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舆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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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舆江山- 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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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有所愧疚,无论是窃国之罪,还是万世骂名,都由我来替你担待。”曦凰突然将他手握住,她五指纤细却十分坚定有力。凤昀为人良善,作不出虚情假意,勾心斗角的事情,他更不会贪慕权贵,而如今他逼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谁,曦凰心如明镜。凤昀为自己所作的,她一辈子还不清。
  “又说什么糊涂话。”他反掌将她柔荑扣住,目中坚毅光芒闪烁,却不会动摇,“既然已经走到这步,该有什么责任我自会担待,哪需要你来为我出头。”话语间,男子的傲气分毫毕现。
  他的掌心如火,灼烫着她的肌肤,彼此相持,以夫妻之名,这便是他们的一生了,曦凰蓦然抽回手,像被什么刺中心坎一样,与他的对望中先生出慌乱,她索性撇过头,走到窗下,深深呼吸,却仍旧觉得有苦意在心中蔓延。
  凤昀望着她的背影,瞳眸中闪过一丝浅弱的光芒,默然低头继续/炫/书/网/整理书桌上的拓本。
  空气中暖意融融,花香芬芳,彼此间古怪僵冷的气氛却盘桓难散。
  良久后,珠帘茜纱被人匆忙打起,昭阳探身进来,神色严肃道:“王爷,老大来了。”昭阳一直跟随曦凰,从安国侯府直到凤南王府,她对凤昀礼敬尤佳,但对夜箴的称呼从来不变。
  “好,我知道了。”凤昀又望了眼曦凰,见她仍旧背身相对,根本连动也不动,也不多说什么,径自离开书房。
  “出了什么事?”凤昀离开后,曦凰这才转身看向昭阳,夜箴有事会让昭阳传达,绝不轻易过府,而今亲自前来,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恐怕又要起战事了。”昭阳声音绷紧,眸光中有锐利透出。
  “谁?”曦凰脱口问道。
  “古兰。”
  古兰国猝然发难北狄,数十万铁骑兵临城下,十日内已夺边关数城。北狄新君方甫登基,国内尚未稳定,就要对峙突厥那些虎狼之师,实在力所不怠,新王急发王函以附臣之态恳求天朝出兵。
  战事起因只是两国边境游牧猎人的一些冲突而已,本不是大事,却被人故意拿来作了文章。没人知道完颜澈为什么会突然再起兵伐,放弃三年修身养息的机会。或许是他后悔了,但三年互不侵犯的条约束缚了他的行动,不能给予他冠冕堂皇的理由南下东朝,他就大肆侵略东朝的邻接属国,一寸寸的逼近天朝疆域。
  种种猜测纷纭而至,只是不会真的有人知道完颜澈的用意,也不会有人猜到这北方草原上的枭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北狄国主由东朝皇帝暗地里一手扶持,自然不能眼睁睁看北狄落入古兰之手,惠郡王持北狄国主王诏,率军进入北狄国境。
  十二月十八日,惠郡王大军与古兰军队对峙于北狄洪都拉山下,三番连战下来,古兰军力渐颓,在第四次交锋时,故兰军队溃散败逃,惠郡王恋战心切,贸然追入绝隘深谷,被埋伏在谷内数天的突厥兵两相夹击,失去了音讯。
  东朝军队战前失将,一时军心大乱,被古兰骑兵迎头痛击,伤亡惨重,不得不退守至坤桑,以此,又有三郡落入古兰之手。
  前线战事吃紧,已是刻不容缓,消息传回帝都,不啻于晴天霹雳,皇上追封惠郡王忠勇显义,朝臣上议请皇上另择将帅赶赴岭北抗击古兰,首荐者正是曾为上将军的凤南王。而提出来的人却是左相李隆绪,他的这般作为明眼人一看既知其背后肯定是有李国公示意,虽然不明白李家如何此番作为,但无论是亲李派还是凤南王昔日旧部都上谏附议。
  然而皇帝却难得的固执,不肯轻易落诏,直到边关再次传回急讯,坤桑失守,北狄又失一城,古兰只需再过洪桐关,北狄首都将再无险隘可守,翻覆只在朝夕。在群臣力谏中,皇上终于下旨凤南王领军北上平乱,三日后启程。
  夜阑人静,晚风呼啸窗前,屋内灯烛明亮,炉碳烘得一室温暖。
  曦凰斜卧在软榻上,手中捧一张青竹笺,眸光落在那些字里行间时隐隐透寒,寒气里又逼出杀气。
  “李珛好大的胆子,居然和突厥人勾结!”曦凰单手一握,青竹在她掌中化为一股烟尘缭绕而去。
  “恐怕应该是耶律宝隆入京议谈时已经同李国公有所接触了。”昭阳束手立在榻边,面露冷笑,“完颜澈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呢,有了李国公这枚棋子,他行事可就方便多了。”
  窗外月光透入帘拢,照在曦凰的水色纱衣上,覆了一层淡淡的朦胧。
  “不过彼此利用而已,完颜澈想要对付的人是凤昀。”曦凰显得很累,趴倒在绣枕上,将脸孔埋入丝袖里,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滋味。
  李国公想借完颜澈的手除掉凤昀,完颜澈不是傻瓜,从不做没有回报的事,那么李国公允他的又是什么?八百里丰沃疆土?还是其他?他不过是个公侯,又有何权利,或者,他亦有篡位夺权之心。
  如果只为一己私欲,而引外族入关,那李国公当真是可恶之极,以他的才智根本控制不了完颜澈,结果只会被完颜澈反制。
  纷乱思绪中,胸口钝痛又一阵阵袭来,似有铁戮要戳破心肺,透胸而出。昭阳取来软褥为她盖上,她却蓦然从榻上坐起,额上湿津津的覆了层汗。
  “现在什么时辰了?”她拭袖擦了擦额角,颓累的问道。
  “快要亥时了。”昭阳见她脸色不对,上前扶她,“哪里不'炫'舒'书'服'网'么?”
