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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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 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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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小小想了半天,明白过来。她问了帖子上几个陌生药品的意思,欣喜的收起药方:“相公,这事交我吧。妾身也替相公分忧一下。”
  没等赵兴反应,廖小小迈着小碎步跑出客厅,留下赵兴在背后撇嘴。这哪是替我分忧,分明是抢钱嘛。
  走在半路,廖小小想起自己在这里只有小婢小青可用,这事若瞒着阿珠与陈伊伊,似乎不好调动院中的人手……等走到后院,廖小小已经想通了,她手里拿着那配方,先向阿珠禀报。阿珠才停了几句,立刻摇头:“官人既然把这事交与你,自是一番信任,此类事情向不由我插手,你去问伊伊。”
  伊伊连听解释的兴趣都没有:“没见我正忙着吗,整整五船货,我今日就要点算清楚,我容易吗?去,家里就你一个闲人,这事你不干谁干?快走快走,别来烦我。”
  廖小小张嘴结舌,半晌又说:“官人说,这配方是笔厚财……”
  “细水常流才是财,一夜暴富那是妖——你这妖精做此事,不大不小正合适!去去去,这事你自己看着办,能得多少财那是你地本事,别来烦我”,伊伊一边打着算盘,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
  廖小小郁闷呀,这笔钱往少里算也是数万贯,甚至数十万贯,怎地这两人毫不在意……也罢,多少收入都算我的私房钱,何等美事?!
  赵兴在府中歇了两三日,邓御夫终于来汇报情况了:“大人,密州团练的营房已经做好了规划,这是册子,计划一栋一栋的修建,在入冬前,估计约八成的团练家眷能住上新房子……”
  赵兴摸着下巴回答:“这事交给你就行了,我不操心了……都作院明天将把我地房子盖好,等他们回去就开始打磨石头,要将产量控制好,每月出货地数,要少而精——这事你多操心点,我顾不上了。唉。我老师送来一本书稿,我得盯着人雕版。
  对了。说到打磨石头,我孺人听说我在密州分了职田,这次给我带来一些农具——都是我在西洋收集的农具,你帮我看看都管啥用?走,去库房。“
  邓御夫这个农学专家站在赵兴库房里。打量着赵兴从海外收集到地农具。他到现在才明白,原来自己的上司是位收集狂,他那堆破烂里连马缰绳都有,也怪不得对方能一眼认出密州石地奥秘。
  “这。这好像是一副犁。可犁头有点怪,怎么是一个圆盘,不是一个尖嘴犁头呢?”邓御夫指着一张奇形怪状的犁纳闷。
  “这个——这是圆盘犁,德国圆盘犁,啊,那地方现在叫德意志……”赵兴指着一库房地东西说:“我的人还在卸货,船上还有些物件。且说这里吧,这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连我也不知道用途。你慢慢琢磨,反正我那片职田长满了草,如果你想试试这些农具,尽管去地里耍。”
  赵兴说罢,丢下发呆的邓御夫走出库房。回头叮嘱程爽:“给邓书记家中送一千贯去。他要问,就说我们准备开印他的农书。这是订金。”
  回到房内,索问道正侯在大厅,一见赵兴便紧着催促:“赵大人,范金部请你过府参加宴会,他催地急,你最好快点走。”
  赵兴心头一喜:热泪呀,俺终于赶上了宋代的腐败宴,能说啥,赶紧。
  宋代官员每年有三分之一时间在休假,不休假的时间则宴会连着宴会,这种生活太让人喜爱了。回过神来,赵兴好奇的问索问道:“索大人,范金部什么时候走?他找我有什么事?难道有什么好吃地……”
