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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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音-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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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理智不停地劝自己,涅羽不喜欢我,不喜欢我,你要忘了他,可潜意识总能将我的思路拉回到他的身上。
  这样浑浑噩噩度日如年的过了很久,天边突然飘来的黑云吸引了我的注意,我猛然起身,还未反应过来,天界开始剧烈晃动,我连站也无法站稳。
  远处传来吵闹声,很是嘈杂。我竖着耳朵听,感觉像是在打仗。
  突然一阵强烈的地动山摇,身后用来绑我的柱子,竟然裂开一道口子。我抓住时机,稍稍施了道仙法,挣开了身上的束缚。
  我好奇这异象,顾不得身上的伤口和酸痛,强撑着奔了出去。
  出了诛仙台,我被眼前的场景震骇,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天宫的房子,石桥,金刹,全都成了废墟,漂浮在天空中。天上盘旋着铺天盖地的魔鸦,叫嚣着冲向天兵,魔兵和天兵混战在了一起。
  我躲在废墟里,眼前不断有魔兵天兵死去,化作青烟,消失无踪。这是我第一次处身战场,观看死亡,心里十分难过。
  这种时候,我还是在想涅羽,原来他经历过的无数次厮杀,竟是这样残酷。当一缕缕轻烟消失在漫天红霞里,我的心开始揪着疼。这种可怕的事情,我一次都受不了,涅羽却要不停地面对。我在想,他看到这些天兵死去的时候,在想什么,会难过吗?
  战事愈演愈烈,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全然不知,也不知道该怎样帮忙。
  我趁着大家忙于打斗,没有注意我的时候,从废墟中钻了出来,奔向太阳神殿。
  太阳神殿离异界门很远,所以暂时安全。
  似乎所有人都去了战场,神殿里空无一人,我到处奔走,希望找到熟悉的面孔。
  我经过修仙阁时,听到里面传来声音,于是推门而入。可门推开后,竟空无一人。
  走进殿内,入目的是一个巨大的球形光线,光线里是一支蓝色的箭,箭尾和箭头皆是上古神玉所铸,我大抵猜的出,它应该是云释玉炼弓的箭。
  我还在端详,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回身望,竟然是涅羽。
  他满身狼狈,披头散发的立在门外,看起来十分憔悴,身边跟着一个神将,亦是满目苍凉。
  我还未开口,他便抢步走了过来,施法将箭取了下来,箭刚到他手里,竟然断为两截。
  我惊讶的目瞪口呆,涅羽先是不可置信的望着手里的箭,尔后移目过来,怒目看着我,眼神中汹涌着愤怒和质疑。
  我急切的抓着他的手解释,“我听到声音,才走进来,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身边的神将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喃喃道,“完了,这下没有东西能降住月槲了。”
  涅羽甩开我的手,怒火滔天的掐住我的下巴,掐的我生疼。
  他伸出手想给我一巴掌,却在最后一瞬停住,也许是因为我闭着眼睛流泪,引起了他的恻隐之心,他最终没有打下来,而是将我推开。我站立不住,向后仰去,跌在地上。
  涅羽忙着打仗,没有功夫再管我,他将断箭摔在地上,急忙拂袖离开。
  我失魂落魄的坐着,心里犹如千刀万剐,愤恨和无奈将我淹没。
  我捡起地上的箭,泪水滴在断箭上,竟然发出光线,光线里浮现许多字符,慢慢的拼凑在一起,我忘了哭,细细地端详这些字,发现这些字,写的是关于云释玉炼弓的秘密。原来云释玉炼弓和此箭,都是由女娲之泪所铸,也只有女娲的眼泪,才能开启铸这把箭的秘密,重铸此箭。
  我惊愕了许久,才意识到,我的眼泪竟然开启了这把箭,太不可思议了。我想了许久,才想明白,当年洒在我身上的仙药,就是女娲之泪,所以我才能顷刻飞升为仙,连历劫都不需要。
  我想,现在只有我能修复这支箭了。

☆、蓝寂8

