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子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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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子无方-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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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历却仍旧很沉静,“那太好了,真是麻烦杨老师你们了。”

 “你不要太客气,夏家闺女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夏老师出事我们都感到很遗憾,我儿子啊一听能帮上忙,翻腾了一整天,总算没白忙活。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拿就行。”

 “那我现在就过去,”他想了下,又加上一句:“如果您方便的话。”

 “你看你,刚说不要客气你又跟我客气。来吧,我们正准备吃晚饭呢,也算上你!”

顾历笑了笑,说:“好。”

杨韵当年所在研究组的组长是夏念先,如今几年过去,她在所里也长了辈分,带起了自己的研究小组。虽然夏念先在世的时候,他的组员们对他都存着几分敬畏,从不敢同他开玩笑扯闲话,但是毕竟人不在了,遗憾和怀念的心情总是能够胜过其它。尤其是像杨韵这样一个敏感的女人。

说来杨韵和夏家的关系并未因此止步。夏念先和妻子周娣因事故过世之后,家属楼的房子就由夏小满继承了。当时夏小贝年纪尚小,她的那点儿收入要养活两个人总是费些劲。加上对自己的自责,夏小满实在没有勇气住在过世父母的房子里,于是就打算卖掉这套房子。

杨韵有个儿子,比夏小满小两岁,两人算是青梅竹马,一块儿在家属院里玩大的。杨韵夫妇合计着自己儿子过几年也该到了结婚的年纪了,搞研究虽然听着挺高端,但实际上收入并不丰厚,这么多年下来的积蓄实在不够给儿子买一套新房。杨韵身体又不好,眼见老伴年纪也大了,照顾不动自己了,就商量着打算把夏家的房子买下来。一家人住在一栋楼里,方便又热闹,挺好的。

夏小满急于卖房,和杨家熟悉,要的钱不多,很痛快就成交了。杨家也问过她要怎么处理夏念先夫妇的遗物,夏小满低头想了一下,便说:“既然房子都卖给您了,里头的东西您看愿意留着用的就留着,没用的……就……随便吧。”

夏念先夫妻俩生活简朴,家里的沙发柜子床都是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旧东西,不敢说破烂,但也的确有些看不上眼。杨家儿子结婚的时候,就把家具什么的全都换了。但是夏念先留下了不少书籍笔记一类的东西,杨韵也是搞研究的,知道这些东西有价值,她又念旧,感情上舍不得把它们随便丢掉,就让儿子(:。。)整 理了一下收起来了。

顾历想要的,就是这些书籍笔记。

无论是研究历史还是研究物理,但凡是搞学术的,大都有随时记笔记的习惯。笔记不同于论文书稿,是比较私人化的东西,所以很多时候也会有日记本或者记事本的功能。顾历自己的笔记就很散乱,随处可见他自己画的奇(…提供下载…)怪符号,还有“X日X时和XX一起吃饭”或是电话号码的记录。于是顾历就请杨韵找出留下的这些笔记书籍,看看能不能从里面发现点儿什么。


   



第61章 何故太匆匆
 杨家果真等着顾历一块儿吃晚饭。

杨家儿媳妇是个货真价实的贤妻良母,不大爱说话,见人便笑。夏家那个七十来平的旧房子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整洁又温馨。杨家刚满周岁的孙子靠站在沙发上依依呀呀,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客人。

顾历带了不少礼物来,杨韵直怪他太见外。

 “你和小满是一家子,那小满和我们也是一家子哩!哪儿有一家人还搞这些客套的?”

顾历执意要杨韵收下,“我是替小满谢谢你们一家。她现在还有些心结,等过些时候,我就带她过来看望你们。”

杨韵坐在轮椅上,拉着顾历的手,“小满能和你在一起,是福气啊!夏老师地下有知,也就安心了……”说着眼泪就落下来,将顾历的手攥得越发紧。

 “你看你说这些干啥!搞得小顾也难受。”杨韵老伴赶紧用毛巾给她擦眼睛,手脚轻柔动作利落,看得出是个懂得照顾人的男人。

顾历也顺着杨韵蹲下来,握着老人的手安慰她,“您老两口算是小满的半个父母了,今天我就在您二位面前承诺,一定全心全意对待小满。就像你们相濡以沫一辈子一样,我绝对不会放开她的。”

 “好好,”杨韵笑了,“你是信得过的人,我这把年纪就是容易伤感,你别见怪。来来来,吃饭吃饭!”

