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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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蛆-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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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洞的这家伙忒没劲!一个大老爷们哭哭啼啼成何体统?看来指望这家伙是听不到什么好段子了,我怏怏地退回墙角,倚在被子上想心事儿……是得找点乐子解解闷了……得,唱首歌伺候伺候自己吧。唱什么呢?老羊肉的歌太悲,容易想家,跟臭迷汉学的河南小调又太缠绵,容易伤肾……想来想去只有唱《新生歌》了,开唱!
  告别了昨夜的黑暗彷徨
  迎着那朝霞纵情歌唱
  党的阳光把心头照亮
  我们的明天充满希望
  嘿!充满希望!
  唱完了我就想笑,这他妈唱了些屎这是?这么健康向上的歌曲到了我这鸟人的嘴上,就象是上坟号丧一般!尤其是最后这声“嘿”,简直象萝卜吃多了放的巨大响屁,不臭,但窝囊人。放弃吧,咱不是唱歌的料!我摇摇头,爬起来靠到小窗口,绿着眼睛朝对门望去……小窗口就象一条处女的裤头,绷得紧紧的……乓乓乓……乓乓乓……哪里来的声音?我转回头来四下打量,乓乓乓……乓乓乓!敢情是隔壁在敲墙呢。我坐下来仔细倾听,慢慢地我听出门道来了,原来打洞的家伙敲的是《新生歌》的节拍呐!乖乖,这厮有趣的紧啦!看这意思他进来也有些日子了,连这个都会。这首傻*逼曲子被他敲得是铿锵有力朝气蓬勃性感无比!听着听着,我就听出了发神经的意思,这歌词加上这混蛋节奏本来就是糊弄傻*逼的嘛!俺在外面享受自由就叫黑暗彷徨?在里面搅脑浆陪蛆虫还得纵情歌唱?
  “打洞的!”我发出了狼嚎一样的声音,“你给我打住!我操你老婆的!”
  敲墙声戛然停住,随即隔壁响起了一声闷雷:“那屋的!我没有老婆!”
  嘿嘿……亏得你没有老婆,要是有,我这不是预谋要给你戴上顶绿帽子?虽说这顶帽子名声不太好听,但颜色环保着呐……一谈到老婆,我不由得就想听听打洞的强奸的事儿。
  “老哥,”我趴在后窗上叫他,“说说你奸了几个?”
  “呜呜……”一听这个,打洞的又哭了起来,“都怪我喝醉了酒……呜呜,我把楼下的大嫂给办了哇……呜呜!”
  “别哭,怎么办的?”隔壁没了动静,我估计是到门口看班长来了没有去了。我连忙出溜下来凑到窗口,咳!班长倚在墙上,两眼朝天装熊呢……这家伙弄不好早在那儿听着呢,见有人观察他,故意装样子,其实这才是变相鼓励呢。我知道咱瓢把儿班长好这口儿!
  “那屋的,你听着啊!”嘿嘿,打洞的果然去看过了。我大声吆喝道:“说吧,我在听!”
  “听完了帮我拿拿主意啊,我心里真是没有底儿了……”
  “别怕兄弟,我也是个强奸的!我快判了,心里有数!你说你的。”
  “是这,这不我在木器厂上班吗?那天楼下家装修房子,他男人就叫我去帮他照看照看,晚上留我喝了点儿酒,结果喝大发了!迷迷糊糊就……”
  “操!你真是朋友妻不客气呀!”
  “不是!是他老婆不好!她趁他男人喝多了,把我推到厕所……就撅了屁股……”
  “哈哈,叫人家男人抓了现行?”
  “可不!呜呜……”
  瓢把儿班长发话了:“都给我下来!不准互通案情!”
  操!你早干什么去了?是不是没听到什么猛料?
  “班长,看你的美女去!”我跳下窗来,“杀汉子的美女张着腿等你去欣赏呢。”
  “去你奶奶的!”看来班长是不大愿意搭理我了。
  晚上,放茅的时候到了。我蹲在蹲坑上装做大便的样子,磨磨蹭蹭。
  我知道男号放完了就该对面女号放了,说是女号,其实整个对面就一个女人。
  “哗啦哗啦”——是开女号门的声音,我莫名地有些紧张,姐姐快来吧!我这超级媚眼儿早给你留着呐。一阵脚步声传来,嘿,女人走路就是轻盈!听得人心里痒痒的……一条蛆慢慢悠悠爬到了我的脚下,滚开!别吓着我姐姐!我扳过脚用力碾去,哧——一股白白的脓水溅出去老远。管它呐,别恶心着我姐姐就行。
  “胡四,快出来!”烟袋锅摇着钥匙站在门口,“磨蹭什么呐?!女号要放茅了!”
