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舆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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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舆江山- 第1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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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太医净了手后,走到暖阁一角朝皇后复命,“皇上体内毒症已解,只待将余毒慢慢拔尽就无大碍了。”
  老太医端重持稳的一句话对皇后来说不啻于天籁之音,吊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终于缓缓归位,皇后喜不自胜,就差合掌感谢上苍垂顾了。
  “皇上是天之子,自然有上苍庇佑的。”老太医如释重负般的笑道。
  皇后给予体面的褒赞一番后,命他们太医院的太医侍正务必要尽心周道,太医揖手退下。直到此刻一切大定后,皇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呆呆立了一个多时辰,所有惊涛骇浪都挨过去了,方才觉得疲累不堪,她坐到贵妃榻上,一手扶额,缓缓揉按太阳穴以解乏累。
  宫中梆鼓更声打响,这一折腾已经快近子时,青儿悄然进殿为皇后端上提神的香茶,连祝梨也同来陪伴皇后,在她手边放一炉淡雅平和的熏香。
  “我没事了。”皇后端着茶杯,指尖轻抚杯上青瓷花纹,脸上一抹浅浅笑容绽放开去。
  只要皇上没事,一切就都不足以为虑,她揭开茶杯,轻吹茶汤,吹散了袅袅雾气,尚来不及喝上一口,殿外传来杂沓脚步声和喧动争执,引得她频频蹙眉。
  “是谁在外面喧哗,青儿你去看看。”皇后头也不抬的吩咐。
  青儿转出内殿,片刻后外面喧闹声又静下,她返回时身后跟来一员将士,身上佩剑已在殿外解下,戎装却十分英挺。
  “末将是守卫崇武门的禁军校尉连茳,拜见娘娘。”年轻将领跪倒殿下,估计也知殿内情况,所以把声音压了下来,但其中仍透出几分焦切。
  “崇武门怎么了?”皇后将手中茶杯递给青儿,摆手让他起来。
  “城外飞羽营刚才悉数入城,此刻已经将皇宫包围。”将领的面孔苍白,连嗓音都十分干涩,“他们主力都集中在崇武门,领军的白将军说宫内有北狄刺客,要入宫护驾,让我们开门。他们这种架势末将不敢擅专,所以……”
  “别说了。”皇后挥手将他的话打断,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搅得脑中一片纷乱复杂,各种念头闹哄哄的挤在一处,她按住额头,竭力压下心中颤栗。皇上遇刺这事十分隐秘,就算崇政殿前跪侯着的大臣此刻也未必洞悉情况,怎么城外飞羽营就知道了?
  会不会是……一个不好的预感从脑海深处浮现,曦凰此刻不在京中,飞羽营全由白懿代掌,十五万铁骑足够踏平这个皇宫,但他们不会贸然动作,如此所为欠了一份冠冕堂皇。
  但如果宫内有北狄人作乱,为了保护皇上安全,是不是就顺理成章了?今日一曲惊心动魄到底是不是他们事先预谋好的?或者这是他们与北狄共唱的一曲双簧?那个跪在殿外的男子,又是否对此知情,又可曾参与?
  她望向重帷深帐,那层层叠纱后躺着的那个男子是她夫君亦是这个天下的主宰,此刻却昏迷在榻,已经是全无反击之力。她握紧手中一直捏着的九龙符,从靠榻上站起,从容对那将领道:“随本宫上闸楼一看。”
  青儿取来裘氅为皇后披上,与祝梨两人一同伴皇后鸾驾出了坤和宫,经过外殿时看到韩楚人还跪着,实在没空再与这人周旋,皇后便让他回德政殿前与众臣一道等着圣旨,韩楚人虽然被皇后言行举止搞得莫名所以,还是很恭敬的应下。
  皇后出了坤和宫,情急下也无心再坐肩舆,宫中禁卫行动来往明显比以往略显仓促,站在深宫内苑似乎都能看到宫墙之外,那一片猩红光芒映天。
  还来不及走到城楼下,突然一阵巨响透彻天幕,而后地动山摇般的狂震,皇后险些站立不稳,幸亏祝梨眼疾伸手将她扶住,“殿下小心。”
