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头埋进枕头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然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正在梦里和爸爸妈妈罗列安意的罪状,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管家的声音闹醒了我,“小姐,小姐,醒醒,姑爷跳窗逃走了。”
我登时清醒过来,顾不上满头的汗和湿漉漉的睡衣,赤着脚就往外跑。
他没能逃出去,因为他跳窗的时候扭了脚,之后翻围墙的时候力不从心摔了下来,门卫听到动静,下意识的拉了警报,和保安合伙把他拽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是姑爷。
我赶到的时候保安已经退到一边了,没有人抓着他,但仍然有些防备地围着他。他靠在围墙边,额角冒着冷汗,冷眼看着我走近。
“脚给我看看。”我拉住他,却被他甩开。
“你放我出去。”他苍白着一张脸,低声说。
“脚我看看。”
“扭到了,你叫岳医生过来。”
我不敢叫,他显然知道这一点,咬着牙看我,“尤昵,我就是瘸了也是要去的。”
“你去啊。”我说,吓唬谁呢,“你继续翻,最好下次摔断手,这辈子再也不用拿画笔,多省心。”
他抿唇,眉心紧锁。
我不想理他,转身对管家嘱咐:“叫个医生过来,找个不认识的。”
管家担忧地看了安意一眼,立刻就转身去吩咐了。
“把他架回房间去。”我对那两个警卫说,“姑爷脚扭到了,不方便行走。”
“别碰我!”安意冲那靠近的两人低呵,受伤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意识到我真的不会再妥协,便决然地转身,迅速往门口走。
他走得很快,但因为的脚是真的受伤了,所以步伐不稳,走得十分吃力,我觉得肺都要炸了,冲过去拽住他,咬牙切齿地警告他:“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安意试图甩开我,但我学过擒拿,所以抓得很稳,一下子就扣紧了他的两只手别到身后,曲腿一顶他就弯膝跪下,他还未反应过来,我就顺势把他压在地上,不顾他诧异的眼神,朝警卫吼:“拿绳子来!”
他们愣在原地,完全不敢动,我只能解开睡袍上的腰带,却被他寻到间隙,用肩膀狠狠一顶,将我撞倒在地上。
我们旁边就是一个地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材质,也从未去留意,眼下撞到了额头,觉得火辣辣的疼,才想起那是镂空的大理石。
平时一点用都没有,关键时刻还误伤自己人。
我被额头传来的疼痛弄得有些懵,完全忘了要逃跑的安意,等我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他并没有趁机逃走,而是弯腰来扶我,语气有些焦虑:“摔哪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即便我再不愿意在这时发难,身体却也下意识的跳起来捆住他扶着我的手,他微微一愣,刚挣了一下,抬眼看到我额头,又一声不吭地放弃了,由着我捆好他,还顺从地让警卫把他背回了房间。
医生很快就来了,他检查了安意的脚伤,说并不严重,上了药后正要走,安意躺在床上,突然开口:“医生,抱歉,她也受伤了,麻烦您帮她看一下。”
医生微微一愣,随即回头看到我,连忙又打开药盒,有些责备道:“怎么不早说?过来我看看。”
这个医生约摸四十多岁,眼神很和蔼,也许是我今晚格外脆弱,所以忍不住又想到了我爸爸,便乖乖在他身边坐下,歪着头让他给我处理伤口。
“还好不深,不需要缝针,否则这么漂亮一张脸蛋,有疤多可惜。”医生一边动手一边说。
他动作很轻,而这类似的话我爸爸也说过,让我忍不住地想撒娇,“疼。”
“忍着点,上了药就好了。”他安慰我说。
“我先前还被人敲了,有轻微的脑震荡,现在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不会。”他笑呵呵的说:“看这伤口就是砸得不重,不会有影响。”
我噢了一声,仍然想跟他讲话,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只是留了他的名片,而后亲自把他送出门。
回去的时候安意已经躺下,眼睛阖着,但睫毛在微微颤动,不知道是真的睡了,还是不想面对我。
我也不想搭理他,但仍忍不住上前掀开角落的被子,看了一眼他肿起来的脚踝,医生走前嘱咐了我,要给他揉一揉,揉到发热才好。
但我的手刚触过去,他就用力缩了一下,像是怕我不知道他在抗拒似的。
我干脆就着床边坐下,冷冷地盯着他,“不然就自己揉。”
他仍然闭着眼,不打算搭理我。
我拽过他的脚,死命按着他的膝盖,他自然要挣扎,最后不得不坐起来,伸手来扯我,我真的是被他弄得好烦躁,忍不住一声怒吼:“别动了!再动我就让人进来按着你!”
