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舆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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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舆江山- 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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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慕坐在树荫下,居然还在悠闲煮茶,他特别体贴的用小杯倒了热茶递给善雅,“喝口茶吧,看你累的。”
  善雅奔忙了一天也着实够呛,道过一声谢后,她接过茶杯随便吹了两下便仰首一口饮尽。茶水漫过喉舌,掠起的全是苦涩。善雅一张脸皱成一团,咂咂嘴后,将杯子放回桌上,“好苦,难喝!”她直言不讳,言辞不见一点婉转。
  景慕淡笑不语,这味苦丁茶,要尝的便是那份苦。
  “那两个女子进府后又如何了?”景慕端了小盅,慢慢品尝啜饮。
  “后来又走了。”善雅双手一摊。
  “走了?”景慕从茶杯中抬起头,“少相大人没将她留下来?”他以为耶律宝隆会将她留置在府中的,看来是判断失误了。
  “没有,好像事情没王爷想的那么糟。”善雅负手立在石桌前,笑道。
  不糟么?景慕可没那么乐观。
  “那你可知这两个女子去了哪儿?你派人去盯着她们。”景慕觉着不放心,事情还是要作的周全点才好。
  “人?不知道。”善雅摇头,目露古怪,“我先前查她们入相府倒没多花什么功夫,反而她们离开后,就失去了踪迹。”善雅越想越奇怪,凭她的人脉,只要呆在王都里的人没有她查不到的,而那两人却好像凭空消失了似的,“所有驿站我都派人查了,没人见过两个年轻的女子投宿。”
  景慕冷笑,手中茶杯拈转,“不就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么,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我再派人细查一遍。”善雅拱手抱拳。
  “那就有劳大统领了。”景慕露笑,霞光映在他的眼中,泛出凛凛的波光,“不过这事要小心处理,先不要惊动少相大人,大统领觉着呢?”
  善雅也是这个意思,事情没搞清楚前弄得满城风雨对谁都不好。
  “这个王爷放心,我自有分寸。”她告礼后退去,景慕坐在树荫下,脑子里若有所思,待想到要去喝茶的时候这才发现,桌上茶水早就凉透了,滚入喉舌的苦涩也就愈发显得浓烈。
  日光消沉,浓荫下好乘凉。
  王都外有片白杨树林,白杨是一种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树,只要有黄土的地方它们便能生存。
  女子摘下了脸上纱巾,抬头看着从绵密纵横的树隙间漏下的一丛丛阳光,脸上神情恍惚,似有一瞬开怀展颜,下一刻却又目露惆怅,悲喜的表情全在她的念想间。
  “夫人,喝点水吧。”坐在一旁的小女孩递上鼓鼓的水囊。
  “横艾,他不相信呢,怎么办?”耶律宝林抬手轻轻抚摸下颌,指尖摩挲着那枚凤鸾胎记,笑得无奈,其实来前就觉得这事把握不大,却仍旧冒险试了,结果如是,令人失望。
  横艾盘起腿,怀中抱着水囊,反问,“那夫人是后悔了。”她歪着脑袋看对面倚树而坐的美丽女子,“脸上刺这一枚胎记确实不好看呢。”
  耶律宝林将目光从天空上收回,转而看向横艾,“若是为了陛下,莫说这一枚胎记,便是毁了这张脸,我也绝无二话。”她说的万分认真,没有犹豫。
  “陛下可真是好福气呢。”横艾捧着脸朝耶律宝林甜甜的笑。
  “他对我的好我无以回报,便只期望能为他作些什么。”耶律宝林低下头,唇畔若隐若现的一抹笑浅浅淡淡,却透出幸福的味道。
  “有妻若此,陛下定能匡复社稷大业的。”横艾一脸真诚的说。
  “呈你吉言。”两人彼此相视而笑,周围浓林森森,旁边一条窄径小道上,停着辆骈车,难怪善雅满城找也找不到两人。
  天空霞色赤红,暮色渐沉,两人就这么呆在林中整整一天。
  “横艾,你说的那个人会来吗?”耶律宝林站在一棵树下,不停的四下张望,眼中渐露焦色。
  横艾正蜷身抱膝打瞌睡,听她问话,这才睡眼惺忪的抬起头,“夫人放心吧,他一定会来的。”
  “是么?”她喃喃低语一声,背靠了身后树干,“国师说那人一定会帮我们,是真的吗?”
