会给他喝点热牛奶,然后给他唱歌。”

小男孩跳了起来:“我也要喝奶,我也要听歌。姐姐抱。”

她笑着把孩子搂了起来,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孩子的背。重柏站起身来,示意两位保姆可以出去。他捏了捏孩子的脸,对木彦笑笑:“我去热牛奶。辛苦你了。”

重柏拿着一瓶热牛奶上楼,便听到一阵清澈的歌声。似乎是一首凯尔特民谣,婉转空灵。他站在门口,看着那个女人抱着孩子站在窗前,窗外是夜色下的河面,船上的灯光和路边街灯映在她的脸上,现出一种圣洁的光,伴着她口里轻轻哼着的古老歌谣:

“Dear thoughts are in my mind and my soul it soars enchanted
As I hear the sweet lark sing in the clear air of the day
For a tender beaming smile to my hope has been granted
And tomorrow he shall hear all my fond heart longs to say

I will tell him all my love; all my soul's pure adoration
And I know he will hear my voice and he will not answer me nay
It's this that gives my soul all it's joyous elation
As I hear the sweet lark sing in the clear air of the day

It's this that gives my soul all it's joyous elation
As I hear the sweet lark sing in the clear air of the day”

孩子搂着她的脖子,小脑袋歪在她的肩上,安静的闭着双眼,小小的身子随着呼吸平稳起伏,偶尔蠕动一下。歌声的尾音在夜色里打了个旋,消散不见。她仿佛感觉到他,转过身来,对他一笑:

“他睡着了。”

崇拜走到床边,帮她弄平枕头,木彦轻轻放下孩子,孩子甜甜睡着,嘴里还在哼哼着:

“姐姐好香。。。。。。”

木彦给他盖上被子,最后站起身来,看着这张稚嫩的睡颜。血脉真是个神奇的东西,重家的人,特别是男孩子,同一个年龄段,长得都是如此相似。她笑笑,最后站起身来,轻轻关灯拉重柏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这才感到如此疲惫,试着活动脖颈,却被重柏拥入怀中。男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松松怀着她,她有些紧张,正不知该如何反应,重柏却松开了她,捻了捻她脸颊边垂下的黑发:“已经很晚了,我们还有婚礼要筹备。你去冲个澡,我们休息吧。”

木彦扭头看看那张大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脱口而出:“这…。。只有一张床?”

重柏拉松领带扔在椅子上:“不然呢?”木彦大窘:“你就没个书房什么的……”重柏笑笑:“书房在楼下,不过毕竟几双眼睛盯着,不要露陷。”

他走过来,取下她的发卡,一瀑黑发散落下来:“去吧,我不会对你怎样。”然后坐到书桌旁,打开电脑:“我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可能很晚才睡。”

木彦只好拿出自己的睡衣进了浴室。沙沙的水声抚摸着她的肌肤和神经,她渐渐放松下来,等吹完头发已经昏昏欲睡了。在家中冲完澡她总是要喝一大杯水,走出浴室门四下望望却没看到,便对低头讲电话的重柏用口型说:“我、下、楼、找、水、喝。”

重柏抬起眼看看只穿睡裙的她,打个手势让她等一下,把手机夹在肩膀上,口里不停,和对方依旧谈着什么严肃的事,却径直走过来,给她披上自己的一件毛衫。重柏看着身型清瘦,衣服套在她身上却又宽又长,她调皮甩甩长出来的袖子,对他挥挥手,出门下楼。

夜已经深了,走廊里的灯都关了,只剩一楼壁炉的火光在昏暗中跳动。她一时没找到大灯的开关在哪,索性闭了闭眼,试着适应这种光线,摸着楼梯向楼下走去。

一楼待客厅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她已经能适应这光线,顺利摸索到冰箱前,拿了两瓶水,接着冰箱的光低头研究着是still的还是sparkling的,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

“Elena……。”一声男人低低的呢喃从她身后传来。她一惊,猛地扭过头来地呼一声:“谁!”

她的手腕被人捉住,举在空中,有什么东西贴在她的头发上,传来灼热的气息。她忽然反应过来这是男人在轻嗅,大惊之下转身就要去摸墙上的开关,却被更快的一只手直接按在墙上。室内依然一片昏暗,但火光却足够让她看清身后男人的脸。

“。。。。。。重叔叔?”她迟疑地叫着。

男人的脸隐在昏暗中,但依然被外面壁炉的火光勾勒出五官的轮廓,那双绿色的眸子尽管迷离,却是不容错认的摄人心魄。

“Elena……”已经小醉的重暮峰目光散乱,口里只是重复着这个名字,一边将她被按住的手臂拉到胸前,举到自己唇边,轻轻在脸上蹭着:“你的灵魂还来看我吗,Elena……”木彦吓得只是要挣脱,男人的手却抓得愈发紧,木彦记得快要哭出来。

“她不是Elena。”重柏的声音在身后稳稳响起,还没等她开始欣喜,自己便被拉入一个怀抱。啪的一声,灯被打开。木彦长发散乱,惊魂未定地躲在重柏的臂弯里。重柏平静地对遮住眼睛的重暮峰说:“她是我的未婚妻,木彦。不是什么回魂的Elena。”

重暮峰再不见往日的威仪,领口敞开,头发垂下来,他似乎终于认清了眼前人一般,缓缓眨了眨眼睛,终于坐在沙发上,扶住自己的额头:“带她走吧。”

重柏冷着一张脸,拉起木彦转身就走,却又顿在那里,忍不住回头说道:

“逝者有她们的天堂,大概不会再回来见我们这些不能解脱之人的。晚安,叔叔。”

木彦的手被重柏紧紧握在手里,大步迈上楼去,木彦需要小跑才能跟上。进屋后重柏用力甩上门,木彦倚在门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滴,强装镇定地对沉默不语的重柏柔声说:“下次下楼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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