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他没有后人，或者，在有后人之前已经死了。对吧。”
倒抽一口冷气，文正道出了他心中所想。
“我还发现史实有被篡改的痕迹，按书页的边线看来，这一本应该是重新装订的。”文正从他那叠书籍中抽出一本，递给尚仁义，一边让他看，一边解释说：“据说皇后和辟天帝也是被鬼怪所害而死，因此才有了要把巫女活祭的决定，但对于是谁提出活祭却只字未提，有关的会议记录也是一片空白，而活祭后，连史官也被换了，这段期间，太多空白，太多疑点。”
尚仁义一直看着文正找出的证据没有说话，他是吊儿郎当但不是傻子，隐约也觉得事情不简单，不过万万没想到会是如此复杂，一下子没能接受，还在迷迷糊糊中浑然不是状态。
“慢着，你是认为这一次和百年前的事件有关联？”整理一下凌乱的思绪，尚仁义才问文正说。
“或者有，或者没有。”
“嘿……”尚仁义一声苦笑：“那你是觉得有了？”虽然是疑问句，不过以他对文正的了解，却是肯定了。
文正只是沉默。
“如今的线索只有巫女大人，不过恐怕她对事件也是了解不多，多数是关于朝野权利的争斗，说不准鬼怪也只不过是幌子，巫女大人是白白的被祭天。”
“哼，祭天就能平乱鬼怪？”文正扬起嘴角不齿的冷笑，他从来不相信有神在，如果有，就不会等到活祭才来显灵。
“唉……巫女大人真可怜，一百年前莫名其妙的成为牺牲品，一百年后还被找出来对付鬼怪，搞不好来多场活祭，她又白受罪了。”
“不对！”被尚仁义无心的提醒，文正似乎想到了点什么突然面上露出惊喜之色，紧紧捉住尚仁义的手臂，捉得他发痛。
“你想到什么？”尚仁义缩缩肩膀抽出手臂，惊喜而好奇的问道。
文正看着尚仁义双眼，突然暧昧的笑了起来。
“……”尚仁义后退一步，生怕他对自己出手。
“仁义。”
文正喊了尚仁义一声，尚仁义没好气的问：“什么！”
文正清清喉咙，仍是忍不住的笑着说：“你家不是世代为史官吗？对于百年前的大事怎么也会比别人知道更多吧？”
尚仁义一愣，对哦，怎么自己没有想到？不，不对！
“不对！”
“呃？”文正怔了怔，一脸疑惑。
“我爷爷过身了，我爹娘早死，全家就剩下我和老管家，那老头子见到凝伤巫女的重生正如一般百姓一样，高兴得呼天抢地，我才不信他知道什么内幕呢！”
“竟然连你家也……但这不是中了么？！”
“中什么？”
“所有知道事件的人，都无法把真相传递给后人。”
……
从来没有怀疑过皇城是一片是非之地，但是也是从来没想过，是非竟是离自己一步之遥，尚仁义是一个聪明人，不会自寻烦恼自找麻烦，所以他不会问爹娘是如何死的，也不会纠结为什么他们早死，是自然还是人为。
印象中只记得他爹经常重复一句话：知道的越多，越是危险。
所以他都坚守自己的原则，应该知道的就知道，不应该知道的誓死不去探究，所以即使作为史官，他也是应付工作，别人希望他怎样写便怎样写，不会为了所谓的“真相”而执着。
到底真相真要吗？会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老管家不时的和他提起，他的父祖辈是如何如何了不起，是大人物，可是，再伟大也没用，人已经死了，一切都是虚有。
而他也明白，自己家中还有一部史书，那部史书只会在他们尚家流传，是专门记录历史真实的血泪之书！
不过……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尚仁义甩甩头，决定不看那本书，也不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七十六章 纠结的城镇
“请问几位是从迷雾谷过来的诛魔侠士吗？”
“不是，我们不是。”
“哦，不好意思打扰了。”
目送那“不速之客”的离开，初一好奇的问十五：“你刚才为什么要撒谎？明明我们是诛魔侠士。”
“错，我们不是。”十五摇摇头，一副你有所不知的模样：“侠士要到处行侠仗义为民请命，你有吗？你没有，我也没有，所以我们不能称为侠士。”
呃？初一听着十五的陈述，冒了一额头汗，原来侠士还要满足条件的吗？他还以为只要参加诛魔选拨赛的就能成为诛魔侠士。