  皇后怔住,越来越清晰的杀伐声,几乎近在耳畔,冲天嘶嚣声夺人神魂。
  “他们攻城门了!”身后年轻将领犹是镇定道。
  皇后驻步不再往前,回头望向那名将领,一双眼睛在夜色下特别晶璀闪烁,“这种攻势下,崇武门能守多久?”十五万飞羽营就算分别攻击四门也是绰绰有余,而白懿却只取了崇武门,恐怕飞羽营中有人是他所不能尽用的,那么兵力削去大半,为了攻击力不致分散,他也只能全力进攻崇武门。如果真是这样,倒好办了许多。
  连茳踯躅了一下,回道:“可守二天。”
  “二天?”皇后略一沉吟,声如断金道:“守住三日,待辅国将军带兵回援,本宫自当回禀圣上,记你一大功。”
  “是,末将领命。”连茳铿锵回道,转身奔向崇武门。
  “娘娘,前面不安全,您先回宫吧。”青儿扶住皇后,一张俏脸已是煞白,她毕竟年少,从未见过这般阵仗,早就骇的面无人色。
  皇后却推开她,吩咐她先回坤和宫侯着,虽然不愿但青儿还是领命一步三回头的先离开了。
  “你怕么?”皇后望向祝梨,目光精敛深邃。
  祝梨淡淡一笑,神色平静,“没什么好怕,皇后就算要去刀山火海,我也陪着。”
  “好个刀山火海。”皇后容色大盛,眉眼生光,她拉住祝梨手腕,笑道:“我们这就去看看飞羽营到底在搞什么鬼。”
  飞羽营攻势很猛,数人合抱粗的檑木轰然敲动宫门,每一下似乎都要将这百年宫城敲碎成齑粉一般。因为有三王逼宫的前车之鉴,所以宫廷防御措施经过这十几年来不断修整已趋完善不少,尤其以弓弩手最为精良,几乎都是百步穿杨的好手。
  第一波的攻击在纷落如蝗的箭雨下宣告失败,飞羽营的铁骑退到箭雨射程范围之外,他们手中提着的火把几乎映红半边天幕,而万军之前,骑白马横握红缨长枪的正是白懿。
  闸楼上的将士见皇后散发束衣的上到城头,皆是一惊,忙退避在两旁,想要跪迎,却被皇后一手挥止,她扶住墙垛,俯身往外看,宫城外铁甲银练如水,火光映着他们手上刀戟,愈显锐光逼人,飞羽营本就是朝廷重兵精英,经过曦凰一手调教似乎这势头更加锐不可当了。可惜他们的矛头不是对着外敌,却对着了自家皇上。
  皇后将手中九龙符贴上心口,只要有她在一日,别人妄想撼动皇上江山半分。
  连茳见皇后真来了,忙上前劝道:“飞箭无眼,还请皇后暂避后宫。”
  皇后却静静立在城头,对他的规劝置若罔闻,城下响起白懿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传来,“本将奉诏前来护驾,你们还不开门,真要我们打进来吗?!”
  “奉诏,白懿,你奉谁的诏!”皇后厉声断喝,“本宫在此,命你即刻退出城去!否则以谋逆论处!”
  飞羽战队前忽而响起哗然,军心似有撼动。
  白懿从怀中掏出一件明黄绢衣,上面隐隐透出血渍,高声道:“本将收到皇上密旨,有人要弑君逼宫,命末将率军前来护驾。娘娘为六宫之主,应该明白懿旨不达三军。况且娘娘一直阻扰吾等保卫皇上,又是何用心。”
  皇后被他一袭话气得手足皆颤,一时竟难成语。明明是他有不臣之心,现在说的反而好像是她这皇后意图不轨一样。
  “这个狼子野心的狗贼。”连茳气得跺脚。
  皇后平复下起伏的心绪,朝旁伸手,冷冷道:“把弓给我!”
  手上精铸长弓力蕴千钧,平素虽有练习骑马射箭,但也只是为了应付狩猎,而且她总学得不用心,觉得女孩子不必精熟刀剑。此时那弓张开也是万分吃力,她将所有怒气集中在指上,竟也将那六尺长弓拉满。
  “白懿,你若踏入皇宫半步,便是坐实了逼宫忤逆的滔天大罪,你可要想清楚了!”皇后张弓搭箭,沉声道。
  此刻双方的情绪和局面都有些诡异,千万双眼睛都盯在挽弓的皇后身上,时间也好像凝在了她的那支铁矢的箭头上。
  白懿冷眼看向城楼上素衣散发的皇后,缓缓伸手取下挂在马鞍上的弓箭,从容不迫的搭箭上弦,箭锋遥指城上。
  两人几乎是同时放箭,白懿是箭无虚发的名将,一击夺出,箭指眉心,眼看箭如飞掠,几乎避无可避,在众人抽气声中祝梨振衣曲指飞弹,一枚小若弹丸的莹蓝光球自指尖疾速飞出,竟将白懿那支箭半路截挡,未中目标已掉落城下。
  而白懿只是微微偏首,就躲过了皇后那支箭。
  这是昭示,也是宣战,既然没有人肯退一步,那么这场搏杀也就避无可避。
  宫城中有浓烟盛火在空中升起,是有人点燃了落星台,朝外传递烟讯,召集天下勤王兵马。
  白懿瞳孔一缩,眼中杀机迸现,长枪抡空往后一挥,勒马退走两步,喝声道:“盾牌手前护,攻城!”