  “没事。”曦凰轻推开他,下了软榻,趿上珠履,“王爷回来了么?”
  昭阳摇头,为她取来丝羽软绸的风氅披了,“还未归来。”
  满月高悬当空,繁星浩瀚,凤昀入宫议事,回府时已经是夜深人静。将近府邸前,遥遥看见门前灯笼光盏下那个纤细窈窕的人影。
  “你怎么出来了?”凤昀下马,走上台阶,看到曦凰只披了件风衣,底下丝袍贴肤轻薄,根本不能御寒,微微皱起眉头,解下自己的雪裘披衣将她整个人裹住,“那么晚了,也不早点休息。”
  “我在等你。”曦凰微笑,口中呵气成霜,结成一团白雾。
  凤昀一怔,失神在她的浅笑嫣然间,仿佛在那刻见到了这世间极致的美丽。
  “走吧,别傻站着了。”曦凰挽住他臂膀,将他拉入府中,身后随侍扈从早已远远退避。
  花苑庭廊,落满月色霜光。两人相携而行,静默中无声悄然。
  “明天就要走了?”还是曦凰先开了口,望着不远处点亮灯火的书房,停步在一株松针下。
  “恩。”他抬手拢整她鬓角散发,眸光温柔,薄唇却抿出艰涩,“你一人留在帝都,凡事万般小心,记得让昭阳传信给我。”
  “战场上风险叵测,你一定要安全归来。”曦凰托住他的手肘,五指用力扣住,临别在际,她没有泪,也无不舍,他要去赴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而她也要独自面对一场狂风骤雨。既然天意注定他们夫妇要成就功业,那么他们也失去了软弱的资格。
  “我会的。”凤昀突然伸臂紧紧将她抱住,“我一定平安回来,你也要好好的。”
  四下静寂,月夜悄然,唯有风声透衣,撩起层层衣摆,似吹动了地上交缠的一双影子。
  案堂上灯烛彻夜不息,夜箴正伏案查阅近期边关军报,凤昕为他端来熬好的燕窝,本想陪着他,哪怕只是在旁边裁纸研墨也是好的,却还是被夜箴三言两语劝回了房中休息,走时依依不舍的合上了门。
  夜箴正提笔作注,蓦然间桌上灯火忽闪,屋外传来一声尖锐鸣谪,似能刺透人的耳膜,但其实若非内息深厚的人,根本听不到这声音。他腕下一窒,一团浓墨自笔尖滴下,在白纸上泅散出难以消磨的痕迹。
  苑子后的花园里种满了杏树,入冬时节,满目只见萧瑟,她站在一棵树下,背着身,披着一件斗篷,风帽低拢,将整个人遮掩了起来。
  而他一眼便将她认了出来,在十步外驻足,不敢上前,唯恐相思动摇了意志。
  “曦凰。”他唤她,漠然平板的语调,恰如他对任何一个陌生人。
  曦凰半侧过身,风帽下只见发丝飞扬,却不露丝毫容颜,“你要和凤昀一同前赴北狄么?”
