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看着她们，夜里学着她们的招式。拿着树枝，一下下地将脑海里的动作重现。
一夜夜，一日日，如此。
……
“为什么，为什么你的记忆里没有我？”
忽然间，一个不可思议的男声出现在了梦中，缥缈得分不清到底是什么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那一次次柔软的声音，如同将死的挣扎，千般万般地重复吟唱着……
那不该属于这个梦境的声音，到底从何而来？
恍惚之间，觉得好难过，这是什么声音，为什么听得胸口疼痛。
“大懒虫，起床啦！太阳落山啦！”惊天的砸门声，将林灵儿掀下了床。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才发现又是一场关于“阿澈”的梦，然而醒来后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泪水，心中莫名哀伤。
林灵儿看了看屋内摆设，墙壁上挂着一张刺绣，白云数朵，中间大写一个侠字，她揉了揉额头，原来自己还在白云山庄，之前一闹，又累又伤，就回来休息了一番，没想到还是做了噩梦，更累更伤了。
四肢无力地走到门口，开门道：“吵什么吵！”
“今晚月亮很圆，我们一起去赏月吧！”飞鱼抱臂嬉笑道。
林灵儿缓缓合下眼睛，突然一手抓过他的衣襟，将他压到地上，暴打一顿，“吵死我啦！你这死鱼！闲着也别找上本姑娘，快给我滚！”
打完后，将他连推带踹地赶出门，顺手关上大门。飞鱼眼疾手快，抢进了一条胳膊不让门闭合，“不就请你去赏月嘛，发这么大的火？”
“我很困，别吵我。”
“哦，那就不赏月了，我来陪你！”
“做什么？！没听说过男女授受不亲？”林灵儿瞪着他，拼死按上门，却被他卡着无法关。
“那不一样，咱俩什么关系？”说罢，他自个顺溜地挤了进来，林灵儿平静地吸了口气，大声叫：“杨……”
“哎……哎……没对你怎么样，别叫他了，我的姑奶奶！”他急忙拉住林灵儿，拱手求饶。
林灵儿迷糊地打了个呵欠，一边往着床边走，一边指着门口，“请。”
他无奈地耸下肩膀，很识趣地离开，一步还三回头，留念不舍。
“等等！”当林灵儿准备躺下时，忽然想起一件事。
刚跨出门槛的飞鱼，嗖地一声，以极快地速度退了回来，双眼放光，“女人呐，果然都是口是心非，舍不得我了吧？”
他奶奶的口是心非……
林灵儿扶额，“你方才是不是跑我梦里，问了无数个为什么？”
“我才没这么闲。”飞鱼摇摇头，又眉开眼笑道，“再说要跑你梦里，也不是问为什么，而是说我爱你吧？”
这话虽然流氓，但是说得确实有道理，果然不是他，那会是谁？
眼前这个人，虽然不正经，但是本领却是有些。林灵儿便清了清嗓子，“我同你说，我老是做一样的噩梦，不过刚才好像梦到了些新鲜的了，可还是那妖精，只不过好像说回忆她小时候？”
飞鱼又开始口无遮拦地说林灵儿一定是坏别人好事，做贼心虚。
这回可真冤枉了，林灵儿从冥界回来后，就干了一件坏事——盗墓，可问题是墓主人就是她自己啊。
再者，噩梦虽是从盗墓后开始出现，可场景却是三生石的故事，以往来来回回都是血色婚礼的画面，可今天却变成了那女子小时候的故事了？
这个她当时在冥界可没看到过啊，怎么会这样？林灵儿觉得她不能再无视这个噩梦了。
飞鱼听她神叨叨了一堆后，在她一旁坐下，笑道：“要不让我看看是什么梦境？有没有冥界的模样，正好让我见识下？”
“没有，要见识，自己死去见识……”
“没良心！”飞鱼怒骂了一句，便是食指往林灵儿眉心处一点。
林灵儿登时觉得浑身一阵酥，好在这感觉持续太久，飞鱼就松手了，“看到了，估摸着是你印象太深刻了，我已经帮你篡改了梦境，保证你以后都是美梦！”
林灵儿激动地拜谢了几声，就让他滚出屋子，自己拉上被子，继续睡，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美梦呢？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林灵儿还以为自己再也醒不来了，不是醉生梦死，而是被吓死！
