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舆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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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舆江山-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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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箴用巾帕接住她吐出的一口浓痰,侍女忙上前接过,又有人端来一杯香梨茶,夜箴亲手喂了她几口帮她润嗓,这才起身。
  一顿长咳下来凤昕觉得疲累不堪,靠着床栏闭目休憩。
  凤蔚松了口气,朝夜箴道谢:“卓如,真亏了你。”
  “哪里,举手之劳而已。”他温然如故的淡淡微笑。
  卓如?凤昕心中一动,倏然睁开眼,看着眼前青衫束襟的俊美男子,几乎不敢相信,“夜箴大哥?真的是你吗?”她从床上半撑起身,惊喜莫名。
  “小昕,好久不见。”夜箴朝她微笑颔首,在凤家五年,他一直把她当成自己妹妹来看待,经年未见,昔日那个病恹恹的小丫头现在已经长成了娉婷的少女。
  “大哥若知道你来了,一定很开心。”凤昕转头去看凤蔚,高兴道:“爹,大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其实……”凤蔚面有难色,对于女儿的这个问题不知该如何启齿。
  “朝云上京诉职,最多一月便可返回吧。”夜箴看出凤蔚神色闪烁,已知其中怕是生了变故。
  凤蔚扬手,屋内侍候的丫鬟仆从一一退下,直到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三人,这才叹息道:“凤昀怕是暂时都回不来了。”

  天机

  “怎么了,大哥出什么事了?”凤昕讶然,一惊一咋间又咳嗽起来。
  凤蔚坐到床畔旁,一手帮她顺背,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大概是皇上想让他在帝都多呆会儿吧。”
  凤昕按住胸口,清咳了几声,目光狐疑的看着凤蔚,见他别开眼,不敢看自己,愈发觉得此中古怪。
  “父亲秉性耿直,从不说谎话。”凤昕微笑,清澈的目光洞彻一切,“大哥是被皇上扣下了么?”
  “这个……”凤蔚支吾,突然看向不曾出声的夜箴。
  夜箴微微敛襟,“若不方便,我这就……”
  凤蔚一个跨步上去拉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走,“你这什么话,我们家还有什么事你不能知道的,只是……”
  “凤伯伯有话不妨直说。”夜箴目光严正的看着凤蔚,其实就算用猜的,他也知道凤蔚要说什么。
  “其实皇上确实扣下了凤昀。”凤蔚渐渐松开夜箴,负手低叹,“依我看皇上是想用凤昀来挟制尧摄军。”
  “我们的皇上可真是仁君呢。”凤昕靠着床栏,冷声讪笑,“当初要不是父亲,哪里还有他的江山……”
  “昕儿,不可胡说。”凤蔚一声呵斥打断了她的话,皇上毕竟是九五之尊,要作什么岂由得作臣子的说三道四。
  凤昕双颊飞红,不作声的别过脸去,不是因为父亲的怒责,而是由于气恼。
  “凤伯伯的重点恐怕不止这个吧。”夜箴沉吟道。
  凤蔚看着夜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笑容,夜箴对事情人物的洞悉观察能力远超出了凤昕,甚而连凤昀都及不上。
  “有人告知我,皇上也并非只留凤昀不可。”
  “凤伯伯的意思是……”夜箴眼中忽而闪过光芒,“要找人代替凤昀?”
  “爹,万一再去个人,大哥没换回来,人反而又被皇上扣下,那该怎么办?”凤昕心直口快,而她的问题也正是搁在凤蔚心中最大的疙瘩。一个儿子搭上去了,他不可能再搭一个进去,若非有十全把握,他真是不敢下这个决定。
  “卓如,你看呢。”凤蔚望向夜箴,似乎从他沉睿的目光中能看到另一个人的样子,让他安心且全然信任。
  “我觉得可以试上一试。”夜箴拱手说道。
  “你有多少把握?”