他张口欲说话,视线触及我额头上的伤口,而后与我对视,蓦然一怔,随即彻底安静下来。
我给他揉了十几分钟,揉到我手心发红的时候,他伸手拉住我的手腕,“行了。”
我松开手,扯扯嘴角,“不是打算再也不理我了?”
他没做声。
我去浴室洗手,抬头的时候才猛然发现自己一双眼睛跟兔子似的又红又肿,他刚刚肯定是被我这双眼睛吓到了。
我也真的是太久没有哭过了,所以才会把眼睛弄成这样。
出去的时候安意仍然没有躺下,坐在原地,似乎一动也没动。
“还跳不跳窗?”我问他。
他没吭声。
我就到床边的贵妃榻上躺下,扯过毯子刚要躺下,听到他说:“不跳了,你回去吧。”
我坐起来,仍然觉得不悦,“我想在这里睡,不行?”
他看了我一眼,翻身躺下背对着我,又是一副不打算搭理我的态度。
我就僵持了几秒,之后觉得无趣,就走回了客房。
早上起来后我捧着早餐到房间去找他,他还没醒,脚上消肿了不少,手腕还缠着我捆的绳子,因为被捆着,所以他睡得不算安稳。
我想给他解开绳子,却发现我昨晚打了死结,怎么也解不开,刚要转身去找剪刀,就见他悠悠转醒,目光落在我身上,没有说话,但是眉心拢着,有些怨怼,我瞬间就改变了主意。
“起来吃点东西。”我扯开他的被子,他昨晚就一点东西也没吃。
他的视线先是落在餐盘上的杯子上,我意会过来,端着杯子递过去,他没有再抗拒,乖乖就着我的手喝完了一整杯水,而后才举了举手,“我要洗漱上厕所。”
“不行哦。”我笑着说,“你今晚的飞机呢,我哪敢松开你,洗漱就暂时不要了,上厕所的话。。。 。。。”我上下瞄了他一眼,“很容易搞定啊,别忽悠我。”
他抿唇,放弃和我争论,我端着碗在他身边坐下,把晾凉过的粥一口口送到他嘴里,他也温顺地配合着我喝完了。
我给他上药的时候他也很配合,甚至还颇为关心的问我额头还有没有出血,擦药了吗。
“怀柔政策也不行哦。”我笑着和他说明白,“别白费力气了,我们的立场都那么坚定不是吗。”
他彻底沉默下来。
“还要上厕所吗?”我问他。
他撇开脸,没有理我。
那算了。
我起身想要出去,结果刚开门就看到管家,她刚要敲门,“小姐,外面有一位姓罗的小姐找姑爷。。。 。。。”
我心里猛然一沉,“说他出去了。”
管家很为难,“她说如果见不到姑爷就要报警了。”
我冷哼一声,“那就报呗。”吓唬谁啊。
“你出去应付一下吧。”安意大发善心地开口,像是在提醒我:“她性格也是比较火爆的,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回头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安意,“那就让她来,整死我算她牛!”
“小姐!”管家皱眉,语气严厉起来,“您再这样我只好联系郁老了。”
我现在真的顶烦人威胁我,但是郁老真的是我的命门,我憋着一肚子火甩上门出去,管家已经通知门卫放行了。
我泡了茶,她进屋的时间刚刚好,我给她倒了茶,邀她坐下,她却不为所动,自上而下地睥睨着我,质问道:“安意呢?”
☆、第 64 章
我想,如果不是安意把我们两的事全都告诉她,那就是她太精明,把我和安意都看得透透的了。
仔细想想,好像除了第一次见面时她看起来是真的还蛮喜欢我,之后的婚礼,她都没有表现出对我有多大的热情。
我一脸无辜地望着她,“安意早上出去了,你们不是今晚的飞机?”
