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城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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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城雪重-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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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鸿文因为帮冯婶儿干活,没赶上这段儿,回到前厅见众人脸色都不太好,就小声问了郑云几句。
    郑云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卿之上封信说的是明年夏天回来,这封信上又改了,说是年末回来,其实也差不了几个月,不过师父又不乐意了。刚才数落我学艺不精,又数落程宇干活不仔细,还好你没在。”
    “我在他能说我什么?”林鸿文笑着问。
    “说你什么?”郑云摇摇头,“卿之那一书房的书都让你看差不多了,他不数落你数落谁啊,肯定骂你天天看闲书。”
    林鸿文无奈的把手上的书收了起来,心说还是避避风头,等徐世淮气过了再看吧。
    冬天医馆的人不多,来了也多半是着凉得了风寒。林鸿文闲着无聊,又不能看书,只好帮郑云捣药。他清闲,周时英和何穆却并不清闲,傅家店成立了一个滨江公益会,大概意思就是既然朝廷不管咱们,咱们就自己管一管吧。整个傅家店的商人基本都加入了公益会,买卖做得最大的复兴商号老板纪繁宸被推选为会长。周时英也跟着跑前跑后,不为别的,就为了以后有好事儿别被落下。
    冬至那天林鸿文想起已经好几个月没去看过田嫂了,自从上次被她质问之后,林鸿文就再也没去过。如今几个月过去了,林鸿文琢磨田嫂应该也把这页翻过去了,如果就这么一直断了来往,倒让旁人觉得诡异。
    于是这日中午,林鸿文没在医馆吃饭,踩着雪就去了杂市儿。结果那天田嫂没有出摊,熟识的人里,只有陈泥鳅还在,见他来了还笑着打招呼,“来找田嫂?这两天太冷,她没出摊子。”
    林鸿文点点头,“叔,你这是要收摊了?”
    “是啊”,陈泥鳅拾掇了一下卖剩下的鱼,随手扔在了一边,“今早上起网的时候,有张网破了个洞,上午没事儿的时候补好了,现在正好放回去。”
    “你要去江上?”林鸿文难得玩心大起,“能带我去吗?”
    “这死冷寒天的你跟我去干啥?”陈泥鳅纳闷地问。
    “我来这儿好几年了,还没从来没在冬天去江上玩过”,林鸿文一脸憧憬,“听说冻得可结实了,叔你带我去呗。”
    “哎呀你说你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玩心咋还这么盛”,陈泥鳅有些抱怨,“就这一回啊,到江上你别乱跑,得听话。”
    “知道了,都听叔的”,林鸿文应道。
    两人走了一会儿,便到了江边。江面已经被雪覆盖,只有寥寥的几行脚印,不知是哪个路人的,雪下面就是已经冻得厚实坚硬的冰。
    “一会儿你得跟着我走”,陈泥鳅嘱咐道,“我走哪儿你走哪儿,千万别乱跑,知道吗?”
    林鸿文见他一脸严肃,也知趣的点点头。陈泥鳅带着林鸿文往江心走去,边走边说,“鸿文,你记住,这江心的水,容易冻不实诚。数九之后倒没什么事儿,但是数九之前,你看着好像整个江面都冻上了,但其实那冰冻得并不实诚,薄厚不均,尤其是这江心这一块儿。每年冬天都有人走着走着就掉水里了,冻死的淹死的都有。尤其像你,不,比你更小的孩子,那更会作死,上这儿来玩闹的,一跑一蹦,那冰面咔嚓就裂开了。所以啊,你可千万别在数九之前过来蹦跶,听见没?”
    陈泥鳅一席话说得林鸿文半点兴趣也没有,他嗯了一声,默默地跟着陈泥鳅走到他下网的地方,看着陈泥鳅把网重新下好,两人又按原路走了回去。
    42。
    夜晚,莳花楼里热闹非常,秦红送走一个客人刚要回身,就看见顺昌布行的老板姚顺昌迎面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个人,年纪大概四十多岁,微微低着头,看不清眉眼。虽然知道姚顺昌应该是来找秦玉的,秦红还是和他打了个招呼,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身后那人说,“这位老板看着眼生。”
    那人摆手说,“老板可不敢当,鄙人姓许,不过是个裁缝。”
    他似乎还要往下说,被姚顺昌看了一眼便不再吱声了,秦红笑道,“姚老板是来找秦玉的吧,我去把她叫出来。”
    秦红把秦玉叫出来,自己便回房了。她记得周时英跟她说过,布行里有位手艺了得的裁缝,姓许,今天跟着姚顺昌来的裁缝也姓许,有没有这么巧的事儿?
