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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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哥-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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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玉哥听了这话,肯定要跟她犟上半天的嘴,无忧却只是听话的点点头,然后抬头冲着锦哥笑笑,放开她的手,晃着那只草蚱蜢蹦蹦跳跳地跑到前面去了。
  玉哥望着他的背影道:“那个姓卫的,好像很巴结无忧,也不知道是想图谋什么。”
  锦哥想了想,道:“我们家应该没什么可以让他图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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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与此同时,卫荣也在跟马小心讨论着无忧。
  “找两个机灵点的,”他吩咐道,“小心别打草惊蛇了。他家很小,若是藏了那东西,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马小心答应着转身,却犹豫着没有出门。
  “还有什么事吗?”卫荣问。
  “那个,”马小心又犹豫了一会儿,到底开口道:“也许不用这么费事,不如直接问问那孩子呢?既然他肯送信过来,应该就不会把那东西藏起来不给,毕竟他拿了那东西也没什么用处。”
  卫荣斜眼看看他。
  马小心讪笑着退了出去。
  卫荣捏捏眉心。上头催逼的信又来了,可偏偏那孩子还是个哑巴,就算他有无尽的手段,也没办法从一个哑巴的嘴里套消息。
  想到药铺老板的建议,他不由摇了摇头。若是事情那么容易就能办成,还要他们这些暗卫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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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荣的差事不顺利,周辙的差事却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看完水寨统领秦有川的回信,林岳峰弹着信纸道:“这才对嘛!有话说话,有条件提条件,咱定出框框条条,然后照着执行,这才是我们军人做事的风格嘛!”
  他得意地评论着,却没听到周辙的附和,不由扭头看向周辙。
  此时周辙正背着手站在窗边,处于阴影中的脸庞一片模糊,只有一双眼眸在幽暗中闪烁着微光。
  林岳峰偏偏脑袋,一脸疑惑地道:“事情进展顺利,你怎么反而不高兴了?”
  周辙摇摇头,依旧望着窗外没有答话。他确实是不高兴,却不是因为此事。望着鄱阳湖上的点点灯光,他的脑海里回荡着锦哥那透着冷意的声音。
  宋文省死后,那些清流们果然如熙景帝所料的那样闹腾开来,特别是在得知宋家家眷竟遭遇不明匪徒袭击全家遇难之后,清流们更是愤怒了,甚至连国子监的太学生们都跑去堵了护国公的府门。为此,还又死了几个太学生。而,正是从那时起,太后和晋王一系开始渐渐失去人心,熙景帝才得以渐渐收拢权力。
  如今,到处都有清流宣扬着宋文省不畏强权、宁死不屈的美名,就连朝堂上也开始有人公然叫着要替宋文省平反,可谁又能想到,在他女儿的眼中,这么个英雄竟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更没有人知道的是,宋文省的死,只是出于斗争的需要,而被人有意推波助澜所致。
  偏偏那人还死得那么大义凛然,死得那么义无反顾。
  周辙背在身后的手不由握了握拳,思绪陷入一片混沌。
  宋文省,是他意图救过的第一个人,也是唯一一个人。在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那么冲动行事过。几年的朝堂风波,使得他变得越来越淡然,越来越冷漠,哪怕是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少女掉进陷阱为他而死,哪怕是他自己也被人利用丢官罢职,他都一直是如此淡然处之。那位上位者说,他这是成熟了、稳重了、知道事情的轻重了,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他不是成熟了、稳重了、知道事情的轻重了,他只是麻木了。被人利用没有关系,只要最后他能得到他想要的,他不在乎——而这种想法,大概正是宋文省当年的想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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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周辙甚至都没有下楼来听锦哥说书。
  望着那空落落的角落,锦哥心里竟也奇怪地有些空落落起来。她低头看看茶盘上那可怜的几枚听书钱,把这种空落落的感觉都归咎于生意的清淡。
  一般,每次大集后,生意都会如此清淡一阵子。
  散场后,锦哥正收拾着包裹,忽然感觉到面前有人,不由一皱眉,抬起头来。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来人不是周辙,而是白凤鸣。
  白凤鸣站在她的面前,摇着扇子笑眯眯望着她。
  “这两天还有泼皮找你麻烦吗?”他问。
  锦哥看看他,又摇摇头,夹起包裹绕过他转身下楼。这白凤鸣,看她的眼神总让她不由自主起鸡皮疙瘩。
  见她不理睬自己,白凤鸣低垂下眼微微一笑,又转身跟了上去,对锦哥笑道:“还以为你们少东家今天也会送你回去呢。说起来,你们少东家对你可真上心,我还从来没听说过哪家的东家会这么好心,天天给个说书先生当保镖呢。”
  锦哥皱起眉,却是头一次没有跟人辩驳这个所谓“你们少东家”。她在楼梯上站住,扭头望着白凤鸣道:“你想说什么?”
