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女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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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女卷-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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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馆的总头领是洪宣娇,她是从战火中闯过来的强干女子,对那套军事化的制度依然有些极深的感情。因此,傅善祥上任后推行的那一套管理措施让她左右看不顺眼,两人之间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这两个女人之间的矛盾其实并不全由女馆的管理制度引起,还有一个矛盾的焦点埋在两人心里,都不愿说出口用,就是争夺杨秀清的宠爱。论渊源,洪宣娇和杨秀清可以说是老感情了。早在洪秀全初建上帝会时,洪宣娇与杨秀清早曾有过一段缠绵的感情瓜葛,杨秀清加入上帝会还和这种感情有关;后来,由洪秀全做主,洪宣娇嫁给了西王萧朝贵,杨秀清只好退避三舍;萧朝贵战死后,天平天国定都南京,杨秀清与洪宣娇还曾一度旧情复燃,热烈了好一阵子。却不料最后插进来一个才貌双绝的傅善祥,杨秀清贪新厌旧,打破了洪宣娇旧情重温的美梦,怎不叫她对傅善祥恨得牙齿痒痒!而傅善祥对洪宣娇与杨秀清的旧情也有所耳闻,何况两人还常有藕断丝连之迹。洪宣娇对她发难,她也决不肯示弱,两人的矛盾越闹越深。
  傅善祥职位是女馆中团团帅,官籍却隶属东王府。因此与杨秀清有近水楼台之便,这又是洪宣娇所不及的。此时,天王洪秀全沉缅于酒色享受,已不大管事,天国的军政大权实际掌握在东王杨秀清手中。傅善祥利用杨秀清对自己的宠爱,常在他耳边嘀嘀咕咕。终于使他下令解散女馆。女馆对洪宣娇来说,无疑是政治上和精神上的依靠,一旦女馆化为乌有,她大有风筝断线之感。傅善祥这一招可把她打击得够呛。当然,洪宣娇也不会善罢甘休,趁着散馆之际,她到处煽动太平军将士到女馆挑选妻妾。一时之间你争我夺,群莺乱飞,闹得不可开交,负责女馆善后工作的傅善祥回到东王府做恩赏丞相。
  回想起散馆时洪宣娇的所作所为,她心中大生鄙夷,一时兴起,提笔写了一首“无题”
  诗:
  燕子红襟矜宠贵,鹅儿黄帕助娇羞;
  居然小婢称如愿,有大佳人号莫愁。
  诗虽无题,却分明是对着洪宣娇来的。她把洪宣娇比作是娇纵一时的小婢,而自己则是有身份有来头的大佳人莫愁,无非想讽刺一下洪宣娇低微的出身和小家子气的作风。
  诗很快传到洪宣娇耳朵里,她气得七窍冒烟,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竟敢取笑一个历经百战的公主,真是岂有此理!她拿出诗告到了天王哥哥面前,怂恿说:“这明明是瞧不起我们农家出身的太平军嘛!她一个没根基的女人竟敢出此狂言,说不定就是东王在背后支持呢!他没安好心!”
  天王对妹妹的话将信将疑,东王杨秀清权势日重,难保不存异心,他有些警惕起来。
  那边东王很快听到了天王已防备自己的消息,而惹出这一麻烦的就是傅善祥的那首诗。
  为了稳住自己的地位,他只好采取丢卒保车的办法,忍痛割爱,趁着一次傅善祥偷吸了几口鸦片的机会,大治其罪。不但免了她的官职,还给她带上枷锁,押到街上游街示众,最后又把她打入了天牢。如此一来,把这位女状元折腾得七魂出窍。
  在狱中,傅善祥痛不欲生,和泪给杨秀清写了一封书信:素蒙厚恩,无以报称,代阅文书,自尽心力。缘欲夜遣睡魔,致干禁令,偶吸烟,又荷不加死罪;原冀恩释有期,再图后效,讵意染病二旬,瘦骨柴立,似此奄奄待毙,想不能复睹慈颜。谨将某日承赐之金条脱一,金指圈二,随表纳还,籍中微意,幸昭鉴焉!
