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根生走的时候身材跟现在的方宝差不多；是有些偏瘦的；忽然有这么一个胖男人叫自己；方宝先是一愣；跟着立刻认出了他就是三叔；连忙答应一声；跑了过去；见到副驾驶室的门已经打开了；立刻钻入；顿时见到这个人的确是方根生；不过脸庞长圆润了；还有了双下巴；穿着一套蓝色的西装下大腹便便；实在一付大老板模样了。
发现了方根生的变化；方宝一下子就叫了起来；道：“哇；三叔；你发财了；还买了小轿车；啧啧；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方根生没有马上启动汽车；得意的笑了笑；望着他头发凌乱；衣着狼狈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道：“宝娃；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方宝立刻道：“我揍了崔正直家的猪儿子；在村子里呆不下去了；是崔桂……三婶叫我来找你的；还有；她让我问你一件事；问你为什么一直不回去？”
虽然他一直骂崔桂花是“骚货”；但这个女人毕竟帮了自己大忙；而且还给了两千元；她和崔正直的事；方宝也在考虑到底给不给方根生说；因为他相信是崔正直这个畜牲先糟蹋了崔桂花的。
听着方宝问这话；方根生的脸沉了下来；挥了挥手道：“这事现在不提；宝娃；既然你来了；就先跟着我吧；现在我承包了第一食堂；还在找人做事；你来得正好；三叔不会亏你的。”
他一边说着；就启动了汽车；转头向前而去；方宝哪里享受过坐小轿车的滋味儿；忍不住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心里的兴奋到达了极点；三叔能够在城里发财；看起来也跟城里人没什么区别了；那么他的目标也一定能够实现。
开了好一阵还没有停下；看着这连绵不断的操场、宿舍、教学大楼；方宝又吐了吐舌头道：“三叔；这个学校好大；比我们村小大多了。”
方根生听着；眼神里露出了蔑视之色；道：“皇妃村那所烂学校算个屁；这里的一个厕所都比它大；方宝；到了城里；你机灵点儿；别张口闭口村里村里的；那会让人笑话。”
方宝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村里的事说多了会让人笑话；但现在发了财的方根生成了他的偶像；说的话当然是对的；便连连点头答应着。
又过了一会儿；方根生的车在一幢四层楼高的大楼房旁停下了；这里好生的热闹；一群群的学生正拿着饭盒进进出出；方宝一眼就瞥到了里面有几个金发碧眼高鼻子的家伙；顿时惊奇的叫了起来：“啊；洋鬼子；三叔；原来你们这里还有洋鬼子。”
方根生瞥了他一眼；道：“别大惊小怪的；这里叫国际商贸学院；什么国家的人都有；还有黑人哩；你这一身像什么东西；食堂里人多；进去会影响我的生意；我楼上还有一间屋子；你先跟我上去；吃了饭之后；我再给你买一身像样的衣服；明天开始在食堂学着做事。”
说了这话之后；他就和方宝下了车；从左侧的一条楼梯上去了；并很快到了一个走廊并掏出钥匙打开了其中的一间屋。
方宝走了进去；却见大约有三十来个平方；除了一张床之外；还有一套豪华的黑色皮质沙发及一台大彩电与一台冰箱；地板是铺过的；光洁平滑；有着很漂亮的花纹。
欢呼了一声；方宝一屁股坐在了黑色的沙发上；羡慕的道：“三叔；你在城里的家好漂亮。”
方根生点了一支烟放在嘴里；微微一笑道：“这是什么家；只是我的宿舍；偶尔来休息或者和别人谈事；我到食堂给你端碗饭来；你先在屋子里休息看电视；厕所在阳台；别到处乱撒；下午我会带衣服来。对了；别睡床；床单是刚换的。”
讲了这些之后；方根生就出去了；然后关上了门。
等方根生一走；方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开电视；虽然他家的是要用手去扭的黑白电视；但四舅樊洪举家是有彩电的；他悄悄的摸索过开关摇控；早就弄会了。
没过多久；方根生端来了一碗上面铺着菜的饭又出去了；而方宝一边看大彩电一边吃饭；只觉一生从来没有这样享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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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龟式男人
