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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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行- 第1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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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普通话地特点,这让听惯了中原口语的杨华感觉非常舒服。
  王纳以前是辽国高官,现在又是金国的节度使。古人做官,除了要有真才实学,还要讲究个官容官威。长得丑的。口吃的。有残疾不在考察范围之内。因此,王纳虽然年纪一大把。但长得很是英挺,说起话来也清朗有力。
  “起来吧。你是节度使,我也是节度使。你我各为其主,不用如此大礼:”杨华也换成普通话,淡淡地说:“我还真没想到你这么大个官居然被派来攻城,还陷在城中。你们辽国文人还真有勇气啊!”
  “回侯爷的话,王纳也是被逼的。”一谈起这事王纳大为愤慨,“女真蛮子实在可恶,我虽身为节度使,在他们眼中连一个普通军官都比不上。而且,我官还是因为要当使者,吴乞买这才特意提拔的。金人……根本就瞧不起我们汉人。”
  “你是汉人,为什么帮着女真打我们大宋?”杨华抬头看了他一眼:“起来坐着说话。”
  “是。”王纳规规矩矩地起身坐好,道:“我祖上是刘知远的一个幕僚。至于帮女真打汉人,将军这话说错了。我辽国汉人已经在河北生活了几百年,同大宋朝地南人却没有任何关系。”说到这里,王纳眼睛里带着一丝轻蔑。
  北宋之时,北方人多厌恶南方人,比如出身在山西地寇准就曾公开地表示过对南方人的不满,说“尤恶南人轻巧”。这也是有历史渊源地,北宋的统一是由南至北,用了十余年时间才消灭了南唐等南方国家,基于胜利者地心态,北方人大多瞧不起南方人。且,宋朝还有不以南人为相的传统,这便导致南方人地位不高,而北方人多猜忌和限制南方人地现象。
  至于辽国汉人受这个风俗的影响,更是瞧不起比他们更南的宋人。因为辽国比宋国更强大,而且,辽地汉人大多以汉人正宗自居,反认为宋人是异类,是南人。
  这事情杨华是知道的,他也认为,辽国人也没有为大宋尽忠的义务。因此,对王纳他还是很客气的。若换成宋人做了汉奸,以他的脾气,直接推出去砍了。
  “哦。”杨华点点头:“王纳,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没人了。”王纳表情有些呆滞:“燕京城破之后,我王家满门走得走死的死,到现在我已经孑然一身……人命如露,日出而浠,生也好,死也罢,不过是白驹过罅。到头来,大抵是梦幻泡影。”
  屋中四人都安静下来。
  杨华也有些难过,叹息道:“亡国之臣,亡国之民……这几日听说你在城墙上防守,做了赵明堂将军的参谋,屡屡献上良策,也算是戴罪立功。若非如此,我真要拿你的头祭旗了。”
  听杨华说起这四天惨烈的攻防战,王纳身体一颤。
  那是何等残酷的血肉战场啊!
  说来,当初他也曾经想过一但金人再次攻城,自己找个机会偷偷逃跑。可一但开战,事实并不如他所想象的那样。双方都杀红了眼睛,只要看到前面还有站立着的活物就毫不犹豫地一刀。自己若逃跑,最大的可能是被汹涌而来的女真人砍成肉酱。女真人都有自己的语言,王纳一口流利的汉语,不被当成敌人才怪。
  反倒是城上的河东军真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好几次,王纳都差点被攻上城来的女真人杀死。若不是有太原人的拼死相救,早就变成了一堆白骨。
  他记得当时正躲藏在箭楼里观战,一个女真士兵怪叫着挥舞着刀子朝他冲来,当时无论自己如何解释都没有用。
  城墙之上,所有人都变成了野兽。
  一个提着锄头的太原百姓扑了上来,抱着那个金兵跳下城墙。
  这事就发生在王纳身边,他没想到,金人居然要杀自己,而救自己一条命的反而是敌人。是的,太原百姓已经把他当成自己人。尧舜之民,炎黄子孙……这大概就是民族存在的意义吧。人可以死,国可以灭,但血液里的传承却不可以消失。那次战斗结束后,王纳亲自吊下城去找到那个百姓的尸体,抚摩着那张憨厚的面孔失声痛哭。这是山西,秦人、汉人、唐人都在这里流过血,战斗过,他们都有着同一个祖先。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王纳忘记了自己究竟来太原做什么。
  “王纳……王纳这是不得已而为之。若城破,王纳第一个要被女真人杀死。城上那么乱,几百人挤在一起,谁也不认识谁,都同时朝一个方向攻去。若金人真杀过来,他们才不管我说什么呢,只要是汉人打扮的就是一刀。王纳只有努力协助赵将军,无论如何,先保住一条小命再说。”王纳想起那片尸体的海洋,神色凄楚。
  “原来是这样。”杨华点点头:“你倒是晓事,也能分清楚轻重缓急。连续四日的血战,女真固然付出了两千人的代价,我太原也牺牲了四千多人……”这次因为是守城,杨华自然舍不得将主力精锐放在城墙上,守城的士兵都是辅兵和乡勇,一遇到金人主力精锐,死伤极其惨重:“王纳,我问你,这几日在城墙之上感受如何?”
