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司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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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司藤-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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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了。
在那三天的时间里,她想好了一切,她远远比司藤要贪心,也更看的长远。
第一,依然要试探和争取邵琰宽,尽管那个时候已经说不清是为了爱还是单纯的不甘心。
第二,她还是想做妖,与人相比,不管是能力还是寿命,妖都超出太多。
第三,她想摆脱阴魂不散的丘山和道门众人,哪怕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她从来就没有什么对司藤愧疚的心思,司藤和秦家、贾家一样,从一开始,都是她布好的一颗棋。
司藤总想不通,为什么老天选的是白英?
没什么想不通的,是你自己当局者迷,白英比你智计更深、更思谋长远、更忍辱负重,她可以不动声色地陪邵琰宽那么久,可以把生孩子当成保存妖血的途径,可以在被丘山镇杀的时候,装出一副撕心裂肺的样子不露马脚。
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英幕后操控,哪怕今时今日,不知道她的尸骨失落何处,所有的人、所有的事,还是如她预期的,渐渐的,向着一个最终的目标,汇聚。
为什么选的是白英?当然是她,难道还有谁比她更合适吗?
说到后来,秦放的声音有些颤抖:“司藤,如果一切都是白英的布局,那么最终的目的,不是你要合体,而是她要复活。”
司藤笑起来:“有分别吗?”
秦放说:“有啊。”
他低下头,轻声说了一句:“你是你,她是她,她不是你啊。”
司藤没有再说话,她转过身,轻轻拉开机窗的遮阳板。
天色不好,这么高的云层之上,居然都没有阳光,云团像是掺着灰墨,松散地拉长,又杂乱地堆起。
司藤的额头轻轻靠在了机窗的弦靠上。
半妖险象,有两种解决方法。
一是,出于对这种“绝症”的畏惧,半体会迅速摒除矛盾,重新合体,如同把顽症扼杀在萌芽初期。
二是,两相对决,武力毁灭异己的一方,收回妖骨,重新为妖。
但是不管哪一种,一山不容二虎,弱势的一方,要么是被摧毁,要么是……自毁。
***
邵琰宽带她看过一场戏。
荆轲刺秦。
戏里,荆轲欲得将军樊於期人头作为秦王献礼,太子丹不忍,荆轲私见樊於期,陈始末,樊於期遂自刎献上首级。
那场戏,荆轲掩面落泪,樊於期拔剑在手,在脖颈之上横掠而过,那一头,太子丹急上,痛呼:“樊将军哪!”
邵琰宽唏嘘不已,自言自语说:“有些时候,为了顾全大局,是会做些……不得已的牺牲的。”
她当时怎么说的?
她说:“是啊,那要看,值不值得了。”

☆、第②章

颜福瑞觉得,秦放和司藤小姐必然聊的不甚愉快,因为到了杭州之后,司藤只在秦放家里住了一晚,就搬到了西湖边上的“流花照水”私家客栈。
这客栈不大,二层小楼,带了前院后院,灰瓦井台藤架石桌,很是古色古香,颜福瑞觉得客栈人多,进进出出的不方便,先还百般不愿意,入住了之后才知道是秦放跟人商议,包了一个月的全房,司藤和颜福瑞只管住着,白天黑夜都没人打扰,除了饭点的时候会有人过来送饭。
地理位置也好,闹中取静,一开窗就是雷峰塔,清晨是一湖静水披薄雾,傍晚是斜阳一抹上雷锋。
不过再好的景,架不住天天看,珍珠看多了还成沙,颜福瑞看了两天不到就觉得腻了:偌大西湖像一盆洗菜水,雷峰塔就像竖着的一个大倭瓜。
穷极无聊时,也给秦放打过一两次电话,秦放的意思是,司藤身体不好,需要这么个幽静的地方休养,而且,流花照水离雷峰塔很近,她随时可以过去走走。
话说的有理,颜福瑞随口问了句:“你怎么不来啊?”
秦放沉默了一下说:“公司事忙。”
哦,对,公司,秦放是有钱人呢,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颜福瑞多少有点自惭形秽,有钱人尚且如此勤奋,愈发衬托地他不思进取,颜福瑞开始正视这个叫“未来”的问题:青城的家已经拆了,瓦房也不在了,自己得为以后做个设想啊……
晚上,他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唉声叹气,串串烧是本行,不想放弃,可是开个火锅店也不错,以前下雨天,他手忙脚乱撑开雨布遮摊子的时候,就特别羡慕那些开火锅店的人,有瓦遮头,下雹子都不愁,巴适的很……
司藤从楼上下来了,赤脚穿了双丝缎拖鞋,睡衣外头裹了件驼色羊毛流苏披肩,头发有些许被裹进披肩里,慵慵懒懒的。
她在藤架下的躺椅上躺下来,下意识紧了紧披肩。
颜福瑞有些奇怪:“司藤小姐,你冷啊?”