    秦红招了个小丫头进来,吩咐道,“你明日去周记布行找周老板,就说我有事找他,让他尽快来找我。”
    周时英第二天晚上就来了,秦红把他拉进里间,“我还怕你没空过来。”
    “红姐你从来没让人给我传过话”,周时英说,“我想肯定是有要紧的事儿,所以一打烊就过来了。”
    “我也不知道要不要紧,兴许是我想多了”,秦红说,“我记着你跟我说过,你们铺子里有个裁缝姓许对吧?”
    周时英点点头,“没错,叫许茂才。”
    “昨天,姚顺昌过来,还带着一个人,那人说自己姓许,是个裁缝”,秦红回忆了一下,“本来重名重姓的也没什么,只是他被姚顺昌看了一下,就不再往下说了。我就想,难道这个许裁缝是你铺子里的那个?”
    周时英思索了一下说,“没准还真是,傅家店的裁缝就那么些人,据我所知,就他一个姓许的。”
    “那就怪了,你铺子的裁缝,跟姚顺昌一起来莳花楼?”秦红笑笑,“你可得看着他点。”
    “我知道”,周时英说,“只是想来有点心寒,他在我这儿这些日子,我待他也不薄。”
    “人为财死,也没什么奇怪的”,秦红说,“只是我不明白,不过一个好裁缝而已,姚顺昌犯得着惹上你吗?”
    “光是裁缝,当然犯不着”,周时英有些疲惫地皱了皱眉,“只怕还有些别的。”
    秦红走到他身后,力道适中地帮他按了几下,“你这年纪轻轻的就开始头疼,抽空去找个大夫看看,可别落下了病根。”
    “哪有那么严重”,周时英闭着眼睛笑笑说,“偶尔疼一会儿罢了。”
    “光在我这儿就疼了两回了”,秦红嗔怪说,“不在这儿的时候呢?”
    周时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还是红姐心疼我。”

☆、23。第二十三章

43。
    虽然有红姐提醒,但周时英心里明白,如果许茂才真的打算做点对布行不利的事儿,那他想防备多半也晚了。果然两天后,顺昌布行也挂出了几套同周记布行一模一样的服饰,无论是用料还是款式都看不出半点差异,只是价格要便宜些许。周时英虽然气急,但也明白这事儿一旦挑起来,恐怕短时间内是分不出个结果了。于是只得暂时压下怒气,隐忍不发。何穆也生气,但想了个来回也想不出个办法,见周时英没打算告诉林鸿文,他便偷偷地跑去了医馆。
    林鸿文听了眉头紧锁地想了一会儿说,“这事儿急不来,我相信时英肯定会有对策,他应该已经把价格降下来了吧?”
    “愁得就是这个”,何穆说,“咱们降,人家也降,这到最后,赔本是肯定的啊。”
    “那个许裁缝呢?”林鸿文问。
    “说起那许裁缝更让人生气”,何穆忿忿地说,“时英没动他,他倒嚷嚷着要涨工钱,说不给涨就要去别家,真是祸不单行。”
    “他敢这么干,必然是找好了下家的。就等着你们受不了辞了他,他好去投奔姚顺昌”,林鸿文思量着说,“做买卖最次也要保本的,谁会赔钱往外卖呢,时英这两天都去见了些什么人?”
    “我听他说去见了几个供货的人”,何穆答道,“不知道是不是想找家更便宜的。”
    “有可能”林鸿文说,“但他若不是想找家更便宜的,那就是想让这些供货的统一供货价。到时候,进货的价格都一样,就算不停降价,也总是有底线的。”
    “这……能行吗?”
    “行”,林鸿文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遍,“时英从来不怕被人撵上的,那服饰样式,铺子里也是隔一段时间就要换新的。这几个图样被偷了,大不了不赚钱了,过段时间咱们又有新的了,就算那许裁缝想再偷卖给顺昌,那也总得晚几日,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说出去他以后也不好做人。这样,咱们总是先他们一步的。”
    “那你的意思是就按时英的办法来?”