  索问道打断赵兴地话:“休得胡猜。板桥镇来了几位女真客人,还有一位中理国的藩商。他们谈起一些海外藩事,说的话大家都不懂,讲的事过于匪夷所思,听说离人去过海外,范金部让你过去瞧瞧。”
  赵兴点了点头,招呼廖小小打扮好了陪他出席,顺便也带上了胡姬喀丝丽。
  让廖小小出席,是因为她熟悉官场礼节,赵兴需要她提醒,而喀丝丽精通多国语言,可以当作翻译。但今天廖小小打扮有点怪异,让赵兴犹豫半天。
  只见她像大熊猫似的涂了两个黑眼圈,脸上还贴了一朵用绢布、金箔、翠鸟羽毛做、金光闪闪的一朵珠花。
  赵兴犹豫半天,终于还是忍下去。他不高兴的催廖小小躲上马车:“把头蒙起来,最见不得你的黑眼圈,好像我多折磨你一样。我折磨你了么……好像,我记得你完事后满脸快乐、满脸幸福,皮肤滑滑水水,哪有什么黑眼圈?得,你别是盯着这黑眼圈去阿珠那里闹吧,多事。”
  廖小小咯咯笑着,就是不回答。
  她这身打扮不是被过度欢爱折磨的扮相。这是今年东京城最流行地化妆方式,就如同某年晒伤妆流行一样。
  贴在廖小小脸上的珠花名叫“面花儿”,将金箔剪的小鸟贴在颊靥的部位,制造人工的“笑涡儿”,正是目前汴梁城地小资、女白领、女贵族最时尚地化妆法,她们可不不认为这扮相呆蠢,反而觉得:带着一对黑酒窝儿向情郎微笑,简直酷毙了。
  据说,皇宫里的嫔妃们也觉得这种扮相美极。因而官宦女眷之间,这扮相……宋代没有专门指导化妆地时尚杂志,所以知道如何使用“面花”,那就是社会等级的象征。那时的妇女脸上贴上这玩意,现代人可以称之为“有品位”,宋代则隐隐张示自己是官眷,或者贵妇、富家女……
  这时代,标准的宋代皇后面妆,在额心、双靥以及近鬓的颊边,都贴饰珍珠的面花儿。这种面花是在绢罗等轻巧材料上贴铺翠毛,形成翠蓝的底色,然后在其上粘缀洁白的珍珠,用翠毛的青碧鲜明来映衬珍珠的莹白光润,贴在脸上成立体图案。
  皇后都以这种打扮为时髦,廖小小当然不会理会赵兴的抱怨,她掀开马车帘子,忽闪着大眼睛,冲赵兴显露着自己的黑眼圈。脆声的问:“官人,怎地。妾身这样子美不美?美不美呀?美不美呀?”
  最后几句话廖小小使用婉转的歌唱调门吟诵出来地,这已经不是询问,是挑逗。大街上人来人往,廖小小的吟唱令过往地人腿脚发软,而赵兴觉得自己身体某部位坚硬起来。
  “再唱。再唱我打你……程爽,记得带上个铜盘,免得我看见廖支婆的样子吐出来”,赵兴带着坚强忍受的表情吩咐。
  等赵兴赶到范锷的临时官衙时。听到里头有个怪腔怪调的人正在讲故事。那故事似乎是《一千零一夜》里头地故事。
  故事说的是有位美丽的女店主经营一家旅馆,她有一个神奇小磨,念动咒语,小磨便会自动制造面粉。这种面粉作出的饼子格外香甜,远近客人都喜欢到她那里投宿。
  有一个年轻英俊地青年人也闻名投宿于美丽女店主地女店,夜里他本准备摸上女店主卧房偷香,却发现了女店主正在念咒语,驱动神奇小磨……英俊男悄然退下,第二天。他又发现,凡是吃过神奇面粉的旅客都变成毛驴,替女店主做牛做马。
  随后,女店主请英俊男吃面点,英俊男偷偷用自己带的面饼换下了女店主送来的。通过偷梁换柱。让女店主吃下了自己的面饼,风流女店主顿时化成一头毛驴。那英俊男骑着这头驴游历天下……
  赵兴进去的时候,故事正讲到高潮,范锷看到赵兴进来,连话也顾不得说,指指身边的空位子,让赵兴自己坐下,自己则专心倾听故事。赵兴没敢出声,拉着熊猫眼圈的廖小小悄无声息地找位子坐下,转身打量那个讲故事的人,以及听故事地观众。
  在场的几个商人大多数是黄皮肤,唯独这个讲故事的,明显是个白人。在那位白人周围还坐着几个商人,其中有几人梳着金钱鼠尾的发型,一脸为自己发型骄傲的愚昧样,不用猜,他们就是女真人。
  宋太宗太平兴国四年(公元979年),宋朝开始对女真实行“关验”,与他们交易马匹、东珠、皮毛等货物。最初地交易口岸在登州,后来登州高丽亭馆迁到密州,他们显然也逐利来了密州。
  就在赵兴观察地功夫,那名白人的故事讲完了,风流女店主得到解救,英俊男交出毛驴……于是,倾听地众人齐声发出惊叹,范锷乘机指着这名商人向赵兴介绍:“赵大人,这位是中理国商人索迪,他刚才给我们讲了很多海外趣闻,层拔国、中理国你去过吗?”
