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舆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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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舆江山- 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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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报送抵入京,三军四日后便要回都。
  转眼间金风涤暑,玉露生凉,已是深秋季节,还未等凤昀归来,宫中又出了大事。丽嫔和众妃在中宫陪皇后用茶赏花时,丽嫔突然腹痛如绞,竟有了小产先兆。
  “皇后,这是怎么回事?!”皇帝匆匆赶至中宫,劈头就是诘问皇后。
  皇后亦是惊疑不定,露出茫然表情,手足无措道:“臣妾也不知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在你宫中出的事,难道与你没有半分责任吗?”皇帝目光如刀,眼中疑责割得她遍体鳞伤。
  “陛下以为是我对丽嫔作了什么吗?”皇后原本心情就不舒畅,家中三弟被人斩杀于市,皇上非但不曾为他们家作主,而此刻居然还为一个宫女来质问她,不由怒上心头,截口反问道。
  “是不是你心里有数。”皇上不假辞色的脱口而出,眼中涨满怒色,围侍在旁边的后妃见皇帝与皇后针锋相对,皆惶然跪倒在地,不敢出声。
  皇后冷冷讪笑,大袖一拂,竟背转过身去,“皇上既然心中认定是臣妾祸乱家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湘玥,你……”皇上狠狠盯着她,气怒交加的吼道:“来人,把皇后请走。”
  “这是中宫,皇上要把臣妾请去哪里?”皇后回转迎眸,傲然冷笑道:“还是皇上想把臣妾废了,贬往秋梧宫?”
  皇帝见她居然还如此强硬,不禁气得浑身发抖,“好,好,你不走,朕走。”说罢,大袖一挥,气冲冲的出了中宫。
  皇后目光缓缓漫过殿中跪着的诸多美人,打量这宫阙里每一处的富丽堂皇,竟莫名笑了起来,脚下一软,堪堪跌坐在凤椅帷榻上,以袖掩容,绣凤缬金的袖子底下传出咯咯声,似笑还哭。
  曦凰走在玉阶回廊上,秋风迎面,密密的雨丝扑打阶前,吹动了檐角挂着的八角金铃在空中旋舞作响。刚转过廊角,突然步子一顿,轻轻摆手将身后宫娥侍从挥退,轻声慢步走上前。
  “臣,参见皇上。”她在潇湘阁的踏阶前盈然拜服。
  “免礼。”皇上仰起脸,朝她露齿一笑,拍了拍身旁冰冷坚硬的玉石台,“一起来坐吗?”
  曦凰倒也不犹豫,拢了裙子与皇帝并肩坐在一处,“丽嫔娘娘还好吗?”
  “太医说动了胎气,需要静观一段日子,只要七天内不出事就没什么大碍了。”皇帝低着头,语声显出疲累的说道,“为什么要害王岫,她已经那么与世无争了,干什么还要针对她?她就不能太平点过日子么?”
  “皇上说的她是谁?”曦凰抱膝而坐,歪头看着他。
  红色冠璎垂荡至双肩,阴影掠过他净瓷似的脸庞,他支吾了两声,却没讲出来。
  “陛下是疑心皇后么?”曦凰猜测道。
  皇帝身子一震,却没回话,耷拉下肩头,一副无精打采的落寞样子,“连你也认为会是她么?”
  廊下密雨如线,曦凰望着一片灰蒙蒙的天地,淡然说道:“陛下的家事,臣不便多作置喙。”皇宫里的尔虞我诈,利益交关下的各种牵丝攀藤,哪是两三句话能说得明白,辨得清楚。
  “他肯定是怨朕没替她三弟作主,而将气都撒在王岫身上。”皇帝愤愤不平的生着怒气,手中绞着袖子,像是个在闹别扭的小孩,“她是皇后,她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朕呢?她哪里还有母仪风范?朕真想……”皇上怒极时险些说出那句话来,却被曦凰一口截住,“皇上还请息怒,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讲出来的。”
  皇帝一忍再忍,终于松了全部力道,颓然垂下手,口中含糊着说了几句话,可曦凰却明明白白的听到了。
  “这皇帝不作也罢,还不如一个闲散亲王呢。”
  曦凰只是淡淡一笑,眸瞳中清辉闪烁,“右相快要领军回朝了,皇上会有何封赏呢?”她如此笑问。
  皇上惊讶看她,脱口道:“此次北伐并无建树,何谈封赏?”
  “右相镇抚蜀中,便是天大的一件功绩。”曦凰平静叙说道:“试想蜀中一乱必然祸及四方,到时战争一起,陛下,何以止杀?”
  皇上低头思量,不知不觉间就咬住了自己食指的指节,深思熟虑一番后觉得她说的有道理:“那依照郡主的意思,封赏右相什么好呢?”
