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勾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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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勾践-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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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兄请自便。有美人相伴,寡人将尽享快乐。”王僚说罢,拥着两名美人浪笑。姬光悄然隐入密室。
  “烧炙鱼来也一”阶下一声高叫,王僚醉目一看,只见一个赤身的厨子手捧一盘,盘中一条大炙鱼正冒着热气,其香四溢。“好香,好香!”王僚闻香咂舌,那厨子一步步跪上前来,渐近王僚案前。
  那厨子将炙鱼放在案上道:“大王请尝鱼!”
  王僚双眼盯着盘中之鱼,刚想用银箸去挟,忽然那厨子一跃而起,手向鱼盘一探,一道毫光朝王僚一闪,“噌”地一声,“鱼肠”剑穿透王僚身上三重金甲,只听得王僚“啊”地一声,向后倒去,立时气绝。
  说时迟,那时快,阶下御林军在专诸一跃时,已知不妙,但专诸使刀之快只在瞬间,御林军迟到一步,一阵刀垛剑劈,将专诸剁成一堆肉泥。同时,一直候在屏风后的勾践立即率众甲士杀出,双方一阵混战,御林军的刀剑怎能敌得过勾践的“磐郢”剑,只见青光闪处,粉红色水气迷漫,那是血雾!
  御林军尸体都拖出去了,剩下了专诸那堆肉泥,肉泥中唯有一柄“鱼肠”宝剑完好。
  此时的姬光从密窟中出来,他走到那堆肉泥前,看了看,弯腰从中将“鱼肠”剑拾起,拭了血污后道:“‘鱼肠’不愧是宝刀,只一下就结果了王僚之命,好剑好剑,哈哈……”
  勾践不忍那堆肉泥摊在厅中,上前禀道:“大将军,那专壮士……
  姬光一笑道:“他吗,成了废物一堆,埋了吧!噢,给他老母每月送些米去。”
  一家将上前说道“大将军,专诸的老母昨天已经死了。”
  姬光一拍额头,顿悟道:“对、对,今天中午,专诸告诉某,说是他老娘为叫他忠心报答本将军,昨晚上吊死了,说是免他有后顾之忧。忠心可嘉!忠心可嘉!我也不能让他母子俩白死,专诸有个儿子叫专毅,那么给他儿子做个官,就封他为上卿吧。”
  姬光一转脸,又向勾践道:“剑子今晚立了大功,不错。不过,现在还有一件事要办。”
  勾践问:“什么事?”
  “王僚有一美姬,人唤兰香夫人,孤欲见她,恐她不从,请你去劝劝她,她也是越人,同乡人好说话,要她像你一样顺从于孤。她住灵岩山行越姬宫,你去吧!”
  勾践满腹疑虑,嗫嚅一下后方说了声:“是,遵命。”慢慢地转身而去。
  勾践刚一走,姬光忽地目露凶光,吩咐手下道:“盯着他,若他有异常举动,给孤拿下!”
  初更时分,勾践已到灵岩山山脚下的行宫,丘岑之上,古松森然,在幢幢森木间,一座小小行宫静静耸立,门楣上有三个金色篆字:“越姬宫”。
  宫门冷落,杂草丛生,勾践上得台阶,举手拍门,过了些时,门轻轻启开了,一个满头白发的宫女像幽灵似地出现,揉揉眼打量勾践说:“半夜三更,敲门作啥?”
  勾践听口音便知是越人,于是道:“禀婆婆,我叫欧剑子,从越地来,欲求见越姬兰香夫人,烦请禀报。”
  白头宫人也听出勾践是越人,瘪瘪嘴说:“兰香夫人吗,住在幽兰阁,她不轻易见人,你是同乡,说不定会见你的,跟我来吧。”
  白头宫人在前引路,穿过月洞门,顺着卵石铺的通道前行,只见前面有个大花圃,右边有个凉阁,左边有一棚舍,这里所栽的所悬的无处不是越地的兰花,月光下幽兰正吐着缕缕香气,朦胧中勾践觉得眼前的景致与当年母亲居室前的情景十分相似,脚下便迟疑起来……前面传来了白头宫人的招呼声:“小同乡,过来!”勾践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快步上前,白头宫人指着林阴深处一个玲珑的小阁楼说:“喏,那悬着吊兰的楼便是兰香阁,夫人还未睡,刚才我已去通报了,她说既是越地来的,你可以上去隔着门说几句。”说罢一颠一颠顾自走了。
  兰香阁珠帘沉沉,绮窗内寒灯未尽,冷月下的阁楼孤零零地在寒风中耸立着,四周啾啾的虫鸣声给人平添了几分哀凄,几分惆怅。
  勾践登上楼梯依言立定在阁门外,恭身道:“越人欧剑子深夜相扰,请夫人见谅。”
  一声幽幽的长叹后,隔门一人柔声说:“无妨。先说说你是越地何处人氏吧。”
  勾践闻声吃了一惊,那声音竞像日思夜想的母亲,但这可能吗?
