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系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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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系演义- 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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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何容易?
  “我宁可饿死、冻死,也不干这种不义之事!”廖磊固执地摇着头。
  李品仙深知廖磊的秉性难移,他灵机一动,说道:
  “老弟,你我同学,同事多年,我知道你的为人,因此,不勉强你。但我想,当时你投白老总时,不是说过一句话么?你是怎么说的,他是怎么说的,还记得吧?”
  廖磊心中猛地一震,他当然记得在衡阳见白崇禧时,说过的“我今奉唐孟公之命接受改编,日后孟公有令要我把部队拉走,我便要将部队重新带到孟公那边去”的话,白崇禧也说过“如日后唐孟公有令召你去时,你只管把部队拉走无妨”。如今,唐孟公果真有令来召他回去了,这下倒把廖磊难住了。去吧?对不住白崇禧,不去吧,又自食其言,岂不成了不讲信义之人么?
  “老弟,关云长挂印封金,千里走单骑,你呢?戏怎么唱,由你来定好了。这二十万元钱,你不要,我不勉强你,但你把它拿回去给弟兄发饷,总可以吧!”李品仙从地上拾起那两张十万元的支票,把它塞到廖磊的军服口袋里。
  廖磊一言不发,迈着沉重的步子,默默地离开了李品仙的指挥部,由唐山回到了开平。
  再说白崇禧由北平到达唐山,准备找李品仙商议回军援救武汉之事,李品仙闻白到来,心里暗自惊慌,深怕他与刘‘文岛的活动被白侦知,将他军法从事。但他转念一想,如果白崇禧要为难他,便可随时召他去北平,而不必亲临唐山。
  他忖度白此来必是商议部队的行动问题,便到大门外迎接。
  白崇禧见李品仙仍象过去一样对他谦恭,但他总觉得,李品仙那双眼睛,似乎总在回避他的目光。白崇禧本是个极细心机警之人,又善于察颜观色,李品仙那躲躲闪闪的目光,已使白崇禧生疑,及待进了客厅,更使白崇禧感到大势不妙。他坐下后,一双火灼灼焦虑的眼睛,直望着客厅正中那墙壁空档位置发愣,似乎那上边写着一行大字:李品仙已不可靠!
  李品仙喜欢附庸风雅,除客厅西面靠墙壁处放着一只装满线装书的大书橱外,沙发两侧的后面还各放着一陈列工艺品和古董的格橱,对面的墙壁上,则挂着几幅典雅的书画,只有正面的墙壁上,除了挂着嵌在玻璃框内的一幅放大盈尺的照片外,什么也没有挂,那大约是为了突出那张大照片的缘故。那张大照片,乃是李品仙、廖磊、叶琪等人陪同白崇禧游览故宫时,在崇禧门下,由李品仙亲自导演拍摄的。李品仙自认为这是他的得意杰作,因此特地要秘书找北平最好的一家照相馆,放大了数十张,他除了挂在自己客厅的正面位置外,还在他的办公室、卧室里分别张挂。又特意赠送给他的部属及廖磊、叶琪两军团长以上官佐,并大肆宣传,他们都是出自“崇禧门下”。白崇禧因为自己带的这三个军都是唐生智旧部,正为控制部队煞费苦心,今见李品仙别出心裁,为他抓拢这支部队效力,因此对李品仙更加信赖。每次,他到李品仙的指挥部来,迎面看到的是李品仙笑容可掬、恭恭敬敬的面部表情和这帧“崇禧门下”的巨幅照片,心里真有股说不出的甜美滋味。可是,今天令白崇禧吃惊的是,客厅中那幅醒目引人的照片不见了!
  “健公。”李品仙虽然年纪比白崇禧大,学历比白崇禧老,但投奔白后,一直呼白为“公,”他见白崇禧的目光停留在墙壁上原来挂照片的地方,心里不禁有些慌张起来,因为那帧引人注目的照片,是前天为了接待蒋介石、唐生智的代表刘文岛而特地取下来的。前些时,李品仙自称出自“崇禧门下”,而今他要改换门庭,重入唐生智门下了,那帧照片,怎么还能大模大样地再挂在客厅里呢?今见引起白崇禧的注意,他只得扯起谎来:
  “健公,”他又向白点了点头,态度谦恭极了,“昨天副官收拾房间,不小心,将照片镜框的玻璃打碎了,一时还没有装好。”
  “啊?啊——”白崇禧将视线从那空档位置收回来,摇了摇头,说道:“我看还是不要再挂了吧!”
