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树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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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树花深-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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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有主心骨有本事的皇后,她儿子在宫里的地位会受到影响。”
  玄烨把书往炕桌上随手一扔,“所以我打算这辈子都虚置中宫,若是佟佳氏死在我前头,那她死之前,我会给她个皇后的名分。其实,芳妞临死前不该和我耍这个心机,她只要说她想做我玄烨唯一的妻子,那我就会一辈子都不立皇后,她一直都贤惠,临了霸道一次,我非但不会嫌怨,反而会感动,会言听计从。”说着说着,玄烨的神色黯淡下来。
  布泰见状,伸手轻轻拍了拍玄烨放在炕桌上的手,无奈的说,“放下吧,放下吧,恩爱了一辈子,最后为了你们的孩子,她算计了你一次,你就想开了吧!”说罢她微阖双目,“哎呀,怎么又倦了,想打瞌睡了。”玄烨笑着看着祖母,拿起放在一边的明黄色九龙披风,轻轻盖到了祖母的身上。布泰也没睁眼,捏着披风轻笑自语,“阿奶盖过你的龙袍,盖过你阿玛的龙袍,也盖过你祖父的龙袍。你说,作为一个女人,阿奶也算是有福气了吧?”玄烨摸了摸嘴角的胡须,不禁笑道,“那是自然,从范文程开始,您一直是大家口中的‘有福之人’,您还觉得不平?”
  “不,不会不平,我这两年才刚刚明白——心净则国土净;心安则众生安;心平则天下平。”布泰闭着眼絮絮自语道,未几,她手中的念珠悄无声息的滑落了……
  
  她做了一个绵长的梦,梦里她穿着鹅黄色的旗袍独自徘徊在京郊的雪地里,远处,由远及近传来一阵马蹄声,她回首望去,他骑着一匹高头骏马扬鞭而来,马上的他,身形健硕,气概干云,是她出嫁他时,他的模样。他勒住缰绳停在她前面笑着说,“记得四十多年前朕离开时,你就是这个样子,这些年来竟从不曾改变,等着朕来接你走,对吗?”说着,他冲她伸出了手。她任性的撇了撇嘴,“你怎么知道我不记仇?不生气?”“你把自己葬在离我这么远的地方,要我千里迢迢的来接你,已然是惩罚了我,小老虎,和我走,带你回科尔沁,在大草原上跑马打猎,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吗,如今我们终得解脱,走吧!”她痴痴的望着他,眼里噙着泪,伸过手去,他那双手依旧记忆里的一般温暖有力。
  两人一骑,驰骋在辽阔的草原上,他最好的年华同她最好的年华,最终,还是相遇了……
  
