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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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志-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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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禀上前拉住刘希亮的手,道:“坚守一月,需要多少人马?”
  “八千!”
  “好!就从中军选八千人,马上出发!”
  刘希亮向官家,大将军见礼,出帐去准备。抽走八千人马,实力未受大的影响,吴阶长出了一口气:还是尽快打一仗吧,鬼知道还会出什么事情啊!
  三月底,消耗的军用物资补充完毕,新加入队伍的士兵也具备了一定的能力,决战,万人瞩目的决战,终于可以开始了。
  靖康五年四月初二,炙热的太阳照耀着观风山上的祈愿塔,照耀着祈愿塔下的统军川,照耀着几十万热血男儿。
  观风山,山高二十丈,不过是一个高高的土丘而已,却因为夏国开国皇帝,景帝李元昊曾经于此品茶观风而得名;祈愿塔,还的是李元昊的愿:元昊建国之初,曾经于此地与大宋鏖战,发下宏愿:如果得胜,必当赐金建塔,善待佛众。果然,李元昊胜了,也就有了如今的观风山、祈愿塔。
  塔高十丈,雄伟恢弘。塔身下部为八角形楼阁建筑,中间为覆钵式塔身,顶部为十三天相轮,一天更比一天高。通体呈银白色,就如白银铸成的一般。银塔无情,漠视人间沧桑;银塔有情,护持弱小良善。银塔见证了今天的杀戮,不知十三天上的佛陀,会做何感想?
  “大将军,你看:夏军阵中竟有女人!”吴阶身边的曲端小声提醒着。
  不用曲端来说,吴阶也已经看到了。
  羌人习俗:髪不长而无髺,须虬生而曲卷,衣左衽而皆短,多皮毛而少丝。羌人头顶上的发髻都要剔光,而周边蓄发;直须少,虬须多。衣裳短小,多用皮毛。
  抬眼望去,夏军阵中,竟有几个方阵:头上具为墨染的青丝,定是女人无疑。羌人真要拼命了,连女人都披挂上阵了。
  一面月白色的帅旗,猎猎起舞;旗上绣着“大夏晋王知枢密院事李”。
  旗下坐着全身披挂的李察哥。李察哥头戴镏金羊首冠,披黄金连环甲,金带束腰,左带弓,右佩剑,蹬乌龙战靴。李察哥面色铁青,能安稳地坐在这儿,全靠一股气在支撑。
  今天怎么没有一点风呢,没有风,观风山还是观风山吗?
  “祖宗在天之灵保佑,佛陀保佑:本王若能胜了此战,定会再修一座佛塔,以敬我佛。大夏输不起,我李家更是输不起啊!”
  如果不是输不起,李察哥也不会硬撑着上阵;陛下病得太厉害,否则一定会御驾亲征的。
  “唉,好恨啊!”
  大夏落到这般境地,皆缘于李仁忠、任德敬一伙逼反了萧合达;萧合达呀,萧合达,你这个混蛋如何就反了呢?
  李察哥正在想着心事,心中一凛:宋军又有异动,推出十尊长铁桶。这是什么?难道是秘密武器?
  顾不了这么多了,李察哥将手一挥,下达了作战命令。
  夏军前锋闪出过道,五个女兵方队,压向敌军。女兵们着皮甲,拿单刀,举小盾,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向前。
  如果不是到了最后时刻,李察哥也不会行此下策: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唤醒士兵们的战斗意志?鲜血,只有他们亲人的鲜血,他们女人的鲜血,才能把他们变成英勇的战士,噬血的恶魔。
  女兵方队之后,便是步兵方队。一定要抢在宋军前面发起进攻,一旦双方咬在一起,宋军火器的优势无从发挥,或许可以……
  三十万宋军,看着无畏的女兵,心中的惊恐无以复加。
  吴阶不知道李察哥为什么这样做,却知道:士兵的手在颤抖,头颅在下垂,精气神在迅速黯淡。这可不行,要打仗了,这样怎么行?
  吴阶提马前冲,来到全军阵前,“沧啷”一声拔出宝剑,厉声喝道:“弟兄们,羌狗卑鄙无耻,竟然派女人出来打仗,实在是猪狗不如。这片土地,从古至今就是中国的土地;这里的人民,从古至今就是中国的人民。今天,我们要拿回自己的东西,谁敢拦着,就杀了谁!本帅原来还想,用什么赏赐立功将士,现在不用想了。看到没有,这些女人就是奖赏。打胜这一仗,人人有钱花,人人有女人睡,听明白没有?”
  “明白!”
  “哦哦哦!”
  “哇呀呀!”