  李品仙听了心中暗吃一惊,为了掩饰内心的惶恐,他象煞有介事地把副官唤来,当着白崇禧的面将那副官狠狠地痛斥了一顿,严令他马上设法去购买玻璃,装好镜框,务必于今日下午将照片挂上。那副官被莫名其妙地骂了一顿,又不敢问,只得唯诺而退。这样的戏,演给别人看还可以,怎么能瞒得了小诸葛白崇禧呢?他见那副官满脸委屈和莫明其妙的表情,便知李品仙是在“导演”一出戏给他看。
  “健公,李老师建议在北平召开国民会议,是一个很英明的主见,不知眼下筹备工作进行得怎样了?”李品仙挥退副官后,便主动和白攀谈。白称李任仁为老师,李品仙自然也得尊呼其为师的了。
  “时机尚未成熟。”白崇禧不想和李品仙周旋,他要进一步考察李的态度,以便决定方针大计。便说道:“目下武汉局势危急,夏、胡、陶请求我们回师援救,你的意见怎样?”李品仙此时最怕白崇禧将部队拉回南方去,因为无论走河南还是山东,都冤不了一场又一场的血战,损兵折将,实力受损,他什么好处都没有。而留驻唐山,既可不打仗,又可从老长官唐生智处获得大批款项,还有官升,何必跟白去拼命?他摇着头,说道:
  “健公,目下兵无饷,马无草,士无斗志,如何能冲过黄河、长江?要回救武汉,我看起码得要胡、陶汇寄五十万元行军开拔费来,不然,我无法指挥部队。”
  白崇禧听出这是李品仙在要挟,他估计,蒋介石为了困死第四集团军在平、津的部队,很可能命令北平行营主任何成濬扣发白部的军饷,暗中以爵禄拉拢白的部下,彼其崩溃。李品仙这番态度,白崇禧已看出端倪,但他目下泥菩萨过河,自己既无地盘和爵禄拉拢部下官佐,又无军饷以维系军心,他的处境岌岌可危,对于已生贰心的李品仙,更无能力以制裁,只得佯作不知,以免酿成激变,连身都脱不了。他在李品仙处坐谈了一阵子,便说要赶回北平去,与李任仁商谈要事。李品仙执意留他吃饭,但他婉辞以总部参谋长王泽民今晚在北平要宴请军政要人,非得赶回去不可。李品仙也怕白崇禧在这里逗留,碰上唐生智派来的人,不好说话,便送白上车。
  白崇禧回到北平,不断接到蒋军逼近武汉的消息,而冯玉祥却按兵不动,在坐山观虎斗。李宗仁此时已逃离上海,取道广州,准备由广州乘飞机飞抵武汉,亲自指挥第四集团军抗击蒋军的进逼。白崇禧两只眼睛,只顾盯着地图,如果李宗仁能及时赶到武汉指挥,恐怕还有希望。但是,李宗仁在广州因连日大雨,阴云低垂,飞机无法启飞。此时,武汉形势已危如累卵。
  这天,阎锡山突然来访,白崇禧闻报甚感诧异,因为阎锡山常住太原,河北、平、津一带只由河北省主席商震代为看管。阎、白之间因心存芥蒂,互相戒备,白对阎之为人,也多看不起,故平时少来往。
  “健生兄恐怕应该回南方去看一看吧!”阎锡山从衣袋里掏出一包金星牌香烟,一边点烟,一边院视着白崇禧。白崇禧不抽烟,但看出那种牌子的香烟不过是一般北平上层人士抽的烟,而上海稍有地位的人,抽的是三炮台——“这吝啬鬼,土包子!”白崇禧暗自嘲笑着。
  “伯公应该出来讲句公道话啦,蒋总司令不惜开内战之先,向武汉用兵,第四集团军如果垮了,蒋总司令下一个目标不是会向第二、第三集团军开刀么?”白崇禧虽看不起阎锡山,但还想拉阎锡山出来抑制蒋介石,以缓解武汉之危。
  阎锡山与冯玉祥一样,一向认为南方来的第一、第四集团军是一家人,今日自相火并,自然乐于坐山观虎斗。况且,蒋介石早已派了孔样熙到太原疏通阎锡山,派黄郛、邵力子到郑州拉拢冯玉祥,要冯、阎服从中央讨伐桂系的决定。当然,冯、阎也不是不怕蒋介石,但两虎相斗,必有死伤,冯、阎岂不正好坐大?阎锡山当然不会向李、白伸出援助之手,但他既要提防蒋介石,又要提防白崇禧,还要在蒋、桂争斗之间拣个便宜。他把那满是皱纹的额头皱成一只核桃壳似的,尽管旁边没有别人,却故意悄声对白崇禧道:
  “健生兄,我正是为你而来的,别的事情咱帮不上忙,但我已获准消息,老蒋己起用唐孟潇来运动你的部队了,且在北平布下大批暗探刺客,将对你不利,我看,你还是快想办法,脱离虎口吧!”