“更重要的是……”十五眯着眼睛冷笑几声，接着说：“我觉得很多人看那些诛魔侠士不爽，未免不必要的麻烦，不要轻易暴露身份。”
“嘻嘻嘻。”听到这，神卦捂住嘴巴笑了，道：“我还是觉得第一个解释比较合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背负着侠士之名必要做侠士之事，我们没有做到，不要随便望自己脸上贴金比较好。”
语文言赞同的点点头，他也不喜欢诛魔侠士这个称呼。
“对啊，我们当初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能名留青史，功名利禄呢……”初一的话竟有感叹之意，心里只觉得一阵阵难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们不过是为自己打算，没什么不对，而且……”看出初一的心思，顿了顿，十五豪气的安慰说：“我们现在不是侠士，但在平定动乱，达到目的之时便不止是侠士，更是世界的英雄！”
看着十五给自己比出的大拇指，初一露出一个生涩的笑脸，“是啊……”可心里却想的不是一回事。他并不是为了“侠士”这称号纠结，而是因为自己的动机不单纯而羞愧。
是语文言的话，他一定没想过要得到什么回报，我果然是一个小人，大混蛋！初一暗暗的责备自己，头低得几乎要贴到地上。
“我觉得，只要是在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已经够了。”
“诶？”正是无地自容之时，初一听到了语文言如春风一样轻柔的话，转头望向那个正眼看前方的语文言，心中猛然一动。
感觉到他的目光，语文言冲他微微一笑，又说：“无论是要为自己谋取名利还是单纯的想帮助大家，其实都是一样，都只是为了自己而已，因为想而做，根本没有高低优劣之分。”
“我赞成！”神卦举起双手高声附和：“那些什么我是为了大家才这样的说法，恶心死了，根本没有人恳求过什么，其实一切都是出于自己的意愿，即使是自以为是的帮组了人家，或者人家根本不想欠你的请呢，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是一个好人的欲望。在我看来，这样的人太自私，是最卑鄙的人！”
“怎么那么感触，欠了谁的情吗？”十五忍不住揶揄道。
神卦撇撇嘴，小声而快速的自言自语般回答说：“没，我只是在说服自己相信我没有欠那混蛋林天光的人情。”
因为不劳而获得的皇榜，高兴过后，神卦觉得十分心虚，以林天光的性格，一定不会好心的无条件奉上，背后一定有阴谋！
没能摸清他的想法，唯有说服自己，她没有欠他的，以后也无需要还！
“当然，我从来不觉得是亏欠，玲珑塔时我们曾经救过他，所以这只是补偿。”
神卦一听，高兴了，原本阴云密布的脸上马上变得阳光灿烂，可十五又补充说：“但是你没参与玲珑塔的行动，所以你不算。”刚变成晴天的脸，顿时又沉了下来。
看着神卦阴晴不定的脸，十五禁不住的偷笑，虽然这女孩是有点讨厌，不过不时的刺激一下她还真是有趣啊！
西奇大陆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城镇基本没有名字，传说这样能使整片大陆不分彼此，联系更加紧密，不过事实上，这只是更麻烦而已。因此，每个城镇都会有自己标志性的建筑，那建筑便是所在地的代名词，例如被语文言炸毁的玲珑塔。说是建筑，也有例外，例如迷雾谷外那小镇便默认的叫作迷雾谷。
而现在，他们身处的便是一个背山面江的大城市，因为位置独特，近江交通方便，靠山坏境优美，所以商旅密集，来往人口众多，虽然繁荣但也是聚集三教九流之人最多的地方。
有的人慕名而来游山玩水，有的人是来运转货物做买卖，更有甚至是来寻找商机——正当商机、行骗商机。
所以刚踏入城门，十五马上叮嘱身边警觉性极低的三人，无论遇到谁，听到什么都不要尽信。
“不要意思打扰一下，请问几位是诛魔侠士吗？”
没走多远，又有人上前如此询问，十五依然斩钉截铁的肯定回答说：“不是。”
“哦，不要意思弄错了。”那人走了，神情显得有点失望。
