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舆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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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舆江山- 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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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宝隆恨的咬牙切齿,饶是他们千算万算都没想到被十五万东朝大军逼着的西突厥还能调出军队来打他们。是看准了他们此刻国内兵力空虚么?西突厥那位皇帝何时来的这种魄力?
  “你去把可查汗,赫敏还有哈桑都招来。”耶律宝隆对校尉长吩咐,他只擅长政治,对于军事并非很精通,此番大事自然要找人来讨论下的。
  校尉长忙应命离去,耶律宝隆低头看了眼手中攥着的边关急函,狠狠将它揉作一团。
  相府的府邸并不是十分显赫,朴实的青砖黄瓦,避开闹市街道,坐落在一条安静的巷子里。
  一乘不起眼的骈车停在相府门口,从车上跳下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团包的双髻上扎着翠色丝带,垂到肩上,愈加显得她清俏可爱。
  小丫头拿出一个凳子放在车下,探身挑起帘子,从车里走出个胡服宽裙的年轻女子。
  “夫人,小心。”小丫头伸出手扶住那个年轻的女子,女子提了裙子慢步走下车,“夫人稍等,我去应门。”小丫头奔奔跳跳的跑上台阶,拾起朱漆红门上的兽头咬环,笃笃笃的叩了三响。
  不一会儿就有人出来开门,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
  “小姑娘,找谁呢?”老头儿见门前站着个粉嫩嫩的小女娃不禁和颜悦色的问道。
  “我家夫人特来拜会少相大人的。”小姑娘圆圆亮的大眼睛弯成了半月,笑得分外可爱。
  老头往外探了探脑袋,看到台阶下果然站着个衣着无华的女子,只可惜脸上蒙着纱巾瞧不清样子,看上去不像大富大贵的人家。
  “我家相爷此刻正巧不在府中。”老头打开一扇门,朝那女子拱了拱手,如是说道。突厥人不似汉人上门造访还需拜贴,他们来就来了,至于人家见不见的就难说了。
  小姑娘还是甜甜的笑:“那大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我家夫人可是从大老远赶来的呢。”
  老头儿一看见这个小女娃就想到了自家的小孙女,忍不住打心底里欢喜。
  “这可真说不准,相爷进了宫难说几时回来了。”老头儿满面堆笑道。
  “谢谢。”小姑娘很有礼貌朝他鞠了一躬,又三两步的跳回车前。
  “横艾,如何了?”女子朝关门的老头稍许颔首,转眼看向小姑娘。
  “夫人,耶律少相不在府中。”方才还嬉笑可爱的女孩子转眼间脸透沉稳,好似刹那年长了许多岁,“不如我们先回客栈,傍晚时分再来吧。”
  “不,我们就在门口等着。”女子声音温软,口气却十分坚定,一双大而明亮的眼中掩不住的忧切。
  横艾有些担忧她身娇体贵,“车内闷热,夫人可经得住?”
  女子回身,踩着凳子就要上车,“你让我现在回去,我也是坐不住的,不若在这里等着,好歹有些盼头。”说罢便坐入车中,横艾怕她热,特意将车帘半打挂起,好让风能吹进去。她自个儿坐在车板上,前后交叉晃着双腿,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
  这么一等便是好几个时辰,期间相府内的那位老头儿还为她们送过几次茶和点心,颇为周道。眼见天幕紫沉,这条路上来回走过的也没几个人,更没看见那位才名远播的少相耶律宝隆。
  “横艾,你说会不会是他不愿见我们?”一直不曾开口的女子,突然说道。
  横艾正捧着块饼在啃,她反手揩了下嘴角斩钉截铁的回道:“不会,他又不知道我们是谁,怎会连见都不见,我看是真没在府上,夫人放宽心吧。”
  女子幽叹了口气,远离家国,踏入敌邦异地,让她如何能放宽心。她摘下脸上纱巾,捧起手边的茶杯,轻啜了口茶,不知不觉的蹙起了眉头。她从来只喝香甜的奶茶,第一次喝碧螺春,压根就不习惯这满嘴的苦涩。
  耶律宝隆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已近黄昏,与三位大将军讨论了几乎整天,也没作出什么实质性的决策,只盼望八百里急报能尽快送到完颜澈手中。
  “相爷,您看上去脸色很不好。”等在宫门前的驾车小侍见他走出来,忙从车上搬下脚凳,扶他上车。
  说了一天的话,他现在动动嘴皮子都嫌麻烦,坐到车上后只道回府。
  相府和王宫离的不远,用不了多久就到了。在门口下车的时候他也没注意后面还停着辆骈车。
  “少相大人!”耶律宝隆刚跨上一格台阶,就听到身后传来女子脆声呼唤。
  耶律宝隆回过头,看到一个梳着双髻的小姑娘从车上跳下来,跑到自己面前,仰起一张小小的脸,“少相大人请留步。”
  耶律宝隆今日难得露出第一丝笑靥,“小姑娘,你是找我么?”