  横艾拍拍身上草屑从地上站起,大大伸了个懒腰,哈欠连天,“到时夫人亲自问他就成了,我说了也不算数的。”
  耶律宝林听她如是说,不由微蹙了眉头,若至如今这番地步对方还不愿给予帮助,她该怎么办?两袖盛清风,就这么回西突厥吗?那她一路跋山涉水,历便艰难险阻的前来,又有什么意思。
  正在她思量间,横艾突然目光一亮,雀跃道:“夫人,他来了。”
  耶律宝林忙一怔回神,心中蓦地有点忐忑,抬眼所见,僻静的小道上有个人,青衣素带,衣袂飘飘的悠然而来。
  待走近了,耶律宝林才看清这个男子清俊无双的面容,尤其那双浅灰如尘的眸子,里面静静流淌的光彩好似能摄人神魂,那是宇宙亦或是苍穹,全部被他一双眼所包罗。
  “耶律皇后。”男子朝她款然施礼,淡笑有度。
  耶律宝林局促的收回自己有些肆无忌惮的目光,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只能颔首以示致意。
  男子对她的不自在并不见怪,只笑道:“祝梨同我说过,殿下前来有要事相托,是么?”
  “是,是的。”她答的不太流畅,目光半垂,竟不敢抬眼去看他。
  “那是何事?”他依旧笑得儒雅翩翩,如同江南细雨下执扇对茶,品词吟诗的贵公子。
  耶律宝林嘴唇翕合几下,只道出几个‘我’字,下面的来意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扰国安,消国诈,这种话她又如何能轻易说出口。
  男子看她如此两难神情,目光一瞥旁边横艾,横艾不着痕迹的朝他点头,他才道:“皇后无非是为陛下的社稷大业,这才犯险前来。东突厥皇帝率军南犯,此刻国内空虚,本就是最好下手的时刻,陛下真是目光如炬。”他轻笑,明明是褒赞的话,可听在耶律宝林耳中总觉有些不自在。
  “祝梨说,你能帮我们。”她终于鼓起勇气抬头,望着面前容色俊美到让她也有些无所适从的男子。
  “是的。”他坦然不讳,“她说的没错。”
  “那我如何才能相信你?”虽然她不应该质疑国师的话,不过面对眼前的异族男子,她没来由的设了防备。
  “因为陛下说过,一旦收复东突厥,匡复古兰国,便订盟约,百年之内不侵我东朝疆域。”他微笑如初,并不因为她的质疑而有稍许恼意,而这等天下大计在他口中说出来,也完全没有一丝硝烟味道。
  耶律宝林看向他的目光愈加惊疑不定,这事陛下只与东朝皇帝私下密约过,十分机要的事情,这男子又如何会知晓。
  “这是祝梨说与我听的,否则我又怎会愿意帮助你们。”他一眼看穿她的疑窦,对她坦诚心迹。
  “恕我冒昧问一句,你与祝梨是何关系?”耶律宝林也渐渐露出笑靥,好似对他卸下了防备。
  “她是我的师妹。”他回的不假思索。
  是的,祝梨曾说过她有个能力更胜于自己的师兄呆在东突厥,若要成事一定得找到他,为此她才冒险前来,如此看,应该是确凿无疑了。
  “那你能怎么帮我们呢?”这个问题她也曾问过祝梨,可祝梨却神秘兮兮的不肯言说,只道天机不可泄露,却是一脸成竹在胸的样子。而面前的男子到底有没有能力帮助自己,她没把握。
  男子挑起眉梢,似笑非笑的看着耶律宝林,“看来祝梨忘记告诉你我在东突厥是干什么的了。”
  耶律宝林苦笑,“不是忘记,是不愿。”
  “这丫头一直喜欢故弄玄虚,现在也一样。”男子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向她自我介绍:“鄙姓夜,在东突厥所作之事和祝梨一样。”
  耶律宝林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怔怔望着夜箴,旁边横艾曲肘撞了她一下,她这才幡然惊悟,用手掩住嘴,不可思议的低呼:“你是东突厥的国师?!”国师之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何两国的国师皆为汉人,这到底是福是祸?