  “梁所,我还没拉完呐!不行叫她放得了,反正我又不看。”
  “没想到你脸皮这么厚!滚出去,没拉完就给我掰断!”
  得,还是走吧……好在出去的路上还能滑溜滑溜眼珠子。我装做“掰”得很难受的样子,憋得脖子上青筋暴凸,慢慢腾腾提上裤子,从墙角摸起马桶,嘟囔道:梁所,我这都'掰'了好几次了,万一掰出个什么毛病来……梁所一烟袋敲在门上:“滚蛋!”
  好家伙!这姐姐果然漂亮!大约四十岁上下,乌不拉叽的往前蹭着。形象颇似搁在案板上吹足了气,等待剥皮的老母猪……唉!刚刚支起的裤裆立马就遭受了打击,扑哧一声瘪了下去。看来这位姐姐不是我家二弟欣赏的类型……我不由得佩服起瓢把儿班长来,这哥们儿长了俩什么眼?抗击打能力真强!
  “大姐你好!”好歹也得跟姐姐打个招呼……样子有点儿嬉皮笑脸。
  姐姐象是谁欠了她四两挂面似的,哼地一声别转脸去:“讨厌!”
  好嘛,这才有点女性的意思,我喜欢!
  回到号子,我赶紧趴到后窗上跟打洞的报喜:“打洞的!你猜我看见谁了?”
  “还能有谁?看见对门婶婶了。”
  “你觉得她美吗?”
  “兄弟,别没有数了!在这种地方,有个母的看看就不错啦!难道你还想看刘晓庆?”
  这哥们儿说得有道理!老妖说,坐上三年监,操老母猪的心都有,这话不假。
  “哥哥哎,你懂的真不少!再讲个操逼故事好不好?”
  “不讲啦,没了……唱支带色儿的歌你听吧!相公,小奴家来了——听到了相公敲门声,奴家我开开了门两扇,一手我掀开了红褥子被,一手我拉开了裤腰带,我的郎哟,你快快上来,来亲亲奴的小奶奶……”
  “大流氓!”是姐姐的声音。我连忙跑到门口拉开小窗向外看去,坏了,美人发怒了!
  只见姐姐柳眉倒竖,肿眼泡儿圆睁,端着一脸盆水“哗”地向打洞的门上泼去!
  “泼妇!他是唱的你吗?”烟袋锅猛扑上来,照姐姐蓬乱的脑袋上就是一烟袋,“你撒泼还撒到看守所里来了?”
  姐姐抱着脑袋,象个受惊的兔子一样,嗖地窜回了号子。
  “梁所,你不怜香惜玉!”我替姐姐难受,趴在窗上大声说。
  烟袋锅看都不看我一眼,哗啦一声打开了隔壁号子:“滚出来!不治治你看来是不行了!”
  好了,打洞的朋友被押出来了……原来,这家伙长得仪表堂堂,颇有点儿唐国强的味道。偌大的身躯,弓成一团,就象一只巨大的虾米。战战兢兢缩着脖子,嘤嘤哭着被推到了厕所。多大点事儿,也关厕所?看来新犯就是欠“帮助”。
  在小号陪着蚊子干靠了七八天,终于熬到了开庭的日子。上午九点出去的,不到十点就回到了号子,手里多了一张纸——《刑事判决书》。我像杨白劳看黄世仁的地契一样,傻忽忽地盯着这张纸看了半晌,终于看清楚了,那上面写着,被告胡四因犯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年……放下《判决书》,我心里那个高兴啊,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想想我还不到二十岁,发到劳改队呆上两年,刚刚二十出头,啥都不耽误!比那些动辄十几年的强多了,再说在这里学到了外面不可能学到的东西,没准儿出去以后能成大气候呢……没听人家说,没进过监狱的人,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吗?想着想着就想唱支歌庆祝庆祝,刚清了清嗓子,还没来得及运气呢,就听见一阵哗啦哗啦的开门声,刘所笑眯眯地站在门口:“胡四,判了?”
  “判了,”我知道这是让我换号呢,弯腰卷起了铺盖,“刘所,上集中号?”
  “是,上集中号!”刘所说,“判了几年?”
  “两年,在这儿呆了半年了,应该说还有一年半就回家了。”
  “恭喜你呀……出去以后别记我的仇啊,都挺不容易的。”
  “哪能呢?您不是还给我包子吃来着吗?”
  “得,别乱说啊!听说寒露也快判了,到时候你们俩别给我找事儿啊。”
  一听这话,我的脑袋“咯噔”一下,他妈的!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又要跟他打交道呢?