方根生下午没有来；一直到傍晚才提了一个包进屋；让他先去阳台上的厕所兼卫生间洗澡洗头；然后把衣服换了吃饭。
在学会了热水器的使用方法后；哼着歌舒舒服服的用热水沐浴着洗了头与澡；换上了方根生给自己的衣服；卫生间有一面明亮的镜子；方宝仔细的端详着镜子；只觉自己似乎脱胎换骨一般；有些长的头发向后梳着；露出了俊俏的容貌；一件黑色的毛衣外面套着一件很鲜艳漂亮的绿色夹克；胸口上印着“青岛啤酒”四个醒目的大字；下身是一条灰色的长裤；在屁股的后面也有一行字；印的是“重庆食展会欢迎你”；不过很小；不仔细看是瞧不清楚的。
村子里自然是不可能有这种有印记衣裤的；这显然是城里人的标志；方宝很满意自己的衣着打扮；便光着脚丫走了出去；正好见到一个长得有些胖；但高大壮实；虎头虎脑；估计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年用一个不锈钢托盘；端着几盘菜与两大碗饭放在茶几上；并且还拿来了一瓶白酒。
瞧着一身“名牌”；一脸神气的方宝从阳台走进来；那胖小子忍不住侧头仔细打量着他；坐在沙发上的方根生便一指方宝道：“莽娃；这是我的堂侄方宝；明天就要到食堂工作了；你多教教他。”
跟着又对方宝道：“他叫黄勇；不过我们这里都叫他莽娃；比你大一岁；明天你就和他住一个宿舍；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
方宝知道“莽娃”是四川重庆一带的方言；是说“脑袋少一根筋”的意思；有些想笑；但还是控制下来；友好的与他握了握手。
等黄勇出去后；方根生便和方宝一边吃菜；一边喝起酒来；问了些村子里的近况；但就是不提自己的老婆崔桂花。
方宝的酒量不算好；用喝啤酒的杯子喝了半杯就有些晕乎乎了；而且热血上涌；觉得三叔对自己这样好；又给吃又给穿；再瞒着他崔桂花与崔正直的事就太不地道了；便举起杯与方根生一碰；将剩下的半杯酒喝下去大半；涨红着脸；一把拉住方根生的臂膀道：“三叔；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五年前我在仙女河的树林里看见崔正直和你老婆……”
谁知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方根生就猛的一抬手道：“别说了；宝娃；你记住；这种事对谁都不要说。”
方宝的头脑从小就比别人快；瞧着方根生的神情；立刻瞪大了眼睛；道：“三叔；这事你早就知道了；是谁给你说的。”
方根生自己倒了一大杯白酒；一仰头全部喝了下去；借着酒性；一拍方宝的肩道：“宝娃；你揍崔百万真是他妈的揍得好；替你三叔出了一口气；我告诉你；崔正直真不是一个东西；他早就看上桂花了；所以七年前在村子里处处逼我；让我赚不到钱；最后还给我三千块；给我开了一张县里给村里留的一个去深圳打工的介绍信。”
方宝听了；愣了好半天才盯着他道：“你先人板板的；三叔；原来你把老婆三千元和一张介绍信就卖给崔畜牲了。”
方根生立刻吼了起来道：“谁说我把桂花卖了；是崔正直动不动就给我穿小鞋；然后当着村里很多人的面训叱我；我都快被他逼疯了；再也不想留在那个村子里；而且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的；有那三千元和介绍信；我才有目标有奔头。”
方泽远就是动不动被崔正直拿来训叱的对象；方宝当然明白那种滋味儿；忍不住也吼道：“那你为什么不带着三婶一起走。”
方根生的表情痛苦起来；又嚷道：“我那时候连自己能不能养活都不知道；怎么还能带一个女人走；还有；崔正直知道我带走了桂花；会放过我吗；在皇妃村；他就是皇帝；而我那时候又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害怕他。我日他妈的；我日他妈的。”
方宝知道了原委；肚子都要气炸了；忍不住道：“你嘴上日他妈有什么用；可是他真的日了你老婆；三婶后来到城里找你；你为什么不留她下来。”
此刻；方根生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一半；却沉默着不说话。
方宝很快明白过来；望着他道：“你是觉得三婶被崔正直日了不干净；所以不想要她了；对不对？”
方根生还是没有说话；但猛的抬头把剩下的酒全部喝下了。
方宝没有喝酒；却忽然站起了身；将酒杯里的酒全部泼在了方根生发胖的脸上；咬牙道：“三叔；你还算是爷们；还算是男人吗；现在我才知道；三婶虽然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一切都是你这个孬种造成的。”