  颓倾(上)

  接管骁骑营很顺利,昔日楚桓麾下的将领虽然各个脸色都不太好看,对曦凰倒还恭敬,并没有着意为难。
  不过自从来到风岭,曦凰每夜失眠,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就如此刻,已经过了半夜,她仰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目光直直盯着床顶,却了无睡意。脑海里一个个的句号堆作巨山,占据了她大脑的每个角落,让她几乎无法思考其他东西,更加无法安心入眠。
  “不行!”她霍然从床上坐起,下榻穿鞋披上衣裳,冲出门去,她一定要找夜箴问清楚,否则她一定会被自己的猜测逼疯掉。
  夜箴的屋子里仍旧亮着灯火,甚至能看到他伏案读书的身影轮廓映在纱窗上。曦凰在门口杵着,三番两次举手想要敲门,可指却悬在半空怎么也落不下去。
  她该问夜箴什么?又该从哪里开始问?千头万绪的自己也理不清,又该如何开口?
  曦凰瘪了瘪嘴,懊恼的爬了爬头发,怎么此刻才发现自己如此拙于言辞呢?她挣扎了一会,终于准备鼓起勇气敲门了,屋内灯火却突然熄灭,想来应该是他要就寝了。还差门扉半寸的手指硬生生的顿住,再也敲不下去了。
  在门口讪讪站了半刻,曦凰最终还是偃旗收兵,决定回去自己再想想看其中蛛丝马迹,总能理出个大概来的。
  屋内昏暗,桌上刚被吹熄的蜡烛仍有灭烬后的淡烟袅绕升腾,月光从窗口透入,浅浅浮动的银辉落在桌面上,映出灯烛下三枚古钱上的诡异纹路。
  夜箴坐在桌边,清眸在暗夜里浅晕生光,眼底似有蓝光盈动,直到听见曦凰脚步声逐渐远去,这才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一扇木窗,抬头仰望浩海星宇苍穹,北方帝星已经越来越暗,将星炽盛且带血煞红光,后星移近主位,挡去大半将星冲煞之气。即便如此,困龙之局已显出端倪。
  他看着北际星空,有些失神,待有人走近屋前且已经在视觉所察的范围之内了,他才发现。
  “我瞧你这里没亮灯,还以为你睡了呢。”凤昀从花园后的小道上踱步走上前,衣裳翩翩翻飞风中,显出清贵气质,“不过不死心的还是来看看,果然决定正确。”他走到窗前,倚着另外一边窗棂,目光往屋子里一扫,“要睡了?”
  “有事?”夜箴淡淡问道,并没有请他进屋坐的打算。
  凤昀挑起英挺的长眉,瞪大眼睛,奇道:“不是你找我有事吗?让我呆在风岭又不让我回帝都,总要有理由吧。”
  “我没事。”夜箴轻描淡写的回他一句。
  “没事?!”凤昀一张俊脸更加震惊,就因为他要自己留下,他就拖着皇令冒着被谪罪的风险留在风岭好几天,他现在居然说没事?!!
  “卓如,你是在玩我么?”凤昀作出哀怨的表情,鼻子一皱,那表情同他俊美的样貌,平素在战场上沉稳果决的气势简直判若两人。
  夜箴依旧正色,心平气和的回道:“我什么时候玩过你?”
  比起凤昀的爱捉弄人,夜箴是连说话都不会调侃别人的,从来说一是一,而且他做一件事必定有其目的。
  “那你留我到底为何?”凤昀知道自己不是被耍,心里总算好受了点。
  “没为什么,你明天就可以回帝都去了。”夜箴边说边合起一扇窗,作势要赶人了。
  凤昀见状,忙伸手一横将另一扇窗卡住,半个身子都探入了屋子里,不满道:“哪有你这样把我当小鸡一样赶来赶去,还不给个理由的啊!”
  “我要睡觉了,凤昀。”夜箴面色淡淡,依旧好言。
  凤昀却一撇嘴,白了他一眼,耍赖道:“你要不给个所以然出来,我就不走。”虽然他呆着的这几天也没怎么闲,把骁骑营上下混了个熟,但就这样被夜箴没个理由的支来挥去,他也很郁闷的啊。
  “真不走么,你该知道打搅我睡觉会有什么下场。”夜箴左手不经意的一握一张,唇角微弯,翘出一个绝美弧度,“即便朝云你,我也一视同仁。”
  凤昀发现他居然在笑,心中猛地一撞,挡在窗前的手触电般的往后缩,干笑道:“卓如你,你要干嘛?”
  夜箴往窗口俯身靠近,凤昀对着他的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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