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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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 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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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小小捧着邸报,先郑重向程阿珠、陈伊伊道了谦,又问赵兴:“官人,还读不读?”
  “还有什么?”
  “环庆路将兵与夏人战,俘获老幼妇女,令范纯粹选留。仍揭谕其亲故,以旧掠汉人对易。其引导者赏以绢三匹,十岁以下二匹……”
  “哦”,大宋朝也开始俘虏兑换了,不过,这场俘虏兑换对侵略者简直是种补偿,赵兴听完,轻轻摇摇头。
  “十月,汴梁大雪。朝廷赈济。每户散于20文钱,老少咸于……”
  廖小小读完,合上邸报,说:“相公,这是十月的邸报。还有十一月的,要不要继续读?”
  赵兴摇摇头:“明天是拜冬,你们各自休息吧。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张用终究是睡不踏实。第二天酒醒后,他第一个来找赵兴,紧着问:“离人,昨日那人都说了什么?没有问我们的事吧?”
  赵兴轻轻摇头:“放心,前次参与海战地都是我的兵,他们嘴巴很紧,不会泄露出详情的。
  参与的渔夫从没有接近我们的大船。他们知道一点内情。然而部分真相不是真相。更何况我们已经把真相歪曲了不成样了。
  出问题的是宣祈,那家伙拐了交易的钱财。跑到登州去投靠朝廷,因为我们劫掠营州,动用的都是登州沿岸渔民,所以他以为参与者是登州水军。可他万万没想到,当他在防御使衙门投书之后,立刻被登州水军发现了,他们杀了宣祈,吞了他随身携带的金银财宝。
  这笔损失我们得认了,登州水军出手帮了这么大地忙,我昨天已经连夜派人去送信,要求与他们会面,进行密商。
  另外我们还要去锦州一趟,宣祈地事情给他们造成了损失,这事也不能全怪他们监管不严,我们要给他们一个说法,才能把这买卖长久维持下去。
  朝廷那方面大概隐约听到点风声,我估计问题还出在登州,是登州的文官告的密,他们虽然不知道详情,但几千上岸的营州百姓无法掩人耳目。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契丹方面只以为是海盗,朝廷不愿意生事,沿线百姓只想着将那些营州人变成自己的丁口,以便升迁,所以这事今后更可以肆无忌惮。
  来人唯一提出地要求,是要我们保持每年三千匹马的供应量,这事容易。等把锦州方面安抚好了,三千匹的任务可以完成……“
  张用听完,拍着胸口说:“那就好,昨天我担心了整晚。”
  家仆地通告打断了两人地密议,首先来拜访的是李之仪,他哥哥走后无处安身,又想来赵兴这里蹭饭,所以打点齐行装,在路上紧赶慢赶,终于在冬至第二天赶到了赵兴这里。
  赵兴见到对方,显得很亲热:“李兄,你可终于肯登门了,这大雪天的,你还四处游山逛景,不嫌冻得慌。”
  李之仪显得很潇洒,他从那匹女真战马上跳下来,晃着鞭子回答赵兴的问候:“我昨天在学谕那里饮酒,看到学谕在炫耀他的八卦笔,心里不忿——怎么那厮有份拿到八卦笔,我却没有。这不,大清早我就忍不住来府上取笔,东西备下了吗?”
  “备下了,李兄往里面请”,赵兴连忙迎进了李之仪。
  接着登门的是邓御夫,大雪天的,他穿着一身文化衫,绸布上印着苏轼地诗句,脚下蹬着一双黑亮地靴子,披着裘皮披风,脚步轻松的走进赵兴地大门,一见赵兴连忙拱手:“离人,我给你拜冬来了。”
  邓御夫这一身打扮,如今正是大宋最流行的装扮,文化人都喜欢穿这样印上诗句的文化绸,用四种颜料印刷出来的绸布,上端印制的风景画,下端是配合风景的诗文。这种文化衫的兴起,倒让到大宋的山水诗比平常多了许多。
  据说,现在已经有这种风气,文人们写了一首诗,家境富裕的就托人制成雕版,或者亲自用笔提写在衣服上,配一副印景的画,然后制作成绸衫,奉送亲朋好友。赵兴房里现在堆了不少此类文化衫,其中不乏名作,但大多数是蹩脚诗。
  赵兴从上到下打量着对方的装束,嘲讽说:“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了,瞧,邓兄,现在骑肥马衣轻裘,只是不知道家里是否又添了几个小妾……咦!你的靴子,怎么还是那么油亮?”
