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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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嫁-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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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花郎名叫宋晨,他的年龄看上去介于榴莲和云幕天之间,他看上去为人极其稳重,他迟迟不下笔,一直在皱眉思索。
    片刻后,云幕天的诗作已好,有宫女过来收了过去,送到了大司乐萧乐白手中。
    萧乐白今夜依然着一身白衣,那如雪般的颜色在耀眼的琉璃垂晶灯映照下,皎洁如满月。他垂下眼帘,迅速扫了一眼云幕天的诗作,唇角微微勾了起来。他很快将诗作交到了歌姬手中,盘膝坐在团垫上,开始拨弄箜篌的琴弦。
    袅袅乐音从他指尖下流淌而出,这是他看了诗作后临时现做的曲子,舒缓而动听。歌姬便随着乐音,开始唱云幕天那首诗。
    歌姬的歌喉动听,曲子的曲调美妙,只不过,那词却并不怎么好。
    “十年苦寒窗,一朝中状元。……皎皎少年郎,何以侍邪妄。……”
    其他的词句不重要,重要的就是这几句。
    点出了人物是状元,事情是伺候邪妄之人。
    秦玖原本以为谢涤尘让元梓正提议作诗,是想为难榴莲。却未曾想到,竟是让云幕天作诗讥讽榴莲。原来,这么快,云幕天便已经归在安陵王的麾下了。
    这首诗很明显是在抨击榴莲和他的关系,将她视做了邪妄,将榴莲视做了她的男宠。
    座上众才子都不是傻子,很快便知悉此诗说的是榴莲。原本,榴莲和她的关系很多人还不晓得,这么一来,倒是都知道了。
    榴莲听了这几句,额头隐隐冒了汗,转首朝着秦玖望了过来。秦玖以目示意他不要紧张,榴莲的心似乎这才定了下来。
    座上的庆帝闭着眼睛,手扶着龙椅的扶手在假寐,手指却随着乐音在打着拍子,似乎并未察觉到诗句中的不妥。
    颜夙安然宁和地坐在那里,手中握着杯盏,敛眸看向杯中酒液,眼睫都没有抬一下。坐在颜夙对面的颜闵神色就格外地值得人回味,他似乎很焦急,朝着秦玖望了一眼,又朝着榴莲望了一眼,似乎准备着随时站起来为榴莲说话,这样的装腔作势让秦玖很是讨厌。
    这首诗作唱完了,满堂才子们无人说话,只因不知要说什么。只有一人打破寂静说了话,正是今科的主考官于宣于太傅。
    于太傅学问极高,是各位皇子的授业恩师,在朝中德高望重,但是他为人耿直,对许多事情并不太了解,自然也不知道榴莲的来历,此刻听了这首诗,极是诧异地扬起花白的眉毛,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状元郎在侍候谁?”
    于太傅身畔一人立刻附耳告诉了他,于太傅眯眼朝着秦玖的方向望了过来。显然那人已经告诉了他,榴莲便是她的侍卫了,或者说得是榴莲是她的男宠。但无论是哪一种,似乎都激怒了于太傅。他亲自阅的考卷,对榴莲的才华知之甚详,如今知悉这件事,当真是打击。他瞥了榴莲一眼,目光极其哀痛。
    于太傅在席上立起身来,朝着庆帝道:“陛下,老臣实在不知状元郎是如此出身,当真是一块美玉落在了淤泥里。此子甚有才华,真是可惜。”
    秦玖正饮了一杯酒在口中,听了于太傅之言,口中酒水几乎喷了出去。
    美玉落在淤泥之中,也亏这老家伙说得出来这种话。
    秦玖放下酒盏,方要说话,就听得萧乐白淡淡的声音响了起来:“于太傅此语微臣不懂,这首诗微臣更是不懂了。什么叫侍邪妄?十年苦寒窗,一朝状元郎。……皎皎少年郎,何以侍邪妄。秦状元十年寒窗苦读,自然是为了侍君,如何成了侍邪妄,难不成,云榜眼认为陛下是邪妄不成?”
    秦玖闻言,悠然品了一杯酒。
    虽说,她不知萧乐白为何会帮榴莲说话,但这句话当真是说到点子上了,一下子就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榜眼云幕天原本唇角还挂着讥诮的笑意,听到这句话,神色一震。其实这事倒也怪不得萧乐白,实在是他这首诗为了打压榴莲,作得太急了。
    谢涤尘也微微有些变色,神色有些焦急。
    云幕天忙离席朝着高座上的庆帝叩首道:“陛下恕罪,微臣这首诗并非指的是陛下,而是指的……”
    “指的是谁呢?”庆帝终于睁开了眼睛,目光深深落在了云幕天身上,“在如此宴会之上,竟作得暗讽之诗,莫非你便是凭借这种才华考的前三甲的?”