  白崇禧心里征了一怔,他原先以为李品仙可能受蒋介石拉拢,态度暖昧,但听阎锡山一说,这才想到唐生智的威胁。蒋介石以巨额金钱,虽可拉拢李品仙,但却无法拉拢廖磊,纵使李品仙动摇,而廖磊不为所动,李品仙也不敢乱动。但如由唐生智出马,则不但李品仙,便是廖磊也将被其拉走无疑。李、廖一走,白在北平南苑只有一旅人马,势单力薄,到时只有束手待毙!白崇禧怔了怔,忙用一阵轻松的笑声来掩饰内心的惶恐,他说道:
  “谢谢伯公的关照,这些事,我早就知道了,唐孟潇要回来,我极欢迎。据说,蒋总司令已决定将平、津地盘交给孟潇,此事,不知伯公听说了没有?”
  阎锡山此来,并不是关照白崇禧的,而是想用唐生智来吓走白崇禧,免得白与他争夺这平、津地盘,但阎锡山也同时怕蒋介石派唐生智来插足这块禁脔之地,白走唐来,阎锡山仍然面临一个咄咄逼人的竞争者。白崇禧这句话,在阎锡山的心头上打下了一颗钉子。阎锡山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阎锡山的话,果然不错,白崇禧总部的警卫团团长黄瑞华不断向他报告,总部周围时有可疑之人出没,白乘汽车外出,常有不明身份的车辆在后跟踪盯梢。有一天,白崇禧乘汽车经一个拐弯处,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一枪,子弹头擦着前面挡风玻璃而过,司机惊得脸都白煞了。武汉危急,白崇禧束手无策,平、津危急,白崇禧不能自救,而李济深被蒋介石扣留后,广东危急,白崇禧更是计穷力竭。他整夜整夜地守在机要室里,收接各方电报,批阅,口授电文,昼夜不眠。他累得面色憔悴不堪,眼中布满血丝,一连几天,局势皆呈急转直下之势,他也深感精疲力竭了。这天,他对参谋长王泽民说道:
  “王参谋长,我准备秘密到开平去亲自掌握廖磊的部队,总部的一切工作,由你代行。”
  “总指挥何时重返北平?”王参谋长深感肩上重担难以负荷。
  白崇禧想了想,说道:“要看局势的变化。”
  “总指挥如不返平,南苑的一旅部队和总部警卫团如何处置?”王参谋长最感棘手的是部队问题。因南苑的一旅原是由白自兼军长的第十三军缩编下来的,王泽民曾代白任过军长,总部警卫团,是白由广西北伐时带出来的卫队,这两支部队,装备精良,但人数不多,一旦有变,打与走都难。
  “一切问题,皆由你处置。”白崇禧因无良策,只好把这个棘手问题扔给他的参谋长了。“我今日即以治病为名,住入德国医院,对外,只说我住院治病,一切皆守口如瓶,到开平后再听我的消息。”
  王泽民沉重地点了点头,遂与白崇禧握别。
  ……
  铺着马粪的棋盘路,被小轿车的轮子碾着,被洋车夫的双脚踏着,各色马车、骡车,在形形色色奇奇怪怪的害铃声中,象撒种一样,把一串串滚圆发亮热气腾腾的马粪团,丢撒在马路上,白雪、污泥、马粪,构成一幅古都北平的风光图。
  白崇禧仍靠在小轿车的靠背上,没有睁开眼睛,好象睡去了一般。
  “总指挥,后面有一辆黑车一直紧盯着我们!”随行的卫士,有些紧张地向白崇禧报告道。
  白崇禧扭过头,从汽车玻璃后面,果见一辆黑色小轿车在跟着。他冷笑一声,仍把头靠在车座后,说道:
  “是一条嗅觉灵敏的瘸腿黑狗!”
  车抵医院大门口,白崇禧由卫士们搀扶下了车。后面那辆黑车也在医院对面的道旁停了下来,随后又来了几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也停在医院门口的老杨树下,看样子也是送病人来的。
  “总指挥,好象有人跟踪我们。”卫士在白崇禧的耳旁悄悄说道。
  “不管他,走!”
  卫士们扶着白崇禧,直进入一间高级病房。戴着白帽、白口罩,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来了。白索禧迅速穿上事先准备好的白大褂,戴上白帽、白口罩混在医生、护士之中,走出了病房。一名与白崇禧相貌相似的卫士,躺到病床上。
  白崇禧在人带领下,乘上医院的一辆红十字救护车,直开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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