  “兵凶战威,龙卫天威!”王纳不失时机地恭维。
  “哈哈,你们文人果然会说话!”杨华哈哈大笑,屋中的古、虞、关三人也都笑了起来。杨华:“好了,不同你闲扯,说,你这次怎么跑太原来了?”
  “给粘罕带信。”
  “带什么信?”
  “关于娄室大军的消息。”
  屋中众人都相互对视一眼,心中俱是戒惧。娄室大军已经被河东军赶出了太原,听说他们一路南下,已经到了宋朝的心腹之地河南。有这么一支军队在,迟早都是一个定时炸弹,若在关键时刻引爆,必然酿成大患。
  娄室大军虽然被杨华打得找不到北,可女真精锐再潦倒对付京畿宋军还是绰绰有余的。倒下的老虎还是老虎,而站着的绵羊永远都是绵羊。
  杨华沉声道:“马上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若有错漏,我也不杀你。直接吊在城头晒你个十天半月。这么大秋阳,五日之内保你变成一具干尸。”
  王纳心中一颤:“王纳不敢隐瞒,不过,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真被杨华砍头倒不要紧,真若被晒成人干,将来还如何进祖坟,如何去见祖宗?
  “恩,知道你好,我今天有的是时间。”杨华挪了挪身体,换了个舒服点的肢势。
  他这一动,身上的杀气消失不见,让王纳松了一口大气。
  杨华,“就从你进东京那天说起。”
  第四卷 西望太行
  第二百零八章 王纳的猜测
  王纳又喝了一口茶水,清了清淤积在胸口那口浓痰,这才将蜡丸密信暴露,和宋朝秘密联络耶律大石夹击金人,然后金国如何大怒,居然再次进攻宋朝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个详细。
  这一说就说了两个时辰,也就是后世的四个小时,王纳将事情的始末,各方势力的反应和应对说了个仔细。杨华等人都听得仔细,这些事情有的他们已经知道,有的知道一个大概,有的根本就一无所知。今日听王纳这么一说,这才把这段时间的局势彻底摸了个门清。
  杨华听得很专注,因为怕冷场,他还时不时提出一些疑问,鼓励王纳继续说下去。
  正听得上劲,杨志跑了进来,“禀告侯爷,赵将军一直在签押房侯着,说是有要事请教。如果侯爷没空,看能不能请关、虞二位先生出去说两句话。”
  杨华不耐烦地一摆手:“要事,还有什么事情比我这里更重要。至于关、虞二位先生,他们要在这里旁听,没空理睬赵明堂,你让他给我滚蛋!”
  杨志:“是,我这就请赵将军回去。”
  “等等。”杨华叫住杨志:“肚子有些饿了,叫食堂送五份晚饭过来。”他中午本就没有吃饭,天气又热,身体有些发虚。
  听到说吃饭,王纳的肚子也叫了一声,窘得他满面通红。
  杨华装着没听见,问:“女真人这次南下的战略目的是什么,我大宋朝廷准备如何应对?”
  王纳:“金人这次南下名义上是接收三镇,实际上。他们最大的可能还是再抢上一把。马上就要进入冬季,牲口和百姓都要过冬。至于宋朝,在否认联络大石夹攻金国之后,又说要割让三镇。又所以岁币换三镇。依我看来,这样地回复极其怪异,不知所云。根本就是存心激怒金人。若大宋朝廷真要战,也应该早做准备啊。可与此同时。他们居然还派出了和谈使节。真不知道那些使者怎么谈,又能谈什么?”
