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日青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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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日青岚-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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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和熠岩有些相仿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走廊一头,刑夜才退到屋后,草草扎上仍未凝血的伤口。
  郝连昱牙这一刀砍得颇深,他若能看见自己的脸就会发现,嘴唇都有些泛白。不过刑夜却习以为常,这种伤对他实在算不得什么,他的剑本就是在无数次危险中练出来的,脱下半边衣袖后露出的条条交错的伤口都是见证。
  从来都是独自打理这些伤口,刑夜日积月累的防身习惯让他不能忍受别人触碰他的身体,除了……那个人为他接臂的动作居然是那么温柔——
  书房的门一响,突然打了开来,刑夜一惊,飞快从回忆中抽离,随之一阵涩意上涌,让他简直想狠狠给自己一记耳光!

  第六十七章 不期而遇

  灵州紧邻并州,从都城所在益北州过去也是极近,因出入灵州道路险峻,州治宁西府虽近在京薛二国之侧,也未被战火波及,这一方重山隔断的平原之中仍是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这日天朗气清,宁西府周近处处嫩绿新萌,从近郊的春耕农夫到城中商户走贩俱忙乎不停。
  喧嚣吵嚷中,一队骑兵鱼贯雁比,迅速而至,宁西久未经战火,一干百姓皆是不明所以,驻足呆视。只见其中一个白衣人略一抬手,队列立刻慢了下来,徐徐接近宁西城门。这城下素来没有进出临检的习惯,前头的骑兵也不知道和守城卫兵说了些什么,那些个城守立刻打躬作揖退到一旁,恭候着这只队伍进了城。
  前面六骑轻甲开道,后面百余兵士策马随行,左右各有护卫,除了州牧葛洪,宁西城中人何曾见过这阵仗,无不惶惶退避,待看清被人前呼后拥的人,又都瞠目而视。
  但见那人银发错落,根根透亮,煌如辉阳,双眉跃然斜飞,狭长银眸点光流涟,其中深沉迫人之势却因嘴角一个回勾匿去不少,策马前行斗篷舞动,隐见宽肩窄腰矫然有力,沉稳雍容中好一派气宇轩昂。
  时似心情极佳,笑言朗朗飒飒,路人不觉随着他的目光望去,一褐发男人并辔而行,温厚的脸上窘迫欢喜不断交替,让人不由得猜想那银发男人到底所言为何,只叫这七尺男儿思绪完全形诸于色。忽地,那褐发男人抬眼,引颈窥探的人都是一惊,那双眼竟是可怖的天青色。
  众不及细想,一袭赤红倏然闯入视线,俊美英武端地是难得一见,不过没人敢在此人脸上停上片刻,那阴狠忿怒的眼神让他们一个哆嗦,忙移目他顾。
  随即发现三人身后一墨衣男子紧随而行,若非偶然把眼光对上这人漆黑若寒潭的眼睛,谁都不会留意这敛息静气的人,不过只要看到这对眼的人都会惊讶,这么一个出众的青年,居然差点便看漏了眼。
  等到这一众丰神俊朗的人物招摇过市,朝着渐渐行人稀少的州牧葛洪府第方向前去,围观的百姓这才渐渐回神,开始交头接耳,回味揣测此起彼伏。
  那吓得旁人不敢目视的赤红之人,不用说就是郝连昱牙,他打马赶在苍岚身侧行了一阵,却不见男人回头,而对方那种压抑不住的公牲畜发情时典型的行为,更叫他火大,那充满占有欲、色迷迷的眼神简直就像要把另一旁的鬼族吃拆下肚——
  “苍岚,让我过去!”
  “……”苍岚转头,不知为何总觉得郝连昱牙刚刚在痛骂自己,他挑挑眉,决定还是不深究的好,“……你要去哪里?”
  “你那边。”不等应诺,郝连昱牙已经一推苍岚,纵身翻了过来。
  “……我该夸你骑术精湛吗?”扫过已经转头旁顾的熠岩,苍岚看着面对面侧坐在身前,双臂环上自己颈项的郝连昱牙,一阵头痛,“不多时就要到葛洪府上了,你这样不怕颜面扫尽?”
  “我郝连昱牙几时怕过?”郝连昱牙冷哼一声,却因为苍岚话中也顾忌到自己舒展了表情,他贴得更前,耳语道,“信不信我当着他的面剥光你?”
  “……你先转过去。”
  语气很是无奈,郝连昱牙立刻看见苍岚颈侧起了几粒寒栗,因笑道,
  “这可是你怕了?”