飞鱼，她跟这家伙没完！什么美梦，除了梦到他的傻笑，还是梦到他的傻笑！
当林灵儿席卷着漫天的杀气，找了白云山庄一大圈，也不见到一个鱼影，心想这厮该不会是躲起来了吧？
“哼，逮住你就死定了！”林灵儿转身往辉夜那走去。
屋内安静，她蹑手蹑脚地进去，阳光透过未拉起的珠帘，照在地上，可以看到缓缓飘扬的灰尘，只见雪缘披着个薄毯趴在床边，枕着自己的一个胳膊，而另一只手与辉夜十指相扣。
两人都在沉睡。
林灵儿有片刻出神，觉得这场景十分静谧与祥和，所谓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不过如此吧？
雪缘嘤咛了一声，方才微微睁眼，发现了林灵儿站在身后，“灵儿？”
“你在这陪了他一天？怀希怎么没来帮你守着？”林灵儿抚了下她的肩，累不累其实从雪缘那憔悴的脸色就能看出了。
“我不能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离开，我必须陪着他。”雪缘抽回了握着辉夜的手，端详着他的脸，看到他这样安静无恙地熟睡，她脸上的憔悴仿佛都能消失。她小心地帮他捏好被子，轻声道，“你知道吗？其实他也很脆弱，秀夜的事情，他不比我好受，可他却还装潇洒安慰我，我又何尝不明白他的用心？所以我会坚强的……有什么理由不坚强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从前的辉夜就算有再深的痛，再大的打击，他都能咬着牙，把泪水吞进肚子里，他的意志比谁都坚强，所以大家看到的只是他那坚强到冷漠的外表。
只是这一次，痛苦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顶着那么大的压力，他真的很不容易。如果在雪缘面前，他都不能释怀，他还能向谁释怀呢？那晚，在雪缘面前，他最终没能忍住泪水。看着他现在那么安详的样子，也为他稍稍松了口气。
“出去透透气吧。”林灵儿说道，雪缘犹豫了下，又点了点头。
屋后正好有一块方地，可眺望到大海，雪缘站到一处，双手扶栏，微微眯起双眼，深呼吸了一口，能闻到海的咸味。
“雪缘，我告诉你一件事……”林灵儿实在没忍住将前几日救秀夜失败的事情说了出来，辉夜发泄完了，可她还没有，她觉得雪缘有必要知道，“眼看秀夜就在那，却不得不放弃，辉夜当时一定痛苦万分，而就在前天，十六夜就派人下了化妖散。”
事到如今，雪缘听完后也没有什么大惊了，看到辉夜平安，是她莫大的欢喜，要知道就在前晚，她的夫君命都差些没了。
化妖散并不什么厉害的药，何况对于辉夜这样等级的妖精来说。然而有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却在一个恰当的时机，起到了无法想象的作用。化妖散正是如此，在辉夜压抑情绪最为沉重的时候，它就如同一点星火，点燃了导线，之后就成燎原之势。
造成这样杀伤力的，不是化妖散，而是他自己。正如当时飞鱼所说，真正的黑暗不是别人给他的，而是他自己内心产生的。
“说起来，这个十六夜真的很厉害……”林灵儿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人心能够如此被她玩弄。
蓦地，雪缘眉头一皱，林灵儿还以为她是想到十六夜的真实身份而黯然，就听她惊道，“糟了。”
“怎，怎么了，雪缘？”
“大凶之兆。”雪缘沉吟了一声，扭头对林灵儿说道，“若我猜测不错，今天冷夜二旗会来，快去告诉他们一定要做好防备……不过这是大凶……”
“有我林灵儿在，那都是大吉大利！”林灵儿拍胸脯说道，就与雪缘分别，直径去找了杨月纬。
然而，杨月纬却表现得十分镇定，“虽然不能保证全身而退，但他们想破我白云山庄的结界也绝不会得逞，我这就去请剑。”
“请……请剑，什么意思？”
“有剑灵的剑都是认主的，除了主人没人能使用，可天缘神剑是神剑，凡人驾驭不了，所以它折主困难。于是，祖先与它定下约定，可由庄主行请剑仪式，请求剑灵帮忙。”杨月纬解释道。
林灵儿点了点头，她一个凡骨连仙剑都拿不了，何况神剑。
