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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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春晚-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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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下午大郎使人唤容娘过去。容娘十分欢喜,放了针线,欢快地对小环道:“你接着坐会儿,待会我回来,再接着做。”
  小环楞眼,眼睁睁地看着容娘施施然去了。
  大郎却有何事?
  “当日,你告与我家中尚余三千七百贯,给了我一千贯,应余两千七百贯。何处搜来的五千贯买那磨坊?”
  说此话时,大郎做在书案后,品着香茗,无所事事。
  容娘心中一紧,心道:原来大哥等在此时,还道他忘了呢,恁地狡诈!
  她偷偷地窥了一眼大郎,却见他垂眼,正瞧着案上甚么物事。容娘轻轻地吐了一口气,道:“先有卖粮的收入忘记算进去了。再有,高九郎借的一千贯还回来,也忘记……。”
  大郎抬眼,眼中深幽,不可见底。
  容娘垂头,道:“便是如此。”
  “你早就做好了买磨坊的主意?故此便瞒了收入?”
  大郎的话语声十分平常,似乎并非来追究的。容娘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回,道:“是。”
  她心中总有些忐忑,觉着再瞒下去,恐被大哥揭穿,不如索性承认。
  “可还有隐瞒?”
  容娘心头急算,不由抬头问道:“大哥又缺钱了?家中只余两三百贯钱,却是要留做家用的。”
  大郎瞧了瞧她,忽道:“与你做桩买卖,可行?”
  容娘讶然,她想了想,问道:“大哥先说。”她的心里尚且留了一分警惕,总提防大郎要从手中要了钱去。她的磨坊,正要钱开支呢!
  大郎搁了茶盅,下巴朝案上点了点,示意容娘去看。
  容娘瞧他神色,不由好奇,便走近几步,往案上一瞧。
  竟然是一张田契!
  容娘心中一动,喜道:“是上回的赏赐么?”
  大郎看她喜气洋洋的模样,遂微笑点头。
  小娘子明亮的眼睛如水波荡漾,她欣喜道:“可好,我正愁家中良田少了呢!”说罢,两手便去拿那田契。
  大郎抓了她的手,道:“慢些,这可是我的本钱!”
  容娘羞涩,手急急的抽了回来,偏了头道:“甚么交易,大哥快说,不然我可去了。”
  大郎不以为意,直言道:“两百亩田换两千贯钱!”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吃醋?

  守中瞧着眼前的小娘子,眉头微蹙,水盈盈的眸子里,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那两片粉色的唇,张了张,又紧紧抿上,似乎十分不豫的模样。
  守中忽然忆起不知何处的一只雀儿,粉粉嫩嫩的羽毛,扑闪扑闪,如一道璀璨的光芒!
  守中垂下眼脸,问道:“如何?”
  容娘正怔怔地看着大郎,他的眼中似有什么将她紧紧吸住,但他忽然垂了眼,这让容娘隐隐有些失望。
  容娘打点精神,问道:“大哥又要钱做甚么?”
  守中想了一想,将自己打算详详细细的告诉了她。
  那几户农户的子女见山庄里日益兴旺,徐府的租子收的比别家的少,且耕牛随意使用,过年过节从不收佃户的任何孝敬,便是官府,也不敢随意来打扰。外头的庄子上却不好生活,各样税赋不说,主家不良,随意一句话便要搜刮去一两成的收成。因此,他们皆起了回来的心思。
  守中虑及沟里的农户年迈,无人养老送终,伺候土地亦有些力不从心,遂答应他们回迁。但口子一开,回来的居然有十来户之多,沟里一百来亩田地却用不着这许多人,故此他要将回头沟后面的一大片山买下来,由着他们去开垦。
  容娘听了,心里有一丝丝的别扭。如此模样的大哥,居然如一个村子里的地主一般,经营计量,实也太过……世俗了!大哥,便该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啊!
  容娘微微的垂了头,道:“大哥,往后这些事,便交与家中吧!你只管做你的事便是,不需费心。”
  她的心中有些堵塞,既不愿他被世情的无奈催折了腰,也不愿意看到他重回战场。实是矛盾得很呢!
  大郎攥了攥手,握惯了枪的手骨节异常粗大,稍一用力,便有些泛白。
  “无事,我从未替娘分担过家事。如今闲着了。略做一做无妨。”
  容娘蓦地瞪大了眼睛望着他。惊讶道:“大哥,如今可是我管着家事呢?再者,你略做一做。便做的是折本的买卖呀。两百亩良田换那一片山,划不来呢!”
  娇娇嫩嫩的脸蛋上尽是十分认真的神色,连一丝脸面都不给他留!
