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看不清，就越是值得回味。
忽而远处传来一阵箫声，与刚才的古筝一样，演奏之人都不在舞台上。有人四处寻找，却始终找不到声音的来源，大抵仙境中都是自带背景音效的。
众人的目光追随着跳舞之人的身姿，直到一舞中了，现场仍是静寂一片。
网络视频的频幕上一片干净，从什么时候起，掐架的人也没有了。
现场灯光亮起，丁泠从舞台中央走到前头。
刚才徐珍妮演出结束后众人还一齐鼓掌，现在却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丁泠心里难免失落，可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她努力过了。
她弯下腰，闭上眼，朝众人鞠了个深深的躬。
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站在舞台上了，想到这里，眼睛忍不住热了起来。
她努力闭着眼睛，终于把眼中的湿意收回去。
好了，她就要离开了。
可就在她抬起头的那一瞬间，现场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网上终于有人忍不住又开始发弹幕。
“我想问刚才都没人看吗？怎么没人发弹幕？”
“舞草，忘记发弹幕了！可是舞草，跳得太好看了。”
“快谁来打醒我，我竟然想成为丁泠的走狗。”
“23333333，啪！楼上的节操呢！竟然还在想的阶段，丁泠现在已经是我女神了好吗？”
“我不相信，那是替身吧。这是没有舞蹈基础的人跳得出来的？”
“肯定是替身，不然怎么一直放烟雾，不让人看清楚脸呢。”
“珍妮nc米分就别来黑了好吗？”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关心伴奏的是谁？那古筝和箫的合奏不要太好听，什么时候传网上，我要下载天天听。”
“我早注意到了，弹古筝的是空昕大大吧。除了他，我就没听过第二个人能把古筝弹得这么好的。”
“不是吧，空昕大大不是退隐多年了吗？丁泠是怎么请动人家的。”
……
现场，丁泠刚收回去的眼泪忍不住掉落下来。
原来，大家都是认可她的舞蹈的。
主持人走上舞台：“有没有人好奇刚才弹古筝的人是谁？”
等观众的好奇程度达到一个峰值，主持人神秘一笑：“下面有请我们今天的神秘嘉宾。”
舞台后打开了一扇门，一位抱琴的古装男子从门后出来。
“天啦撸，竟然真的是空昕大大。”
“有生之年还能听到空昕大大的演奏，人生已经没有遗憾了。”
“我现在只想知道空昕大大为何会给丁泠伴奏。”
“同想。”
“想知道1。”
……
主持人也知道众人关注的问题，也问了空昕愿意伴奏的原因。
空昕看了丁泠一眼：“一开始是受人之托，也是想和某人合奏一曲，但今天我在后台看了舞蹈，非常庆幸自己来到现场，希望以后还能有别的合作机会。”
这已经是相当高的评价了，空昕是古典乐器里的领军人物，只是他退出已久，多少人千金想请他演奏，他都拒不答应。
主持人继续问：“你刚才说的受人之托，应该就是吹箫的人吧。”
空昕点头。
主持人说：“大家其实也都非常好奇吹箫之人。”
空昕笑道：“他大概不想出来见人，躲在后台演奏也是他的主意。”
“哦，为什么要躲在后台呢？”
空昕道：“今天的比试主要是舞蹈，观众的注意力应该放在舞蹈身上，太过关注音乐本身反而不好。”
他有足够的自信说这样的话，但这也提醒了观众，刚才徐珍妮的舞蹈，气氛大半是由奇光乐队带起来的，究竟舞蹈本身能获得多少喝彩已经不得而知了。
可丁泠的舞蹈，舞台上只有她一人，她就是舞台的中心，所有的掌声和喝彩都是给她的。
众人不知吹箫之人，但看空昕对那人的推崇和赞赏，就知道肯定是个厉害角色。
可丁泠知道。
她不是第一次听他为自己伴奏了，没想到他还帮她请来了空昕大神。
她朝后台的某个方向望去，陆曜丞正站在那里，他扬了扬唇角，冲她得意地微笑。
徐珍妮觉得丁泠跳舞不如自己，又没有她的能力可以请到奇光乐队这样的乐队，根本不想看她的表演。
她就在休息室里喝着茶磕着瓜子，等助理来通知她演出结束，去看观众和媒体如何羞辱丁泠。
☆、Chapter 31
助理丽娜在休息室外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才敢推门进去。