晚饭后顾历陪杨韵聊了聊,杨韵到底是个女性,心细,告诉顾历很多夏念先和周娣的事,包括他们的性格啦,为人处世啦,喜好啦什么的。眼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杨韵的儿子帮顾历把(:。。)整 理出来的两箱东西搬到他车上,顾历再三保证一定带夏小满来看他们,杨韵才依依不舍跟他握手告别。

回到家,顾历冲了澡,将箱子里的书和笔记全都抱到自己的书房,坐在藤椅上慢慢翻看起来。

夏小满的字写得很好看,蝇头小楷,端正秀气。她曾说过,小时候别人家的孩子都在外面玩,只有她被父亲关在家里练字,一边写一边还分心听着楼下喊打喊杀的热闹,心里羡慕得不行。现在看来,夏念先也写了一笔好字,但是字体和夏小满的就有很大区别了。他的字非(…提供下载…)常硬气,有点儿草书的味道,加上夏念先习惯写繁体字,这些笔记要是让一般人去看肯定要费劲死。幸好顾历科班出身,别说繁体字,就连古体字他也研究过,看起来才相对轻松点。

他先翻了翻夏念先的书,几乎全部都是专业书,非顾历所长。于是他决定暂时先把它们放在一边,转而拿起一本红皮笔记。

打开第一页,顾历就知道自己调查的方向可能有偏差。夏念先显然是和顾历完全不一样的类型,顾历的笔记非(…提供下载…)常随性,除了大多数的专业记录之外,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但是夏念先的笔记相当工整,一笔一划写得十分认真。笔记里面记得全部都是他的实验相关,日期,研究小组成员,时间,过程,结论……

顾历揉了揉眉心,换了一本来看。这一本里记载的是夏念先的一个理论预想,什么“电子碰撞”,可以看出夏念先当时写这些东西的时候怀着一种很激动的心情,字连字,写得龙飞凤舞,都从格子线上跃起来了。笔记的后面有时间,一看,是他早年写的东西,那时候他还不过是个毛头小伙子咧。

这本也不对。

顾历一连看了好几本,都没有他想要找的东西。换做别人,恐怕此时已经感到失望,但是顾历一直都是拥有非同一般的耐性的。从他的脸上,眼中,以及翻书的动作里都难以找出一丝不甘、挫败和想要放弃的讯息。他只是平静地坐着,平静地拿起一本又一本笔记资料,平静地找寻他想要找寻的东西。

他仿佛是一个朝圣者,只是将虔诚深深埋起来,外露的是他不断向目的地迈进的决心。他只知道,在他没有看到这条路的尽头之前,他所能做的,就是不停走,不停走。

夜很深了,但顾历似乎无知无觉。他还是和开始的时候一样,以同样的速度翻着书页,以同样的速度浏览夏念先的笔记内容,大脑里快速辨别它们是不是有用。

书桌上已经垒起了高高的一摞笔记本。

顾历轻轻呼出一口气,长时间不变的坐姿让他的肩膀有些僵硬酸痛。他站起来在书房里走动了两圈,活动活动肩膀脖颈。

从杨韵家拿来的书本原本全部摊放在书房的木板地上,堆得像一座小山。现在这座小山的一部分已经移到书桌上去了,它看起来不再那么陡峭。

顾历站在书柜前,微微歪头看着地板上剩下的书本,心里计算着他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解决掉它们。

忽然他看见有一个比普通笔记本要小的东西躺在山脚位置。那东西只有巴掌大,但比其它的笔记本都要厚,封皮是红色调的,画着些花花绿绿的图案。

那是什么?

他走过去捡起那东西。只看了一眼,顾历的眉头便舒展开来,唇角露出胜利的微笑。他知道,这个不起眼的小东西比那些笔记要有用多了,他到底还是一个胜利者。

那是一本老式台历。

这种台历在现在已经很少使用了,但是往前推个十几二十年,它却是每家都有的日常生活必备品。一般老式台历一共有三百六十五张内页,根据台历设计以及个人使用习惯的不同,每过一天就撕去或者翻过一页。台历的每一页上都印着日期,阳历阴历皆有,下面留着大片的空白,供人们随手记录一些事情,也可以提前在相应的日子写好需要做的事,起到提醒的作用。有些制作精美的台历,每页都会印上好看的图画,智力题或者神话故事之类的。

