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舆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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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舆江山- 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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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此处风景独秀,这座皇家苑址成为后来历代皇帝闲暇时最爱来的地方,所以经过百年,这座苑子非但不见残败反而愈加缤纷堂皇。
  皇上将青芷苑敕造为公主府,在外人眼中看来对永泰公主不可谓不厚重,私底下众人更免不了窃窃私语,说那尚主的人终于要借着公主飞黄腾达了,也有人十分不屑,嗤笑那韩楚人,人心不足蛇吞象,竟然敢借着皇上一时口快,而求娶公主,恐怕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更多的人却认为,皇上即便心中再不痛快,但看在公主面上也不会多么难为他的,日后到底成为一家人,腾云直上,指日可待了。
  午市的酒楼里宾客盈门,大堂喧哗不堪,三楼的雅厢内却是一派幽静,门口珠帘后还传来铮铮琵琶琴音。
  韩楚人倚着桌案,手握酒杯,眼睛半阖半睁,一副飘飘欲仙的样子,仿佛陶醉在妙美的琴声中。姚行书坐在他对面,目光沉静,淡淡望着他,“韩大人似乎对汉室古乐颇有兴趣。”他顿了顿,改口又道:“以后要称七驸马了。”
  韩楚人哈哈大笑两声,放下酒杯,执起一旁鹤颈瓷壶为姚行书面前空杯满上酒,“这还要多亏姚大人,不然我哪里有胆子向皇上求娶公主。”他举起酒杯悬在空中,“这杯我敬你。”
  姚行书一笑举杯,杯瓷相触,韩楚人一口仰尽酒水,姚行书只是唇沾了沾酒,便放下了杯,“看来以后是我要多多仰仗韩大人了。”
  “姚大人这话说的,要没您哪有今天的我,您若有事直言开口便是,我韩楚人就算不顾别人,您的事我肯定放心上的。”他说的爽快利落,性格里尽显北狄人的豪迈。
  “那我可将韩大人的话当真了。”姚行书笑得温雅谦谦,捧了一旁茶杯在手,揭盖轻撩茶汤。
  一曲君且行》弹毕,琴娘抱着琵琶拂帘而入,蓝袄杏裙,黛眉如月,唇似点朱,屈膝福身时,明眸灿睐,有着无限的风情。
  “不知两位公子还想听什么曲?”琴娘语声娇糯,比她唱曲时还好听。
  “不用了,你下去吧。”姚行书取了一锭银子,琴娘道声谢后取过银子,转身时眼角犹带一丝春情。
  韩楚人的目光胶着在那娉婷袅娜的身影上,久久不愿挪开眼。
  “既然要尚娶公主,韩大人以后还是收敛些的好。”姚行书端茶轻呷,漫不经心的说道。
  韩楚人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东朝的美人可真是绝顶的。”他不由赞叹,“那玉脂肌肤窈窕身材,蛮窄小腰,真是……”说到动情处,他啧啧两声,又灌了一口酒入喉,“真不愧是天朝,果然是天上人间。”
  姚行书低头品茶,被长睫掩住的双瞳中凝着薄薄霜意,而那头的人仍旧喋喋不休,说着东朝的一切美与好,再感叹一下偏处寒地的北狄,两者相较,真是有着云泥之差。
  “不知永泰公主长的怎么样,可有皇后风姿一二。”韩楚人并没有见过永泰公主,求尚公主即为名也为利,就算公主长疱牙兔唇三角眼面目可憎,他还是要娶的,当然私心里还是希望公主貌美如花,想起在筑台上惊鸿一瞥下的过目难忘,几乎要惹了相思,那光艳逼人的女子真是如同月下嫦娥,让人想起后便日日夜夜不能安寐,不过这只是痴望,他绝不敢去肖想的。他不指望公主能比得上皇后,但有三四分姿色就可以了。
  “哎”他怅叹摇头,又在杯中续酒。
  “皇后的姿貌确实是世间少有。”姚行书淡然开口,“不过韩大人这话在我这儿说说就可以了,就别在外面提及了,否则惹来杀身之祸,便是永泰公主都救不了你。”
  韩楚人自知这话确不能在外头说,但不知为何姚行书如此慎重,遂不免好奇,“姚大人严重了吧,这还能招来横祸的?”