  康熙三十年五月,击败滋扰清王朝多年的噶尔丹,各蒙古王贝勒来朝,十万众归顺,朝中上下一片喜悦,适逢皇太后五十整寿,宫中大摆宴席,众位诰命携亲眷入宫同贺。
  前殿一片丝竹之声,热闹非凡,后园中一个身着淡紫衣衫的少女,坐在小亭中,拿着一本书有滋有味的看着。翻书时,能看见她十指尖尖如玉笋,手腕上一个羊脂玉镯,玉镯光芒内敛,暗纹浅浅,她肤色白皙,手与玉同色。少女面容极美,眉心一颗朱砂痣,美丽的容貌里添了几分仙气进去,少女心性温和,眉目里尽是和颜悦色,她身形颇瘦,执卷而坐,江南女子般的温婉清丽。
  亭外,穿着亮蓝色衣袍的华服少年失神的看了少女很久,少年相貌俊朗、才志甚高,他还是那种既有目标又有心机,还懂得适时收放的人。少女一心看书,并未发现几步外的他,他已经站了很久了,于是乎心里拿准了主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走了几步,来到她身边说道,“姑娘,爱看书是好习惯,可这时候躲起来看书就显得不合群了!”少女微微抬起头,她看见了一个剑眉星目、气度不凡的少年,那张脸那个人,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讨厌。轻抚书卷,她笑着说,“我不常出府,殿里的那些福晋格格们,我全不认识,那还有什么合群不合群的。再有,我也不是爱读书,是无聊才读书!”
  少年看着她并不拘谨,言语天真却也颇有道理,心里更是拿准了主意,“你看的什么书?”少女将食指夹在刚看过的那一页,有些顽皮的笑着将书的封皮举给他看——《子瞻增补词集》。少年看了略点了点头,笑道,“这书我是年前看的,最喜欢那阙了,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少年看着亭外的斜柳,将那阙词轻声吟诵,少女看着他,目光惊异不已,继而接着他的话,背起了下半阙,“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她背毕后,将食指夹的那页摊开给他看,原来她刚刚读的这是这首,《望江南》。
  他错愕良久,呆呆的望着她,随后说,“成了亲后,我带你去江南转转,看看词中的美景。”看着他说出这些话来,还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少女又是吃惊又是羞恼,半晌才颇为不屑的顶了一句,“你当你是谁?”他轻轻的做到她身旁,低声说,“我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因为我愿意花心思、花气力。”他说这样的话,语气非但没有半分自负,反而是虔诚而慎重的。少女悄悄端详着他的侧脸,竟有一丝莫名的心动。
  “能来这个宴席的,你应该是朝中大臣的女儿吧?这次选秀,报名了吗?”少女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在下皇四子,胤禛。”听了少年自报家门,少女倒吸了一口冷气,母亲将她从殿中撵出来,就是不想让她和皇子阿哥们打照面,没想到,还是遇见了。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了唤她的声音,“宝宝,宝宝……”
  少女顿时站起,“我额娘找我呢,我要走了!”“等等,你叫宝宝?”胤禛笑着问,“这名字别人叫都是假的、哄人的,只有你叫才是实至名归!”宝宝挤出一丝微笑,小心的说,“四阿哥,我真的要走了。”胤禛急急的解下腰间的玉佩,塞到她手中,“你但凡有时间、出得来,就拿着它来潭柘寺旁的祥德茶楼给掌柜的看,会有人带你来见我!”宝宝拿着手上的玉佩,很是迟疑,她能意识到,手中的是她自己的终身。
  胤禛很焦急的合住她的手,“你先收着,来不来的,随你。只求你别犹豫,旁的事都交给我!”抬眼看着他热切诚挚的目光,宝宝心中忽的一阵感动,阿玛说四阿哥胤禛生而无诚、野心险恶,怎么我看他却不是这样。“宝宝,你父亲叫什么名字?”他扼住她的手腕,急切的问着。宝宝抬头,再一次细细端详着胤禛,下了一番决心的说,“四阿哥,我阿玛叫费扬古!”
  话音刚落,就听从假山石旁拐进来的因泽厉声呵斥,“宝宝!”宝宝吓了一跳,连忙缩回手,来到母亲身边,因泽对胤禛微微一福,抱歉的笑道,“小女鲁莽不知礼,四阿哥莫要怪罪,我们不打扰四阿哥了,我们告退!”胤禛向因泽略作了个揖,“福晋请便!”因泽只等这句,就扯着女儿离开,看着宝宝的背影,他眼中很是不舍,突然,胤禛好像想起了什么,连忙问,“对了,宝宝,你姓什么?”宝宝回过头刚要说话,因泽便狠狠的掐了女儿的小臂一下,宝宝一阵吃疼,倒是因泽代为大大方方的回答了,“小女已经说了,我家爷叫费扬古,”略一沉吟,她才接着说,“我们家,姓乌喇那拉!”说罢,因泽拉着一脸惊愕不解的女儿走了。
  