方根生被他泼了酒；顿时怒了；一拍茶几站了起来瞪着他道：“谁说我不是爷们；不是男人；我在他给我介绍的那个深圳制衣厂只呆了三个月就离开了；然后到重庆辛辛苦苦的打拼；现在皇妃村谁有我赚的钱多；我活得他妈的比村里谁都好；方宝；我告诉你；这件事只许你今晚提起；要是传到了别人的耳里；你就别想在我这里呆下去了。”
说到这里；他不再理方宝；狠狠的摔门而去；方宝也气得把酒瓶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在城里发了财的方根生本来是他的偶像；可是知道这事之后；无论他发多大的财；都是个懦夫；是个孬种；是个乌龟王八蛋，他看不起这样的人；而这时；他忽然意识到；那个外表威严；貌似正直的崔正直背地里不知做了多少坏事；可是为什么还没有遭到报应；这个世界还有天理吗；总有一天；他会去做这件事的；把崔正直所有丑恶的事都在阳光下暴晒；让皇妃村的每个村民都知道；这个畜牲有多么的畜牲。
第六章 威震一方
到了第二天上午；方根生把他叫到了下面的食堂；这是一个能够容纳得下两千人同进餐的大食堂；另外还有十几间雅间；学校接待客人；或者学生聚餐都可以。
虽然鄙视三叔；但看到食堂里十来个厨师；二三十个打杂的员工在他面前规规矩矩的点头哈腰；方宝还是有些羡慕的；方根生把他带到了打饭菜的窗口；告诉他今后的工作就是负责舀菜；不过需要掌握技术。
方宝不懂舀菜还需要掌握什么技巧；于是方根生叫来了“莽娃”黄勇；让他端来了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青椒肉丝给方宝表演表演。
只见黄勇面无表情；一手拿菜碟；一手拿菜勺；将菜勺伸进了青椒肉丝之中搅了搅；然后抖了几抖；就见到里面的肉丝不停往下面掉；很快就青椒多而肉丝少了。
方根生望着方宝道：“看见没有；这就是技术；记住；凡是炒肉；菜盆里最后都要剩肉不剩菜；那些肉还可以当小炒送到雅间去卖大价钱；到城里来；没经济头脑可不行。你跟着莽娃学三天再上班。”
方宝点了点头；便道：“我试试。”说着就学黄勇的样子拿起了碟与勺；弄了几次；很快就有感觉了；对方根生道：“三叔；是不是这样的。”
他一边说着；又把菜勺伸进了青椒肉丝之中；抖了几抖；只见肉掉不见菜出；立刻就有了黄勇舀菜的效果；在山洞里独自练飞刀的时候；他会揣摩飞刀的轻重然后根据距离发射；手是极巧的；要掌握这样的粗浅技术；实在费不了什么时间。
方根生见了；瞪了他好一阵；才点了点头道：“你负责10号窗口；今天中午就上班；莽娃在你旁边；有不懂的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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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小学毕业的方宝成了一名光荣的大学食堂舀菜师傅；并且凭着他的一双巧手迅速的扬名立万；没过多久，经常到第一食堂打饭的人都知道；新开的10号窗来了一位姓方的舀菜小师傅；有着一手让人瞠目结舌的绝技；但凡是炒肉；他只需要抖三抖；里面别说肉丝；肉粒都没有。所以给他取了一个很威风的绰号；叫做“方三抖”；更有幽怨的学生编了谚语云“三抖神功；天下无双；一抖黯然神伤；二抖肝肠寸断；三抖形神俱灭”。
方宝偶尔听说了校园内对自己的传言；却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洋洋得意；因为自从他的名声传出去之后；到10号窗口打饭的学生好些都要对他堆笑；盼他高抬贵手；只抖一抖；黯然神伤就够了；不至于形神俱灭。
方宝很笑纳这种对他的笑容；更可耻的是；当有些风骚的女学生对他抛眉弄眼；然后娇滴滴的叫了一声“方师傅；你今天好帅啊”之类的话后；那一抖都免了。当然；为了向方根生交差；菜盆里必须剩些肉；就只有拿那些脸上没有笑容；冷冷冰冰；不知道他“方三抖”厉害的人开刀了。
此时；方宝也在快速的融入城市之中；他知道了什么是超市；什么是名牌；什么是奢侈品；甚至还在黄勇的影响下学会了上网。
说起黄勇；不得不提一提；这小子的绰号虽然叫“莽娃”；可是一点儿都不“莽”；是属于“乌龟有肉在肚里面”的那种人；而且算得贼精；他和方宝住在一个没有厕所；只有十来平方的小宿舍里；一同工作；一同吃住；就像是兄弟一样；而他也常常搂着方宝的肩重复强调这样的话；所以；方宝买的牙膏兄弟用了；方宝买的洗发精兄弟用了；方宝买的卷筒纸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