  此信似为诀别书,却又别出心裁地附带呈上了一件自己贴身的粉红色兜肚,实欲唤起杨秀清的念旧之心。杨秀清果然睹物思人,想起了傅善祥平时里的种种好处,不由得怦然心动。他本来就不是存心与傅善祥过不去,于是下令释放了傅善祥,并官复原职,依旧住在紫霞坞里。吃了这一次苦头,傅善祥彻底收剑了锋芒,不敢再与洪宣娇短兵相接了。
  然而,杨秀清放出傅善祥一事,又使得洪宣娇醋意大发,她彻底断绝了对杨秀清的幻想,心思一横,决定好好收拾他。
  一段时间里,洪宣娇对杨秀清变得格外热情起来,三天两头来东王府套近乎。杨秀清还以为她已尽弃前嫌,愿意和自己和好如初了,心里十分高兴。傅善祥在一旁冷眼旁观,总认为洪宣娇不怀好心,提醒东王,东王却听不进去。
  杨秀清忙着与洪宣娇周旋,紫霞坞里的傅善祥便有了许多空闲的时间,于是她开始注意到同在东王府里从事文读工作的何震川。此人是广西柳府人,洪秀全在金田村起事时的檄文就是出自他的手笔。自己平时与杨秀清缠绵一处,未曾注意到他,现在仔细打量,才发现他不但才华横溢,而且风度翩翩,傅善祥不免由欣赏而转生爱意。当时正到了中秋月圆之夜,傅善祥望月遐思,不禁写下这样一首诗:秦淮无限恨,佳节况中秋;侠义梁红玉,高才秦少游。
  花开三日暮,人到五更愁;相见不相识,长江滚滚流。
  她把这首诗抄在粉红色的诗笺上,悄悄送给何震川。何震川又惊又喜,从此,东王府中又添了一双地下情人。
  终于有一天,北王韦昌辉一手制造了天京事变。韦昌辉一刀刺死杨秀清,众将领带兵血洗了东王府。东王杨秀清的亲眷、部下、亲信,大大小小一万余人丧于刀剑之下,傅善祥和何震川却侥幸逃了出去。
  太平天国失败后,傅善祥与何震川双双隐姓埋名,住在上海的小里弄里,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
  吕碧城如水如月的一生
  光绪三十四年,公元一九零八年。光绪皇帝与慈禧太后相隔几天,先后亡故,一大批人为之惶惶不安,似乎慈禧一死,国家就失去了主心骨,不知如何办才好。这时却有人填了一阙《百字令》,题咏慈禧的画像,登在报上:把慈禧这个亡国的老妖妇痛骂了一顿,说她在主宰朝政的近半个世纪中,把大清皇朝的江山搞得一踢糊涂。把中国边疆的大量领土,国库中的大把银钱送给帝国主义国家,她到阴曹地府,一定怕和汉高祖的吕后、唐朝的武则天见面。词如下:排云深处,写婵娟一幅,翠衣轻羽,禁得兴亡千古恨剑样英英眉。屏蔽边疆,京垓金弊,纤手轻输去,游魂地下,羞逢汉雉唐鹅。
  这阙《百字令》使清政府十分恼火,成为轰动一时的新闻。很久以后,人们才知道它的作者是一个年轻女子——吕碧城。
  吕碧城是安徽旌德人,生于光绪九年,即公元一八八四年。她父亲吕凤歧,光绪三年进士及第,家学渊源。吕碧城和她的姐妹吕惠如、吕美荪号称“淮南三吕,天下知名。”吕碧城十二岁时,诗词书画的造诣已经颇为可观,当时有才子美称的樊樊山是吕凤歧的翰林同年,读了吕碧城的诗词,不禁拍案叫绝。有人告诉他这只是一位十二岁少女的作品时,他最初怎么也不相信小小年纪的吕碧城能够写出如此令人荡气回肠的东西。
  凭待着本身的才情和父执辈的揄扬,二十岁的吕碧城在京津一带已是小有名气的闺媛才女。报刊上经常见到她发表的文章,各种艺文聚会也常常能看到她的芳踪,《大公报》创刊时,她是主要的撰稿人之一。秋瑾与吴芝瑛与她一见倾心,秋瑾创办《中国女报》,发刊词就是她的手笔。
  袁世凯任直隶总督的时候,拔款筹办北洋女子公学,由傅增湘任校长,特召吕碧城提任总教习。吕碧城于是在这当时女子的最高学府一呆就是七、八年,后来还提任学校的监督。她把中国的传统美德与西方的民主、自由思想结合起来;她把中国的传统学问与西方的自然科学知识起来,使北洋女子公学成为中国现代女性文明的发源地之一。比如颇受袁世凯敬重的家庭教师周道如,周恩来的夫人邓颖超都在这里曾亲聆吕碧城授课。
  袁世凯任临时大总统后,吕碧城进入新华宫担任大总统的公府机要秘书,这年她还只有二十八岁。她本打算大干一场,结果生活的打击却使她从此过起了半隐居式的生活。