  白凤鸣“唰”地甩开扇子,别有深意地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才缓缓说道:“没什么,就是感慨而已。你们那位少东家,可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只是从来没想到他竟然也好这一口。”他合上扇子,轻佻地用扇子挑起锦哥的下巴,“明明是我先发现的,若是被他得了先手,怪让人心里堵得慌的。你该不会让我失望吧?”说着,不等锦哥有什么反应,便呵呵一笑,收回扇子越过锦哥先行下楼去了。
  锦哥再次皱起眉。在下九流里摸爬滚打了四五年,若是还听不懂白凤鸣的话,她就该去跳鄱阳湖了。想到眼前的种种麻烦事,她忍不住扭扭脖子,又烦躁地摸了摸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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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哥讨厌麻烦,但最近的她似乎特别倒霉,不管到哪都会沾惹上麻烦的人和麻烦的事。且不说水寨和泼皮,单单那一黑一白两个听客就已经搞得她满心烦躁了,偏偏隔天晚上,竟还有不长眼的贼人瞄上了她那个几乎没有隔夜粮的家。
  锦哥的睡眠一直很浅,稍有动静就会惊醒。那天晚上,和她睡在一起的无忧翻身时再次惊醒了她,她将无忧的腿从身上拿开,正准备闭上眼睛继续睡觉,却忽然听到自家的后院墙上有一阵轻微的响动。一开始,她还以为是隔壁莲花庵里的那只花猫,可当她看到窗户上一个清晰的人影时,不禁吓得大喝一声:“谁?!”
  顿时,窗户上的人影不见了。
  玉哥、郑氏和无忧都被她这一声惊醒,甚至连隔壁莲花庵里都亮起了灯光。
  锦哥点起灯,将揉着眼睛的无忧抱到母亲床上,又从床下抽出一根木棒,壮着胆子打开房门,将院子前前后后都检查了一遍,见没什么异状,这才回了屋,严严抵上房门。
  “你看到什么了?”玉哥抖着声音问道,此时她也挤到了郑氏的床上。
  看看母亲和弟弟妹妹那带着惊恐的脸色,锦哥明明白着一张脸,却硬挤着笑道:“什么都没有,大概是我睡迷了,把梦里的影子当眼前的了。睡吧,没事。”
  无忧没心没肺地揉着眼,正要爬下床回到她的床上,却被锦哥拦住,将他重又抱回到郑氏的床上。她正要转身,却被郑氏一把拉住。
  “你也过来,我们一家人死也死在一起。”郑氏颤声道。
  几年来,锦哥头一次和母亲四目相对。
  “床上挤不下了。”她拉过被单,轻轻盖在母亲的腿上。
  那一晚,屋内的布帘没有拉上,锦哥手握着木棒盯着窗外,有生以来头一次发现,原来夜晚竟是那么的漫长。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帮助

  
  第二天,那一黑一白两个缠人的无常都没有出现在台下,锦哥却不知是该松一口气好,还是该叹一口气才好了。
  散场后,看着茶盘里比昨天还要少的那几枚铜板,她忽然有些纠结,也许她该学着唱曲的红姑,就算是很讨厌的客人,只要看在客人肯给钱的份上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不管怎么说,那二位可都是阔少,一旦坐下来听书,可就不止是他们两个,算上随从什么的,她怎么也能多挣个三五文钱。
  收拢着茶盘里的铜板,她正苦中作乐地胡思乱想着,忽然,一根竹杖伸过来敲了敲她眼前的桌腿。
  “锦哥啊,刚才我闲着没事,替你算了一卦,最近你有大难临头啊!”
