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圈就转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无果，二人只好打道回府。
…………
西边的山林里，一座阴森的宅子隐匿在茂盛的藤蔓之中，山林的深处时不时传来狼嚎声，乌鸦声，和各种诡异的桀桀声。
偌大的铁门紧闭，前院里铺地的青砖有些裂缝，显然是很陈旧，但打扫得干干净净。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瑟瑟发抖地站着，衣衫褴褛，瘦骨嶙峋，她又累又饿，蓬头垢面，只有一双杏眸是明亮的，眼中有惊慌，胆怯，迷惘。
由于没有鞋子穿，走很长的一段山路，双脚青肿，有几道小口子渗出了血迹，有些站不稳，但始终坚持站着，不知是因为倔强还是不敢。
39。盗窃风波19
夜宸看了看新来的人，她去地下交易场就为了买一个人回来？
他知道她不是一个善心的人，做每一件事都有目的性，那么这次的目的是什么？为何会让他惴惴不安。
“叫什么名字？”穹影来到女孩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二人一般高，轻易就对视上。
“我、我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十三号。”女孩胆怯地说道。
她是奴隶，一出生就像畜口一样被困在黑牢里，直到今天有人把她买走。
“十三号，你愿意成为我的奴隶么？”
女孩一愣，她被这个主人买回来，已经是主人的奴隶，她没有任何说话权利。
夜宸眸光一沉，看了那女孩一眼，他知道若这女孩说不愿意，结果只有死，如果愿意，那么，这个女孩会取代他？
“不愿意么？”穹影轻笑一声，很轻很轻，甚至是温柔。
“我愿意。”女孩愣愣地说道，心中颤抖了一下。
她有些害怕，主人声音像是蛊惑人心的笛音，让她不由自主地遵循。
“很好，以后你就叫秋桐，知道么？”
“秋桐知道，谢主人赐名。”女孩讷讷地点了点头，她有名字了，不再叫十三号。
这一点让她雀跃了一下，从来没有过的高兴，这个主人真好，不像那些奴隶主那样鞭打她。
“夜宸，带她下去清洗，傍晚时带她来见我。”
话毕，穹影便转身走了，黑色的袍角微微扬起，一瞬间就消失在夜宸和女孩的视线里。
女孩擦了擦眼睛，她没有看错吧？主人不是走了，而是消失了，难道主人是幻术师？可是主人才和她一般高。
“秋桐，请跟我来。”夜宸淡道，或许这个女孩真的会取代他，但若是她的命令，他只能遵循。
女孩一愣，是在叫她？差点忘了，她已经有名字，她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但好听极了，她很喜欢。
秋桐，秋日的梧桐。
秋桐跟在夜宸的身后，主人为什么会买她回来？她没有姿色，没有修为。
她已经十二岁了，却和七八岁的孩子一样瘦弱，干不了重活，所以没有人愿意买走她。
主人为什么会住在这荒山野岭里？这个叫夜宸的少年又是谁？和她一样是主人的奴隶么？她有很多疑问想问夜宸，但见他冷冷的样子她不敢问。
虽然主人很温柔，说话很轻，声音比她还要孩子气，但是会让她莫名地害怕，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主人会不高兴。
…………
傍晚，暮霭来袭，山林里的水雾氤氲起来，山林的深处传来了诡异的沙沙声。
空旷偌大的殿里的烛光摇曳，忽明忽暗。
秋桐已经梳洗得整整洁洁，吃到了第一顿饱饭，穿上了她从没穿过的华衣。
还有鞋子穿，她很高兴，但前路带来的未知让她害怕、迷惘。
她才刚刚从地狱的深渊出来，所以她极度害怕这一切会变成一场梦，甚至堕入更可怕的深渊。
秋桐小心翼翼地跟着夜宸身后，偷偷地打量周围，这座阴森的大宅在黑夜里更显得诡异。
40。盗窃风波20
“主人，秋桐带来了。”夜宸在穹影两丈之外停下了，说道。
穹影放下手中的书，抬了抬头，那块狰狞的疤痕暴露在烛光下，像是被划了无数刀交织而成的伤痕。
啊，秋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惊骇地轻啊了一声，后退了两步，立刻捂住了嘴巴，她看到那张脸上的眼睛了，是主人的眼睛。
穹影没有披斗篷，一身素色长裙，墨发如瀑，披散而下，原本慵懒的神色变得冷冽，深邃的凤眸里折射出妖异的幽光。