  心中没来由的闪过如此古怪的念头。
  “对东突厥来说大约是祸,但对你们而言,未必不是福。”他好似能一眼洞穿人心,将她所有思想窥透。
  这个人的心思耶律宝林琢磨不透,她唯一能肯定的是,这男人的手段想必会比祝梨更厉害,祝梨都能一步步辅佐自己夫君安然登上至尊之位,这人大约真的能够帮助他们匡复古兰国。
  “那么皇后信我么?”他如是问,目光浅浅望来,惊动心房。
  “当然。”她不假思索,话出口时,才懊恼发现在他的目光下她已无法拒绝,她抿唇低头,眉心攒起,心中潮迭起伏,不知为何。
  “此处阴湿不宜常呆,还请皇后随我来。”他弯腰揖手,礼数万般周全。
  横艾扶住耶律宝林,问道:“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他目光回望身后来路,口气悠然道:“去一处你们该去的地方。”
  晚上曦凰和昭阳草草用过晚膳,昭阳架不住曦凰软磨硬泡,同意让她一起来刷碗,完颜澈念及曦凰思乡情切,特意命人在凤仪宫里单独辟出一间小厨房,让人为她作东朝美食。曦凰不愿自己的吃食假以他人之手,所以平常膳食都是昭阳一手打点。
  “至于么?没见有人要抢着刷碗的。”昭阳刷着一口大锅,好笑的看着曦凰。人家豪门氏族的千金小姐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像她刷个碗都那么开心。
  曦凰将手中鎏金青瓷碗倒干净水,用干抹布仔仔细细的抹去水渍,回头对水池旁的昭阳笑道:“一个人干活多无聊,两个人么可以说说话呀。”说罢又拿起只盘子。
  昭阳莞尔低头,心中知她是一番好意,“其实我已经没事了,老大说会让我与他再见上一面,了却前尘牵挂。”她将铁锅自水池中撩出甩干水,曦凰不知不觉的悄悄走到她身后,“一切都会好的。”她环住昭阳腰身,在她耳边低声。
  “恩!一切都会好的。”她微扬起头,将眼中泪水避回,强迫自己要笑出来。她知道他一定不希望看见自己的哭的,所以未来的每一天她都要笑着,笑着缅怀他。
  “好了,回殿吧,今晚会有人来。”昭阳将铁锅放到一旁,用袖子不着痕迹的拭了眼角,曦凰见她偷揩眼泪,心中十分心疼她。
  “今晚便要来么?师傅动作真快。”曦凰挽住昭阳的手臂,嘀咕道。
  昭阳笑而不答,推门出去的时候,天边正是霞光万束,“快了,马上就要结束了。”
  西突厥的皇宫与东突厥的皇宫无论宫阙楼阁还是林木花草,就连皇宫中的碧心湖都几乎别无二致,耶律宝林行走在宫苑间,要不是手里捧着东西,她几乎都要错觉自己仍在家中。
  跨过曲桥,转入浓荫,两旁杏树郁葱,长势正好,她偷偷抬眼去看,一片青翠的枝叶中缀满了杏果儿,在空中悠悠打着千,脚下小道全用鹅卵石铺就,原本在西突厥这处宫阙并不为先帝所喜,而新帝登基后,她却爱上这里的僻静,特意选择此处作为女儿的寝宫,她也时常来这里小住。
  风声细细过耳,连鼻尖杏果清香也是一摸一样的。
  宏伟玉砌的凤仪宫坐落在花荫后,朱门红梁,扁上凤仪宫三个字遒劲而有风骨,耶律宝林一眼瞧出那绝非常人手笔。
  “请两位稍等,贵妃不喜外人进内殿,我先去通禀一声。”领路的宫正朝黑衣单服的女子道,口气听着是十分客气的。
  耶律宝林低着头,恭然应是。
  宫正端正步子走入殿中,耶律宝林和横艾立在廊下,似觉有幽香从殿中传出,绵密芬芳,消夏暑,去燥意,十分沁人心脾。
  不多时,环佩声动,一个穿着汉服裙裳的女子走至殿前传两人进去,耶律宝林敛息起步踏入殿中。隔着一挂珠帘,那位宫正正在同贵妃一一诉禀,“每逢春过夏至,鼠蚁蝇虫尽出,要用特制药物薰赶。”
  “哦?这事不是尚制局处理的么,怎会劳动紫微宫呢?”挂帘内传出慵懒女声,似一缕幽风,缓缓吹入人心。
  “九月中旬鬼门大开,阴间的无主孤魂都会涌到人间,徘徊于任何人迹可至的地方,是尔每逢这个时候紫微宫都会遣出巫祭到后宫各处为妃主们赐福、赦罪、解厄。”耶律宝林忙回禀道,每年宫中历行此事,她最清楚不过了。而所谓的巫祭则是由国师起卦,择选出特定时辰出生的女子,选入宫中待职。只要节气一过,便要遣散出宫。这些也都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违背不得。
  “原是如此,倒和中原的盂兰盆节相似不过。”贵妃淡淡而笑,“即是这样,你们便留下吧,麻烦宫正回去复命。”
  宫正原本还担心这位贵妃不喜突厥习俗,万一不准巫祭入殿该如何是好,贵妃圣眷正隆是不能得罪的,皇后责问起来要怪只能怪她们下人办事不力。她原本想好了许多说辞,一定要劝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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