  昨天释菜先师的时候,赵兴就注意到对方脚下那双油亮的靴子,今天大雪终止,满地泥泞,对方的靴子一路踏雪而来,上面竟不沾半点泥青,这让赵兴很诧异。
  “怎么样,这越人靴不错吧?”邓御夫终于有一样东西可以在赵兴面前炫耀,他伸出脚来,得意的展示:“这是漳州人用薯莨汁秘法染制的靴子,它风雨不侵,水里走过,不沾半点雨水。”
  宋代竟然有了雨靴了?
  等一等——薯莨汁,这个词好熟?在那里听到过?
  第二部 优雅的贪官生涯
  第2115章 抢钱的感觉真好
  赵兴猛然记起,“薯莨汁”这个词——想起来了,是汉奸衫。电影《红色娘子军》中,南霸天等人穿的那种外黑内棕,略带闪光效果的对襟布扣绸布衫,就是薯莨汁染出来的,它又叫“香云纱”或“薯莨纱”。
  这种香云纱在民国初年非常流行,由于它身价昂贵,能穿的起它的人都身家丰厚,所以在电影中常是汉奸或地主一类的人物的标准装扮。由于汉奸们喜爱这种衣服,所以在建国后,这种衣服在政府的强烈打击下,近乎于绝密。
  赵兴在偶然一次出差途中,有同事请他专门买几件这样的衣服,听说假冒品特多,为了防止上当,赵兴特地在晚上搜索了香云纱的知识,得知在政府的严厉打击下,目前唯有广州一处有出售这种衣服的市场。与此同时,他也知道了,这种传统织物诞生于明代永乐年间,但在宋代,民间已经有用薯莨汁做染料的记载,记载者正是沈括。
  沈括的《梦溪笔谈》中记载:“《本草》所论赭魁(即薯莨),皆未详审。今赭魁南中极多,肤黑肌赤,似何首乌。切破,其中赤白理如槟榔。有汁赤如赭,南人以染皮制靴”。
  呀!面前这人可是超越沈括的大宋农业专家。农学上沈括不如他,还有他不知道的吗?赵兴望着邓御夫,目光像发现了一桶黄金——不,现在一桶黄金已经引发不了他那贪婪的目光了。
  “我听说用薯莨汁染色。工序很麻烦,染织的时候对气温要求很严格,每年只有几个月适合染制。另外,我还听说染好了地东西,还要较长一段时间窖藏,邓兄知道它的工序吗?”
  果然,邓御夫回答的很轻松:“我那本农学书里记载了它的工序,果如离人所说,这东西染好了后要窖藏一段时间。以便汁液能渗到皮子里面。可离人兄怎么知道的?”
  赵兴一拍大腿:“锦州,我们每年从锦州进来无数的兽皮,有毛的还好说,可以做成裘皮,那些没毛的马匹、牛皮、猪皮、鹿皮。……邓兄有没有想法?”
  宋人不缺乏商业意识,然而,大多数宋人都是直线思维。邓御夫把所有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但他缺乏地是将那些事件联系在一起地纵向思维。赵兴这一提醒,邓御夫的眼睛亮了:“是呀,兽皮很廉价,我们每年收购的兽皮怕得有十万张吧,这些兽皮……”
  赵兴紧着补充:“十万张,你太小看了大宋人的购买力了。至少该搜购六十万张,这些兽皮当中。珍贵的裘皮可以做成珍裘大氅。那些无毛地光板兽皮,可以用薯莨汁染色。身价何止上升十倍。
  我大宋有多少人,一亿!有多少官?8万六!有多少读书人——没数!这些人中,一万个人里有一个人买你一双靴子,全大宋就是一万双靴子,一年一万双,这还不是大买卖?什么事大买卖?