“自然保护白云山庄是天缘神剑的职责，那白飞远自然不会拒绝。”林灵儿说道，“而且朔夜他们应该也在附近吧，不知道这次冷夜二旗会如何打算？”
原来以为他们首领一死，群龙无首的二旗会不攻而破，而事实上他们非但没瓦解，还变得更团结，更强大了。
曾经在死亡沼泽，他们与辉夜硬碰硬，结果吃了大亏，还赔上了首领一夜的命。这次他们卷土重来，趋利避害，躲在暗处，接二连三地坑了辉夜好几次，这一次恐怕也是阴招了。
杨月纬去天缘洞请剑，林灵儿趁空再去庄外看看，绕过一片桃花林，忽听到一个飞鱼的声音。
“灵儿，昨晚做好梦了吧？”此人正躺在屋顶上，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啃着小苹果。
这家伙不请自来了！林灵儿飞跃到他身边，指着他骂道，“美梦个鬼，快帮我消了！”
“我还没找到你呢，你就自己出来了！你那什么美梦，比原来还可怕！”林灵儿生气地说，“快给我从梦中出来！”
“好啦，也就一晚上而已。”他闭着眼睛，漫不经心地说道，“就算你想天天梦到我，我也做不到。”
“什么意思？”林灵儿从他话中听出了些端倪，“你有发现了？”
飞鱼点了点头，难得表情严肃地说道：“你说是别人的记忆么？可我想似乎没那么简单，这手法如我一样，是有人闯入了你的梦境。”
“啊，那妖精？！不对啊，她都死了啊！”林灵儿大惊，“我真的被厉鬼缠身了不成？飞鱼，你这么厉害，一定要救救我啊！”
“救不了。”飞鱼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小心我和杨兴说去！”林灵儿一怒就搬出杨兴来压他。
可是这次飞鱼没有嬉皮笑脸地求饶，神情比刚才还要严肃，沉重地都能拉下整个脸皮，“我现在能确定的确有人在操纵你的梦境，而且这个人法术比我高很多，能在梦中以假乱真，把真实的梦境与自己所造的梦境融合，让你毫无察觉。”
林灵儿错愕，飞鱼的法术说不上天下第一，但也绝对排的上号，他从没有过像现在这样，一脸严肃地说有一个人的法力比他高，还是高很多。
这天底下，居然还有人能让他这么服气？
“完了，你都这么说了，我是不是没救了？”林灵儿一脸绝望，“到底是谁啊？”
“你从冥界回来后，有没接触过什么大人物？”飞鱼思索道，天界比他法术高的不超过三位，并且都尚未与林灵儿接触过，所以此人一定是妖界的。
“你不是废话吗？我回来后在苍雪山待了一个月，接触的高手细数不完。”若要说妖界的高手，最厉害的应当都集中在苍雪山了吧，随便一个擦身而过的路人都可能是高手。
“可是苍雪山的人有这么闲吗？”林灵儿拧起眉毛，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她又打断了话题，“先管眼前的事情吧，冷夜二旗应该……”
“咦，有人上岸！”飞鱼突然警觉地坐起，丢了手中的苹果。
“要来了……”林灵儿接上了刚才被他打断的半句话，“冷夜二旗要来了！”
飞鱼跳到了地上，拉着她一起去看看情况。
二人到海滩上，果见一人拖着湿漉漉的衣服，在往岸上走，就像上次飞鱼被打捞回来一样。
“哇！是个美女！”飞鱼快活地奔了过去。
林灵儿扶额，这么远的距离，她连对方是男是女都没看出，这家伙怎么认出是美女的？
等等……这美女一定是冷夜二旗！
可是飞鱼已经跑远了，她想拖也拖不住，只能转身回到山庄里，也没急着去喊人，决定先观望下情况。
☆、八卷
林灵儿趴在山庄的围墙上，只见飞鱼与那女子没交谈几句，就带着人往这走来，看得她干着急。
冷夜二旗肯定知道飞鱼在的，天神对妖气的敏感度比林灵儿还高，飞鱼既然对此女子妖气没察觉，那多半又是十六夜。
而飞鱼这厮真是一看漂亮姑娘，就戒心全无，简直坏事！就在林灵儿胡乱想的时候，人已经快带到了门口，她暴跳如雷地冲了出去，拂袖阻了他们的路，指着那浑身湿透的女子道，“十六夜！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被林灵儿粗鲁一吼，那面带羞涩的女子更是羞得抬不起头。湿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