    庆帝并未动怒,话语只是轻轻飘落。
    但这已经足够了,云幕天脸色顿变,背后顿时汗出如浆。张口似乎还要再分辨什么。自然,以这个人这种胆识,这种轻狂的性子,不说些什么才是怪事。
    就在此时,颜夙说话了。
    “父皇,云榜眼想必是酒饮得多了,我们何必将醉话放在心上。不如,让他下去醒醒酒吧,父皇不要坏了心情。”颜夙缓缓说道,目光却如鹰隼一般,冷厉而锐利地落在云幕天身上。
    云幕天顿时一僵,张开的口慢慢合上了,再不敢分辨一句。
    庆帝长长一声叹息,抿唇看了云幕天一眼,挥袖道:“罢了,你下去吧。”
    一场硝烟消弭于无形。
    秦玖心中清楚,庆帝方才显然已经动怒了。无论云幕天说的是否是他,但是,在这种场合,他做出来“侍邪妄”这种句子,就算是庆帝明明知晓说的不是自己,心中难免也不舒服的。毕竟,下面无论哪一位臣子,都是侍候的君王。
    更何况,榴莲则是他亲自恩准参加大试的。她就算在众人眼中品行不端,也算不得邪妄。倘若她是邪妄,那么同为天宸宗的朝中其他官员又是什么呢?那宫中的惠妃岂不是也是邪妄了?那皇帝如此宠爱惠妃,又算是什么呢?
    所以,此事幸得安陵王颜夙及时阻止了云幕天的争辩,否则,最后被罚的,一定会是云幕天。
    很快,云幕天被人带了下去醒酒。
    萧乐白上前道:“陛下,可还要唱诗?”
    庆帝显然失了兴致,摆了摆手道:“不必了。萧爱卿,最近可有谱新的曲子?”
    萧乐白温柔闲雅地笑道:“禀陛下,微臣新谱了一首《江城子》。”
    “奏来听听吧!”
    萧乐白点头称是。


 ☆、朱颜改 第59章
    1、绝艳
    萧乐白从歌姬手中接过一个革囊,将里面的琴取了出来。
    这是一把凤首箜篌。
    萧乐白作为当世的丝竹四大家之首,拿手的便是箜篌。因当年的白素萱的琴技是排在萧乐白之后的。所以,秦玖闻听萧乐白要抚琴,便放下酒盏,凝神朝他望去。
    萧乐白拿起手中的酒葫芦,仰面饮了一口,便抱着箜篌,席地坐在了铺在地面的蒲团上。他抬手调理了琴弦,指尖轻拨间,如水般的乐韵流淌而出。
    这首曲子,起调平平,清清泠泠,似乎并没有什么特色。
    新科进士们也都是久违萧乐白的名气,但却从未听闻他的演奏。当下都支起了耳朵,尤其是榴莲,更是耸耳细听。
    秦玖托腮听着,她还不曾找着调子的时候,就觉得那调子好似先找到了她。这种感觉,就好像这箜篌这琴音早就在那儿等着她一般……甚至,好像是等了很久很久,一千年、一万年。
    一点也不急切,却成就千年一等。
    是的,那乐音就在那里。
    它不像是从萧乐白的箜篌上发出来的,而像是折入到这屋内的每一个器物上,折入到你手中的酒盏中,从酒盏中发出。折入到桌面上,从桌面上再反浸出来。
    它就在那金盏银碗中,就在你的……心里,让你的心在乐音中引起共鸣。
    真的,这已经不是用好听两个字就可以概括的了。
    秦玖望着萧乐白。
    他完全沉浸到了曲子之中,神色温雅而宁和,怀中抱着箜篌,流水般的长发半梳半扎,遮住了他半边脸庞。
    这样一个人,怎么甘心到朝中做一个乐师?