  为不致于唐突,他抑止内心激动,低声答道:“禀夫人,小可家住憔岘城内。”
  “憔岘城?你父母是谁?”里面那人声音有些颤抖。
  “这……”勾践欲言又止。
  “今年多大了?”室内人焦问。
  “十七岁。”
  “十七岁?哦,我儿也该十七岁了。”
  “敢问夫人,你是哪里人?”
  “和你同住一城。”
  “何时入吴?”
  “五年前!”
  “五年前,我……我是践子,难道……你……你……”未等勾践说出。门大开,一个披散着黑发、头上戴兰草编成的发箍、颈上挂贝壳的项链、着绣花细麻裙衫的越女现身,勾践只觉得血往上涌,“娘——”随着一声惊心动魄的呼叫声,勾践扑向兰香夫人——若兰,跪倒在亲娘的脚下。
  母子骤然相逢,悲喜之情自不必说。勾践扶若兰进房坐定,告诉王僚已死等情况后,便询问母亲入吴的原因。
  原来五年前若兰夫人随允常来到吴国,吴王僚见若兰貌美,便起了夺美之心,他要挟允常若不把妻子留下,不仅自身有杀身之祸,而且还要发兵攻打越地,允常无奈只得将若兰留下,泪别时,他答应有朝一日设法救她回国。
  听罢母亲的诉说,勾践心头十分沉重,他知道父亲根本无力救回母亲,甚至说也不敢来救。吴王僚已死,母亲本该脱离苦海了,可新主在众姬妾中第一个垂涎的却是她,而作为儿子却又是新主的帮凶!那么,难道忍心母亲再遭不幸吗?正沉思中,若兰夫人道:“你爹爹安排欧师傅和你入吴帮姬光成事,指望我早日回故居里与他团聚,其实,我也没有一天不记挂你父子,那姬大将军也真是守信义之人,这么快就令我们母子得以相聚,如此看来,见你爹爹的面也不会远了。”见母亲喜形泪涟涟,勾践隐瞒了姬光给自己的使命,强颜道:“娘,今夜你就可离吴返越,我在外面备有快马,我们现在就走。”
  若兰夫人闻言正色道:“践儿,你不是说是跟师傅一同来的吗?我们怎能撇下他而去,再说你也得代我面谢姬大将军,人家有恩于我们,我们可不能不辞而别呀。”“娘……”
  此时一人急步登楼,勾践一开门,见是姬光的一名心腹将士,那人道:
  “奉大将军令,请剑公子速回梅里。”
  “什么事?”勾践一愣问。
  “胜玉小姐被王僚死党抓去了!”
  姬光当皖登上王座自号为阖闾。表面看来一切顺利,但流血事件却不断发生。王僚的大部分旧属想到姬光内有伍子胥、孙武、伯豁一班人在场,外有夫差搬来的郑、齐之兵,围着王城,而王僚之子庆忌及几位大将都远在楚国攻打,消息隔断,若反抗无疑是自家找死,于是一个个俯首称臣,但内中也有几个不服的,便被伍子胥等人一个个当廷杀死。
  勾践那天当晚返回梅里,不见姬光,赶到王宫,方知胜玉并未出事,而是姬光需要他护驾而已,一场虚惊才算平静。他本想再去见母亲一面,无奈新王不允,要他候命左右,不得擅离。接下去三天中,勾践便配合伍子胥去捕杀王僚的眷属,王僚的妻子当晚即悬梁自杀,其余备府的公主、公子不论男女老幼皆不幸免,只有几个王僚的宠姬被一一押入王宫,听候吴王阖闾发落。
  这一天,宫中有些异样,望云台四周布满了御林军。阖闾将吴宫三百名宫女召集到宫廷教场分二队席地坐定,自己登上望云台下诏说:“尔等中有不少是王僚旧日的宠爱,今寡人为使宫中人有规有矩,特命孙武将军操演尔等,使之进退有序,不得擅自乱动。”
  此时勾践随孙武亦同登望云台,只听那孙武道:“三百宫人分左右两队,有前王宠姬二人为队长,左姬、右姬在哪里?”此时两名御林军带两姬入场,勾践往台下一看,只见二姬披铠甲,戴头盔,右手握剑,左手握盾,在催迫下快步入场后在队前立定。再仔细一看,那右姬竟然是母亲,顿时勾践心头紧张起来,而此时若兰夫人也认出了在台上的儿子,脸色刹时如同死灰。此时孙武传令将黄旗二面分授二姬后复道:“二姬听了:鼓声敲一通,两队齐起,二通鼓左队右旋,右队左旋,三通鼓起,上三步向台叩拜,山呼万岁,俟鸣金敛队而退。”
  众女皆窃窃私语,不明何故。
  一通鼓起,左右姬忙将黄旗挥舞,宫女或起或坐,参差不齐,有的还笑了起来。任值令官大声禁止,众女仍不听指挥。
  孙武怒道:“约束不明,申令不信,将之罪,依法当斩,剑子何在?”