  横艾摇了摇头,发髻上的丝带在空中飞舞起来,“不是我,是我家夫人。”
  “你家夫人。”耶律宝隆疑道,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车后。那女子已走下车来,迎着她的目光款款一拜,仪态端方。
  耶律宝隆从来没见过这个女子,更遑论交情,不过女子说自己远道而来就是为了拜访他的。她说的诚挚万分,眼中流露出恳切神色。耶律宝隆见她一个女子带着个丫鬟千里迢迢而来,实在不忍当面回绝打发了她们,便请她们先进屋坐会儿。不妨听听她们的来意,如果实在无理,再打发了也不迟。
  相府的外院内宅和它的门面一样,朴实厚重,其中没有一点奢华装饰,连伺候的侍仆也没几个人,偌大的宅子看上去空荡荡的。
  耶律宝隆领了两人在前厅入坐,侍人端上热茶果点。日落西山后,天气也凉爽了不少,屋内点上灯,蒙蒙的一层氤氲光华。
  “夫人特意来找在下,是有何事?”耶律宝隆此刻也没什么闲情逸致品茶,开门见山道。
  女子静静垂着头,不急不缓的抬手解下覆面的纱巾,轻喉婉转的启齿:“大人也不问我来历么?”
  她摘下纱巾,抬眸望向耶律宝隆,乌发红颜,仙姿玉色,美艳不可方物,唯一的遗憾是她下颌处有枚淡色胎记。
  耶律宝隆倏然从椅上站起,扬袖拂处,将桌几上的茶杯也扫落在地,他怔怔望着她的容颜,几若痴了一般,连她在说什么也听不进一个字,他记得他的宝如也有这么一枚胎记,形如展翅鸾凤,让人过目难忘。
  “我叫耶律宝林,从那曲而来。”她【炫】恍【书】然【网】无觉耶律宝隆的失态,淡淡笑道,随着她唇角上扬,那鸾凤好似也扑动了翅膀。
  夕霞暗去,金碧辉煌的王廷沉没入夜色的怀抱,月牙儿悄现在东边的天空。
  曦凰在紫微宫前为皇上祈福跪了整整一天,回到凤仪宫的时候整个人腿都软了,别宫妃嫔都有肩舆来抬,就她是两袖伴清风,走着来走着回。
  按着她的喜好,凤仪宫的内殿里是决不许有宫女内监涉足的,下面的人擅长察言观色知道皇上嬖宠这位贵妃,自然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再说了贵妃身边那只白虎,除了皇上,哪个看见了不怵,自然想着不用进内宫当差是大好的。
  曦凰知道昭阳心情低落,所以这一天的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的,平日里的吃喝都是昭阳在小厨房侍弄,曦凰想今日大概要没饭吃了,本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可又嫌麻烦,想着如果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就喝点白开水,勉强凑合一晚吧。
  她扶着腰,呲牙咧嘴的跨上殿前台阶,走了两步却突然顿住。
  “好像……红烧牛肉,酱烧蹄髈,还有回锅肉……”曦凰吞了口口水,撒开腿飞奔入殿内,看到昭阳正站在桌边摆菜,小白摇着尾巴蹲在桌子底下。
  “昭阳,昭阳。”曦凰欢快的跑过去,一把从后面将昭阳环住,拿下巴蹭她肩膀。
  “好了啦,像个小孩子似的。”昭阳笑着将她从背后拉过来,摁在桌前,递给她一副碗筷,“知道你斋戒了一天,肯定饿坏了,快吃吧,这些可都是你喜欢的呢。”她不停的曦凰碗里夹菜,盛汤,转个身又去为她泡了壶柑橘茶来,就是不曾停下,忙的像个陀螺。
  曦凰夺过她手中茶杯放到桌上,实在不想看到她如此强颜欢笑,“昭阳,你不必为了迁就我而强迫自己,你想哭便哭,想砸东西就砸东西,我都会陪着你的。”曦凰紧紧握住她的手,十分心疼的看着她。
  “哪有,你多虑了,我很好。”昭阳艰涩的笑了笑,抽出手,转身又去倒茶。
  壶口倾洒,清澄的橘茶有一半倒在了杯外,她的手不可遏止的颤抖,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入茶汤中,溅出涟漪,“我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比我大三岁,小时候我很笨的,族长教我们幻化灵力,我怎么也无法将灵力化实,连大哥都说我没那份资质,是他每日每夜的点拨我……我们还说好要一起去看云山雾海。”传说中的云山雾海在天涯海角的那一端,只有彼此相恋的男女才能有缘看到。
  昭阳捧住脸嘤嘤哭泣,悲伤而绝望。