    林鸿文摇摇头,“时英是个老实的生意人,就算有冲突,他也是喜欢明刀明枪的来,人家那价格跟他打,他也拿价格跟人家打。”
    “鸿文,你是说咱们……来点阴的?”何穆试探着问道,“许裁缝家里有一妻一女,姚顺昌家里有一妻一妾。”
    “得得得得”,林鸿文受不了的摇头,“你是要杀人还是要绑票啊?正经生意人能做这些事儿吗?以后传出去同行怎么看咱们啊?”
    “不是你说不明着来的嘛”,何穆嘟嘟囔囔。
    “还顶嘴”,林鸿文想了想说,“我是琢磨,想破这个局面,只能釜底抽薪了。反正我这刚吃完饭,你陪我去正阳街走走。”
    “你要去顺昌?”
    “去看看”,林鸿文说,“又不是什么狼窝虎穴,再说他又不认识我。”
    何穆想想也是,“那我陪你走到街口,他虽然不认识你,可却认得我。”
    林鸿文点头,两人便往正阳街走去。到了街口,林鸿文让何穆在拐角等他,自己一个人去了顺昌布行。伙计倒是殷勤,给林鸿文挨个介绍,林鸿文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店里的所有样式,最后又做戏做全套的掏了些钱出来,买了一套比较便宜的。
    拎着衣服走回去,过了转角何穆便迎了上来,“你怎么还掏钱买啊?”
    “不掏钱买他还送我一套不成?”
    “不是这个意思”,何穆说,“你说咱们开布行的,你穿衣服那还用花钱买吗?这磕碜谁呐?”
    “行了行了”,林鸿文受不了地说,“我数了数,他店面上的大概有五套跟咱们铺子重样的样式,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全摆出来了。”
    “应该没全摆出来”,何穆说,“姚顺昌那人心眼儿也多,不可能一次全摆出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林鸿文朝何穆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一点,随后贴着他耳朵说,“你回去之后,跟时英说……”
    林鸿文小声嘀咕了好一会儿,何穆听完连连说好,但是转念一想又犯愁,“时英不知道我来找你。”
    “那你就说是你自己想的。”
    “他肯定知道我想不出来啊。”
    “你放心”,林鸿文笑着说,“时英是个知趣的人,你只管说是你想出来的法子,他即便知道是我出的主意,也不会说破的。”
    44。
    两天后,周时英把新兴街正阳街所有同行请去吃了顿饭,姚顺昌也在席上。周时英在饭桌上送了每位同行一份礼,那礼虽轻,每份只有十页纸,但却是十份图样。
    “诸位老板都是时英的长辈,这些图样是时英给诸位的见面礼”,周时英笑着说,“晚辈从商经验尚浅,不懂如何管好伙计,才被许茂才钻了空子,将图样偷卖了出去,想必诸位长辈这些日子也多少有些耳闻。”
    桌上的人纷纷向姚顺昌侧目,姚顺昌看了周时英一眼说,“周老板,你这话是冲我来的?”
    “时英岂敢”,周时英敬了姚顺昌一杯酒,“偷卖图样一事,时英要怪也只会怪那许茂才吃里扒外,见利忘义,绝对不会怪姚老板的。只是我想,要是让这样的人得意,以后偷了我家图样卖你家,偷了你家图样卖他家,咱们打个灰头土脸,他从中得利,这不是把咱们当傻子耍呢吗?”
    “周老板说的是,这样的风气不能长。”
    “所以今天时英做东,把诸位老板请来,就是想跟各位说,大家都在傅家店做生意,又都是滨江公益会的成员,区区几个图样,时英没什么舍不得。各家老板手下能人都不少,哪怕今天没有时英的图样,只要想学,多看几眼,再不济买一件回去拆开,总是能学会的。只是像许茂才这样的人是留不得的,不知各位老板是否同意?”
    见其余几家布行老板均点头,周时英又看向了姚顺昌,“姚老板呢?”
    姚顺昌瞅了一眼众人,心中就有了决断,“这是自然,周老板放心,你若是将他扫地出门,我绝不雇他。”
    “有姚老板这句话,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周时英笑着说。
    第二天一早,周时英隔着老远就听见许茂才和何穆在争吵,仔细一听,又是为了涨工钱的事。周时英心想着姚顺昌也是够缺德的了,昨天晚上的事儿居然都没告诉许裁缝一声。他一边想着一边进了布行跟何穆说,“把这个月工钱给他。”
    “什么意思?”许茂才蹿到周时英面前问,“你要辞了我?”
    “你要的工钱我们给不起”,周时英慢斯条理地说,“就不耽误你另谋高就了。”
    “你以为你这儿是什么好地方??”许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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