  中理国是晋代的称呼,现代称之为索马里,宋代那块地方属于阿克苏姆帝国。这个帝国即将被阿拉伯人灭亡。而层拔国也是索马里附近的小国,在宋代,这个称呼也是用来称呼索马里的。
  赵兴点点头,回答:“范大人,其实,索迪所讲的中理国,在上古时代我们已经有记载。最早的记录应该是大禹治水时代。那地方,我确实去过。”
  赵兴这话无疑投下了一枚重量级炸弹,连陪他来的索问道都悚然动容,惊问:“赵大人,语出何典?”
  “《山海经》!”
  “《山海经》?人都说这本书荒诞不羁,怎么会记录索迪的国度……?”范锷也在惊问。
  “《山海经》中记载了禹杀共工的故事。共工之臣相柳所居的赫胥——赫胥这个词当地人发音为”埃及“。”相柳“这词,也可能是古人发音不准,读错了,当地人的发音更接近于”法老“这个词。
  《山海经》中记载禹杀相柳,筑帝尧台,帝喾台,帝丹朱台,帝舜台,为众帝之台。在这段话中,共工之台当地人称之为胡夫金字塔,台在其东,台四方,隅有一蛇,虎色,面冲南方——共工之台旁边的那个虎色像我也见了,它有狮身、人面,是个石像。当地人称之为司芬克斯。
  山海经中的寿麻即索迪所在的国家中理,按当地人的发音就是索马里;而书中的不周负子国当地人称之为莫桑比克国……“
  赵兴用的这一连串接近当地发音地词让索迪明白了赵兴在说什么,他怪腔怪调的惊问:“这位大人,你去过莫桑比克国?难道你来自木骨都束(摩加迪休)傍地基斯麦犹(Kismaay)村?”
  范锷明白了,索迪这一反问等于证实了赵兴说的话。他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嘴里嘟囔了一串感慨词。连李之纯那样素来不动声色的人也被赵兴的话所震惊,不过这位老者还是听清了索迪问话里地几个词,赶紧问:“离人,他说的鸡……死麦犹存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赵兴也对这个村子的存在感到疑惑。他只能据实回答:“李大人,木骨都束(摩加迪休)是一个港口,我大宋商人前往索迪所在国度经商,由于风向不顺。他们就在木骨都束暂时居住下来。等待回国,一来二去,久而久之便聚集成村。
  当地人把这个宋人聚集生活的村子叫做基斯麦犹村。如今,那里生活了大约三百余宋人。但我大宋对商人在海外居住是有严格规定地,这些商人在海外不归,等于没有向大宋缴纳税收,所以他们一旦被发觉,将取消大宋国民地资格,而举报者将获得他们在大宋境内的半数财产。所以他们的存在。现在在大宋境内是个秘密。“
  这消息使范锷震惊,他脑中转着赵兴刚才反映的问题,思索着对策。
  赵兴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马上补充:“大人,这些商人留居海外。只是无可奈何。他们终归还是要回大宋的。回来后终归是要交税的,然后才能上岸回家做良民。我也曾一去海外三年。回来后该交的税一分不少的交了。所以,请大人发发慈悲,便把这事当做一个传说——兴在这里,替他们多谢了!”
  赵兴这是拿自己做比较,希望范锷不要处罚那些人,但实际上,大宋的税收不光是上税,还有每年地人头税等等,这些人即使回来交纳了商税,也逃避了每年的人头税与差役……
  但官官相护是潜规则,赵兴一开口,范锷倒真不好意思追究。他哈哈一笑,答:“罢了,老夫没听到这事。今日只说逸闻,来,离人跟索迪聊聊。”
  赵兴目光转向那位白人,这位白人在赵兴与范锷等人说话的时候,一直目光闪动思考什么,等赵兴转向他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好像听人说起过,曾经有一位商人来过中理国……”
  赵兴突然用拉丁文打断对方的话,说:“斯蒂尔先生,在我的国度里,远赴海外经历并不值得炫耀,如果你记起了什么,我希望你用拉丁语跟我交谈。”
  索迪马上明白了,他换成这时代地通用外交语言——拉丁文,说:“传说三年前,有一个长地非常高大的宋人到了国王地宫殿,他献上丰厚的礼物,要求观赏一下约柜。但国王回答:约柜已被埋藏起来,禁止任何人观赏。不过,看在对方礼物的份上,他可以赠送对方一块小的领土,让对方歇脚,洗去旅途的疲惫……
  你应该就是那个人——那个基斯麦犹村的领主大人,我说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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