怪了,她不是不怕冷的吗,初见她是冬末春初,她经常穿丝质的薄旗袍,小腿就那么裸着露着,也不怕得关节炎什么的,现在,天气是慢慢往暖和了转,她反而时不时现出怕冷的迹象来了。
“是不是生病了啊,秦放说,如果你有不舒服,让我给他打电话呢。”
司藤冷冷瞥了他一眼:“给他打电话有什么用,他来了我就舒服了?除了白英,天皇老子来了都没用。”
哦,了解了,又是因为半妖的妖骨承受不了沈银灯的妖力。
颜福瑞想到一个精绝的比喻,这种情形其实很像吃饭,胃只有拳头那么大,却硬塞下两个拳头那么多的食物,吃撑着了,当然就难受。妖力这种东西又消化不了,不动还好,一旦蹦蹦跳跳,就更难受。
他自觉这个比喻好形象,心痒痒地想在司藤面前显摆,又不敢,转念一想:司藤小姐大概收了沈银灯的妖力以来,一直都没舒服过,可见人还是老实本分的好,老话说的好呢,不是自己的,费力气拿来,也不一定有福消受。
当然了,这话还是不敢说出口,换成了小心翼翼的:“那司藤小姐,是不是还要再休息两天?”
司藤的眉头皱了起来:静养是自己的意思,总觉得寻个僻静之处,心中无挂,万事消歇,身体上的不适就会随之消失,继而就会精力充沛,全力以赴最后一件事。
现在看来,远非如此,由沈银灯的妖力引发的不适一直在耗费她的元气,人生病养病是“病去如抽丝”,她反而像是一寸寸被抽了丝,越是休息越是昏昏沉沉头重脚轻。
她的目光越过颜福瑞的肩膀,停留在远远的一处,颜福瑞愣了半晌,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是夜半湖心的雷峰塔,塔身不知道安插了多少灯泡,那叫一个流光溢彩,往昔的胜景是“雷峰夕照”,现在反而是这夜景更撩人,引来无数三脚架和长枪短炮,此起彼伏的咔嚓咔嚓咔嚓嚓。
客栈的墙上贴了一张西湖旅游图,这两天颜福瑞已经翻来覆去研究过好多遍了,雷峰塔就在夕照山的雷峰上,那首诗怎么写的来着,“白雪茫茫,残影慌慌,夕阳照水,骨浮峰上”,他的理解是,第一句的白就是白英的白,第二句的影是“英”的谐音。
所以第一二句,点出了人名:白英。
第三第四句就更明显了,夕阳照水,有个“夕”字有个“照”字,明显就是暗指“夕照山”嘛,还有个峰,夕照山又称雷峰啊,还有个“骨”字,如果重新排列顺序,意思就是:白英的骨头在夕照山雷峰上嘛!
颜福瑞看着灯火通明的雷峰塔,咽了口唾沫,心里有点紧张:“司藤小姐,我们最好还是晚上去挖,白天游客太多了,晚上虽然有人看守,到底好一点。挖的时候,把秦放也叫上吧,带两把铁锨,也挖的快一些……”
司藤冷冷看颜福瑞,颜福瑞说着说着就结巴了:“铁……铁锨不好吗?那……那用什么挖?”
***
秦放确实在公司,他调这几个月所有的邮件来看,一封封的过,自己都说不清楚是真的忙,还是为了忙而忙——但就是不想停下来,这样的话,颜福瑞电话打过来,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公司事忙啊。”
门禁处传来滴的自动开门声,秦放有些意外,都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还有人进公司吗?
脚步声从前台的走廊处一路传过来,近前时,熟悉的身形和走路姿势,单志刚。
听公司里的人说,单志刚被送进医院之后,也再没有在公司露过面了,关于单志刚的传言,私下已经散布开来,毕竟,神龛和神秘的女人照片,在好事者口中,可以编织成数十种匪夷所思戳人脊骨的故事。
……
这么晚了,他怎么会来呢?