  从宫中出来,回将军府的马车上,宝宝坐在因泽的身旁闷声不吭的低着头,手中,握着那枚玉佩。因泽笑着替女儿整理着发髻上的点翠银簪,“我的宝宝怎么了?不是闹着要进宫看一看吗?看了一趟就不高兴了?”宝宝将头微微一扭,嘟着嘴埋怨着,“额娘,我们家不姓乌喇那拉,我们家姓董鄂!”因泽揽着女儿的肩,笑着说,“那你也不姓董鄂,你姓林啊!”宝宝固执的蹙眉道,“我只知道,阿玛姓董鄂,我便姓董鄂,你们怎么说我爹姓林我也都不信,阿玛那么疼我!”因泽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伤怀的说,“宝宝,你这样说,你爹在天有灵,一定会伤心的。你爹是疼你的,他就算是在病榻上也将你搂在怀里,抓着你的小被子,不肯合眼,你说他有多么的舍不得啊?”
  宝宝闻言,便拽着母亲的衣袖,乖巧的说,“额娘,您别说了,我知道了,我懂事听您的话还不行吗?”因泽颇为欣慰的扶着女儿的肩,轻声说,“二十六年前,额娘参选秀女,认识了三位姑娘,我们当时年龄都小,待选期间竟成密友。大选之后,我被太皇太后指婚给你阿玛,其他的三位姐妹都留在了宫中。她们就是后来的孝诚仁皇后、孝昭仁皇后,还有你的苏姨姨。二十六年过去了,留在宫里的纵然尊贵光鲜却是死的死,孤老的孤老,你额娘没那个富贵命,却遇到了好男人,如今守着一双儿女过日子,倒是满足的很。”
  “安王福晋前些日子六十大寿,安亲王为她张罗的那么热闹,福晋多喝了两杯酒,便拉着我的手,得意洋洋的说,这女人啊,做到什么份上才算好呢?入了宫的,母仪天下的,孝庄皇后不可谓不得势,董鄂妃不可谓不得宠,得势得宠又如何?她们全都没我过得好呢!那天从安王府回来,我就和你阿玛商量,一定不能叫我们的宝宝入宫,一定不能让你同紫禁城扯上关系!如今选秀在即,你阿玛在外面没少替你花心思,我这儿又走了宫中你苏姨姨的门路,怎么也是十拿九稳,万不能节外生枝啊!”
  宝宝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小声嘀咕,“可是,可是四阿哥又不是太子!”
  因泽闻言无奈的笑了,“你不太出府,这朝中宫中的事儿,你全都不知道!你当额娘为什么托病久不入宫,你以为你阿玛为什么离朝中的权臣都远远的,只是带兵打仗而已。太子温儒又深得万岁的心,这不假,万岁也得意,他的这些十来岁成年的皇子们,个顶个的出色,万岁更是得意。可是万岁英明,却愣是没看出来,家无主母,众子都有那个才能当家,这是好事吗?宝宝啊,我们一家不求显达但求安宁,咱们非但不能押这个赌,还要离赌场越远越好!而且,”因泽端详着女儿,叹了口气,“而且你横阖哥哥都二十七八了,却迟迟不娶亲,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那是为什么!”
  “你邢大伯和邢大娘指这一个儿子了,他们想抱孙子都想疯了,去年,你阿玛去打噶尔丹,旗开得胜。你阿玛一开心就在酒宴上放下话去,说,谁能喝得过我,我就许他一件事!你横阖哥哥一听,便拽着你阿玛玩命似的喝,他的酒量哪里是你阿玛的对手,硬撑着喝到第二天一早便醉了过去,醉了两天一夜,再醒来一睁眼看见你阿玛,你阿玛就笑着问他,你想要什么啊?命都不要的和我拼酒,告诉叔叔,叔叔成全你!你横阖哥哥半天也不靠头,最后才自言自语的说,叔叔,其实我知道,谁许我什么都没用,要她自己愿意才好。”
  “后来你阿玛回来和我学,他说他看到你横阖哥哥当时的样子,心疼的要命。他说,你若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一定绑了你扔到横阖的帐中。可你毕竟不是啊!他是既不敢替你做主,又不敢逼你。其实在他心里,你横阖哥哥和你辰泰哥哥是一样的。他说他特别想让你横阖哥哥做他的女婿,大大方方的叫他爹!”
  “额娘,您不要说了!”宝宝打断因泽的话,“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我不想要得宠得势的生活,我要守着你和阿玛,好好的过日子!”说罢她掀开车帘,将手中的玉佩毅然决然的扔出车外,啪的一声,玉佩落到大街上,其实,原本宝宝想第二天借着去寺里烧香的由子,拿玉佩到祥德茶楼,告诉那里的掌柜她姓董鄂,可是,她改主意了,她不是不喜欢他,只是想过另一种生活罢了,那种生活,野心勃勃的四阿哥胤禛是给不了她的。
  
  快到家的时候,宝宝的心情忽然间出奇好,有时候,打定了主意,真是件幸福的事情。她调皮的掀开车帘向街上看去,不出所料,费扬古站在将军府的门口等着她们母女,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趴在费扬古的街头,有滋有味的吃着麦芽糖。宝宝咯咯一笑,回身对因泽说,“额娘,阿玛在门口等着呢!”因泽不知足的笑道,“哪个要看他!我一天没抱我的小奉晏了,想得要命!”宝宝撇撇嘴,对着外面的费扬古喊着,“阿玛!我和额娘回来了!”吃麦芽糖的小男孩听到喊声一抬头,糖还含在嘴里就喜滋滋的叫,“姑姑,姑姑,我要阿奶!”
  
  康熙三十年的冬季,四阿哥胤禛成婚,娶的是内大臣费扬古的女儿,乌拉那拉氏。新郎一身喜气的进了洞房,看着遮在喜帕下的新娘子,喜难自胜,他握着她的手,开心的说,“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宝宝,你这半年都没来找过我!不过,我们还是成亲了!”新娘子一听,便要去揭喜帕,胤禛按住她的手,“别,别这么快,我还有话要对你说,宝宝,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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