  “当然。”姚行书舒展双臂,闲散往圈椅背上靠去,轻描淡写道:“皇后是皇上的底线,谁也触不得。”
  他爱她,爱到即便她心里存着别人的影子,依旧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可惜碎了的碗,即便拼了起来,那伤痕依旧宛然,历历在目。
  公主赐降是在十一月中,大婚的场面盛况空前,皇上赐下九珠凤冠作为公主佩妆,又赐二十四人抬的金冕升画日轮百雉车作为公主驾鸾,辉煌的仪仗从承德门一路铺陈至京郊公主府,两旁道路蜂拥人群,老百姓们只为了能够争睹皇室公主的风采,也期望自己能沾到点天家的喜气。
  永泰坐在鸾车里,身边没有一个侍女伴驾,只留了穿着红衣喜服的凤昕。她不需要旁人,她只想让凤昕陪着她走过这段路,而皇上答应了她除了悔婚之外的所有要求。
  凤昕看永泰正经端坐,鬓发上冠珠累累,额贴花钿,颊绘黄花,褪去往日里小女孩的娇憨青涩,此时的她高贵雍容,却冰冷的如同一尊玉人,外表虽美,内里却没了温度。
  “殿下。”凤昕不由担心的唤了她一声。
  她终于转动眸光,浅浅朝她一望,露出一丝微笑,却是惨然,“我没事,我很好。”
  凤昕手中捧着她的红盖巾,目露愧疚,“我总以为太后能为殿下作主的,没想到……”
  “没想到皇命终究大如天,是么。”她淡淡的笑,心口酸涩翻涌,却再也流不出泪,“该哭的该闹的,我都已经作过,甚至以死相逼……”
  凤昕掩口惊呼,几乎不敢置信,自从那日被带回宫后,凤昕就再也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总以为再如何的不好,那也只会是兄妹之间的争执,总不会有性命之虞,没想到永泰会如此决绝,不惜以死相抗。她撩高右手袖子,手慢慢反转,手腕间赫然露出一道深刻的疤痕,凤昕忙用手捂住那道狰狞伤口,不让她再看。
  看她如此惶急失措的样子,永泰扑哧一声笑出来,终于露出一点点娇憨摸样,“小昕,你别怕,我不会再作傻事了。”她朝凤昕眨眨眼,强装笑靥,“我是皇室公主呢,不能为皇上分忧,总不能再添麻烦吧。况且如果我真死了,母后一定很伤心的。”
  凤昕看她强颜欢笑的摸样,那清澈眼瞳下不能掩盖的丝丝凄楚落寞,不由鼻头一酸,泪水涌上眼前,她忙眨眼,不让泪水滚落。
  “嫂嫂也说了,人生么总有遗憾的……不然又怎能称作百味。”她侧过脸,透过珠帘望向车外,许多普通百姓正围拢在街边,踮着脚,只为看一眼她,没人会在意她的喜怒悲哀,他们想要看的不过是盛装华服备受圣宠的天之娇女而已。
  永泰忽而撩起车帘,一缕香氛远送,街道上顿时爆发出惊人的呼喊喧哗,她却恍若未闻,只是看着西北方向,自言自语般的低喃,“他什么时候能再来呢?”
  眼睛似被阳光灼痛,终于还是流下泪来,终于……还是无缘。

  陨(上)

  十一月十八日,两军终于对峙在雾都,曾经,先帝在此逼退突厥百万雄兵,而如今同样一个地方,又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快近十二月,天气寒瑟下来,草木衰枯,平原上长风如刀,吹得营地里的旗帜猎猎作响。曦凰大清早就起来检查了后备军饷,又与几位将军讨论了一下作战部署,最近半个月来与汉王麾下骑军有过几次交锋,不过彼此都是抱着试探的性质,并未真正刀锋相向,双方各有保留,不过这种局面终归是要被打破的。不是他们先出手就是汉王先出手,当然先动手的未必占了便宜,所以没人贸然进攻。
  “汉王屯守鹿岭的大军约有十万,包括步兵、弓弩手、长矛手、盾牌手和重骑。”白懿站在舆图前,手指点着雾都附近的几个据点,都是汉王重兵所在。
  曦凰若有所思的咬着唇,比起汉王的军队,她们胜在有十万轻骑适合奇袭冲击,汉王本来也有,可惜十五万骁骑营他不敢尽用,大半被他留作后防部队,虽是谨慎,但也等于削弱了自己的实力,毕竟没有楚桓,他也无法得力调动骁骑营。
  夜箴和楚桓前往北地已经多日,也不知情况如何,早前每隔一段时间总还有消息传回来,可这阵子倒好,居然一句话都没了,算算已经大半月没有来信了。
  白懿看曦凰低头缄默,以为她在深思熟虑,便收口不再打搅,众将也都不说话,帅帐里顿时一片安静。
  还是尚章瞧出曦凰魂不守舍的样子,作势清咳了一声,这才把曦凰惊醒,她抬头环顾帐内,只见众人都盯着自己,而自己却在发呆,忙敛正心神,接着白懿刚才的话道:“论兵力我们稳占上峰,真的明刀明枪打起来,诸位认为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尽歼汉王军队?”