  我只是一株不起眼的小草,莫名其妙得到女娲的一滴眼泪,机缘巧合变成了神仙。寂寞的生活在天宫里,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我做神仙的时候,从来没有快乐过,我总是会想起那片生长的土地。曾经的风吹日晒,朝升夕落。我记得春天遍野的桃花林,夏天无休止的落雨,秋天霜染的枫叶,冬天沉睡的贫瘠。
  那些记忆里的美好和痛苦,逝去在我的永生里。
  后来,我认识了涅羽,生活似乎多了些希望,他是我唯一的梦想和支柱,现在,我的梦醒了,我不再幻想,也不愿卑微的祈求别人的体谅。
  不管我在天宫经历过什么,曾经有多么的不堪,我还是愿意牺牲自己,修复神箭。
  女娲娘娘早就在三界初立之时,便陷入沉寂,不知身在何处。
  我也知道,自己的一滴泪,根本就不足以同女娲之泪相提并论,唯有牺牲我的全部身躯,才能重塑神箭。
  我其实很怕灰飞烟灭,但比起承受涅羽的恨,和长长久久的孤寂,我宁愿从此消失。
  我带着断箭,飞身进入身后的光球中。
  我没想到的是,和断箭融合的过程中,竟是这般痛苦。就像成千上万的刀刃,齐齐分隔着我的肉体,每一下都连着血肉,擦着骨头。
  这个过程在旁人眼里也许很短,或许就只是一瞬间,可对经历其中的人来说,所遭受的痛苦像是永无止境。
  我没想到自己还能醒来,只是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已经是神箭里的一缕残魂,等待着最终的消亡。
  我飞身来到异界门,涅羽正在同魔界拼死战斗,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在战场上的英姿,也将是我最后的记忆。
  涅羽看到神箭时,很是诧异,但没有多想,随即擒在手中。我竟然还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我想,这就是我在世间最后的记忆,这么一想,我突然就不恨他了,不管怎么样,他都在我孤寂的生命里,给我带来过温暖。
  长达三日不眠不休的打斗,我一直被涅羽拿在手心做兵器,当他终于找到机会,将弓拉满时,我知道,我该睡了,再也不会醒来。
  我被云释玉炼弓射出去之后,直直飞向月槲,他手心伸直来挡,却根本无法阻止,神箭刺破他的手心,□□了他的心脏。
  我悲痛欲绝看完自己的曾经,那段我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愿记起的过往,重回了我的脑海。我的师父,我的爱人,他竟然负过我。
  我以为他不爱我的,可他又用佘幽珠将我救活,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便我再次记起,也不愿意深究。
  原来记忆可以找回来,死了的心,却永远不会复活。
  我的心像坠入了寒冷的谷底,第一次感受到这样无休无止的绝望,我难过的抽泣,奈何没有了佘幽珠,我只是一缕残魂,没有眼泪。
  我想起眼睛被剜时,明晃晃的刀,鲜血从我脸上留下的触感,至今记忆犹新。我想起涅羽对我失望的眼神,使我痛彻心扉。
  我以死亡来逃开涅羽,兜兜转转六万年,再次爱上他。
  这就是宿命,只要我还活着,似乎注定要和他痴缠。
  没有了佘幽珠,我的魂魄无所依附,渐渐消散。
  我趁着自己还有余力,起身往外面走。也许他们知道我活不了了,没有阻止。
  我不想死在这里,我要回到当年生长的地方,寻回记忆中的家乡。
  我走了不知多久,身边漫山遍野的蓝色星辰,蝴蝶飞舞。夕阳洒在我的肩上,穿透我的身体,地上却没有倒影。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看到那片熟悉的景色。六万年了,一切是不是已经不一样。
  起风了,我的身体透明的越来越快。
  我来到自己长大的地方,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上,悬崖边有棵歪脖子树,树上的叶子开始枯黄。
  这样很好,在开始的地方凋零,我就可以骗自己,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躺在树下,落叶纷纷飘摇,掩埋住我的身体。
  我快要睡着,突然又想到了师兄,忍不住抱歉,对不起,不能好好说再见,我心里默想,他会帮我照顾好小耳的。
  一阵熟悉的香味飘来,我不禁遗憾,是涅羽。
  他不知什么时候醒的,竟然这么短的时间找到了我,他眼神中满是惊恐,看来,已经同月耕见过面,也知道我恢复了记忆。
  他想要开口同我解释,可我不想听,我就像没有看见他,擦着他的肩膀走了过去。我只余魂魄,连肢体接触时的触感都已然没有。
  他挡在我面前,眼里噙着泪水。我看着他的脸,苍白无力。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恨他,却不想看见他。