  勾践大吃一惊,脸色骤变,抗议道:“两姬有何罪,你要问斩!”
  阖闾拈须,转脸向勾践,微合的双目中射出两道冷光:“怎么,你不忍心杀她们?”
  勾践再次抗争:“我的剑不杀无罪之人。”
  见勾践不肯动手,孙武大怒,两目暴张,怒发冲冠,大声道:“你若抗令,就先杀你,再杀二姬。”说罢拔剑朝向勾践走去。
  “让我死——”随着一声尖叫,右姬——若兰手中的剑已向颈上抹去。说时迟、那时快,虎贲军手起刀落,两名队长首级落地。
  “杀人啦”恐怖的声音飘游在空气中,台上、台下一片混乱。
  勾践的身子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他迅即飞下台奔至“右姬”身旁,悲愤中发出如枭的惨叫声:“不能死,不能死!”山岳为之震撼,勾践直向阖闾扑去……此时阖间一闪,怒喝道:“好个欧剑子!竟敢背叛孤!还不给我拿下!”
  牛首山古木参天,山势雄峻。半山坳的空地上,熔炉遍地,炉火耀天。百余架风箱半夜“呼哧呼哧”地响着,数百余名炉工日夜不停劳作着,他们上身赤膊,不断地投炉、拉炭、制模、烧铸,又秘密地将所铸兵器送到梅里。铸工们与世隔绝,新王登位之事毫无所知。
  此刻的欧冶子正忙碌着,他将信守诺言,将最后一口“湛庐”剑铸好交给姬光,从此他便可携“子”离开吴国了。而眼下正是宝剑出炉的最后一天。想到他将与久别的勾践见面,他的干劲更足了。
  欧冶子立在炉台上,仰头观察,只见天色阴晦,雾气迷蒙,这鬼天气,炉温升高可难了。“他嘟哝一声,吩咐炉工:”拉得快,才能送得猛,风力足,炉温才能升高。大家加把劲!“
  一阵马蹄声自远而近直奔而来,炉台上的欧冶子手搭凉棚一看,为首的就是姬光。人马迅速来到了跟前,欧冶子下了炉台,立在阖闾马前,躬身道:“冶子不知大将军光临,请恕罪。”
  一将瞪眼喝斥道:“要叫大王。”
  欧冶子一怔后忙改口道:“大王……噢,恭喜恭喜!”
  阖闾冷冷道:“唔。湛庐剑铸得怎样了?”
  欧冶子道:“恭喜大王,今天即可铸成。”
  阖闾道:“这就好。不过,铸剑最好用童男祭炉,那剑就举世无双了。”
  欧冶子讶然道:“童男?祭炉?这……”
  阖闾道:“剑坯在炉中,饱饮人血,会淬得更坚锐,此法最好!”
  欧冶子摆摆手道:“不行不行,冶子铸剑,从未用过此法,实不敢从命。”
  阖闾阴冷一笑,命令道:“听着,有一人可以用来祭炉!”
  欧冶子抬头一看,只见人群中有人牵出一匹马,马鞍上绑着一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勾践。
  欧冶子大惊道:“大王,小儿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要用他祭炉?”
  阖闾走到欧冶子面前,又一声冷笑:“好个小儿!你俩扮演父子,心怀叵测,旋小技蛊惑人心,竞至伺机背叛我,幸亏被孤及时识破。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勾践悲声大叫:“父亲,我们错了。我们助纣为虐,杀了虎,助了狼。这人心狠手辣,苍天不佑,把越女当牲畜杀,她死得好惨哪!”
  欧冶子明白了。他镇静了下来,对姬光一躬身,森然说:“大王,事至如今,不必多言。只是炉中宝剑未就,要祭炉我有一妙法。只有照我办法,炉中之剑才不会半途而废。”
  “快说!”
  “你先将剑子放下,我说。”
  阖间令人将勾践松绑,欧冶子跑上前去,“父子”相拥,大放悲声。
  “父亲——”勾践凝视着师父喊了一声,抬头时目光相遇中,欧冶子看到勾践那双鹰目跳动的火焰,这火焰像红炉中闪跃的火。这目光中,已没有了少年的清纯和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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