单志刚在秦放办公室门前停下来,透过落地的磨砂玻璃,可以看见他隐约的身形,说不出的沉闷滞重,再然后,他伸手敲门。
秦放沉默着没有动。
又过了一会,手机响了,显示屏上“单志刚”三个字有些刺眼,秦放拿起来,看了看手机屏又看了看门外佝偻着身子拨打电话的单志刚,还是滑动了接听送到耳边:“喂?”
单志刚说:“秦放,我没别的意思,公司的人给我打电话,说你这两天进来了,我父母在国外,身体不好,我决定过去陪他们一段时间,顺便看一下那头的机会,正好走之前你回来,有些事情跟你交代一下。”
“公司是我们两个人做起来的,虽然现在大家关系不是很好,也没必要撂摊子。我的意思是,你反正在国内,公司的事就麻烦你多尽心,我的那份,该拿的我还是拿,将来你不想跟我合作,谈个合适的价钱,我也愿意脱手。反过来,你想脱手,我也能出价。”
“大家成年人,理性做事。我知道你因为陈宛,不想受我一分钱的好处,但是公司是大家合力做起来的,你应得的……”
秦放打断他:“你放心吧,该我得的,我会拿着的。”
单志刚有些意外,还以为要说服秦放会费很大力气,毕竟他很多时候意气用事,也不够冷静……
秦放跟从前相比,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又说不上来。
“还有事吗?”
单志刚从恍惚中回神,他迟疑了一下:“还有,你不在的时候,安蔓的事我办完了,她家里没什么人,跟亲戚的关系也不是很好,我出钱帮她买了块墓地,和陈宛的……隔了两排……”
秦放的眼前陡地模糊,他低下头,深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着平静:“我知道了。”
秦放的话很少,显然,今晚自己不是个受欢迎的客人,单志刚自嘲地笑笑:“还有一件事,你听了应该觉得安慰。张头儿给我打电话……你记得他吗,负责安蔓那个案子的警察张头。”
“他跟我说,杀安蔓的凶手已经有眉目了,姓周,在青海什么地方。他带了两个同事正赶过去,应该快到了……”
秦放怔了一下。
他说的是……周万东?
***
相比较内地的大医院,囊谦这家小医院的设施设备确实简陋了些,夜深了,病房的电压有些不稳,天花板上的白织灯一暗一暗的。
周万东僵直地躺在床上,医护人员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他的情况,但是,从他们偶尔流露出的唏嘘怜悯的眼神来看……
这辈子,自己大概是站不起来了,也许,连坐都坐不起来了。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他发誓自己从没有见过她,她是因为秦放迁怒自己吗?那实在是冤枉的很,他只是听命行事,真正的幕后主使是贾桂芝那个女人啊。
……
门开了,贾桂芝略显矮胖的身形出现在门口,周万东警觉地松开攥紧的拳头,脸上的狰狞表情也瞬间缓和不少,甚至努力地朝她笑了一下:现在形势不如人,得尽量老实,更何况,贾桂芝算他半个救命恩人呢。
真是没想到,她会把他送到医院,还跑前跑后的花钱救他。
贾桂芝关上门,拖了把椅子在病床前坐下,伸手从包里掏出一个木塞子的透明玻璃瓶,慢慢举到眼前,提醒他:“看哪。”
看?看什么看?贾桂芝的表情这么古怪,周万东心里有点发毛:玻璃瓶子里,好像也没装什么东西啊……那是一根很细的线吗?
贾桂芝把木塞子拔开,食指顺着瓶口伸了下去,周万东的眼睛渐渐瞪大了:他看见那根细线攀上了贾桂枝的指腹,贾桂芝的手指伸出来时,细线虚虚地垂着,像是鱼咬了钩。
再然后,她的食指移到被褥上方弹了弹,那根细线掉落在被面上,但是仔细看,蠕蠕的,像是在爬,向着他头的方向。
周万东的脸色变了,他紧张地咽着口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的关系,说话总是含糊不清,像是在漏风。
贾桂芝说:“我们老赵,是活不过来啦,白英小姐怪我了,她说,让你们看个坟都看不好,现在人丢了,上哪找去?”
这不像是细线,像是没头没脑的虫子,而且,一定不是什么善类,周万东压根没去听贾桂芝在讲些什么,他紧张地示意着贾桂芝“拿走”、“拿走”。
贾桂芝像是没看到,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好在,白英小姐也没怎么生气,还说,不会让藤杀取了我的性命。又说,你们贾家,这么多年也辛苦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
那个怪东西越爬越近了,周万东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了。
“我说,其实我也没什么想法,就是想为我们老赵……报仇。”
听到“报仇”这两个字,周万东瞬间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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