  “是的,你大可放心,凤昀不会有事。”曦凰知道的事,夜箴不可能不知道,李国公的算盘恐怕都在夜箴的计划中。
  “我知道,只要你在,便是神魔也伤不了凤昀。”风帽下传来她低低笑声,比腊月里的冰霜更寒人,“我为了另一件事而来。”
  “是么,你说。”他眸光颤动,艰涩开口。
  “不要动完颜澈。”曦凰抬起头,夜箴迎着她清冷的目光,只觉心头如被大锤狠狠敲击了一下,“为什么?”他如此问道,清俊面容上喜怒不露,平静的不起任何波澜。
  “我与他的恩怨我要自己跟他了断,希望你不要干涉。”她的语声轻柔,不是命令,更不像请求。曦凰明白,夜箴如果要取完颜澈性命易如反掌,留他至今,不过是夜箴计划中的一部分。而如今,大业将成,为了新朝的安定,完颜澈必除,或许夜箴会亲自动手。
  “有他在,新朝将无一日能安,你忍心边关百姓再受战乱苦难?”他并不轻易允诺,掩在袖子底下的双手却紧攥成拳。
  “我为何不忍心?你我手上沾的鲜血还不够多么。”她脸上微微露笑,却讲出如此无情的话,“本就踏着血海尸山所成就的功业,这般慈悲是做给谁看?”
  他哑然,再不能开口反驳,眼中光芒逐渐黯淡,灰如尘埃的瞳眸中照不进月亮的光华。
  “我若不允,你又当如何?”
  曦凰只是笑,笑声中透出恨意,“那我便成全李家!”
  憧憧树影下,彼此隔开的十步距离,已是漫长天涯。
  次日天未透亮,曦凰亲手为凤昀/炫/书/网/整理好衣冠,为他再次披上铠甲。她取来木匣内尘封已久的绮凤剑,用干净的巾帕拭了剑锋,霍光雪亮的锋刃上倒映出她苍白的容颜和幽深眼瞳,似乎熟悉却又仿佛陌生,就连她也快要认不得自己了。
  十二月二十三日,凤南王挥军北上,由右相在京中署理粮草军需,名为辅助,实为掣肘。
  凤南王离京的那日,天空飘起了大雪,伴着细雨,分外寒涩。作者有话要说:实在对不起大家,因为存稿用光了,所以导致更新变慢。我不是专职写文的,平时也要工作,碰到烦心事不如意的事很容易导致写不出文。而坐在WORD前一个小时敲不出几百个字也是常事,写文毕竟不同看文那么简单。希望大家谅解,我绝不是在拖文,天晓得我多么想完结。如估计没错,下面还有两章,分别是困龙局(下)和最终章,我会尽快写出来,谢谢大家的支持。
  转瞬三月,天地间冰绡霜气渐渐消融,春回大地。
  边关上凤南王大军连番告捷,将突厥大军逼退至两狼山,至此,战事开始胶着。
  朝中大权看似被李家一手控制,而国内大军却又全在凤南王手中,其中到底孰重孰轻,反倒让人难以揣摩,在这平静的表面下到底隐藏了多少暗潮汹涌,没人能估摸的清。静观其变的有,想要左右逢源作墙头柳的更是不少。
  曦凰却命人紧闭了王府大门,无论是谁来拜访一律不见,俨然世外之人一样,日日歇宿在王府里,赏花绘绢,皇帝不曾宣召,她也不再入宫。至于李国公等人在外的张狂行径,对凤南王府的恶意诋毁,她也只作未闻,全不当一回事。
  午后阳光正好,小白蜷伏在廊下,懒懒打盹晒着太阳。一缕清铮琴音自回廊里传出,宛转悠扬的曲调里,全是春回盎然,闭上眼,仿佛能见到望不尽的姹紫嫣红。
  昭阳拾步上前,在曦凰身后站定,“前线有消息传来,一切计划顺遂。”
  曦凰指尖轻挑琴弦,犹自阖目凝心,“现在突厥领军的将帅是谁?”她随口轻问,柔软语调和花香芬芳都融在了春风里。
  “冲阵前锋是善咄,至于主帅。”她迟疑一瞬,面色愈发严峻,“是完颜澈。”
  琴音倏停,曦凰十指按压在琴弦上,眸光半垂,身上丝帛披纱随风翻飞。廊亭下顿时一片静谧,时光仿佛也在此刻凝滞,良久后才听她幽然叹息,“果然是他来了。”
  自从凤昀将战线推回至两狼山后,就再也没占到过突厥半分便宜,那时曦凰就知道是他来了,也只有他有这份智勇能与凤昀在战场上博杀,且不分伯仲。
  “放心吧,有老大在呢,出不了岔子。”昭阳以为她担心完颜澈会坏了他们计划,遂报以安慰。
  “我知道,至如今,再也没有人能阻碍我们的脚步了。”她轻声哂笑,眸光粼粼如水,笑声却又微妙难明,“但愿他能全我一番心意。”右手无名指劲勾琴弦,“锵”的一声,弦断声铮如裂帛,断弦在她指尖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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