  宋军发出惊天的叫声。
  吴阶满意地回归本阵,将“威远大将军”炮的都指挥使叫到身边,道:“给我把那面帅旗轰倒,能做到吗?”
  都指挥使洪大炮看着远方的帅旗,道:“三轮炮击,轰不倒帅旗,我自己把自己剁了!”
  “威远大将军”炮,总共十门,吴阶一直当宝贝留着,就是要用在关键时刻!威力如何,他不知道,可是他知道,这些炮都是官家的命根子呢!这些炮兵,与殿前班直拿一样的俸禄,五百人的编制,主官却是军都指挥使。洪大炮原来不叫洪大炮,叫洪福;官家赐名洪大炮,普天之下能有几人这般福气?所以说,这些炮,一定错不了。
  吴阶横眉瞪眼,怒道:“什么三轮?第一轮炮击,就要把帅旗轰倒,否则,我砍你脑袋!”
  洪大炮听到这话,火也上来了,也不回话,也不见礼,飞身就向回跑,边跑边骂:“兔崽子们听到没有?轰不倒帅旗,大将军要砍我的脑袋。干你娘的,我死之前,先砍了你们!”
  炮兵们“嗷嗷”直叫,安炮座,调炮身,举着火把,就等命令!
  吴阶大喝一声:“开炮!”
  “开炮!”洪大炮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宋军炮兵阵地,距离夏军帅旗至少两里之遥:随着十声巨响,夏军帅旗应声而倒,原来坐着的李察哥笼罩在浓烟之中,不知是死是活。
  洪大炮摸着脖子,咧嘴哭起来。
  吴阶仰天长笑,好东西,真他娘的是好东西啊!
  三十万宋军齐声呐喊,如同娶媳妇那般兴奋。
  夏军女兵方阵还在前面,已经进入大炮射程。几百架大炮同时发射,几百枚“轰天雷”在女兵中炸响,鲜血染红了统军川。
  “轰隆!”
  夏军大炮竟然抛射出类似“轰天雷”的东西,宋军前锋死伤不在少数。呀,羌人也能造出“轰天雷”了?
  吴阶吃惊不小,仔细观察:夏军大炮发射的不全是“轰天雷”,还有石弹,想必即使有“轰天雷”数量也一定很少吧?
  “元昊,”
  “元昊,”
  声声呼喊中,夏军帅旗拔地而起,一身鲜血的李察哥又出现在众人面前。
  命很大吗,老子倒要看看,你能活多久!
  吴阶陡然喝道:“冲锋!”
  宋军两翼不动,中间的积石军团开始冲锋。
  吴阶还留了后手,一是四大军团临时拼凑起来的骑兵,三万骑兵,以曲端、吴璘为帅,整装待发;而最后的杀手锏:大宋第一精锐——捧日军团还在阵后休息,还不到用他们的时候。
  吴阶在等,等夏军的主力:五万中央侍卫军、五万擒生军。
  以刘琦的定边军团、王禀的神卫军团守住两翼,曲端的镇戎军团相机而动。积石军团、三万骑兵再加上捧日军团,冲击敌军中央。还是百试不爽的“凿穿”战术,就看手下败将李察哥能不能接下来了。
  第七章 勇气(一)
  宋夏两军六十人万,鏖战统军川。
  上亲临观风山,众军看到圣驾,齐呼万岁,声威直冲霄汉。
  上以身饵敌,临危不惧,非大智大勇,焉能如此?
  ——《世祖高皇帝实录》
  宋军两翼首先接敌。
  右翼神卫军团,“轰天雷”声声怒吼。石弹砸在地上,爆开,泻出漆黑的火油。随后发射的铁皮“轰天雷”,以及神臂弓射出的火箭,在阵地前沿200步的地方,形成了一条火蛇。夏军士兵在烈火中嚎叫、跳跃,好不惨烈。
  火是红的,血是红的,日是红的!
  潮水一般的夏军骑兵,超越步兵方阵,展开无畏地冲击。
  头上的“轰天雷”在不停地爆炸,他们冲锋;劲驽利箭如蝗,他们冲锋;身边的伙伴一个个倒下,他们冲锋;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冲锋。
  终于,可以射出箭矢,可以还击,可以射杀万恶的侵略者,勇士们“嗷嗷”直叫,他们真想自己变成利箭,径直飞出去呢!
  河东路大总管、神卫军团都指挥使王禀,在士兵中穿梭,不断下达着命令。这样的场景实在太熟悉了,他仿佛又回到了坚守太原的那些日子。那一次,他面对的是虎狼一般的女真人;这一次,他面对的是拼了命的羌人,都是难得的恶战啊!
