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世大海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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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世大海难-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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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难道,你觉得我是在吹牛?”
  “你没有吹牛。”萧邦突然紧盯着他,“你的确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但今天你来找我,并不是要跟我谈‘12。21’海难,而是急于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那人的身体微微的颤了一下。
  “洋洋到底在谁的手上!”萧邦的目光直直地逼视他。
  那人的目光果然缩了回去,直直地看着前方,缓缓地说:“你怎么知道?”
  萧邦不紧不慢地掏出烟斗,叭嗒了两口,说:“我在你中途突然将车往海滩上开时,猛然想到在一个小时以前,我就看到一辆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口的停车场上。车窗开着,一个人在抽烟。自然,这个人就是你。你一直在等我下来,然后将我拉到这个无人的地方,想跟我单独谈;而在跟我谈话时,你事先绕了一下弯,说我先将一堆问题搁起来,末尾才说我对一个孩子的失踪感兴趣。当你提到孩子失踪时,你不经意间拿眼角瞟了我一下;这时,你突然发现今天的《生活快报》上正刊登着洋洋的照片,便下意识地将它折起来。这几个细节说明,不是我对孩子的失踪感兴趣,而是你最感兴趣。你装着挺有耐性的样子,而实际上心急如焚,想尽快知道这个孩子的下落。”
  那人叹了口气,说:“真不愧是萧邦!是的,我关心洋洋的下落,也相信你能够尽快找到洋洋。只要你能帮我办这件事,我会回报你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萧邦说,“但我现在想知道一件事。就一件。”
  “什么事?”那人一愣。
  “你是谁?”萧邦提高了音量。
  “我是谁?”那人浑身一震,又摸出了一根烟,但火机的火苗总是找不着烟嘴。不过,他终于还是点上了。他深吸了一口烟,说:“我不方便说。请你理解好吗?”
  “其实我知道你是谁。”萧邦说,“我会为你保密。请相信!”
  “你……知道?”那人夹烟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你就是苏浚航!”萧邦说出这句话时,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第二十六章完)
  第二十七章(1)
  靳峰将大衣往椅子背上一搭,就势坐了下来。早餐比较丰盛,一个鸡蛋,一碟咸菜,一碟花生米,一份香肠片,一份豆腐丝,一份炒青菜,四个包子,一杯牛奶。虽说是自助餐,但孟中华在他进包间前五分钟就已帮他弄好了。靳峰也没客气,抓起筷子,呼哧呼哧地吃开了。
  靳峰吃饭的速度很快。转眼,已解决战斗。孟中华便递过来一张餐巾纸。靳峰用了一个揩屁股的动作,将嘴唇上粘着的牛奶擦干净,才摸出烟,很自然地凑上了孟中华伸过来的打火机火焰,深深地吸了一口。
  “老孟,情况比较复杂啊。”靳峰开口了,“昨晚忙了一夜,发现了一些情况。弄得不好,你我都会陷入被动。”
  “你是说,洋洋的事?”孟中华问。
  “洋洋的事其实没什么事。”靳峰说,“好端端的一个孩子,不过是有人故布疑阵罢了,迟早会水落石出。你想,即使是歹毒的绑匪,对孩子下手的也很少。现在我们应该注意的是,有些事情,弄不好永远都是个谜!”
