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家世代单传，家主一支每年都只得一个儿子，没有女儿。有一年关麒麟和儿子吵架后离家出走，去到春城觉得那里风景优美，就住了下来，每天和一帮老头老太婆在公园愉快地玩耍也挺开心。
公园里有帮小孩经常跟在他们后面转悠，关麒麟一见当时古灵精怪的佟暖就喜欢，非要拉她做自己的入门弟子。其实是想她陪着自己玩，老顽童这个名字也是佟暖替他取的。
关麒麟半天没反应，佟暖心想难道是真的把她忘了，她沮丧地低下头，正准备起身道歉说自己认错了人。
脑袋忽然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温栎早已经忍不住了，几个跨步走过来，把佟暖拉到身后。
“臭丫头，这么一会儿都坚持不了了？”
“要不你跪一下试试，地上有多凉！”佟暖从温栎探出脑袋冲关麒麟吐了吐舌头，老头身后的人倒吸一口凉气，个个面色僵硬肃杀般地看向佟暖，只等有人发号司令就动手将佟暖制服在地。
。
佟暖无所察觉地继续说，“一言不合就动用暴力，你都不想想你敲我脑袋敲坏了几把扇子！”
“我本来挺聪明一孩子，硬生生就被你从年级第一打到倒数第一！”
黑衣人个个嘴角抽搐，极力忍着笑，关家除了关润轩，没人敢这么跟关麒麟说话。更别提别人了。
佟暖看到关麒麟的脸，本能自动地调换了说话的频道，那时候那和关麒麟一见面就斗嘴，你损我我损你，关麒麟经常被她气得拿着扇子当凶器满街追着她跑。
可是只要她几天不去找他，他又会可怜巴巴地跑到她家的铺子找她。然后两人又开始循环损人模式。
佟暖觉得身体里的血液仿佛突然热了，又说：“大冬天里还拿着把扇子装模作样，你到底是冷还是热啊？年纪大了不自知，非学人楚大侠耍帅，人香帅是风流倜傥，你是东施效颦。”
楚留香这个梗是有出处的，有一天，关麒麟不知道从哪找了套古装道具服，摇着扇子，端着样子在佟暖面前得意的晃来晃去，“徒儿，你觉得为师和张帅比谁更潇洒？”
佟暖被吓得喷出刚塞进嘴里的一口西瓜，“香帅九十岁了也比六十岁的你潇洒！”
可想而知又是一场追逐大战。
此刻关麒麟被佟暖呛得脸一阵红一阵黑。
“嘿，”他抬起扇子作势又要上前来打佟暖，“人长大了怎么脑子没跟着长？没大没小！”
佟暖感受到温栎身上隐忍的怒气，惊觉自己现在身在何处。连忙握住他的手，暗地掰开他紧握的拳头，不敢再和关麒麟斗嘴。
“师傅，您确定这么久不见我只想打我吗？您怎么会在这？”
关麒麟扫了她一眼，吹了吹胡子道：“你又怎么会在这？”
“哦，师傅。”佟暖把温栎带到关麒麟面前，“他叫温栎，是您未来徒孙的爸爸。”
关麒麟的脸色蓦然一沉，对佟暖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我不认识你！”然后扬长而去。
“怎么了？”佟暖茫然地看着温栎。
“你刚说了什么？”
温栎问她。
“什么也没说啊。”
“你说我是温栎，然后呢？”
“哦，然后你是未来。。。。”
羞死了，真是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对着老顽童就不正经了。
温栎浅笑地看着佟暖，故意把手放在佟暖的小腹，倾身在她耳边诱惑道：“我是你孩子的爸爸。”
佟暖红着脸，想岔开话题缓解自己的尴尬，“温栎，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老顽童怎么了？”
“你一会儿进去就知道了。”
再回到大厅，佟暖看到四张桌子周围都已经坐满了人，温家那边温熙枫也来了。
温栎牵着她走过去，佟暖执意不肯再坐那张椅子。
温栎也不再勉强。
“在想什么？”
佟暖正想着自己以前和老顽童在一起时发生过的一些故事，那时候，他们没有哪一天不斗嘴，佟暖每次斗不过老顽童，她就会嚷“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这个臭老头了。”
“我在想到底我好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像要变回以前的样子。”
随着以前曾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人一个一个突然出现。特别是崔永生这颗□□对她的影响，佟暖越来越反常。