  说到这里,王纳又道:“对了,我们去开封宣战之后。大宋官家立即派出了使者去见宗望。”
  “哦,派出使者了,派谁去?”
  “尚书左丞王禹和康王赵构。
  听王纳说到赵构的名字,杨华心中一惊:“原来又派康王去当使者……结果呢,走了没有?”
  王纳突然一笑:“这事说起来还真是可笑,接到这个圣旨之后,王相公居然不领旨,说这事他干不了,谁爱去谁去,大不了辞职……于是,王大人立即递上了辞呈。皇帝被他气得半死。一怒之下便准了。”
  屋中众人都沉默下来。
  良久。虞允文怒喝一声:“身为大宋宰执,国难当头居然甩手不干。蟊贼!”
  杨华撇了撇嘴:“王纳,你继续说。康王怎么样了,他去宗望那里了吗?”
  王纳讽刺的笑声再次传来:“更可笑的就是后面这件事。王相公不干是不干了。但和谈还得继续,总得要派人去金营啊。于是,在罢免了王禹之后,皇帝又让知枢秘院事冯獬和康王同去。那个时候,我正要去见娄室,同他们一起出了城。等我见娄室回来,结果,他们两人也同时回了开封。”
  “啊,怎么快,不可能吧?”古松插嘴。
  王纳道:“你们不知道,他们二人根本就没去见宗望。这个冯大人带着康王在开封城外转了一圈,又回城里去了。说是找不到宗望,不得已又回来了。”
  屋子中众人瞠目结舌。
  关群笑到:“宗望现在在真定,他们在开封找个什么劲啊?”
  王纳:“我怎么知道,反正他们说寻遍了整个东京就是找不到宗望。”
  虞允文长叹一声:“大宋养士百年,结果养了这么一个废物。”
  古松冷笑:“人家冯大人才不是废物呢,他精明得很。”
  虞允文不接这个话头,只是不住摇头叹气。
  正叹息间,符老二端着五份饭菜回来了,连王纳也分了一份。
  杨华说:“吃饭,我们边吃边聊。”
  王纳小声说:“杨侯恕罪,君子食不言寝不语。”
  虞允文也点了点头。
  屋中众人都是士子出身,自然没有人陪杨华说话。
  屋子里一片咀嚼食物地声音。
  虞允文只吃了两口就把碗轻轻放下,“这大宋朝是怎么了?”
  杨华:“允文若没胃口把你那份给我,别浪费了。”
  虞允文:“……”
  等五人吃完饭,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去,屋子里点了几十根蜡烛,照得一片通明。杨华生活简朴,但因为前世是一个现代人,对古中国那种深沉的黑夜还是非常不习惯,喜欢用蜡烛把屋子照得雪亮。这也是他唯一的嗜好。
  杨华:“王纳,你再说说娄室的情形,和他想在郑州干什么。他那么大一支队伍呆在京畿肘腋之地,难道就不怕我大宋地军队围剿吗?”
  “怕,怎么不怕,娄室是怕得要死。”王纳道:“我去他营中看过,现在娄室大军正在郑州东面的阳桥镇,只剩八千人马,没有骑兵,骡马都丢了个精光。现在是士气低落,粮草不继。他周围的宋军部队也不少。郑州有范琼的大军堵着归路,北面酸枣有李回的一万部队,还大多是骑兵。至于东面的开封,那里可有折彦质地十二万大军。娄室大军的活动范围已经被限制在方圆不足百里之内,真如瓮中之鳖。”
  王纳一边说,关群一边从旁边拿起一面面纸做的小旗子往墙上地地图上贴,而杨华则呆呆地看着地图不说话。一阵凉风从屋外吹来。烛光闪烁,将他高大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
  王纳:“娄室一见我就拉着我的手问怎么办。”
  “现在的娄室如何了,装备情况如何?”杨华问。
  “刚才我已经禀明杨侯,他还余八千人。没有战马,粮草不继。”王纳说:“最要命地是,他手下的士兵千里奔逃,铠甲兵器损毁严重。八千人。只有两千多套铠甲、一千张弓、没有箭,已经彻底变成了轻步兵。”
  “看不出来你也懂军事。”杨华看了他一眼:“范琼和折彦质怎么不进攻?”这样地金军已经彻底丧失了战斗力,换杨华是折彦质早就全军压上,两天之内解决战斗了。
  这一点让他大觉奇怪。
  “因为娄室已经派出使者同大宋单独谈和?”
  “谈和?这个娄室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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