  曦凰从背后抱住她,不曾再说只言片字,就这么紧紧抱住她,给予她无声的力量。
  紫微宫内,夜箴倚坐在窗下,浑浑噩噩的似在发呆,就连一旁薇安连唤了他几声都没听到。
  “国师。”薇安拔高嗓音。
  “恩?”他终于转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薇安总觉得这几天国师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是何道理,她十分好奇,可又不敢问。
  “琪雅公主说要在紫微宫内素斋七日,为皇上祈福。”薇安低头禀道。
  “即是公主一片虔诚心意,当然最好了,此事全交由你负责,务必为公主安置妥当。”他淡淡吩咐,不再多言。
  “是,我知道了。”薇安弯腰应礼,转身出殿时又被他一声叫住,“我要冥想,呆会儿谁来了我都不见。”
  所为冥想便是抛却心中杂念,让意识沉入到一种深度的宁静状态。然而此刻他心绪繁杂,各种情绪交错下,又如何能静下心来。
  端蒙死了,下个又会是谁?在帝都的焉逢?在西突厥的祝梨?还是在凤昀身边的强梧?夜罗族人的命格已在五行之外,他推算不出,而这种不在掌握的感觉实在让人心悸。他不会知道他的这些族人会在什么时候突然殒命,一个、两个或至全部。
  他摁住胸口,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搁在膝盖上的五指缓缓张开,掌心中铺着细碎的晶莹光芒,那是端蒙已经碎裂的誓言之盟。
  夜箴双掌相合,十指蕴满灵光,待双掌再摊开时,一只完好无缺的光球自掌中飞升而起,在半空中停住,十一只誓言之盟又再次显现。虽然那只灵球与旁边的已经截然不同,但他们依旧围成了一个圆。
  谁也不能少,一个都不能少。
  黑暗昏冥,幽香浮动,他独自静坐了许久,月光照入窗台,在他脸上浮出一层淡淡银辉光泽。忽而空中响起一阵尖锐的鸣谪声,他这才恍惚回神,看到窗棂上停着一只符璃。
  他打开来看,眼中所有哀色渐被锋利所替代,传符璃来的是徒维,他已经截下从王廷发往边关的八百里急函,也就是说完颜澈暂时还不会知道西突厥犯境的情况。
  只是这样还不够,王廷要乱,且是翻天大乱,他要的是完颜澈十年内再无精力南犯东朝,所以仅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夜箴双掌一合,符璃在他手中化为一股青烟,自五指缝隙内逐渐渗出。

  生疑

  殿外传来更鼓声,夜已至深,景慕躺倒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他一手枕在脑后,看着顶账上丝纹流光。脑子里想着许多事,贵妃的月下云昙,赛马场的一骑惊魂……种种一切赫然历历在目,他忽而觉着这发生的一切太顺理成章了,好似没有破绽,却都将最终的矛头指向了自己。事实最后也证明,完颜澈确实已经在戒备他。就算亲征在外,都不忘派人紧迫盯梢,他更是连自己的封邑都不能回。
  完颜家的男人都是如此自以为是,他们认定的事情别人是连反驳都没用的。景慕很讨厌他们完颜一族,但厌恶归厌恶,他也不至于真作出什么事情来,他们重视的王位权利他压根没放在眼里。他真正想要的只有一样而已,可惜再也得不到了。
  “该死!”他胡乱搓乱了头发,暗恨自己为什么又想起了那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可思念却是不受控制的,多少次午夜梦回惊醒时发现枕上湿痕,不止一次嘲笑自己可笑又可怜,但是情恋仍旧泛滥,他悲哀的发现即便被她舍弃,他也还是忘不了她。
  他从不留侍妾过夜,也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如此狼狈的感情被人窥了去而已,可笑的自欺欺人。
  景慕撑起身靠在床栏上,明白今晚大概又是个不眠夜了。
  殿内点着的一盏烛光,恍惚摇曳,忽而有人影映上床帏。
  景慕目光一凛,抬手挑开纱帐,低声一喝,“是谁?”
  “王爷。”来人一袭夜行衣,面罩黑巾,从容不迫的朝景慕揖手。
  这双总是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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