  守中哑口,刚毅的脸上现出难得的尴尬来。突如其来的主意,搞甚么交易,果然,这种事情,却不是他干的!
  容娘咯咯的笑了起来,眼睛里闪烁着细碎闪亮的光芒。便如金子般的光线跌落进树林中的溪水,欢快地一路奔流。
  “大哥,你可是想要将里头扩大,又不欲声张?”容娘比划着做了一个手势。
  大郎赞许的一笑,背往后一靠,身子放松了下来。
  容娘将那田契捏了。得意道:“大哥便交与我吧,我替你打理妥当。”
  守中微微眯了眼,想了一想,点头。
  这晚,容娘与小环做到半夜。方将大郎的衣裳缝制好。两人将衣裳抖了抖,查看一回,熬得通红的眼珠子疲意彰显,心里却是十分满意的。
  “睡吧,大哥早起会练武,你交与大哥屋里的春桃便是,我要歇着了。”容娘打了一个哈欠,懒懒地倒在靖哥儿的身旁。
  天刚露出鱼肚白,小环便轻轻地唤醒容娘。容娘睡眼惺忪,虽手脚俱软,仍拨开靖哥儿的手脚,挣扎着爬起来。穿衣、洗漱、梳妆,小环手脚甚轻,好不妨碍容娘头一点一点地恍惚。
  厨房里宋婆子与卫大娘正在烧火准备早食。卫大娘见容娘进来,疼爱地瞧了她一眼,忙端了一盏茶过来。容娘接过,吃了一口,嬉笑着拉了拉卫大娘的衣襟。
  和面、饧面、擀面、切面,这些活最需力气,自然宋婆子与卫大娘做了。锅里炖了老母鸡,火旺,锅盖被热气顶开,咕噜咕噜地冒着大大小小的泡儿,浓郁的鸡汤味充斥着小小的厨房。容娘叫小环退了几根柴火,减了火势,文火慢炖。
  天色尚早,老夫人与夫人尚未早起,不急,熬得鸡汤出了黄油,浓浓的汤下面饼,最是入味。
  面切成一窝丝,滚水里烫了,稍微煮一煮,捞出,置于鸡汤内。撕烂的鸡肉,用酱拌了,置于顶上,撒上葱花,浇上几滴香油,是徐府人最喜的早食。今日大郎寿辰,亦可充寿面。
  凉拌的豆黄,辣油拌的糟菜,嫩黄的蒸蛋,清炒的枸杞芽儿,火腿蒸了干笋,腌制的甘露子……,林林总总,摆了一案。
  卫大娘推了容娘一把,道:“够了,去换衣裳吧。”卫大娘朝前院努努嘴,眼中含了打趣的笑意。
  容娘嗔怪,羞红了脸去了。
  穿戴一新,容娘照了照镜子,觉着无甚不妥,方往前院老夫人处去。拐角的小门处,对面大郎迎面而来,他瞧见容娘,脚步微微停了一停。容娘看见他,却是看向小环,眼里满是疑惑。
  小环抽了一口气,看着大郎身上簇新的宝蓝色云纹团花锦衣,正是惠娘所制!她忙忙地朝容娘摇头,却见容娘面上生硬,冲大郎福了一福,扭头去了。
  小环大惊,哪敢在老虎头上捋须,忙大大的行了一礼,将头垂得低低的,也不抬头,小跑着跟上容娘。
  “回来!”大郎刚硬的声音响起。
  容娘不欲理起,小环不敢造次,拼命拉住她不许前行。
  大郎几个阔步过来,才刚练过武,脸上煞气明显。小环瑟瑟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不敢去触霉头。小娘子左右触惯了,自己去受着吧。
  “一大早的,成甚么样子?”
  身边的人才刚沐浴过,清爽的味道从各个方向涌入鼻息。容娘偏了头,赌气不理。
  大郎可以指挥成千上万的军士,却拿这个小娘子毫无办法。当初月娘万分体贴,却是从不用他花一分心思去琢磨的。大郎皱了皱眉,再次问道:“为何如此?若不欲言,我也再不问起。”
  冷冷的言语,将容娘熬夜缝衣、早起煮面的一片滚烫心意瞬间浇冷。
  “无事,不问便不问。”
  眼睛却湿润了,又不愿他瞧见,容娘拧腰,往一侧去了。
  便是在老夫人处用饭,几位长辈笑着给大郎祝寿,容娘也只顾喂靖哥儿吃面,轮到自己时,低着头说了几句祝寿词,也便罢了。
  大郎冷眼想看,心道,妇人果然麻烦!若是月娘,自不会与他添一丝麻烦的。毫无道理,全然不知所谓,骄纵蛮横……!