“主、主人。”秋桐忍不住颤栗，竭力遏止颤抖的双腿，杏眸里溢满惊慌。
“害怕了？”穹影的声音依旧很轻，在寂静的大殿上格外清晰。
可是不再温柔，而是冰凉冰冷，蛊惑而残肆。
“不，不害怕。”秋桐深呼吸了一口气，她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停滞了。
这种恐惧不同于在黑牢里面对即将挥下来的鞭子，鞭子带给她的是身体上的疼痛，而现在带给她的是灵魂上的战栗。
“真是个不诚实的孩子。”穹影轻笑了一声。
“秋桐、秋桐知错。”秋桐怯生生地说道，刚才的主人实在太可怕了。
这一刻的主人又好像很和蔼，主人比那些奴隶主更加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既然知错，以后还会对我说谎么？”
“不会，秋桐再也不敢。”秋桐连忙摇头说道。
“秋桐你还害怕么？”
“我、我害怕，不过现在没有那么害怕。”秋桐小声地说道，那双瘦弱的小手微微攥紧。
“害怕什么？”
“害怕，害怕这里，山林里传来的声音很可怕，这里没有光，没有阳光，我怕黑。”秋桐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穹影，低声答道。
“那么我可怕么？”
“主人……”秋桐微微一颤，刚才她确实被主人吓到了，若她说出来，主人会不会不高兴，然后把她送回奴隶主那里，再次被关在黑牢里。
“怎么了？不敢说么？”凤眸微敛，纤长的眼睫毛遮住眸子里的神色。
“不是，主人不可怕，我、我只是一时被吓到，我意料不到主人脸上有伤，我以为主人和我一般，不是，秋桐说错了，我奴隶，主人是主人，不一样……”
秋桐语无伦次，越说越混乱，主人和她年纪一般，甚至比她小，所以她以为主人是个美丽的小女孩，应该是天真活泼的，和那些漂亮马车里的贵小姐一样。
而她只能在黑牢里羡慕，偷偷地看着，她们长得很漂亮，穿的衣服也很漂亮，有很多仆人伺候着，她们还会她们的爹娘怀里撒娇，笑得很活泼。
“不要紧，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穹影轻声说道，比起夜宸，她更满意秋桐，她不喜欢无所畏惧的人，物极必反。
“谢主人不责怪。”秋桐稍微放松了一下，说话也没有那么紧张，现在主人的声音很温和很好听，不会让人害怕。
“秋桐，你害怕死亡么？”穹影看了看秋桐，蛊惑的声音轻轻地飘出。
41。风云初起01
死亡？秋桐微微一颤，自从她懂事以来，就知道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死去。
在黑牢里每天都要面对死亡的恐惧，直至习惯了，也就没有那么害怕，甚至觉得死亡是一种解脱。
“主人，我不害怕，比起死亡，我更害怕挨饿，和别人抢食物，挨鞭子，遭受白眼，像牲口一样活着，没有自尊，没有自由，被所有人践踏，比草芥还不如……”
说到这里，秋桐忍不住哽咽，仿佛要把所有的屈辱都发泄出来。
穹影漫不经心地听着，幽深的凤眸里没有一丝情绪，她越发满意秋桐的表现，秋桐没有保留，会在她面前展现脆弱的一面，但夜宸却不会。
一时间沉寂下来，偌大的殿上只有秋桐轻微的抽泣声。
夜深了，过了许久，秋桐才收起泪水，瘦弱的小脸多了几分倔强和坚定。
“哭，一次就够了，我不喜欢爱哭的人。”穹影淡道。
“是，主人，秋桐知错。”秋桐的语气没有了惊慌，只有敬畏和服从。
“很好，秋桐你想变得强大么？”穹影轻轻地勾了勾唇，带着一丝笑意地问道。
“呃？我想，很想，但我只是一个奴隶。”秋桐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然下去。
“嗯？”穹影抬了抬眼帘，她的选中的人又怎么会是奴隶。
“主人，我的后背有奴隶的印记。”秋桐低声道。
一出生就被烙上去，那个印记永远都擦不掉，不仅是印在她的背上，还刻在她的心中，是最低贱的标记。
“一个印记而已，不代表什么，日后我会帮你除掉，但现在你记住，你不是奴隶。”
“奴隶的印记可以除得掉么？”秋桐吃惊，一时间忘了礼仪，不可置信地说道。
“不相信我的话？”穹影淡淡地看着秋桐，没有人敢质疑她的话。
“不是，我相信，只是我太惊讶了。”秋桐连忙说道。
心中微微一颤，主人的眼睛很漂亮，她无法找出什么词来形容，主人只是淡淡的一个眼神，她就已经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夜宸的神色黯然下去了，他看得出，她更满意秋桐，甚至会把秋桐培养得比他更出色。