  同样在茶楼混饭吃的算命先生老白翻着双长着白翳的眼堵在锦哥面前,也不等她答话,就掐着手指在那里叽里呱啦地说了一番什么流年不利、灾星当头之类的鬼话,直听得锦哥不耐烦地从茶盘里抓出一枚铜板塞给他,他这才偃旗息鼓,笑嘻嘻地点着竹杖转身,去寻找他的下一位主顾了。
  一旁,收拾着茶桌的老孙不禁摇摇头,对锦哥道:“你都穷成这样了,这老鬼头还打劫你。”
  这两天,因为茶楼的客少,他们这些依附于茶楼的下九流们的生意都不好做,每当这时,便总会有一些人打起同行们的主意,偏偏锦哥自打入行以来就因个性冷淡,虽然也做着下九流的生计,却一直都游离于下九流的圈子之外,故而敲起她的竹杠来,谁都不会感到不好意思。
  看看老白的背影,又低头看看掌心里的铜钱,锦哥顿时就歇了刚才在脑中盘算的念头。比起麻烦来,她宁愿少挣一点钱。
  她收拾完包裹,正打算下楼,无忧却不知从哪里扑出来,一把抱住她的腰,抬头弯着眉眼笑望着她。
  锦哥一皱眉,瞪着无忧道:“不是跟你说,最近镇子上乱,不许乱跑的吗?!”
  无忧眨眨眼,乖巧地垂下头。不过他很快又抬起头,笑弯着眉眼拉起锦哥的手,把她往楼梯那边扯。
  “怎么了?”锦哥不禁一阵疑惑,脚下却还是跟着无忧过去了。
  她被无忧拉上三楼,原以为他要拉她去找周辙,却不想他拉着她绕过天字号的回廊,来到客房的地字号,又停下脚步冲她弯眼一笑,猛地伸手推开地字一号房的房门。
  门内,母亲郑氏正和老掌柜对坐在桌边闲聊着,玉哥立在母亲身后。见锦哥和无忧进来,老掌柜站起身笑道:“锦哥来了。”
  锦哥一阵疑惑,“娘,玉哥,你们怎么在这里?”
  一转眼,她就看到桌上放置着几个颜色花样都十分眼熟的包袱皮。透过玉哥身后的那扇门,还能看到内室的床上放着几卷被褥,那图案花纹也跟她们家的一模一样。这应该是她们家所有的家当了。
  锦哥的眉不由就皱了起来,“怎么回事?!”她看看母亲,再看看玉哥,又看看老掌柜。
  老掌柜笑道:“听说你们家昨晚遭贼了?”
  锦哥的眉一拧,扭头看向玉哥,见她无辜地眨着眼,便又扭头去看无忧。无忧立刻低头避开她的眼。顿时,她便沉下脸来。
  只听老掌柜又道:“早两年我就跟你说过,那里哪是住人的地方,又脏又乱的,迟早要出事,你却非不肯听,瞧瞧,险些出事吧?没说的,从今儿起,你们一家就住在这里吧。”
  锦哥蓦然抬头,望着老掌柜道:“是少东家的主意吧?”
  见老掌柜只是笑眯眯地望着她,锦哥眉间的沟壑不禁拧得更深。她狠狠瞪了无忧一眼,猛地一转身,拉开房门就大步向天字一号房走去。
  老掌柜愣了愣,忙也跟了过去。无忧也想跟过去,却被郑氏一把抓住。
  锦哥快步走到天字一号房门前,用力推开那扇房门,那门“嘭”地一声撞着墙壁又弹了回来。
  屋内,周辙静静坐在桌边,桌上放着一只茶壶和两只茶盏,就像是正在等着她一般。
  锦哥大步走进屋内,瞪着周辙怒道:“你想干什么?!”
  “确保你一家人的安全。”
  周辙淡淡说着,伸手冲着对面的座位做了个“请”的动作。
  锦哥却是没理会他的邀请,冲到桌边,将手按在桌上,怒道:“我家人的安全我自己会保护,用不着你费心!”
  周辙抬头看看她,又看看站在门边探头探脑的老掌柜,冲他打了个手势。
  老掌柜转身退出去,并顺手关上房门。
  周辙又指了指对面的座位,抬头对锦哥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以为我是可怜你,想要帮你。”
  “难道不是?”锦哥怒道。
  “确实是。”周辙道,“我确实是想帮你,但不是出于可怜。”顿了顿,他又道,“甚至不是出于你父亲的关系。我纯粹只是想要帮你,帮无忧,还有你的母亲和你的妹妹。一早无忧跑来时,脸都是白的,他问我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他一下子长大成人。”他从袖中掏出一条纸片放在桌上。
  那是一张粗糙的黄刀纸,是锦哥唯一能买得起的纸,用来给无忧练字用的。她低头看着纸片上无忧那虽稚嫩却已初具形态的字迹。
  “他说他要快些长大,好保护你,保护你们一家人。”周辙道,“他之所以缠着我要学武,应该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盯着那张纸,锦哥的内心渐渐揪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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