  “靳局是说,王建民离奇死亡的事?”孟中华又问。
  “是啊,你倒也消息灵通。”靳峰拿起一根牙签,很卖力地在牙缝里钻着洞,“刚才,法医报告出来了,死者的胃里残留着大量的氰酸化合物。目前还没有证据是自杀还是他杀。惟一的线索是,雁雁和萧邦去第二看守所前不久,王建民就死了。”
  “靳局是说,案发现场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孟中华有些不信。
  “昨夜下了大雪,第二看守所没有什么活动。王建民平时老实,表现良好,几乎不与任何人交流,家里人也只来探望过一次。至于现场,没有什么迹象。死者住的是一个单间,死亡时安静地躺在床上,桌子上只有一个空水杯,死亡时间大约是昨晚八点至九点之间,也就是看守所熄灯前。水杯里没有水,杯子上也只有王建民一个人的指纹。看来,王建民的死有三种情况:第一,是自杀,将毒药含在口中,饮水溶解,加剧死亡;第二,是外面的人潜入房间下毒,趁着大雪逃逸,没有留下踪迹;第三,是看守所内部人员下毒,这个相当容易。但无论是哪种情况,下毒者都是非常懂行的。”
  “我认为看守所内部人员作案的可能性更大。”孟中华也点了根烟,猛吸了一口。
  “说说看?”靳峰微眯双眼。
  “萧邦和叶雁痕前去探访的消息,只有内部人知道。萧邦前去的目的很明显,因为萧邦已经认识到,在‘12。21’海难这个问题上,王建民是个突破口。虽然王啸岩和叶雁痕各自控制着两个幸存者,但实际上没有多少说服力了。王建民虽然不是亲历者,但他毕竟是云台轮渡公司的总经理。云台轮渡公司的船就那么几条,‘巨鲸’号算是几条船中比较好的了,因此,王建民对船的情况应该是比较了解的。海难事故发生的当天,我不相信船长或者大副不会打电话向总经理报告。那么,王建民到底知道了些什么?从他对判决完全服从的态度来看,就有些蹊跷。他一直保持缄默,恰恰说明他有隐情;而被判刑后一年多里,就减了两年刑,又被转移到大港来享受‘待遇’,也说明另有隐情。据我所知,王建民在第二看守所,说是服刑,其实跟监外执行差不多,住的是单间,伙食也不错,每天还可以在武警战士的监视下出去散步。这些都是很不正常的。可是,以前我没注意到这一点,总认为当事人才是最重要的,忽略了王建民。直到一周以前,我才知道他被转到大港第二看守所来了。
  “结合昨夜的情况看,萧邦前去探监,是事先联系好了的。萧邦来大港,并不像我们想像的那么简单。据我所知,萧邦的路子很野,在部队很受首长的器重,军内关系网密布。而驻守第二看守所的大港武警部队第三支队第二中队,抓部队政治工作的指导员马强是从野战部队调来的,萧邦一定是通过关系找到了马强,甚至是上头给马强下了命令,让马强安排王建民与萧邦秘密见面。
  “萧邦与王建民见面的事,事关‘12。21’海难一案复查的进展,即使是看守所内部,也并不是谁都能够知道的。因此,我的直觉告诉我,毒杀王建民的人,是看守所内部的人,而且还应该是个在里头说话算数的人。”
  靳峰静静地听他说完。末了,他才说:“你的推理不无道理。但是,你忽了一个关键因素。”
  孟中华坐直了身体。他在听。
  “依我看,毒杀王建民,并非仅仅是为了怕萧邦。咱们不管萧邦到底是什么身份,但肯定不是王建民信得过的人,不然萧邦也不会迟迟不去找他。如果你是王建民,你会将秘密告诉一个你根本不了解的人的吗?因此即使王建民不死,见到了萧邦,萧邦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以萧邦的机警,最多可以套点线索出来。因此,王建民的死,有几种可能:第一,随着看管的放松,王建民很可能已经讲了一些不该讲的话,泄露了一些秘密;第二,曾经承诺过王建民的人并没有完全兑现诺言,因此王建民经过近两年的牢狱生活后,发现自己背了黑锅,上了当,想发起反攻,对失信者进行报复;第三才是幕后的黑手怕萧邦套出了王建民的秘密。因此,萧邦到第二看守所去,只是加速了王建民的死亡而已。”靳峰分析道。
  孟中华不断点头。等靳峰说完,他有些疑惑地问:“依靳局的分析,王建民是必死无疑。可是,想灭口的人,为什么要等到昨晚呢?趁早结果了他,不一样能达到目的吗?”
  “问得好!”靳峰说,“不过你又忽视了一个因素,就是‘12。21’海难是个通天的案子,如果责任船公司的老总在事故的浪潮还没有平息时就死亡,必然会成为注意的目标,很容易就会暴露。再说,王建民接受审判,多多少少会有平息民怨的作用。你想想,这么大一起惊天的海难,哪能不了了之?况且,王建民显然是接受了谈判的条件,愿意背黑锅。倘若这起案子不再沉渣泛起,王建民会继续减刑,最后悄悄出狱,一切都风平浪静;可谁想到这起案子终究是无法平息下去,暗流又四下涌动,这是谋杀王建民的人事先没有料到的。当王建民在这起海难事故的复查中比较关键时,他的危险就来了。事情就这么简单。”
  孟中华不得不服。看来,靳峰这个主管刑侦的副局长不是白当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孟中华问。
  “纠正一下,不是我们,应该是你老孟该怎么办。”靳峰呵呵一笑,“我在警界,自有我们的规矩,是上头定的。而你没有‘上头’,你就看着办吧!”