  “没错,我怕你咬我。”苍岚脸色怪异地叹了一口气。也难怪,早上拥着熠岩还在睡梦中,不想被人破门而入,冲着他的脖子就是一口,差点没以为对方被什么猛兽附体,这种惊吓想忘记都难。郝连昱牙更是开怀,撩开对方的衣领,伸出舌头舔了舔那个还很清晰的牙印,感到苍岚一缩,却没推开自己,刚才的窝火都忘得一干二净,低声道,
  “还很痛?”
  “痛又怎样?你让我咬回去?”
  “好啊,想咬哪里?”
  “……没想好,你除了衣物让我仔细挑挑……”
  两人耳擦鬓磨越说越过火,前方突然想起一阵马蹄声,一支人马从路口侧面穿了出来,差点没和前头的骑兵撞上。
  “让他们先过吧。”
  苍岚一手搂住郝连昱牙,勒住缰绳,整个队伍立刻全都停了下来。
  那队人马也没客气,十来佩剑武士陆续横街而过,随着车轱辘声渐近,一辆马车在几个剑客环绕下出现了街口,这阵势居然不输苍岚的随行护卫,众人都正暗自揣测车中何人,突然听得马车中有人出声,居然在街心停了下来。
  车还没停稳,马车车帘猛地掀起,一个青衣青年从车中跌出,扶着车辕怔怔看着这边。
  见了来人,刑夜缓缓把手按在剑柄上,他这一动作,周遭的侍卫随即纷纷亮出兵刃。熠岩也是全神戒备,郝连昱牙却是诧异之后转而细看着苍岚的脸。
  苍岚脸上惯常的无谓笑容在一瞬间似乎有些僵硬,他举目看着对面的青年,没说话。
  “王爷……”
  那青年似乎没看见这如临大敌的一群人,盯了苍岚许久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皇子——不对,如今该是仁王殿下吧?”苍岚淡淡道,旁人完全分不出喜乐。
  似乎被苍岚的话提醒,青岭脸色一白,举目看了看左右,再望向苍岚时却又恍然如在梦中,一丝由衷的喜悦让他激动得两颊潮红,喃喃道,
  “……你真的来了……真的是你,我还怕认错,你变了许多……”
  苍岚目光闪动,还没说什么,身前的郝连昱牙忽然喝道:
  “已给你让你路,不快点过去,还拦在前面究竟是何用意?”
  那边的护卫一听这话,俱都怒容满面,本已握住武器的手一挥,刷刷抽出将出来,场面顿时剑拔弩张。
  青岭这才留意苍岚揽在身前的人居然是郝连昱牙,他脸色数变,终是令护卫左右退开,让出一条道来,
  “王爷先行罢……”说着再不理气势汹汹的郝连昱牙,只凝望苍岚的脸,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王爷此行……定要多加小心……”
  “多谢仁王。”
  随口应答,苍岚干脆地放马前行,自青岭身侧而过,直到背后追随的目光因为接到转角而消失,他才皱了皱眉,陷入沉思。来这之前就预料到这个葛洪绝对不会是什么善类,却没料到京国的王爷也可以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城中,看来局势比他想象的还复杂,而且……
  郝连昱牙却没让苍岚沉默很久,卷住他的耳垂一咬,力道刚好让对方回神,
  “在想人家的脉脉含情还是你自己吉凶难测?”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变的……”现在似乎应该担心郝连昱牙会不会一口咬掉自己的耳朵,苍岚叹气,“我谁都没想,你先松口。”
  “放心,我舍不得真吃了你。”
  似乎颇为满意,郝连昱牙果真没有再蹂躏那已经发红的耳垂。
  两人又复言来语去,不多时,州牧府已在眼前。
  葛洪的迎宾礼仪不可谓不大,大门前的街道直到大堂两侧都排满了人,葛洪一张老脸笑得红光满面,同几个儿子一道行跪拜之礼将苍岚迎了进去。
  被人簇拥着到了大堂,里面居然已经布置了宴席,但到酒席结束,这老狐狸只字未提晅王国玺,反倒言及隔日排摆宴席才算洗尘接风。苍岚打定主意要看看这鸿门宴到底安排了什么戏码,一口应诺了下来。
  苍岚不当一回事,却不是所有人都不当一回事。
  晚间,苍岚睡下后,刑夜照例在卧室偏厢安置了床榻,眼下局势未明,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剑在手侧不说,更衣不解带和衣而卧。
  许久许久,内室静无一丝声息,刑夜绷紧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这样寂静的夜好像许久不曾有过了,他合眼,脑中浮现曾经在身侧熟睡的脸,不觉柔软了嘴角的线条。
  然而这静溢没持续多长时间,门外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刑夜立刻警觉,那声音却在门口停下,反复来回,似在迟疑要不要进来,他心念转动,已知那谁。又合眼片刻,门口那人依旧未曾离去,刑夜紧了紧手中的剑,起身打开了房门。
  “熠岩将军,可是有事?”