“别装了。”她冷冷地说,“短信是你发的对吧?他那种人,即便是发个表情都要加个标点的,怎么会只发一个字过来。”
哎呀,真的是我疏忽了,我当然知道他这个小习惯,只是昨晚气疯了,才没有留意。
“你放不放人?”她又冷声问。
她这样怒气冲冲的跑来,一副质问的模样,让我连和她解释的意愿都没有,不仅不想解释,就连质问她为什么要搭线让我们两夫妻分开的想法都没有了。
“不是我不放,是他不想走了。”
罗师姐皱眉,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我自己都觉得有些无耻,“你让他来和我说一声,如果他真的不想走了,我立刻就滚。”
我挑起眉毛,“他不想见你。”
她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优雅地在我对面坐下。她今天穿了一件紫色的连衣裙,比前几次我见她要漂亮优雅得多,但表情里的不屑一顾明显得让我想赶她出门。
“尤小姐,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关得了他一天,能关得了一辈子?他那个人不善于解释,不知道和你说过没有,去佛罗伦萨美术学院读书,不仅是他的梦想,也是他妈妈一直一来的心愿。他和你结婚求过你什么吗?他当初都想休学了,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我冷冷地说,“如果你是来当说客,那大可不必,攻心那套更不要说,我只会反感,我一直都在谅解他,但是这一次是原则性的问题,我无法退让。我有给他自由的机会,但是他不愿意离婚。”
罗师姐微微一愣,随即面庞上浮起一丝不赞同,“怎么能提离婚呢,他怎么可能为了这个和你离婚。”
得,先前还是一副来打仗的模样,现在又像是个大姐姐了。
“安意其实直到订了机票都还在犹豫,因为他怕你不希望他去,他怕你不高兴。可是这样好的一个机会,如果他放弃了,我都替他觉得可惜,你就不能成全他一次?你难道不怕他如果错失了这一次机会,以后他会怨你?”
我真的不想再听,忍无可忍地站起来,“管家,送客。”
她没有动,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尤小姐,我觉得你真的应该冷静一点,安意说你喜欢电影,你想一想你当初不能去学电影的心情,然后……”
我不可置信地望过去,“他跟你说我喜欢电影?”
这件事即便是宁宁都不知道,他就这样把我的秘密说给别人听了吗?我觉得很愤怒,“他凭什么把我的事情说给你听?”
“因为他喜欢你啊。”
我又是一愣,有种满腔怒火被瞬间浇熄了的感觉。
“他从来不会和我谈论别的女孩子,以前我们以为他和锦年在一起的时候,我曾问过他对锦年的感觉,他就说了一句话,可是上一次他给我打电话,聊了四十分钟,其中三十分钟都是他在和我谈论你。”
我算是彻底傻了,一下子完全无法分辨,这究竟是她劝说的套路,还是真的……安意喜欢我了吗?
这让我没骨气的觉得很窝心。
“你喜欢电影这件事是比较私人,但因为安意一直都把我当姐姐看待,对我从来都毫无隐瞒,说给我听,是因为我丈夫也有投资影视公司,所以问我能不能介绍一些资源给你。”
她讲到这里微微叹了一口气,“我其实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会这么反对,因为我和我丈夫就是常年分居两地,我习惯了这种生活,觉得一个人过也很惬意,但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了,你很在乎安意,所以舍不得他,对吧?”
我抿唇,有些艰难又委屈地开口:“何止舍不得,我太爱他了。”
大概是我的表情真的很可怜,她露出了一丝恻然,隔了很久才重新开口,终于放弃再游说我,“你们夫妻的事,还是你们自行商量吧,我只是建议你,不要太□□,既然爱他,就不要把他当小动物圈养。”她顿了顿,又说:“但这个机会真的太难得了,我希望你能明白,这是一个我都有些艳羡的机会。那个学校的门槛很高,本来他都已经错过了递交申请的时间,但是那个老师很喜欢他的画,才破例见了他,决定引荐他入学。”
我垂着头,没有再反驳。
“你知道他被老师看中的画是哪一幅吗?”她又问。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还沉浸在安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