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兄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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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兄记-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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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瑜珩得了门口守卫传来的消息之后就在大厅里候着了,可在见了张愫君的那一刻手都忍不住抖了起来,“回来了,总算是回来了,轶丫头啊,总算是回来了”
  张愫君见了张瑜珩忙上前走了两步,握住了张瑜珩发抖的手,声音里带着哭音,“二伯,是轶轶不孝”
  张瑜珩慈爱的抚了抚张愫君的头,“回来就好了,”说着目光才算是落到苏衍身上,一下子觉得很熟悉,想了想便想起来了,“这位是,苏公子吧?”
  苏衍朝张瑜珩作了一揖,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张愫君身上。
  张愫君回头看了一眼还站着的苏衍,手指在张瑜珩的手背上挠了一下,张瑜珩心下便了然了,忙笑了笑,吩咐人赶紧去安排住处,又叮嘱张愫君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其他事情等明天再说。
  张愫君还是原先住的院子,苏衍则是安排去了客人住的院落,看着熟悉的地方,心底压抑了多年的记忆一下子喷涌出来,她的指尖流连在院子的每一处地方,院中的那棵桃树,每年桃子还没成熟她就忍不住摘下来吃,到现在也没吃过几个熟透了,反倒是涩的无法下嘴的吃过不少。桃树下的石桌石凳,每回李婶儿做了糕点就会放到这里,她最爱的就是绿豆糕了,甜甜腻腻的,可李婶儿每回都只许她吃最多三块。进了屋子,床帐旁挂着的一盏小巧精致的琉璃灯,张愫君轻轻拨动灯盏,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轻笑出声,这灯,便是那年花朝节上苏衍送她的。她心里想着,待会儿晚上带给他瞧瞧,不知道他还记得吗?这灯盏陪了她多少夜晚,在她心底种了多少情意
  