  迎面,飞来一枝箭,眨眼间已到面前。刀光一闪,一声爆喝,来箭化为齑粉。一声脆响过后,刀儿入鞘,王禀才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亲兵营指挥使徐长天,他的得力爱将,靖康元年死守太原时,幸存的唯一一名亲兵。
  王禀满意地点头:“好小子,身手不坏!”
  徐长天振声道:“谢大帅夸奖!”
  有他们在,王禀可以无视一切危险,危急关头,他们会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下一切,他信。
  夏国骑兵已经冲到了五十步之内,该轮到投弹手出场了。
  “投弹手准备,射!”
  两千投弹手仍出手榴弹,只要敌人没冲到他们身边,他们就会不停地投弹。
  爆炸声混在一处,就如热锅里的爆豆,“砰砰”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敌箭钉在巨盾之上,再弹开,“铮铮”响个不停。
  三十步,敌军骑兵已在三十步之内。
  “掷斧手准备,嗨!”
  两千掷斧手,奋力将手里的短斧掷出。十余斤的斧头,被膂力过人的士兵掷出,就是威力无边的杀人利器。
  连珠一般的顿响之后,夏军骑兵人仰马翻,血洒沃土。
  “轰隆,轰隆”,中央的威远大将军炮向两翼射击,落在夏军骑兵阵中,每轮炮响过后,都是一片鲜红。
  冲锋的路是那么漫长,经历了无数次生死,夏国勇士还是冲到了宋军阵前。
  两千长斧壮士,头裹红巾,赤膊上阵。
  敌人的短刀还在头上飞舞,他们手中的大斧已经劈到马腿上。“卡嚓”一声,马腿折断,任凭你再勇武,哪还有用武之地?
  果然,密集阵列的长斧手,对抗骑兵非常有效呢!
  夏军的第一轮进攻结束了,第二轮进攻已经开始。
  “哼,我王铁桶的阵地也是你们能来的?”
  王禀欣慰地看着面前的情景,偷偷喘口气,打量着其它地方的战局。
  中央进攻不畅,左翼定边军团似乎围住了一部分夏军,正在发动最后的突击。
  吴阶百试不爽的“凿穿”战术,碰到了铁板,死伤惨重。
  朝夕相处的士兵在流血,积石军团左厢减员一半,右厢只剩七千人,中军也至少伤了三分之一,连敌军的第一道防线都没能突破,李察哥手中的王牌——中央侍卫军、擒生军,影都没有,这仗还要打下去吗?
  左厢都指挥使田晟重伤,已经被抬了下来;右厢都指挥使刘武阵亡;只剩下上护军阎中立在苦苦支撑,这仗还要打下去吗?
  兄弟们杀红了眼,吴阶的眼睛也红了;兄弟们在流血,吴阶的心也在流血。
  兄弟们都死了,他自己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积石军团没有了,吴阶还是吴阶吗?
  “大哥,下令吧!”
  吴璘怒吼着。
  “大将军,下令吧!”
  曲端心肠不是软的,也看不下去了,何况积石军团的人呢!
  “是我指挥,还是你们指挥,都给我滚下去!”吴阶的眼珠子仿佛要跳出来了,“传令:镇戎军团左厢、右厢出击!”
  他留下镇戎军团中军,以备万一;而骑兵,还是不能动!
  一个个方阵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向前!
  “宋军威武,宋军必胜!”
  声音在云端飘荡。
  “元昊,元昊!”
  声音如同巨锤,一次又一次地敲击着胸膛。
  心在流血,心要碎了吧!
  弓箭手,直到把箭壶里的箭射光,拔刀再战;“轰天雷”在敌群中肆虐,炮弹没有了,还有石弹,石弹没有了,抄家伙冲锋。炮手永远是威风的炮手,就是没有了炮,也要打出炮手的威风来。军官、护军冲锋在最前头,哪个能退?只有怕死的军官,何来怕死的士兵?要生,生在一起;要死,死在一处。
  镇戎军团的攻势更猛,夏军防线被突破;积石军团稍稍整顿,再度冲锋。
  “元昊,元昊,元昊!”
  夏军中央后方,发出怒涛般的吼声,“哗”步兵闪到两翼,现出威风的擒生军。
  白衣白袍,短甲长枪,脸上残存着奴隶的烙印,心中激荡着战斗的激情。他们是奴隶,卑贱的奴隶,他们的命一钱不值。他们的父母、妻女都是人家的奴仆,正在黑暗中挣扎。只有战斗,才能获得自由;只有战斗,才能赢得财富;只有战斗,才能无限容光。
  战斗,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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