  “封王。”曦凰轻松吐出两个字,却恰如平地里一道雷,炸得皇上一瞬间懵掉。
  东朝开国数百年,从未有过异姓封王的先例,况且凤昀此次诛杀了李国公的三儿子,李珛能够罢休?李隆绪能够善于?皇后还不跟他闹翻天了?!
  “不,不,李国公肯定不会同意,到时他又会倒出各种道理来,朕不想听他说教。”想起那老头儿在他耳边倒豆子似的滔滔不绝,他就觉得恐怖,而且异姓封王,这事儿太大,他不敢亲允。
  曦凰不以为意的笑笑,伸手接住从屋檐上滴落的雨水,汇在掌心,“皇上都没问过,怎知国公不会同意呢?”
  若凤昀被封为开国首位异姓王,无异于立在了风浪之尖,成为众矢之的,将他捧高了再让他摔下来。而一旦封了王爵便不能再领朝廷职缺,到时空出来的右相位想必李家是准备来个十拿九稳的。如果李国公够聪明,一定不会反对凤昀封王的。
  生杀博弈,便在于进退取舍,不知李家是否是个值得他们来较量的对手。作者有话要说:文章到此已经快要结束,我想最后的结果应该是大家都不会想到的:)

  红烛泪

  太安元年,皇帝在章台殿犒赏三军,诰封凤昀为凤南王,嘉封食邑十万户,一旨诏书天下震动,这是除东氏皇族外,第一个异姓王。
  李国公确实如曦凰所料,非但没有在此事上多加阻扰,反而大力促成,这番转脸变化直叫皇上心中纳闷,搞不懂他这老丈人到底在想什么。
  朝中的大臣各自心中打着算盘,竟然难得出奇的默契,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待退朝后都涌上前去向凤昀道贺。曦凰本想上去同他说两句话,可见他周围里外三层的团团人潮,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身往殿外跨步离去。
  “郡主。”方才越过殿前高槛,便听到身后有人一声高呼,曦凰不由驻足回身,看到凤昀排开众人簇拥,朝她走过来。
  “一起吧,我有些事想同你说。”凤昀微微一笑道,繁复朝袍仍旧难以掩去他一身戎马风度,咄咄耀人。
  “恩。”曦凰颔首而应,面色平淡。
  两人并肩走下殿前玉阶,滞留在殿中的诸位大人围成三四堆,望着两人离去背影窃窃议论不停,直到值守殿侍前来请人,这才三三两两的离去。
  凤昀和曦凰两人走了一段路,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朝晨的日光将两人投在地上的身影拉长,虽然彼此相伴,却又仿佛孤离。
  “你……有什么想要问的吗?”终于,还是凤昀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她想问的问题很多很多,她想知道他还好吗?他可曾有只字片语提起过她?现在正是落杏时节,他是不是仍会买来许多杏果腌渍成果脯。
  “我……”曦凰停下步子,抬眼望住凤昀,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俊朗眉眼,曦凰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可涌到了齿间的话却怎么也问不出来了。凤昀是个好人,他为自己无图无求的作了那么多事,自己怎么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忽略他的感觉呢,纵然自己是个自私的人,却也不愿再伤他了,“算了,其实也没什么。”她吐出一口气,垂目自哂轻笑。
  “曦凰……”见她一低头的落寞,凤昀眉头轻蹙,眼中不经意流出痛色。
  “没事,走吧。”曦凰朝他粲然一笑,转身起步先行,凤昀微怔一瞬,只得跟上她。
  退往朝阳门的路上正好碰到几位内宫侍从,前来传达太后懿旨召德凝郡主往慈安宫一趟,曦凰与凤昀稍事作别,就跟着领旨内侍去了太后寝宫。
  赵太后会找她,她心中早有准备,也料定了是为那件事。
  “听皇帝说册封凤昀王位是你的主意。”太后双手扶住意欲跪拜的曦凰,遣退宫中所有侍人后,劈面便问。
  “恩,是我。”曦凰承认不讳。
  “为何?”太后紧眉锁眼的盯住曦凰。
  “这不挺好的吗,您看连李国公都同意了。”曦凰扶着太后在鸾榻上坐下,亲自为她斟茶。
  太后心烦意乱的推开她递来的茶杯,此刻焉有心思品饮,“就是因为连李珛都同意,这才古怪,想必凤昀这王位得来虽顺,却未必能坐得稳。”凤赵两家也算世交,她不明白曦凰心中到底有何打算,至少在她眼中看来,此刻凤昀半只脚已经踏上了险境。
  “姐姐不也没阻止皇帝么?”曦凰端起杯子,垂目缓缓掀杯,唇畔牵出一丝飘渺的笑。
  “既然是你提出,我怎好随意回驳,只是这些日子来多次要你入宫谈议此事,你都以身体有恙推挡,对了你病好点了么?御医奉命去府上替你看诊,也被你拒挡在外,曦凰,你到底在搞什么?”太后一连串的质问,将这些日子憋在肚里的所有疑惑悉数倒将出来。
  “我其实没病,只是……”她搁下茶杯,指尖拂过额前,不经意的擦过额心那点朱红,“事到如今,我无法再瞒着姐姐了。”
  太后听她平静说道,心头莫名微起波澜,“曦凰,你到底在说什么?”