  夜箴摇头,“皇上圣意难测,五分对五分。”
  凤蔚犯难,这不等于没说吗。
  夜箴又道:“若凤伯伯不放心,我愿陪小昕一同去帝都,尽量促成此事,让凤昀得以回来。”
  “真的么?夜大哥愿意送我去帝都么?”凤昕欣喜说道,目中光彩瞬间照人。
  凤蔚别有深意的看了凤昕一眼,没有立刻作答,夜箴上前几步,在凤蔚身旁低声道:“即便凤伯伯不信我有这个能力,也该相信帝都之内有人具备这个能力,且更急着让凤昀回来。”
  宁朔城里最大的客栈是福满楼,屋子又干净又宽敞,即便价格贵了点,依旧宾客盈门。
  一间偌大的屋子里,坐着十个人,有人在看书,有人在拭剑,有人靠窗下棋,也有在对镜照容画眉添妆。
  “都快傍晚了呢,族长怎么还没回来。”昭阳单手支颚,目光瞧着窗外天色,指尖挟着一粒白色棋子闲闲打转。
  “族长会不会被留下来吃晚饭?”坐在昭阳对案的横艾挠了挠头发,手中黑子落下,挑了几粒白子在手。
  “族长都说要回来跟我一起吃饭的嘛,不会食言的。”祝梨对着镜子左顾右盼,很满意自己的妆容。
  “听说族长和那家人关系很亲厚,会不会不好意思推辞,所以留下来吃饭?”横艾边说边扯了扯抱着棋盒看着窗外发呆的昭阳,“该你下拉,想什么呢。”
  昭阳回过神,开始打量棋面局势,漫不经心的说:“没什么啦。”
  横艾狐疑的眯眼看她,嘀咕道:“没什么?我看你神都快飞了。”
  正在拭着宝贝长剑的焉逢突然开口替她解疑答惑,“还不是看街道上的烧饼摊,果子铺么,她还能瞧着什么发呆。”
  话刚落,一阵咕噜咕噜声似乎是在附和焉逢的话一样诡异响起,不是一两声,而是一串的。除了一直在静坐冥想的徒维之外,众人爆笑,就连端蒙也憋不住笑出了几声,不过马上用拳头抵在了唇边,假意是在清喉。
  “连你都笑我!”昭阳羞恼,手腕一转,指尖拈着的棋子朝端蒙飞射而去。
  端蒙忙低头避闪,棋子‘夺’的一声嵌到他身后的承墙柱上。
  “昭阳,这可不是我说你的。”端蒙赶忙解释,明明是焉逢打趣,怎么就朝他发火呢。
  “嘿。”祝梨斜了旁边端蒙一眼,揶揄道:“打是亲,骂是爱,别人还捞不到昭阳妹妹如此相待呢,端蒙,你知足吧。”
  “哦?还有这说法的。”端蒙憨憨一笑,兴高采烈的看向昭阳。
  昭阳被他们调侃的差点撞墙,朝天白了眼后,回过头愤愤拍下一子。
  “昭阳姐姐。”横艾软声软语的叫她。
  “干嘛。”昭阳没好气的回道,这帮人太没有义气了,老拿她来开涮。
  横艾指了指棋盘,窃笑,“你这一子可真有水平呢。”
  昭阳被她搞糊涂了,“啥意思?”看她那样子不太像在表扬自己。
  “以一子定乾坤,昭阳姐姐,厉害。”横艾朝她伸出大拇指。
  昭阳眨了下眼,不太相信她的话,十人之中她的棋艺排名最末,即便和倒数第二的横艾对弈也是十局八输,两局和,唯剩的一局还是险胜。
  尚章捧着手中书,好奇不已的凑过来看,随即啧啧出声,“昭阳姐,能输成你这样也真不简单啊。”
  昭阳愕住,眼巴巴的看着横艾挑起棋面上的白子,果然……很凄惨。
  昭阳咬唇,看着面前比她还小的横艾,企图在众人前挽回面子,“肯定是因为我饿晕了,这才失手的!”