“秋桐，你害怕一个人走出这个大门么？”
“主人，我不害怕。”秋桐坚定地说道。
“好，果然是个勇敢的女孩，夜深了，你先下去。”
“是，主人。”秋桐俯下腰说道，然后挺直了身体，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夜色里走去。
大殿里只剩下沉寂，偶然有夜风吹来的声音，山林里的树影如鬼魅般张牙舞爪。
烛光摇曳，发丝微扬，衣袂轻飘。
穹影从椅子上起来，走到夜宸面前，相对于他的身高，暂时她还很矮，要微微仰起头才能和他对视。
即使她需要仰视才能和他对视，但给人的感觉是她在俯视别人，无论她站在何地，她总是尊贵，高高在上。
夜宸目光闪烁了一下，避开她的目光，他不知道她在打量什么，会让他心慌。
因为她有一双洞悉人心的眼睛，所以他从没把她当作小女孩。
42。风云初起02
“夜宸，你有那个奴隶的印记么？”她眼中隐隐有笑意。
夜宸一僵，他背着烛光，落下一道修长的阴影，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他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然后，他缓缓地答道：“有。”
“在哪里？”她的声音带着三分戏谑七分笑意。
“在后颈右边。”他的身体更僵硬，就连语气也透出一丝颤抖。
“你坐到椅子上。”她的笑意更深了，深邃的凤眸没有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他居然慌乱了，很好。
夜宸微微一颤，侧了侧身落座到旁边的椅子上。
烛光落在他的侧脸上，依旧照不亮那双冷漠的眼睛，反而把他黯然的神色照得更清晰。
“夜宸，你怕痛么？”穹影走到他的身后，有些神秘莫测地问道。
“不怕。”夜宸低声答道。
穹影秀眉轻蹙，显然是不满意他这个答案：“比那次在西苑吃的血莲子还要痛苦，不怕么？”
“不怕。”夜宸摇了摇头，十分淡然地说道。
或许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害怕，他知道或许她生气了，即便如此，他还是如实回答。
“很好，好极了，在后颈右边是吧。”她的语气很温柔，同时也很冰冷，微凉的指尖在他后颈的发丝里穿梭。
夜宸才稍微放松的情绪，此刻又僵硬起来。
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她的手指比寒冰还要寒冷，指尖比冰凌还要刺骨，把他最丑陋的那一面揭开。
穹影轻轻执起他身后的墨发，拨到左边，后颈右边奴隶印记展现出来。
在烛光下格外明显，很深的沟壑，大概是用灼烧到红色的铁块烙上去的。
无论经过多少年，这个印记都不会浅淡下去。
“不要动。”她的声音冰冷而蛊惑，小手里拿着尖锐无比的冰凌。
夜宸一动不动，他感觉到有锋利的东西在他后颈右边划起来，有轻微的疼痛。
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痛苦，还有些凉凉的感觉。
冰凌里渗进了血丝，染成了冰红色。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穹影用指甲划破自己的指尖，一滴鲜血从指尖溢出，慢慢地凝聚，然后落下。
轻微的滴水声，一滴血落到他后颈的印记上，迅速化开，伤痕慢慢愈合。
不一会儿，烙印消失了，皮肤平整光滑，只留下被冰凌刺过的痕迹，是血红色的划痕，像血丝一般萦绕在皮肤上，勾勒出一个极致的图案。
夜宸心中微颤，若他没感觉错，那一滴落在他皮肤上的是血液，此刻后颈连轻微的痛楚都消失了，可是有更痛苦的东西缠绕着他。
穹影轻轻地勾了勾唇，颇为满意自己的杰作，她的血液里残留还没被吸纳的血莲子，不温不火，用来治伤刚好。
“夜宸，有什么会让你害怕的？”
“……夜宸不知。”他迟疑了一下，然后迷惘地答道。
“不知？”穹影轻笑了一声，不知总比没有好，她不喜欢没有弱点的人。
月已中天，夜里山林的雾气格外朦胧。
素衣微扬，穹影踏着月色走了。
43。风云初起03
夜宸凝视着她那小小的背影，良久良久，直至她消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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