  “姐姐双十未至,尚是风华正茂,真的甘愿守在这深宫里,孤寂一人过上一辈子?”她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直听得太后目瞪口呆,怔怔无语,“舍去太后身份,跟他离开,我替你们安排,以后天涯海角,云山雾海,彼此相伴。”
  太后被她眼中灼绝的光芒惊煞,如被吓到般坐退了一步,低呼道:“曦凰你疯了是不是?我是东朝太后,先帝遗孀,怎能作出这般有违礼制的事情来,我若答应岂非辱没了东氏皇族颜面。”她想也不想,断然否决。
  “那时太后已薨,天下谁人会知道跟楚桓离开的人是赵旻蕊?”曦凰截口将她后语打断,“况且东朝将倾,届时谁还会来关心一个养在深宫里的女子是死是活。”
  “曦凰,你说什么?”太后被她最后一席话惊住,听在耳中仿若春雷炸响,“什么东朝将倾?你从哪里听来这大不韪的话!”
  “姐姐不信么?”曦凰忽而攥住太后手腕,倾身向她逼近,神色平静,目光悯柔如春水,“昆仑龙脉生变,金翅鸾凤显像,新主已出,改朝换代只在俄顷。”
  太后一口气憋在胸中,欲吐不出,只得惊骇的看着眼前夭桃秾李的绝色容颜,粗粗喘出几口气。她不信曦凰说的话,一句也不信,偏偏她在此刻想起了过往的许多事,又忆起宫娥在她面前绘声绘色说着金鸾祥凤显世的场景,仿佛亲见。一切一切变得十分诡谲莫测,但又有了一条模糊的答案。
  “你口中说的新主是凤昀,而你为此亦是筹谋了许久,是不是。”太后平静下来,语中寒意却森森如针,“白懿逼宫那日是你故意援驰不及,想借白懿的手铲除东氏皇族,对不对?徽帝退位也在你们的算计中,你们,此刻又将怎么对付皇上?”
  曦凰被她连声逼问的愕住,恰是这无言的沉默在太后眼中正是默认,太后扶住榻上桌几,勉力支撑着这才不曾倒下,心中如被万千刀戮凌迟,眼前模糊成湿漉漉的一片,仿佛天崩地裂。她突然挥起一掌掴向曦凰脸颊,使劲了全部力气,甚至震得手腕一阵痛,却仍旧觉得这一掌不够解恨,曦凰不避不躲,任凭姐姐打骂也不作声。太后再次挥掌而起,掌风忽至耳边却生生遏止在半空,再也挥打不下去,这是她一母同胞的妹妹,他们一家视若掌上明珠的小妹,如今家人散尽,她只剩下了这么一个亲人,她怎么舍得,怎么舍得……
  “曦凰你听着,但凡有我一日在,凤昀就休想坐上皇位,就算是我对不起凤伯伯了。”太后如是说道,曦凰抬眸看她,她脸上泪肆狼藉,目中狠绝光芒一闪而逝。
  德凝郡主仪驾回府,曦凰在车上拆了环鬓珠钗,将一头长发披散放下。回到家中后,被告知凤南王已侯她许久。
  “宫中有些事耽搁,让你久等了。”曦凰刚跨入中堂,便开口致歉。
  “才来了一会,没等多长。”凤昀搁下茶杯,起身迎上,看到她散了满头青丝时就觉得奇怪,仔细端详后才发现被她遮在长发下的半张脸颊居然红肿高涨,细腻的肌肤上透出五个鲜明的指印,他不由低呼,“你的脸怎么了。”他伸手就想去撩她的发,替她检查伤势,曦凰却轻轻侧首避开,推拒了他的关心,“有什么事吗?”
  凤昀尴尬的收回手,讪讪一笑,道:“你最近身体如何?我给你的那块玉佩可还带着?”
  曦凰扯出衣襟内一块血玉佩,佩上嫣红如初,仿佛新血流淌,“多亏这块玉,近些日子来我已不再犯病。”曦凰捧着玉,白皙的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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