  “那还真是我的错了。”屋门被人推开,说话的正是夜箴。
  “族长。”众人起身,齐齐朝门口恭敬唤道。
  “让大家久等了。”夜箴扬手示意大家落座。
  “族长,您要再不回来,有人就要饿得投缳啦。”尚章的声音方歇,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昭阳。
  难道她很像饿死鬼投胎么……
  “族长,他们都欺负我。”昭阳三两步的跳到夜箴身旁,扯住他的袖子,露出一脸悲愤欲绝的表情。
  夜箴被她挤眉弄眼的样子逗笑,“怎么就见他们欺负你,反而不去欺负横艾的。”
  昭阳抬头看着屋顶上的横梁,大言不惭,“大概是由于我心地善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得了得了,你别再耍宝了。”焉逢终于受不了自家小妹这种堪称断弦的性格,拉着她就到一旁坐下,“族长,您有事就吩咐吧。”
  昭阳斜睨了焉逢一眼,窃笑几声后,便靠着他不再出声。
  夜箴将门阖上,沉吟半晌后,才对在座诸人说道:“有些事,虽然在离开嵩阳山时,我曾说过一遍,但今天我还想再说一遍。”
  众人默然,静静的听着他说话。
  夜箴目光看过每一个人的脸庞,缓缓开口,“以后要作的事大家心里都清楚,其中有多少凶险大家也都明白,如果要想离开,现在还来得及。”他话语一顿,目光再次扫过众人,可是没人出声,“但如果选择了留下,你们的命便再也不是自己的了,可明白?”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担负起十个人的生死,给了选择的余地,若走,任凭海阔天空;但留,需生死相随。
  “我焉逢既然愿领天干之首,便已决定此生追随族长,生死不计。”焉逢从椅上站起,平摊出右手,从掌心中逐渐升腾起一只水蓝色的风球悬浮在了半空中。
  “我祝梨,愿追随族长,生死不计。”祝梨从梳妆台前站起,同样伸出手,掌中浮出蓝色风球。
  端蒙、游兆、强梧、徒维、商横、昭阳、横艾和尚章也一一站起身,禀诺誓言,此生福祸相随,生死相依。
  十只水蓝风球漂浮在屋子中央,围成一个圆圈。
  “此生。”夜箴亦伸出手,浮动而起的风球落在圆圈中央,将十个水蓝球慢慢吸附,“无悔。”
  十一只誓言之盟蓦然消失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但夜罗家族的人一旦许下言盟,除非身死魂灭,不然契约之力永不消逝。
  “族长,有事请吩咐,昭阳为您服其劳。”昭阳调皮的眨了眨眼,轻快的调子将满屋的严肃氛围敲的粉碎。
  “臭丫头,又拍马屁。”焉逢横过手,作势要掐她脖子,她脚下一个打滑,跟条泥鳅似的闪到了别人后面。大约也没怎么深想,她很本能的逃到了端蒙的身后,刚站定,众人暧昧的目光齐齐投向她。
  昭阳顷刻明白,自己又作傻事了,忙低头当作看不到,眼不见为净。
  “现在,我要来安排一下任务,以及向大家详说那件事。”
  待夜箴将事情巨细靡遗的道来,以及作了部署后,已经过了二个时辰,窗外灯火阑珊,满天星光如斗。
  “大家还有问题么?”夜箴再问了遍,见无人再有疑议,遂又道:“明日起便各自行动,大家还是以符璃作为联络。”
  “族长!”昭阳举手提问。
  “说。”
  “饿的眼冒金星了,族长请客吃饭吧?”昭阳摸了摸肚皮,觉得自己如果再不吃点什么,很可能会把面前的桌椅给啃了。
  众人低声闷笑,夜箴从椅上站起,朝门口走,“是该我请客,这就去买。”
  “族长,其他什么都没关系,主要是牛肉,牛肉哟。”昭阳扬声,不知不觉的舔了下嘴唇,觉得想到酱牛肉这三个字都让人垂涎。
  “知道了,牛肉王。”夜箴笑笑,带门走了出去,刚走到楼梯口,身后便传来脚步声,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你怎么出来了?”
  焉逢走在他身旁,与他一同走出客栈,“族长,我有些事不解。”
  很晚了,街道上空荡荡的,零星有几个卖宵夜的摊子,支着用竹竿撑起的布招牌,上面吊了个大灯笼,朦朦胧胧的烛光为晚归的路人送上了一点余暖。
  “你想问什么?”夜箴与焉逢并肩走在路上。
  “族长,请恕焉逢无礼。”焉逢拱手,肃然问道:“族长为何要替别人作嫁衣?”
  夜箴望着满天星斗,蓦然间想起有个小女孩会在这样的夜色下,坐在他身旁,自言自语。
  “师傅,那颗是什么星星,好亮哦。”
  “师傅,紫葵旁边是什么?我……忘记了。”
  “师傅,是不是天上有多少星星,地上就有多少人呢?当人死后,代表他的星星就会坠落,就好像我们看到过的流星一样呢。”
  “呀,师傅,你看好多流星,想下雨一样呢。”小女孩兴奋的声音逐渐转为悲哀,“这样是不是代表又有很多人死去了呢。”
  “族长?”焉逢见夜箴缄默,无奈再次开口唤道。
  “焉逢,你是否认为,只待有一天我能将这江山尽握在手,那时你们才会觉得,没有枉费自己的一番作为?”微风里,他的声音又轻又软。
  “难道不是么?”焉逢反问,夜箴为了那个人筹谋到了最后一步,不惜耗尽自己所有的心血。只要他有哪怕一点点的意思,焉逢相信,这世上没人能与他相争,可为何他不曾为自己考虑?
  “算是,却又不全是。”夜箴看着他,微微露笑。因受天眷顾,夜罗家的男子天生就有一副颠倒众生的好样貌和卓绝无匹,世所罕见的能力,“你知道我父亲是为何而死的么?”
  “老族长不是病入膏肓……”提起老族长,焉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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