  我大骂着让他走,撕心裂肺说尽决绝的话,我说,“我就要死了,不想看到你,你只让我觉得恶心,难道我只想清静的离开这个世界,你都不答应吗?”我说的这些话,并不是心中所想,我虽然恨他,但是更爱他。
  涅羽看起来很虚弱,眼泪瞬间流了下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哭,竟有雨打芭蕉的美感。
  我乱七八糟说了很多,全部戳中了他的软肋。他没有生气,更加心疼的望着我,尔后无力的转身,踏着寂寞的夕阳离开。
  我已经累到没有办法站起来,只能靠在树上,等待消亡。我总是闻到空气中的清香,涅羽真傻,以为躲起来,我就不知道他在偷看我。
  我已经快没了意识,师兄突然找来。他看到我的样子,心疼的不得了。
  师兄告诉我,木冷轩曾经见过涅羽,从他的嘴里,师兄知道了真相。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木冷轩为了报复涅羽,走的一步步棋。
  他当时站在涅羽面前,一脸复仇后的畅快,得意洋洋的同涅羽说,“一开始,你就选错了,不该让蓝寂出城。”
  六万年前,木冷轩为了太阳神尊之位,同魔族勾结,偷取天界机密,传给魔君。月耕那时种的毒,是自己亲自服下的。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我做的这些事,涅羽信誓旦旦的同所有人说,他信我,绝对不将我交给魔族。
  我几乎不敢相信,他为什么把对我的信任,表现给所有人,却唯独不让我知道。
  后来,木冷轩骗了涅羽,得到了他的信任,知晓神箭的秘密。那时,他折断神箭,没想到,我会误打误撞出现,正好替他背了锅。
  他以为天界必亡,自己也定能得到神尊之位,甚至天帝的身份,没想到,我却修复了神箭,让魔族惨败。
  我死了以后,涅羽就将自己封闭了起来,不愿见人,日日坐在穷桑树下吹奏树叶。
  那时,天帝在调查神界内鬼的事,木冷轩眼见自己快要暴露,想偷了神界缴获的佘幽珠逃走,不幸被涅羽撞见,知道了真相。他求涅羽放了自己,涅羽一心想着为我报仇,自然执意取他性命,他却说,只要涅羽放了他,他就有办法将我救活。
  涅羽最终,再一次为了我,放了木冷轩。
  木冷轩把佘幽珠给了涅羽,并同他合力,将我已经消散在天地间的散魄,聚集在这颗珠子上。为我聚魂,消耗了涅羽上万年的修为,他本来就在大战中受了伤,如此,更加体力不支。但他一直强撑着,不让任何人看出来自己的软弱。
  涅羽知道,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晓,否则,佘幽珠一定会被天帝拿走,于是,他对木冷轩设了一道禁止,永远不能将此事说出来,还把他逐出天界,说他偷了佘幽珠,畏罪逃走。涅羽也因严重失职之罪,贬入无望城。
  木冷轩保住性命,本该感恩戴德,却因永无翻身之日而怨恨涅羽,日日想着报复。
  木冷轩在露水岛躲了六万年,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这种寂寞屈辱的日子,吞心噬骨的折磨着他,让他几乎疯狂。
  就在去年,木冷轩难得出露水岛走动,竟遇到两个到无望城送帖子的神仙,才知道,涅羽已经被贬无望城,魔君的肉身,也锁在那里。
  他知道自己报复的机会来了,于是来到魔轮辋境,告诉月耕,魔君的肉身在无望城。可当他说到佘幽珠在涅羽身上时,才发现根本没有办法开口。
  魔族出兵,向无望城要人,在城外高喊。涅羽见到月耕,便知道不能让我示于人前,于是魔族每次前来,他都会施法让我熟睡。
  魔族无法硬闯,便胁迫巫真前来卧底。
  后来婉娘被我无意放走,我受了重伤,涅羽为了救我,又损了许多修为。他怕无法再护我周全,便假意我和师兄出外历练,远离是非之地。
  木冷轩哪里会轻易放弃仇恨,他想告诉我真相,让我恨涅羽,让他绝望,可身上的禁制不解,他永远没有办法开口让我知晓。
  木冷轩时刻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终于在我和红桑争执的时候,施法将她推下了楼,并把她呕出的血撒在了我的脸上,使沉睡的佘幽珠再次复活。
  他成功引来月耕,却被涅羽破坏。
  此后我所经历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由此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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