  还有,薯莨汁既然能染皮,它也应该能染布,染绸——布这个东西无所谓染不染,绸缎呢?薯莨汁这东西不沾水,还油光发亮,如果染到绸缎上,那么夏天做这样一身衣服,凉爽宜人、易洗快干、色深耐脏、不沾皮肤、轻薄而不易折皱、柔软而富有身骨……这简直是抢钱了。“
  邓御夫的眼睛越来越亮,他满脸惊愕的望着自己脚上地靴子,而后敬佩地望着赵兴,赞叹:“人都说赵签判是财神爷的亲传弟子,走到哪里哪里富,果然!你看,我天天穿这种靴子,也知道它的制法,竟然没想到这注大财,有道理,有道理。”
  赵兴摸着光溜溜的下巴,自鸣得意的望着邓御夫:“财神爷的亲传弟子,都谁说的,你再多说几句我听听。”
  邓御夫只听到了赵兴地前半句,忘了顺便多夸赵兴几句,他地心思已经全在皮革场的筹划上,干巴巴地回答赵兴:“团练们说的,嗯,嗯,还有密州的一些百姓……可是,这么大量的皮张,恐怕薯莨不够用,哪里去采购这么多薯莨呢。”
  赵兴大包大揽:“没问题,我让密州团练明年不种粮食,都替你种薯莨……你的钱够吗,几十万皮张,恐怕你那装钱的袋子都不够,有钱开大场子么,要不我帮你出点。”
  邓御夫心不在焉的回答:“不用不用,我这趟出海得了六千贯,拿出一千贯来,走够开个大场子。”
  这话说完,邓御夫猛然醒悟:“离人这是要参股吧,你这位大财主来了,我可是多多益善。”
  张用披着一身风雪迎了出来,看到赵兴与邓御夫只管说话,便大大咧咧的问:“你们两人怎么不进去,瞧这雪下的。”
  赵兴招招手:“张管军,我们正在谈论邓推官的靴子,你来看看,这有一条财路于你,怎么样?”
  邓御夫缩了缩脚,本来想瞒下这事,自己独享,但稍一思索,想到七八十万张兽皮,自己无论如何吃不下,他伸出脚去,让张用观察。
  赵兴指着邓御夫的靴子说:“锦州临海军没啥好东西,他们现有的出产,我们必须想办法进行深加工,才能把这贸易做大,否则,终究是徒劳一场。
  邓推官知道这种靴子的染制法,临海军有数以百万的兽皮等待我们去买,一家工厂无论怎么大,都吞不下这么巨量的兽皮,我琢磨着,就以邓推官的技术做股金,谁想开个兽皮加工厂都可以,邓推官负责教会别人技术,干拿两成股金,其他的场地资金由开工厂的人负责。
  这行业好啊。朝廷禁止官员从事海贸,但加工兽皮却是内贸,由团练的亲眷出面,组织这样一个场子,专门负责吞下密州团练弄来地兽皮,又不犯法,又能大把来钱,何乐而不为。“
  给赵兴这一总结,邓御夫这才发现自己的伟大:“是呀。这活路做起来。可是长久的财路,任它风吹雨打,都影响不了我们赚钱。”
  赵兴继续补充:“薯莨这东西受种植限制,我们不需要把所有的兽皮都染成雨靴,可捡其中一部分上好的染。等到把那些兽皮全部吃下,便是染了其中的十分之一,也能挣大钱。”
  “不止!”邓御夫反驳:“染了其中1%。就能把开厂子的钱全挣回来。以后就是坐拿生息的事。”
  正在这时,史佥出来了,他见到张用出去召唤赵兴,结果一去不返,所以跑出来催促……结果,他也陷进去了。知道真相后,他也嚷嚷着要参与:“洒家干不了兽皮的活。就染布吧。我们那里织娘足够,我就收购一些上好地绸缎。试试染织丝绸……没办法,家里婆娘多,闲着也是闲着,就让她们操持这活。”
  邓御夫看到加入地人越来越多,更开心了,因为每开一个新厂,他就能白拿两层股份,想到这双靴子的高利润,他非常同意赵兴的评价——这比抢钱还来的快。
  赵兴府上的宴席在中午结束,下午,张用领着赵兴等人来到团练军营,按照规矩给军官发放过节钱。此外,密州团练今年富裕了,加上不断等待开工地新项目,各级军官都需要笼络大批人手,所以他们给下属的赏赐也很丰厚。这样密州团练,甚至包括那些剩员,都过上了有生以来最富裕的一个年节。
  紧接着,邓御夫留在军营,跟那些军官签了一份又一份技术转让协议——赵兴不知道大宋是否有这个称法,在他看来,这应该是大宋头一份技术入股地协议。而邓御夫签字签到手发软,脸上笑地很开心。
  丢下了邓御夫在军营里操持,赵兴带着张用紧急乘船出海,当夜赶到了庙岛。
  庙岛上,登州的几名军官都在,登州是禁军,面对张用自然有一点趾高气昂,指挥使黄涛见到赵兴,颇有点趾高气昂:“登州现在你做主吗,上次我见过张团练了,很多事他说他做不了主,终于有个能管事的人来跟我谈了,你们怎么做的,竟让宣祈那厮跑了。”
  赵兴阴着脸反驳:“宣祈那厮不归我管,所以,我不对他的行为负责——我听说宣祈带着锦州临海军两次交易的钱去了登州,但现在却一文都没有。这未免太黑了吧,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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