“以前的你是什么样？”
温栎问。
“就是刚才见到老顽童那样？爱闹事惹祸，嘴上不饶人，感觉没有一点优点。”
佟暖茫然苦笑。
“现在的你呢？”
“现在？会隐藏情绪，多替别人想一想。有时候特虚伪。”
哪有自己说自己虚伪的。
“小兔。”温栎握起佟暖的手。
“不管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是你自己。只是人在经历了某些事情之后会成长起来。所以，不管是哪个你，我都爱！”
“我也是，不管是怎样的你，我都爱！”
佟暖感动道。
“温栎，你是不是冷？”
温栎的手凉得像冰天雪地里的铁片，是不是刚才陪他在外面吹冷风吹的？
“不冷。”
“可你的手好冰。”
佟暖把温栎的手握着手里搓着。
温熙枫坐在佟暖的对面，眼神飘忽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身边的美丽女人正讽刺地盯着佟暖。
☆、第68章 针锋相对
温熙枫坐在佟暖的对面，眼神飘忽，似乎在有意躲避和佟暖对视，而他身边的美丽女人却明目张胆讽刺地盯着佟暖。
“老太爷到！”一声高唱，全场的人立刻安静并站起来微低着头，除了温栎和佟暖。
本来佟暖也想跟着大家一起站起来，可是温栎拉住了她的手。
她随着大家的目光看向宴会侧边的入口，当她看清走进来的人时大吃一惊。
关家的老太爷就是老顽童，她师傅？
关家的座位在温家的左侧，关麒麟从佟暖身边走过，看也没看她一眼，就像从不认识她一样。
待关麒麟坐好后其他人才都坐了下来。
长幼尊卑的封建传统在此刻一览无遗。佟暖甚至错觉自己是不是回到了古代，就算没有那么久远也至少是民国时期。
她的目光全部被关麒麟吸引住，蓦地感受到一线不容忽视的目光灼在她身上，她顺着感觉寻找，那线强势目光来自关麒麟的左侧，一个穿黑衣的男人。
关润轩一直在关注佟暖和温栎，此刻和她的视线交汇碰撞，他对佟暖撇了下嘴角，似笑非笑，意味不明。
“温栎。你看到老顽童身边那个男的了吗？穿黑衬衫那个。”
佟暖压低声音问温栎。
温栎抬头看了一眼，“嗯。”
“我认识他。上次我和张妍喝酒，就是他把我们送回去的。他好像认识张妍。”
“他叫关润轩，关家下代家主！”
温栎淡淡地解释，然后冷冷地朝关润轩瞅了一眼。
关润轩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不过倒是看向了别处。
“什么？”佟暖惊讶道，“关家下代家主！”那张妍呢？佟暖想，她看得出关润轩和她的关系不一般，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
还没等她深想，会场又响起一阵官方的说话声。
“今天把四大家族的人全部召集起来是老太爷的意思。老太爷觉得这些年大家的关系越走越远了，所以特意安排了这次聚会。”关铭站起来朗声说，接着拍了拍手。
一个带白色手套，穿着一套中山装的面容端庄严肃的男人，举着一个长方形的红木盘子走进来，盘子里放着一本金线绸缎暗花纹面小册子。
“那是什么？”佟暖盯着盘子问温栎。
“祖训！”
温栎语音微凉。
佟暖听声，将目光从红木盘子转到温栎身上，温栎此刻也像她刚刚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盘子里那本小册子。
被她握在手心里的手一凉再凉，佟暖觉得自己抱住的是块冰，大厅里灯光亮得太不像话，所以温栎的脸色才被照得苍白如纸吧。
衬得他的眼睛黑如幽潭，泛着隐隐红光，而不是她印象中的被蒙了一层让人着迷的水雾。
佟暖不自觉地握紧温栎的手，温栎感觉到手掌传来的丝丝痛意，转过头来看向她。
“四大家族共同进退是祖训的核心内容，我听闻最近有些家族似乎已经忘记了。”
关麒麟坐在椅子上，扫视整个现场。他的声音不怒自威，像一架越古老声音越震荡人心的寺钟。
佟暖恍惚自己似乎从来没真正认识过这个老顽童，显然现在说话的那个关麒麟她从未见过。
佟暖发现他坐的那把椅子又和所有家主的不同，普通人坐的是有靠背的市面上常见的椅子，家主坐的是上圆下方，外圆内方的上漆圈椅，而关麒麟坐的虽然也是圈椅，颜色却是晶莹剔透的天然金色。