  孟中华似乎听懂了。他站起来,帮靳峰拿起了大衣。靳峰伸出肥胖的手,向张着的袖筒里伸去。
  在靳峰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孟中华突然嗫嚅着说:“靳局,我有个请求,那个萧邦实在讨厌,您能不能找个理由,把他抓了?至少,也别让他再掺和这件事。”
  “抓他?”靳峰露出奇怪的表情,“我凭什么抓他?他犯了什么法?他参与调查这起案子,并没有危害到谁。就算他只是一名记者,也是拥有知情权的嘛!况且,我们并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弄不好会惹火上身。我再重复一遍,我们有我们的规矩,而你们是灵活的,懂吗?”
  “懂了。”孟中华向他行了个“注目礼”。
  他们刚刚离开,一个年轻的服务生走进房间,熟练地从桌子底下取出一个袖珍录音机,放进了衣袋里。然后,他麻利地收拾完桌上的碗碟,将它们放在托盘上。
  冷风从车窗里灌入,萧邦打了个寒噤。
  “这回你猜错了。”那人叹了口气,对萧邦说,“萧先生,你的确是个注重细节的人,你从我十分关注洋洋失踪,判断我是苏浚航,从道理上是讲得通的。但我的确不是。”
  “那你就是叶雁鸣!”萧邦加重了语气,肯定地说。
  “你又猜错了。”那人说,“这不能怪你。因为人们的思维,通常都是努力地为自己的所思所想寻找答案,而事实就是事实,与主观无关。萧先生是因为叶雁痕请你帮她查苏浚航和叶雁鸣的下落,因此你一直关注着这两个人的一切,甚至曾怀疑过二人并没有死。但是,萧先生想过没有,一起有260人死亡或失踪的特大海难,找回的尸体却远远不够这个数字,那么,就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这些失踪的人成了鱼虾的大餐,另一种就是还有人没死。”
  这当然是个简单的问题。可问题是,没死的人,为何要隐身呢?
  “可活着的人为什么要隐姓埋名呢?”那人说出了萧邦的疑问,“这当然是有原因的。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逃得性命后,我就猫在大港,开了两年的出租车。”
  “那么,你究竟是谁?”萧邦忍不住问。
  “我是我自己。”那人说,“到了我可以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什么时候?”萧邦接着问。
  “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也许永远都不会告诉你。”那人淡淡地说,“萧先生,你心里可能在想,既然我已经出现了,就是线索,以你的手段,可以让我说真话。我知道你的厉害,像我这样的人,即使再来十个,也不是你的对手。但我必须声明一点,我是死过一回的人,我不会再将自己的生命看得那么重。死,对我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
  萧邦相信。因为,他多次接触到这人的目光。那目光有时凌厉,有时黯淡,闪忽不定。他正要说话,那人突然打开车门,有些吃力地站在车外的雪地里,扭头对萧邦说:“萧先生,请出来一下。”
  萧邦拉开车门,绕过出租车,站到了那人的面前。
  萧邦这时才完全看清那人的形体。
  他中等身材,大约一米七五左右,头发已有些花白了,杂乱的络腮胡子盘踞在他的脸上,像被狂风刮过的枯草。看不出他的年龄,如果仅从面部皮肤判断,他好像只有三十来岁,但那种隐于眉宇间的苍桑,好像已过六旬。无论怎样,萧邦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英气。虽然,这种英气已慢慢地被他收敛,沉入血液里了。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是苏浚航。苏浚航比他高大。再高明的易容术,也很难将身材拔高。
  那人轻轻地撩起了皱巴巴的棉裤,左腿就露在寒风里。在白雪的映衬下,萧邦清楚地看见,那条腿已有些变形,小腿有些萎缩,上面疤痕累累,有的比铜钱大,有的比铜钱小。
  那人将裤腿放下,对萧邦说:“看清了吗?”
  “看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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