  ☆、三转

  
  夜幕逐渐将整个世界包裹,张愫君在屋子里静静的等着,果然不多时,一道身影便闪进了屋子,整间屋子都熄了灯,只剩下床头还有一点火光,苏衍信步上前,将床前的人搂进怀里,抬眸便看见了那盏琉璃灯。
  苏衍沉着眼眸瞧着灯盏,不多时也伸出手拨弄了一下,等灯盏又安静下来之后道,“我以为它早已败坏了。”
  “我也以为。”张愫君的指尖轻轻抚摸着灯盏,感受到从指尖传来的冰凉却又令人舒服的温度,“当年我重病之时,日夜难以入眠,便是靠着这灯才算熬过了那段时间,之后师父带我离开,我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走,幸好他们仔细照顾着”
  苏衍也伸出手去摩搓那灯盏,然后将张愫君的手捉进自己手心,“以后就带着,放到以后我们的家里。”
  苏衍一本正经的说这话,张愫君一下子红了脸,试图从苏衍怀里挣出来,挣不出来就随口打笑道,“潜川君究竟是哪里学来的这么无赖?”
  苏衍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抱着怀里的人。
  第二天张愫君陪着张瑜珩呆了大半天,讲了自己离开之后的一些趣事,说了自己如今练了本事,不怕邪祟近身了,也说了很多其他的事情,然后慢慢地说到当年父母之事。
  “二伯,我师父说,当年我娘亲不顾一切,甚至放弃了师门也要和我爹在一起是吗?”张愫君扯了扯张瑜珩的衣袖,低下眼眸似乎有些伤感。
  张瑜珩看着自己从小疼到大的丫头这番模样,皱了眉头心里一阵心疼,又想起自己那大哥大嫂的事情,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当年你爹娘一对璧人,可终归是道不同不为世人接受,纵使是再深的情意,世人不容纳,他们也最终也只能隐居世外,唉,也是可怜了你和阿泽,那么小的年纪,受了那么多苦”
  “那娘亲和爹爹当年在家里有留下什么东西吗?轶轶想看看,虽然对爹娘的记忆已经不多了,可还是想追思一番。”说着做出一番泫然欲泣的模样,着实让人心揪着疼。
  张瑜珩自然是心疼的不行,仔细想了想才开口,“当年你爹娘留下的东西如今都在库房里,不过都是些杂物,倒也没什么特别有意义的,不过你娘亲当年在咱们家里留了一道阵法,护着咱们张家这么些年都不受邪祟侵扰,那阵法你若是感兴趣就去看看罢,当年大嫂好像说,那阵法名唤‘三转’”
  张愫君在白水天一阁修行的那些年里,被师父罚着抄阅过上百近千种阵法,大大小小,形形□□,可她却似乎从没有听过‘三转’这种阵法,可张家宅院里这么多年来的确是连一丝邪祟都没有,甚至她在外面不小心沾染到邪祟回到家里休养几日也会慢慢恢复,她一直知道是家里阵法的缘故,之前却一直没有在意过。
  “苏衍,你听过‘三转’吗?”张愫君纤细白嫩的手指拨弄着果篮里的水果,挑挑拣拣的弄了半天才随意摘了一颗葡萄剥皮吃了。
  苏衍听到“三转”这个名字的时候沉吟了一声,“这阵法已经多年没有出现过了,我在藏书阁里看到过,不过只是对着阵法的一些介绍,说起来,这阵法好像就是白水天一阁中传出来的,近些年倒是没听过了。”苏衍挑眉看着张愫君,他想,这张家宅子里的阵法估计就是“三转”了,否则他当年也不会被拦在阵外进不来了。
  张愫君下意识的敲了敲桌面,略作考虑之后下了决定,“那阵法如今就在我家中,我之前以为阵眼会是在祠堂,可我刚才去探了却没有发现。”
  法阵的阵眼是一般是最脆弱之处,可也有不少逆天的法阵,阵眼反而是最强悍的所在,如果当年张家的“三转”是谷幽兰布下的话,那法阵阵眼的所在地除了当时谷幽兰住处之外也没有第二处了。
  “你说,会不会是在这个院子里,听二伯说这里是当年我爹娘住过的院子”张愫君边想边说着,脑海中一道精光闪过,她好像一下子抓住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正好对上苏衍亮晶晶的眸光,果然
  两人在整个小院里来来回回查探了三四遍可偏偏就是查不出来,张愫君犯了脾气,耍赖的不想再动,躺在床上看着苏衍,目光一转,却好像突然间抓到了什么东西,是了,这么多年这么看着,她竟然都没有发觉!她猛地起身,指尖聚了灵力,往帐顶的一处珠子轻轻指去,那珠子慢慢发出莹白色的光芒,吞噬了她的手指。
  张愫君床榻上的帐顶嵌了大大小小几十颗珠子,到了夜里便会散出淡淡的光芒,如同繁星在顶一般,张愫君小的时候就喜欢这一方星空,可每次想要触碰之时都会被弹回来,她只当是什么宝物,二伯说这能护她平安,原来这就是阵眼。
  张愫君就这样站在床榻之上,珠子的光芒渐甚,从她指尖逐渐弥漫至全身,将她包裹在一层淡淡的白雾之中,她人被罩在光芒之中,连神智也被拢了进去,在迷茫中不知往何处走着
  张愫君再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早上了,苏衍顾不上什么礼仪规矩,一直在她床边守着,房门紧闭,院子里也是一片安静,似乎没引起什么动静,只是她不晓得,在守着她醒过来的那段时间里,苏衍有多着急。
  明明一开始好好的,却突然间倒了下来,他接住她,替她诊脉没有任何问题,可就是叫不醒,想要渡灵气给她却又被生生的挡回来,只能握着她的手等着她醒过来,其他的事情他一点也做不了,第一次,苏衍第一次有了这种无能为力听天由命的感觉,真是难受,他再也不想感受第二次了。
  苏衍将张愫君一揽入怀,紧紧地抱着,直到怀里的人喊了疼他才慢慢松开手来,“人还好吗?”
  张愫君看着苏衍一向古水无波的眼眸里带着焦色,心头一软,笑了笑说,“没事没事,就是还有些没弄清楚。”明明睡了那么久才醒过来,可偏偏还是困,脑子里一片混乱,理不清头绪,她往床榻里面挪了挪,“你也休息会儿,我陪着你。”她挑着软糯的声音来说的这番话,又带着些娇羞,苏衍自然是不会推却的,探了探她的脉象正常就躺了过去,在门外甩了个禁制,安稳的睡了。
  