“珍妮，已经结束了。”她站在门边，尽可能地放低声音。
徐珍妮放下手中的瓜子，抽了张湿巾擦拭手指，随后又在镜子前补了下口红。镜子里的女人容光焕发，她没有用腮红，可依旧挡不住那满面的红光。
她笑着拉开门，招呼丽娜：“走，看热闹去。”
丽娜知道徐珍妮一向心高气傲，最接受不了失败。何况还是被一个毫无希望的新人比下去。可是有什么办法，迟早是要知道的。
丽娜咬了咬唇，追出去：“珍妮，等一下！”
徐珍妮已经迫不及待了，她大步朝舞台的方向走去：“我可不等你了，反正一会儿也用不着你上台，在后台等我就行了。”
丽娜叫不住她，只能踩着高跟咚咚咚追上去，她喘着大气拉住徐珍妮的衣袖：“珍妮你听我说，你别去了，我去和他们说你刚才跳完舞就已经回去了。”
“为什么不去？这可是丁泠自找的！”徐珍妮一把甩开她的手，“谁叫她要抢我看上的人。何况，我也给过她认输的机会了，是她自己不乐意，那就怪不得别人嘲笑她。丽娜，你怎么同情起她来了，别忘了你是我的助理。”说完快步从后台走上了舞台。
丽娜眼看着徐珍妮上了舞台，无奈地闭上眼，嘴里喃喃念着：“珍妮，她没输，是你输了。”
徐珍妮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主持人身边的丁泠，微垂着头，沉默不语。她边上还站着一个人，是个穿着朴素的男人，估计是给丁泠伴奏的，徐珍妮没看到正脸，不过看穿着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名人。
台下的闪光灯一刻不停，电视机前、网络上还有成千上万的观众在看着呢，这正是让丁泠兑现滚出娱乐圈承诺的时候。
徐珍妮调整了一下情绪，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得意，随后面带微笑走上前。
眼尖的媒体一下发现了徐珍妮，一时间灯光摄像头全都转移到了她身上。
徐珍妮在镜头前优雅微笑。
当场就有媒体记者提问：“徐珍妮，为何你在输了之后还能保持微笑？”
“徐珍妮，作为娱乐圈一姐，输给一名新人是什么感受？”
“徐珍妮，你还会继续参与《天途》的拍摄吗？”
“徐珍妮，比试前丁泠扬言输了就退出娱乐圈，如今你是否有类似的打算？”
……
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到了后来，几乎所有问题都围绕着徐珍妮是否打算退出娱乐圈展开。
毕竟先前丁泠有说过输了退出娱乐圈，如今人家跳得比她好，徐珍妮一点儿表示都没有想就此揭过，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徐珍妮脸色渐渐发白。
他们在说什么？
说她输了？
开玩笑，那怎么可能！
她从前就是跳舞出身，跟着舞蹈队参加过大大小小的舞蹈演出，只是中间又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后来她进了演艺圈，这一段刚好没被挖出来。
何况她还请来了奇光乐队为她伴奏，她自身的表演与人气，再加上奇光乐队的米分丝，怎么看都不可能会输。
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徐珍妮问：“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她没有直接说自己不可能会输，可那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主持人趁着底下媒体就此发起攻击前忙打岔：“瞧你们，珍妮一上来，一个个就都抢着提问，我还没公布结果呢。一会儿有的是时间给你们提问。”
话说到这份上，各大媒体的提问也就暂且停下。
徐珍妮仰着头，紧紧盯住主持人。
主持人笑说：“为了体现比赛的公平公正，有一个大众评审环节，由在座的各位来投票，投票结果再加上评委们的打分，就是最终结果了。”
大众评审是临时加的，一来是看徐珍妮接受不了她输的事实，二来也是因为一开始众人指责的就是丁泠靠后台给徐珍妮使绊子，如果比赛单由评委来定结果，也难以服众。
有了现场评审就不同了。