  我得趁寒露还没到,赶紧打好基础,省得让这家伙长足了羽毛……
  集中号在南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很大的号子。刘所把我推进去的时候,里面四五个汉子正在打扑克,几位老兄赤裸的身上用墨汁画满了各种图案。这些图案被身上的汗水一湿,显得如同非洲黑奴的鸡巴,荒唐得有些可笑。真不错!看来集中号就是自由,敢情还有这么解闷的娱乐方式!刘所用脚踢了踢临门的一个大体格:“老傻,我说过多少遍了!不准往身上画什么鸡巴和逼的!怎么就是不听?”
  那位被称做老傻的汉子抬了抬屁股,冲刘所憨笑道:“嘿嘿,刘所,哥儿几个除了这个,别的都不会画……”
  “哗啦!”门关上了。老傻停住了手,傻笑着问我:“兄弟,刚判的?”
  看他笑得很亲切,我心里暖洋洋的,顺手丢下铺盖朝他笑了笑:“大哥,刚判的,两年。”
  “很好啊,我判了八年!”老傻一把胡噜了扑克,“坐,说说怎么个情况?”
  这位老傻长着一张馒头一样的脸,鼻梁骨很夸张地凹陷进去,像被人用勺子挖了一下,眼睛分得很开,不过比胖头鱼的景况似乎好一些,这让他看起来很憨厚。我觉得这些人都挺面善的,便不再胡说,一屁股坐在地下说:“诈骗。”
  “呵呵!看你白白净净的,我还以为是个强奸的呐!没劲!哎,你是不是就是那天晚上在厕所里被寒露好一顿收拾的伙计?”老傻往被子上一躺,蹬了我一脚。
  “大哥好眼力,就是我。”闹不清他跟寒露什么关系,我不敢大意,“其实也没什么,寒哥是跟我闹着玩儿呢。”
  “有那么玩儿的吗?”老傻抬眼瞄了瞄我,沉着嗓子说,“象这种玩意儿会跟你闹玩儿?他是在拿你泄火呐!”
  嘿,有门!看来老傻跟寒露不是一条道儿上跑的车,我试探着问:“大哥认识寒哥?”
  “岂止是认识!我跟他势不两立!”老傻忽地坐了起来,“都听好了!寒露来了都给我使劲'造'!不叫爷爷……”
  “叫爷爷也不行!”旁边的一位瘦猴边给老傻推拿着肩膀边说,“傻哥,你忘了他是怎么欺负咱哥儿俩的?”
  好!我在心里大叫了一声,寒露啊寒露……你快来吧!
  “哥哥,”我这声哥哥叫得很肉麻,“哥哥,啥也别说了,我听你的!”
  “不用你,到时候你帮着叫声好就得!”
  说了没有几句话就开饭了。原来傻哥人很不错呢!分饭的时候自己挑了个小点儿的窝头,端着茶缸子躲在阴凉处慢慢吃起来……我凑过去,掰了一半窝头递上去:“大哥,你这么大的体格吃那么点儿饭能够吗?来,拿着……”
  老傻推开我的手:“兄弟别这样,谁都不容易,滚别人饭吃的那是杂碎!你也不用跟我玩这个,哥哥我饿不死的,想当年我在青海建设兵团,三天没吃饭照样干活儿……那时候,我整天抡着镐头垦荒,忙起来根本就顾不上吃饭。”
  呵呵,傻哥还挺健谈的呢,我不再推让,坐在他旁边狼吞虎咽起来。
  “四哥,是你吗?”是宫小雷的声音,我连忙趴到小窗口:“小雷,是我!”
  “判了几年?”
  “两年!”
  “好,明天我开庭,明天见!”
  好家伙!真正有战斗力的武将就要来了……
  “宫小雷你认识?”老傻吃完了,摸着嘴巴问我。我干脆不再撒谎了,管你什么关系呢,我笑道:“小雷是我邻居。”
  老傻也笑了:“那更好了,我俩在一个号子蹲过,这伙计话少,挺实在。”
  集中号就象部队里的新兵连,在这儿呆足了十天的上诉期,就可以发往劳改队了。大家在这里普遍显得很轻松,脸上带着对“新生活”的期冀。我发现在集中号里呆着不太象是在坐监,大声说话和唱歌基本没人来管,偶尔有班长踱过来轻轻敲一下窗户,还惹得这帮大爷老大不高兴,好象人家是警卫,咱是首长……不时听到其他号子传来嘤嘤的哭声以及班长的厉声呵斥,此时觉得恍如隔梦。老羊肉嘶哑的歌声在夜空里显得异常凄凉。
  半夜里,老傻爬起来拉开小窗口往外看了看,招呼大家起来,从屁股下抽出一张旧报纸,然后朝瘦猴呶呶嘴。瘦猴便搬开马桶,从下面拎出一个皱皱巴巴的塑料袋来,我上眼一看,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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