    他本该是一个无拘无束的江湖人。
    秦玖微微眯眼,就在这时,萧乐白朝着她这边望了一眼,那双并不怎么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皎皎笑意。
    自从祈雪节上坐了他的马车后,秦玖还从谢见过萧乐白,而萧乐白似乎也对她并无成见。
    秦玖执着酒杯,也朝着他微微一笑。
    终于,萧乐白的手指停止了拨动,乐音袅袅而至。但听者却觉得这首乐曲似乎永远地留在了自己心中。
    高座上的庆帝闭目聆听着萧乐白的乐音,唇角勾着欣然笑意。最后睁开眼睛,脸上早一扫方才的沉郁,笑微微地说道:“萧爱卿的琴技越发高超了。张福,将朕新得的南海珍珠五枚赏给萧爱卿。”
    萧乐白忙俯身谢恩。
    庆帝似乎有些乏了,微笑着道:“我大煜又得了这么多栋梁之才,朕甚是欣慰!朕有些乏了,先回宫去了。”庆帝说着,便从高座上起身,在张福的搀扶下,起驾回寝宫去了。
    众人一起跪倒恭送走庆帝。
    此时,这场琼林宴对于这些才子们来说,似乎才刚刚开始。一些初认识的,便几人围成一圈,开始了划拳饮酒。有一些矜持的,仍然自己坐在那里慢慢饮酒。也有些擅于交际的,开始游走着互相敬酒。
    这擅于交际的人之中,便包括了探花郎宋晨。他端着酒盏,从安陵王颜夙那头开始,一个一个人轮着敬酒。但终于到了秦玖面前时,秦玖方端起酒盏,他却一扭身,转向了秦玖对面的才子,直接把秦玖隔过了。
    秦玖端着酒盏一怔,在旁人眼中看来,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她倒是没什么,微微笑了笑便把酒杯放下了。
    身后的枇杷却是看不过了,闪身挡在宋晨面前,冷声道:“别走!”
    宋晨一扬眉,唇角含笑,轻声问道:“做什么?”
    “敬酒!”一向不多话的枇杷冷森森命令道。
    宋晨眯眼,视线扫过秦玖,唇角笑意极其讥嘲,“她凭什么让我敬酒,我就不敬酒,你奈我何?”

    枇杷并不多话,只是重复道:“敬酒!”
    那架势,就是不敬不行。
    两人这么一争执,引起了殿内大多数人的注意,皆好似看笑话般瞅着事态发展。有些喜欢看热闹的,甚至想着,能打上一场才是好的。
    新科一甲前三名,便有两位和秦玖不对付。
    秦玖脸色微微一沉,唇角原本温婉的笑意慢慢凝住了。她慢慢起身,伸手端着酒盏,朝着和枇杷怒瞪的宋晨微微一笑,“探花郎,要你给我敬酒确实委屈,该我敬你才是。”说着,秦玖端起酒盏,将盏中酒液一饮而尽。
    她翻转手腕,将酒盏放在桌案上,也不理会宋晨是否饮酒,便道:“枇杷,我们该走了!”
    枇杷颇为不甘地眯眼睥睨了一眼宋晨,这才随着秦玖出了殿门。
    身后,宋晨端着酒盏轮到了给谢涤尘敬酒。
    谢涤尘接过宋晨奉上来的酒盏,一饮而尽,笑吟吟拍了拍宋晨的肩头,咧嘴笑道:“好个探花郎!”说着,朝着宋晨伸了伸大拇指。
    秦玖未曾回头看,听到谢涤尘的声音,唇角慢慢勾起一抹慧黠的笑意。这笑容在迷醉的夜里,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绝艳。
    秦玖漫步出了仁崇殿,也不知自己方才饮了几杯,竟觉得熏熏然欲醉,此时被冷风一激,寒意直透入骨髓,忙裹紧了身上的衣衫。
    夜凉如水,落月流白,将她的影子照在台阶上。
    “枇杷,你守护好莲儿,我随意走一走。”秦玖低低说道。
    枇杷知悉秦玖在想什么,便颔首答应了。
    2、暗算
    夜色黑沉如墨,巍峨的宫殿在远处连绵矗立,好似怪兽一般蛰伏着。挂在甬道廊柱上的宫灯,好似怪兽的眼睛。
    秦玖缓步向前走着,三年前,她从未觉得这皇宫的夜晚是如此的阴森寒冷,那个时候的她,看这里的一切都是带着喜悦的心情。而今日,她只觉得彻骨寒意泛肤,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前面,拐过一个弯,便到了画意湖。淡淡的月光照在画意湖面上,平静的湖水如同一面镜子,倒映着天上的月亮。
    岸边栽种着大片竹林,清风吹过,氤氲水汽扑面而来。青青竹林在夜风里摆动着,发出簌簌的轻响。
    秦玖记得,当年,这里栽种着许多花木,每一个季节都有不同的花开。
    那一年,圣旨下,中书令白砚之女白素萱奉召进宫,封女史尚书,从二品,负责编撰诏书,草拟圣上旨意,赐金牌,可自由出入皇宫。可那时候,白素萱才十四岁。纵然已经扬名天下,也有人不服气。
    自从担任宫中女史尚书后,她每日都要进宫去。皇上让皇后将宫中的画意楼安排给她居住,但只有无事,白素萱还是每日都会出宫回家的,只有偶尔太忙累了,便居住在画意楼。从画意楼看出去,便是画意湖,那时候是春日,湖畔开满了春日盛开的花。
    海棠、迎春、瑞香、丁香、杜鹃、含笑、紫荆、白玉兰、琼花、棠棣、锦带、石斛……这些花虽说不如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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