今日来的大多是媒体，媒体对于观众喜好的嗅觉十分敏锐，他们的选择，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观众的选择。再加上每人身上都打着各自媒体的标志，稍有不慎，就会遭到群众的攻击。
主持人走到两人中间：“在投票开始前，二位有什么想说的吗？”
丁泠说：“跳完这支舞对于我来说已经圆满了。”
主持人笑着接下去：“所以不管结果如何，你都能够坦然接受面对。”
丁泠点头。
“那珍妮呢？有没有什么话想和大家说的？”
徐珍妮还想在人前扮演善良的角色：“我其实挺希望丁泠留下来的，如果最后的投票结果是她输了，请大家不要对她太过苛刻。”
底下有记者偷笑：还真当自己赢了呢。
“珍妮真是有前辈的风范。”主持人继续道，“那如果结果是你输了呢，会不会觉得难以接受？”
她有可能会输？徐珍妮忍着不翻白眼：“我有这个自信，我也相信奇光乐队的实力。”
原本还想徐珍妮平时情商挺高的，这个时候最应该说自己输了也是正常一类的谦虚话，没想到今天自作聪明愚蠢透顶，她都这样说了，主持人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工作人员给在座的每一位观众都发了一个小球，所有人依次上台投到演员身前的玻璃箱内，投完之后现场统计并公布结果。
主持人见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叫底下的观众上来投票。
第一位记者上了舞台。
徐珍妮得意地看着他走向自己，忍不住挑眉笑起来。
那记者朝她打了招呼，徐珍妮心情好，也跟他问了好。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那记者拿着球丢进了丁泠身前的玻璃箱。
徐珍妮脸上的笑容僵住。
不对，这一定是同情票，丁泠那妮子最会装可怜，也不是每家媒体都油盐不进的，也得让她有个一两票。
可是第二个人上来，依旧是投在了丁泠的玻璃箱里。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全都进了丁泠的箱子。
徐珍妮脸色发白，手指攥得紧紧的。
等到五百名评审把所有的小球都投完，徐珍妮双腿发软，已经站不住了。
这不可能，她不信，一点都不相信。
怎么可能丁泠的箱子里装满了小球，而她的箱子里寥寥无几，连最底下一层都铺不满。
主持人公布了统计结果：丁泠425票，徐珍妮75票。
徐珍妮向台下望去，那些媒体记者的脸上都挂着笑，他们都在嘲笑她，笑她连个新人都比不过。
她向丁泠投去仇恨的目光：“丁泠，你不老实啊，明明有舞蹈基础，在比试前却不说出来，我这个没跳过舞的人，自然是比不过你了。不过我也尽力了，对自己今天的表现也是相当满意。”
丁泠看过去，徐珍妮的眼中早已没了平时的友好，或许平时的那些也都是假的。
陆曜丞要她早作打算，说就算她赢了，徐珍妮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当时她不相信，觉得她认识的珍妮姐不可能这么对她，可如今……她记得晶姐说的话，徐珍妮从前在舞蹈团待过，她才是那个挑自己的长处和别人比试的人。
丁泠没有拆穿她，只说：“不管如何，我依然感激你在最初给予我的帮助。”
丁泠不拆穿，可徐珍妮的话一说出来，就有媒体和米分丝去查真相。
没多久，现场就有记者提问：“徐珍妮，你说自己没跳过舞，丁泠却有舞蹈基础，是吗？”
徐珍妮硬着头皮说：“我是没有跳过。她跳没跳过舞我也不清楚，可一个没有舞蹈基础的人能跳这么好，你们就没有半点怀疑？”
那记者扬声说：“这是我同事刚给我发来的照片，还请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镜头给了照片一个特写。
那是一张舞蹈团获奖的照片，记者在其中一名队员脸上用笔画了个圈，那张脸赫然就是徐珍妮年轻时候的样子。
徐珍妮事先没有让人消除这些记录，她之前所在的舞蹈团又多次获奖，想要查出来实在轻而易举。
微博上当即出现了两段视频，一段是徐珍妮从前在舞蹈团跳舞的，另一段剪辑了从徐珍妮定下跳舞为比试内容时各种说自己没跳过舞，并配上文字：呵呵，所谓的零基础。
当下就有伤心失望的米分丝在徐珍妮微博底下留言：
“人生总有输赢，就算你输了，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