“怎么大家都喜欢问这话？”神卦眨眨眼，“莫非他们是急着要找诛魔侠士帮忙？”
乱世之中，这解释最合理不过，初一、十五还有语文言都觉得神卦的猜测不无道理。
“果真如此，我们岂不是见死不救？”初一的见人又难必定出手的强迫症再次发作，迈开步子就想上去追赶那人，还是十五比较谨慎，拉住初一把人扯回来，说：“看定了再说，要不找个人打探一下，要是没有麻烦固然好，有麻烦的话也要知道事情始末，如果连我们也帮不了忙，无谓给他们假的希望。”
“也是……”被说服，初一终于没再坚持。
想到要找人探听情况，他们才发现这里的气氛好诡异哦。
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的人原本是大声说大声笑，可见到四人经过，马上换成细碎的私语，而且还是用手挡着嘴巴的轻声细语，那目光不停的掠过他们几人，一旦目光碰上了马上移开，明显是说人是非的固有动作！
“十五，你确定之前没在这出现过？”神卦问说，那表情明显是有潜台词——你不会是曾经在这犯案被抓吧？
“我发誓，我和初一都是第一次到这里！”十五竖起山只手指以示清白。
语文言想留心听听他们说的话，可惜声音太过细碎，而且太多杂音无法分辨，只是从大家的神情中看到了疑惑。
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初一身上，他背后背着的无刃巨剑。结合之前遇到上前询问他们同一问题的两人，语文言猜到了个大概。
“他们应该是讨论我们是不是诛魔侠士。”
“这个重要吗？为什么非得纠缠在我们是不是诛魔侠士这问题上呢？”
“不知道。”语文言摇摇头，不动声息的继续观察身边的不寻常现象。
“或者真的是有麻烦要我们帮忙？要不说实话吧。”神卦提议说。
大家的目光还是集中在语文言身上，他永远是负责做决定的角色。
语文言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把几人带到一处无人小巷中，细心的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问众人，道：“我觉得事情不简单，你们呢？”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天生多疑的十五首先说道：“肯定不简单，我认为还是先隐藏身份为好。假如是有困难要帮忙，大可在城门口张贴告诉，来往能人必定很多，为何拘泥于是不是诛魔侠士呢？如此鬼鬼祟祟，事件不会好到哪去。”
“说起来，之前遇到的人无论喜欢或是讨厌诛魔侠士，都是全写在脸上，光看就知道呢。”神卦回忆着说道。
“但是诛魔侠士又怎样了？会把我们赶出城吗？”初一说。
“赶出城倒没什么，只怕比这更严重……”
“那现在咋办？回头绕路的话要花很多天呢，可天快黑了，留在这过夜总觉得心里不安。”
三人又同时看着语文言，都是期待着他的最终回答。
语文言放下低着下巴的手，抬起头说：“一定要先清楚他们着急我们是不是诛魔侠士的原因，你们同意吗？”
“嗯！”
“可是我们这样是无法探听到情报的，光是看到这身打扮，大家马上先入为主觉得我们是诛魔侠士。”
十五看看神卦，心想：这丫头无论从任何角度看都不像！
神卦也是盯着十五，心想：他是诛魔侠士？倒不如说是待诛妖魔！
然后两日同时转往初一——背后那把巨剑：这人确实是一幅诛魔侠士的样子。
“或者我先把剑放下？”初一摸摸头，这剑不是一般引人注目他当然清楚。
“不要，你一放，可能再也找不着！”十五阻止他说。虽然这把剑不是普通人能用，但光是当铁块卖出去也能赚钱，他想到的不是剑被盗用，而是被捡破烂的捡走。
语文言也赞成十五的说法，初一不能把剑卸下，还要继续背着招摇过市。
“我们分开而行，初一和十五你们都带着剑，走在一起比较显眼，我和神卦则装成旅人探听情报，天黑之前在这里会合。怎么样？”
“嗯！”凑在一起的三头重重点点头。
明白了，那就分头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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