  生活第一次对吕碧城的沉重打击是在她父亲死的时候。吕凤歧是在甲午战争那年去世的,他的妻子严氏从京城回乡处理祖产,吕氏家族中有人使出卑劣的手段,唆使狂徒将严氏掳胁。吕碧城在京城听到了消息,四处告援,给父亲的朋友、学生写信求援,一时之间各种压力纷纷来到安徽的各级政府,各种关心纷纷地来到寡母孤儿的身上,事情自然获得圆满的解决。与吕碧城自幼就订了亲的汪姓乡绅却起了戒心,认为小小年纪的吕碧城,竟能呼风唤雨,将来过了门,成了汪家媳妇,倘若稍不如意就惊动官府那可怎么得了。“小庙里供不起大菩萨”,汪家提出了退婚的要求,吕家孤女寡母不愿争执,事情就定了下来。如果是今天,男女从小订亲,后来成长的环境不同,知识程度与生活经验有了极大的差异,双方协议退婚,不失为见智之举。然而在那个时代,一个女孩子给婆家退了婚,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是被逼上绝路的事情,吕碧城一度自怨自艾。幸亏强烈的自尊心使她挺了过来,也使她决定终身不嫁。
  似乎不打算结婚的女性,尽管在工作上豪气干云,但工作完成后,特别是一个人独处居室时,总会有浓重的落寞与萧索之感。为了寻求心灵的归属,十有八九都必然地皈依宗教,吕碧城也不例外。在北京工作期间,她经常与一代高僧谛闲和尚谈禅,谛闲和尚对她说:“欠债当还,还了便没事了;但既知还债的辛苦,切记不可再借。”这里所说的债,当指尘世间的一切孽债。佛说人生八苦,除了生、老、病、死外,还有就是怨憎会苦,爱别离苦,五蕴盛苦,求不得苦。所谓怨憎会苦,说的是不愿聚会的却偏聚在一起。吕碧城与袁世凯的关系便使吕碧城隐在深深的怨憎会苦中。
  吕碧城进入新华宫提任袁世凯大总统的公府机要秘书。后来袁世凯积极准备复辟帝制,筹安会的一批人充当袁世凯帝制复辟的吹鼓手。尽管吕碧城难谐俗流,看不惯一般趋炎附势之徒的卑鄙行径,飘然离京南下,奉母隐居上海,闭门读书,不问世事。但袁世凯失败后,吕碧城却仍难逃公道,遭到国人的斥骂。于是那避世的思想更浓地包围了她,更使她觉得人生如梦。于是,飘然出国,先到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攻读文学,后转往欧洲,漫游欧州大陆的名胜古迹,最后定居在瑞士的日内瓦湖畔,致力于“戒杀护生运动”,长年茹素吃斋,心中充满了禅意。
  北伐成功以后,吕碧城欣然归国。此时她已年近半百,表面上虽然穿着西式衫裙,淡淡地化了妆,但已是心如止水,更耽于禅悦,动辄口诵“南无阿弥陀佛”,自号圣因法师。她来到北京,反复吟诵着李清照的“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她把所有的感慨倾注在那一阕《汨罗怨》中。
  翠拱屏峰,红逦宫墙,犹见旧时天府。伤心麦秀,过眼沧桑,消得客车延伫。认斜阳,门巷乌衣,匆匆几番来去?输与寒鸦,占取垂杨终古。
  闲话南朝往事,谁钟清游,采香残步,汉宫传蜡,秦镜荧星,一例秾华无据?但江城零乱歌弦,哀人黄陵风雨。还怕说,花落新亭,鹧鸪啼古。
  回国后,吕碧城依然寄情山水,游苏州邓尉时,正值梅花盛开,一片雪海,香闻十里。吕碧城留连忘返,希望死后能埋在这个地方,“青山埋骨他年愿,好共梅花万祀把馨。”但国内似乎难有她容身的地方,中国当时很难有一处清静的地方供她静养,到处是革命运动;到处是军阀混战;到处是外国列强侵略的枪炮声。她再次前往欧洲。
  第二世界大战爆发,欧洲的硝烟比中国更浓,吕碧城深夜听到邻家的钢琴声,都好似杀伐之声。她从欧洲东归,来到香港,她“生也坎坷,殁也凄凉。”她寂寞地死在客邸中。她早年不知什么事情,与家里人闹翻,曾对家里人说过:“不到黄泉毋相见”的话,她死的时候,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她的尸体究竟埋在什么地方也无人知道。
  佛经故事中说,如来佛所在的灵山前有一条弱水。有人问佛:“弱水三千,如何明一瓢而渡?”佛说:“本来无弱水,何必有沉浮。”
  吕碧城有《琼楼》一诗写道:
  琼楼秋思入高寒,看尽苍冥意已阑;
  棋罢忘言谁胜负,梦余无迹认悲欢。
  金轮转劫知难尽,碧海量愁未觉宽;
  欲拟骚词赋天问,万灵凄侧绕吟坛。
  摘叶飞花,都成意境。有意无意,都是人生。吕碧城的一生如镜中花,如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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