关麒麟刚想继续开口，忽地停住，面色不愉地看向门口。
那里有两个人影忽走了进来，崔霈姗挽着一个富态的中年男人突然出现在大家的视线内。
因为空气太静谧，若是现在掉根针，耳尖的人怕是都能察觉，更何况是崔霈姗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她似乎很喜欢红色，穿着一件红色的蕾丝长裙，趾高气昂地走到崔家的区域，还不忘隔空瞪佟暖一眼。
“爸。。。”
崔霈姗讨好道。
“迟到了，你还来干什么？”
崔永生黑着脸毫不留情地斥责她，余光心虚地瞟向关麒麟。
崔霈姗附在崔永生的耳边说了一些话，崔永生的脸色马上由阴转晴，满眼精光地看了现在崔霈姗身边略显局促的男人一眼。
“快坐下！”崔永生小声催促。崔霈姗拉着陈滨坐在崔胜君的对面。
崔胜君本能地想讽刺崔霈姗几句，被崔永生瞪了回去。
其他人暗自拍掌，今天唱的这出戏着实好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四大家族里还从来没出现过，昔日订婚的两人各自带着和家族毫无关系的另一半公然露面。这无疑是当众打脸，给刚刚才被请出来的祖训蒙黑。
果然，关麒麟黑着脸放弃了接下来准备演说的腹稿，直接把各个家族的家主系到另一室秘议。
温栎原本不想去，可是佟暖不许，并一再向他保证自己一个人没问题，最后温栎不得不妥协，暗地看了陈猛一眼，陈猛会意。
温栎走后，佟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她知道好多双眼睛都在透过屏风上的镂空空洞打量她，她突然觉得自己像被关在一个狭窄的屋子里，屋子的墙壁上到处都是洞，而且每个洞外面都有一只吓人的眼睛。
温栎不在，夏薇薇是家主系也被请了进去，现在的气氛着实压抑。
“你不害怕吗？”忽然一丝悠悠颤颤，像鬼一样的声音飘入佟暖的耳朵。
佟暖差点吓得跳起来，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人吓人，特别现在她有点紧张和别扭。
“怕什么？”佟暖拍拍胸脯压压惊，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她身边来的女人。刚才她明明是坐在温熙枫身边的。
“温栎啊，他是魔鬼。”那女人继续发出如女鬼般恐怖的声音。跟明星一样漂亮的人，怎么说出来的话像中二一样。
“他杀了我的孩子。”女鬼继续蹦出不惊死人不罢休的话。佟暖的心咯噔一跳。
“他杀了我的孩子。”女鬼继续反反复复说这一句话。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佟暖学着女鬼的语调，压着声从喉腔发出震动的音。凑到她耳边。
“我也是魔鬼！比温栎更恐怖的鬼！”
女鬼震惊地看向佟暖，佟暖的脸上还残留着为了营造恐怖氛围而刻意扭曲过的阴森表情，让人分不清是装的还是真的。
这点小儿科的鬼故事佟暖小时候可听得多了。想把她吓跑？如意算盘得碎一地。
“夫人，您还是回您自己的位置吧，一会老爷出来看见您坐这会生气的。”
女鬼还保持震惊的表情盯着佟暖，仿佛思考着一件难以琢磨令她从没预想过的难题。
她飘飘忽忽地站起身走回自己的位置。
温栎他们出来的时候，没再见到关麒麟和温熙枫的身影。崔永生春风满面，得意洋洋。任谁都看得出他得到了想要的。
崔胜君故意从温栎身边擦身过去。撞了温栎一下。佟暖正握着茶杯的手一紧。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崔胜君笑得狂妄颤抖，明显纵欲过度的黄瘦脸，因为笑得太用力，眼角爬满了令人作呕的褶子！
“温栎，这以后走路你可得左右看着点儿啊！该避的就得避避！”
温栎也不怒，弯了弯唇角，白色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清淡风雅，俊逸非常！
他看上去没有一点儿沮丧，这么一对比不明就里的旁人会以为喜怒不显于色的他才像真正胜利的人。
崔胜君鼻孔朝天吹着口哨得瑟地向前走。突然脚下不知道踩了什么东西滑了一下，滑稽地踉跄了好几步才扶着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