这本台历非(…提供下载…)常普通,但也可以说,非(…提供下载…)常不普通。因为它显然是被精心保存的。

虽然是冬天了,但顾历所住的老房子非(…提供下载…)常暖和。他索性在书房中央的一块纯毛地毯上坐下来,轻轻翻开这本已经泛黄的台历。

台历的前面部分写的东西非(…提供下载…)常少,常常是十几页十几页的空白后才有两三个字。字写得很潦草,因为太过于简单而让人无从揣测其内容,有些地方只写有一个数字。但是越往后翻,写的东西越多,也越用心,就连字本身也变得柔软。

三月十三日:一百天,無慶祝。

四月二日:米糊,軍軍體伲缓谩

四月十五日:人民公園,哭得很厲害,是餓了。

四月二十八日:前天發燒,昨日送到运恢罒岫韧讼聛頉'有。春初寒,容易受涼。

 ……

十一月二十九日:雞。

内容到这里就结束了,十一月二十九日那一天只写了一个字,犹豫之中带几分喜悦,大大的一个“雞”字占满了空白。

顾历翻过最后一页,心情有些复杂。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夏小满看到这本台历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他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那把钥匙,能够打开她心中抑郁的结。但是这把钥匙的重量却超出了顾历的预想。

他又翻到十一月二十九日那一天,这就是一切的终点,但它原本可以成为一切的开始。

这未免太残酷。

人们的期待总是充满美好,谁又会想到,等到的是永恒的黑暗?

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这一切,如同画着一个缺了口的圆,原本要完满,却是一溃千年阴阳相隔无从再见。

太过匆匆……


   



第三卷:故事里的事,说不清是是还是不是
第62章 一窝老同志
 唐秒办公室的门紧锁着,里面云遮雾罩,一众老头子聚在一起抽烟。唐秒没辙,只好打开空调换气。

陈老是整个报社里年龄最大的一位,被其他元老开玩笑叫“陈年老醋”。他年轻时也是一位记者,走南闯北的报道过不少有价值的新闻。年纪大了渐渐感到跑新闻有些力不从心,大老板就将他分去搞排版,有新人进来的话他也会负责带一带。

这老头儿是个老顽童,长得也是鹤发童颜,越老越没正行,一双眼睛滴溜溜转得特别灵活,跟谁都能开玩笑。此时他正坐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笑嘻嘻摸着旁边一人的肚子,“离分娩的日子不远了吧?”

 被他摸肚子的老头姓范,带着玳瑁眼镜,嘴里头叼着烟嘴,肥硕的肚子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他被陈老开玩笑,装作生气地哼哼两声,“你好些天都不理奴家,这孩子,奴家不要也罢……”完了还哀怨地扭过头去,紧着又抽了两口烟。

唐秒一头黑线。

她在报社地位甚嚣尘上,惟独就是对这帮老头子头疼。每次聚会酒会,他们比年轻人还疯狂,逢此类场合唐秒都要提前搞个“一帮一,一对红”,指定年轻员工紧迫盯人,防止他们闹过头出事。完了还得把醉醺醺的老头子们扛上车弄回家。

老头们知道唐秒好心,也不责怪她,就是变着法儿和年轻人玩捉迷藏,令他们苦不堪言。

 “哎呀你们就不要搞啦!小唐叫我们来是要商量阿赵的事情嘛,老了老了能不能正经一点啊?”一个穿着满是口袋的棉马甲的老头儿嚷嚷着,空调吹热风,他离得近,热得满头大汗,从脑袋上拽下鸭舌帽扇风。他长得瘦小,说话带着很浓的南方口音,没令老头们安生下来,反而让他们闹得更热火了。

唐秒拍拍桌面,她再不出马这办公室的天花板都得被掀了。

 “那个……”唐秒斟酌着用词,“找各位元老来,是赵老的意思。我知道自己年纪小,才疏学浅,对很多事的本质还不了解。赵老说各位元老心里头敞亮,要我和几位商量着来。”

 范老起身走到她办公桌前,将烟头压在烟灰缸里。他是个分轻重缓急的人,不像陈老,随时都是一副嬉皮笑脸的德性。

 “老周赶紧把你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他冲着棉马甲老头说。

棉马甲老头嗯嗯应着,手忙脚乱从他那一身口袋里掏东西。这儿掏一卷纸,那儿掏一团纸,揉得皱皱巴巴的纸张顿时就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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