  “我只是有点担心……”门外正是熠岩,被刑夜吓了一跳,脱口答道,“岚殿下睡下了?”
  “是。”
  刑夜干巴巴地道,熠岩闻言似在思索什么,就在两人无言之时,郝连昱牙的声音冷冷地传了过来,
  “这里还真热闹。”
  熠岩一愣,意外地看见郝连昱牙居然从庭院的另一头出现,
  “……你没在岚殿下房间?”
  “你不是也没在吗?”郝连昱牙脸上的表情在夜色中模糊不清,敌意却毋庸置疑。
  熠岩皱皱眉,
  “这和郝连大人不在有什么关系?”
  “说明他对你偏袒也不过如此,”郝连昱牙冷哼一声,后面半句已经从挑衅带出几分提醒,“你最好小心看牢了,那钝人只要别人对他好一点就能拐了去。”
  听出郝连昱牙意有所指,熠岩蓝眸闪动,已经想到对方何出此言,
  “谁会对岚殿下好,不是我们可以管得到的。”
  “你是何意?浩轩苍岚同谁相好你都无所谓?”郝连昱牙缓缓道,熠岩的不为所动让他恼怒。
  熠岩却回答很快,他没看郝连昱牙复杂的表情,沉声道,
  “岚殿下终会君临天下,他又怎么会是被人束缚得住的。”
  “你是说你竟不想独占他?!”郝连昱牙越说越慢,话音落下,整个人已变得凶邪缠身般渗人,他绝对无法容忍对方这种似乎随时可以把苍岚让出去的态度,
  “你真的钟情于他?!”
  这一次,熠岩直直地回视着咄咄逼人郝连昱牙,在夜里点点幽蓝沉静到摄人心魄,两人的气势竟不相上下,
  “我不需要向你证明。”
  那坚定让郝连昱牙脸色更加难看,他眼中闪烁不定,不自觉地把手伸向腰间的马刀,就在他狠戾算计的眼神一沉要拔出刀的一刻,刑夜突然站在了熠岩前面,
  “右相大人,殿下已经歇下,有何话明日再说不迟。”
  这实是警告,郝连昱牙眼睛一眯,刚才的杀气居然忽地不见了,调转视线看着刑夜,冷笑道:
  “若所有人都像你倒不怕,有你这么坚贞不二的奴才跟着也好,不想你家主子在你面前纵情声色的话,就少让乱七八糟的人接近他。”
  话中的嘲讽刑夜哪能听不出,他心中翻腾,还没说什么,忽地身体一震。
  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头,身后想起苍岚的声音,有几分无奈,
  “郝连,难道白日里同故人见了一面,就值得你三更半夜来欺负我的人……”
  郝连昱牙似乎一点也不吃惊苍岚的出现,没好气地道:
  “故人?那不是你的敌人?”
  “怎样都好……”苍岚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一脸困怠,“我与他一直就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只可惜人家不是这样想罢,”郝连昱牙冷笑,顿了一下,又上前拉下苍岚的手,用拇指顺着他眉心的川字,低声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大概就是你说我傻得随便就被人骗走的时候。”不知是因为这句话还是因为郝连昱牙变脸的迅速,苍岚眉心跳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难道你不是?”郝连昱牙嗤之以鼻,“只要谁真心对你好,你……
  “你难道不知道能做到这点有多难?”
  挑眉打断郝连昱牙的话,苍岚实在觉得这‘罪名’莫须有,却不料对方想也没想道,
  “并不难。”
  苍岚错愕地看过去,郝连昱牙眯着眼笑得似乎完全忘记了适才的戏码,两手更是滑进了他披散的单衣里,
  “今晚我要睡你那里,可好?”
  “……你还让不让我睡觉了,别忘了明日还有一出好戏。”
  这狡黠的人,苍岚又抬了抬眉毛,趁郝连昱牙不备,忽地退后一步,将旁边的熠岩揽在怀里,慢慢浮出的笑容不能不说很邪恶,
  “若真不睡,也是和美人一起的好。”
  不说熠岩被这一抱搞得昏头转向,郝连昱牙算是彻底气炸了,吼声几乎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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