  ☆、过往

  
  梦里碎玉满堂,岁月无常。
  她冷眼旁观,看着她从小小稚子长成名动天下的美人,‘空谷幽兰’,她见到的时候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气质,冷清,冷艳,回眸一眼,如幻大千,惊鸿一瞥。如同本应是落在江南雨水间的花种随风而行,最终落在北国崇山峻岭间的一处山间幽谷,于冰雪之上开出带着若有若无淡淡香气的兰花,如同不慎从仙苑落入红尘的仙子,那是她的娘亲,那就是她的娘亲。
  她孤傲,面对孤独寂寥的白夜,面对浮华之下的众生,却在见到那个人的时候,打碎了一池静水。那人不过是寻常书生模样,没有绝色的容貌却还算俊朗,没有满腹的经纶却也妙语连珠,她便这样入了红尘。
  然后便是他们俩之间的一些事情,平淡,没有什么惊天动地,却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就在这种平淡安逸的环境下出生了,肉肉的,惹人疼。
  孩子蹒跚学步的时候,她接到了一封消息,交代了一切,立刻起程走了。
  白水天一阁上,寒风猎猎,呼啸着刮过那高处的红衣,银枪挑破风墙,发出鸣啸声,白光所至之处,血腥弥漫,多少年没有过这么惨烈的一战了,谁也没有想过,这么一个娇柔的女子,竟然能有这么强的修为,这么大的魄力。他们败了,他们退了,有这么一道红衣伫立在山门,他们便上不去白水天一阁。
  张愫君从梦中惊醒之时,苏衍早就醒了,搂着她轻声唤她的名,一声一声,“轶轶、轶轶”
  她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对苏衍笑了笑让他安心,却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唇色苍白。
  他不知道刚才她在梦中经历了什么,她也没办法告诉他。那些事,师父说过了,只是又重新在她面前演了一遍,从她娘亲留下的最后一道灵识中,她看到了当年发生的那些事,包括那些连她师父、哥哥都不知道的事。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苏衍,心里不止一声的说着,幸好是他,幸好没有他们,幸好
  她的神识陷在阵法中,即使是现在也还能感觉到身体的不适,她娘亲的最后一道灵识也进了她的体内,她现在浑身的灵力也有着要突破的迹象,不得不在这里闭关,可身体里还是难受,只能把之前带出来的药丸一种一种的吃过,才算是逐渐平复下来。苏衍帮不上忙,他们修得道不同。
  张瑜珩却是等的心焦,自己的侄女出外这么多年,好容易回来了,才见了两面却又说什么不得已要闭关,又不能进去,又看着陪着来的苏衍一直在院子里守着,不离开也不进去,他来往多年,这么副样子自然知道没那么简单,可他一个普通人也只能是坐立不安的等着。
  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也只能和同样等着的苏衍闲话,苏衍话少,却也愿意同他说一说,两人说着便说到了苏衍之前同张愫君师父,谷尚紫说的那番话上了,张瑜珩知道自己那侄女的心思,即使自己希望她能嫁个普通人家,她不愿意就没办法,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苏衍这边又了了一事,剩下的就只是作为兄长的张泽张砚心了,只是找他还真是难。
  一直守了十天,一直护着张家的阵法突然间灵气大盛,一道白光顺着阵法的走势闪过,直到一切平静下来门才打开。再出来的张愫君却是和之前有了明显的不同,她周身的灵气更为纯粹,带着冰雪般的凛冽,眸色也比以前清澈,或许说清冷更合适。见了守在屋外的两个人,轻轻一笑,嘴角的酒窝浅浅的出现,和以前一样。
  “三转”换了主人,现在支持着阵法运转的,成了张愫君,谷幽兰留在这世上的灵力彻底消散,却没能带走过往的恩恩怨怨,江湖,还是要起一场不小的风波的
  

  ☆、万鬼城(一)

  
  苏衍不知道张愫君在闭关的这几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既然她想到丰城,他便随她来,如今,七月十五将近,丰城中却是一片祥和,甚至比以前更平静,走在街头几乎感受不到魔气,可偏偏是这样更让人心底难安,总隐隐的觉得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之前因为不敢确信张愫君带来的消息真伪,所以苏孟洵也不好贸然做抉择,只暗中派了人到漠北走了一趟,等确认消息七八分真的时候再赶到丰城,丰城之中却已经一派安宁。曾、顾两家收到消息之后也各自领了人过来。苏衍和张愫君到的时候丰城的布防已经差不多了,有苏孟洵坐镇,曾家来了曾玄铭,顾家则是家主顾千林亲自带队,守城力量足够了,苏衍和张愫君倒是可有可无了,不过张愫君本就没有打算留在城中。
  是夜,她收拾了东西,趁着苏衍被苏孟洵他们拉走谈话之际,留了封书信,独自出了城。
  出了丰城行不过百里便是漠北之地,张愫君定定的站在界碑处,看着破损的界碑上闪着青色幽光的“漠北”二字,又回来了。
  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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