  那张脸,却依旧娇美如昔,只是失了一分亲切,冷冷的如冰如霜!
  惠娘款款而来,呈上了一对剑穗,大红的丝线参了金丝黑线,大气而精神。
  “哥哥说将军英勇,正气不阿,他最是佩服。今日将军寿辰,惠娘与母亲对将军的恩情十分感激,结了一对穗子,不成敬意,望将军笑纳。”
  惠娘落落大方,招来老夫人的连连赞许。大郎微微欠身,谢过,将穗子接下。
  容娘舀了一勺汤,往靖哥儿的嘴里塞。靖哥儿茫然的张开嘴,里头是满嘴的面饼。
  及至午时,快要开午饭之际,却又来了贵客。
  赵东楼来了!
  六郎携妻归来!
  另有容娘不曾听过的客人,小环只说,大郎称呼他为卞副尉。
  “莫非是那卞家的人么,来咱府里做甚么?不该去官府告咱们么?”
  容娘瞪了她一眼,自去厨房安排席面。
  郎君们的席面安排在外院,容娘瞧着弄好,便叫婆子们递出去,自己却回老夫人处侍候用饭。
  老夫人处喜气洋洋,徐夫人也十分激动的模样。容娘诧异,玉娘朝她挤挤眼,悄声道:“六嫂有了。”
  容娘了然,怪道邓氏脸色白里透红,十分丰润的模样。当初大嫂有靖哥儿兄妹时,也是如此哩!
  想到大嫂,容娘心中暗沉下来。
  邓氏眼角扫见,心里也沉了一沉,脸上却展开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朝容娘道:“容娘,许久未见,可越发水灵了。”
  ……
  这一日过得很累,在家中也似在应酬一般,脸上的笑容似乎僵结了,两腮有些酸涩,真欲早早歇下。
  容娘借口送靖哥儿回房沐浴,早早退了。靖哥儿碰着了水,却是十分兴奋,手舞足蹈,将水踢打得此处都是,连容娘身上也被打湿了。容娘却怔怔地看着靖哥儿胡闹,任由靖哥儿朝她嬉戏泼水。
  小环进来,叹了一声,道:“大郎叫你去呢!说是卞家的事情,要与你说。”
  容娘听到卞家的事情,眼里方有了一丝活动。她胡乱擦拭了一下,便去书房见大郎。
  大郎见到她那个模样,不由又皱了皱眉。容娘只当未瞧见,直问道:“大哥叫我来何事,可是卞家今日来说了甚么?”
  大郎定定地瞧着容娘,她脸上殊无笑意,便如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你今日到底为了何事,做如此模样?哪有一丝女子的教养!”
  “大哥唤我来,特意为了训斥我么?”容娘毫不退让,两只眼睛直直地看了回去。
  大郎怒意顿起,欲斥却搜寻不到话语。如此境况,竟是他二十七年来从所未见!真是磨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 棋局

  “你?——温良恭顺之德无一修得,骄纵的习气倒是上身了!如此,靖哥儿你也暂不用带了,仍交与娘管着……”
  容娘鼻子一酸,转身便走。
  大郎深吸了一口气,长久以来的冷静自持,惯于控制自己的怒火,却不能容忍别人的违逆。他的腿长,几个大步便将容娘捉住。
  容娘将手一甩,又怎能甩脱如狼爪一般有力的大手!她扭了脸,不去瞧他。
  大郎手下一用力,便将容娘轻松转过。一晃之间,那张小脸上似乎闪过甚么。
  他一怔,手已伸了出去,将那张脸强制抬起,看到两行清泪。
  “你……!做甚么,难看得紧!”
  容娘欲挣脱,那只手硬如铁钳,将她扣得死紧。她最不喜被人制住,便如一只离了水的鱼,或者连鱼都不如,至少鱼尚能垂死一跳!
  “你休管我,婆婆自会替你寻温良恭顺的人,你不必担心!”
  嘴上强硬,却眼里亮光一闪,如珠子一般的泪水溢出眼眶,滑过粉颊,若一朵清晨露水打湿的花,直将人的心润得湿漉漉的,软绵绵的。
  大郎心中一沉,大拇指刮过容娘的脸颊,将泪水拭去。
  “说清楚,到底何事?”
  昨日那般笑逐颜开的要替自己办事的人,今日忽地莫名其妙的变脸,如今又这么一番娇娇弱弱的模样,若说与他无关,是无论如何也说不通的。
  容娘将脸别过,脸上粗粝的摩擦让她有些心慌,袖口那宝蓝色却提醒自己。一番心意被人无视。
  她知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大哥是甚么样人自己清楚,他的心中向来不会装了这些细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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