  曦凰手指轻叩桌面,好整以暇的审视帐下将领们脸上的各种表情,大多看上去都十分乐观,不过却没人敢回答她的问题,时间说短了难免有托大之嫌,说长了又怕被主帅轻视以为自己没有能力,因此大家都选择了沉默。
  “汉王占据雾都大好地势,若我们去攻,只要他们防守得宜,就算守上三四个月也不足为奇。”尚章看大家都不说话,只能自己开口了。
  “三四个月?”曦凰眉峰一跳,语气喜怒难辨。
  “元帅,只要我们步步紧逼,汉王大军不能南下,便是成功大半了,然后再慢慢蚕吞掉他的兵力。”又有一员将领如是说道,“况且入冬后北地冰封,粮草方面衔接不济,军员难免疲乏,而我军粮草皆来自江南,自然无虞。”
  似乎从表面上看,他说的很有道理,曦凰低头沉思,好像在考虑他的话,可她却突然又问,“你们有几个人真正同汉王在战场上较量过?”
  大家被她的话问住,彼此面面相觑,同时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曦凰抿唇垂眸,别说两广三省的驻军,就算白懿他们也只听闻过汉王领军,并未真正见过,而确切知道汉王实力的,只有他帐下的大将。
  虽然汉王不是个合格的政客,但曦凰认为他未必不是个好的将帅,从最近的几次游击战上便可窥见一般,连她自己都忽略的防备疏漏处,他却能迅速分辨度事。自己的军队中是不是还存在着更大的隐患?她真的不敢确定,而汉王是不是在等待什么,等着到时候给她致命的一击?况且他身边还有个阴险乖戾、捉摸不定的俞亲王,谁又知道他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所以她等不起,她也不想等。
  “我们必须速战速决,皇上不会希望看到我们一直耗在这里。”曦凰在桌前坐下,手指比量身前舆图,脑中迅速罗列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这仗该怎么打才能突破眼前僵局。
  正在她反复思量间,有卫军在外通报,说从宁朔方面有军函送达。
  “宁朔?”曦凰惊愕抬头,忙唤人进来。须臾功夫,帅帐厚帷被人从外打起,披甲佩剑的少年跨步入帐,扶剑单膝跪地,垂首朗声道:“末将尧摄军前锋参见赵帅。”
  那少年剑眉虎目,英姿勃勃,正是在帝都里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元静,凤昀麾下的前锋大将。
  “快请起。”曦凰上前将他扶起,笑问,“你怎么来了?”
  “这封军报,还请元帅过目。”元静掏出贴身藏着的红印封书,双手递给曦凰。
  曦凰疑惑的接过军报,拆开火漆封印,将薄薄信笺摊开,一字一字看来,愈发惊奇不信,“尧摄军起兵了?!”
  她一语惊出,顿时引起众人哗然,曦凰把信递给旁边白懿,他边看边道:“尧摄军绕梁城而过,连夺滁州、信阳、胥州三城,截断西北来往要冲,这等于断了汉王一条左臂。”白懿大喜,“元帅,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曦凰却是面无表情的坐回帅案前,皇上什么时候秘密调遣的尧摄军,她居然全不知情,原本这三城是子琮领军要夺下的,可他被阻在溯水前,一直未有突破。
  “哈哈哈,有尧摄军襄助,还怕不能挫败汉王大军吗?”此刻又有一员将领开怀笑道,众人连声附和。
  曦凰仍旧缄默不语,汉王一定会败,而且皇上摆明了不会再容忍汉王,所以连尧摄军也一并调动,恐怕是真的要赶尽杀绝了。
  “凤将军正带军直扑邯桐,到时候汉王便要腹背受敌了。”白懿攥着那封军函,目光却一瞬不瞬的盯着曦凰,深深注目。
  曦凰注意到他盯视,遂抬头望去,他却又侧首避了开来。
  “元帅,您准备怎么做呢?”尚章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众人的目光又牵回到曦凰身上。
  她伸手覆上地图,将偌大的雾都盖在掌下,与其到时候让汉王落到凤昀手中再无一丝生还的可能,不如就此逼他出战,她总能想办法保他一命。
  众人屏息间,帐外又传来杂沓脚步声,有人不经通传就一把打起垂帐,直冲进来。
  “成功了,他们成功了!”昭阳三两步的冲到桌前,手上握一张碧青的竹笺。
  曦凰迫不及待的接过打开,一目十行扫下来,脸上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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