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舆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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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舆江山-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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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剑?”赵宸走到熔炉旁,弯腰随手勾了下风箱,熔炉内的火“腾”地一声跳跃。
  “是呀。”曦凰继续抡起铁锤,“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帝都才多大,找个人有什么难的。”赵宸漫不经心的说道,走到一张凳子前撩袍坐了,“况且找你,更加简单。”
  “嘿嘿。”曦凰笑笑,将铁剑又放入水中冷却,而后走到熔炉旁开始拉风箱烧火,“我呆会就回去,不会耽误太久的。”
  “你还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吧。”赵宸撇过头,目光落到屋顶上的一个四方气窗上,窗外乌云重重。
  “这个我倒真没注意。”曦凰闷头烧火,不时添加木料进去,忙了半晌后,也不见赵宸再说话。曦凰回过头去时,发现他半垂着眼眸兀自出神,右手中指缓缓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曦凰悄悄走过去,在他面前蓦然吼了声,“想什么呢?”
  赵宸被她吓了跳,惊断了恍惚,笑骂道:“死丫头,想吓死我?”
  曦凰拖过一条小板凳坐在他面前,关切道:“大哥,你有什么心事,不妨告诉我?”
  “没什么大事。”赵宸儒雅微笑,溺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我明日要启程去鄞州处理安询银矿的事情,怕早上见不到你,便想来同你说一声。”
  “什么?明天?”曦凰讶然,“皇上的旨意?”
  “恩,今日下午我入了趟宫,皇上让我以钦差的身份前往鄞州,即刻启程,我下午的时候就把所有细软都准备好了,明日一早就要动身。”他得到圣旨时亦是十分惊讶,仓促下根本无暇过多准备,而太子一直被皇上留在身旁,直到宫门落锁,他都没有机会单独见到太子,显而易见的,皇上另作了安排。
  此去是福是祸也难说了。
  曦凰何等敏锐的心思,早就洞察到他表情古怪,“大哥,明日只你一人去么?除了随行侍卫,还有谁与你相伴。”
  “丫头。”赵宸惊讶,继而叹息,却是万分感慨,“连母亲都没察觉其中不妥,反而是你……”为了怕息国夫人担心,他故意轻描淡写,只道此事是为皇上而办,并不牵扯两党相争,虽息国夫人难以全信,至少不用日日提心吊胆。这事未必瞒得了多久,但有一日便算一日吧。
  只是没想到,这事竟全然瞒不住曦凰。
  “大哥。”曦凰握住他的手,口气中渐显忐忑。
  “有一人将与我同去鄞州。”
  “谁?”
  柔和的烛光下,他俊美的容颜上覆了冰霜,缓缓吐出一个名字,掷地有声。
  “骁骑营上将军,楚桓。”
  “什么?”曦凰惊住,脑中飞速掠过那日梅苑中的景象。
  帝都离鄞州路途遥远,期间需要翻过多个山头,山中鸟兽猛禽暂且不说,若是碰到寨匪……就算没有真的,也难保没人假装,以贼匪之名行杀伐之事,一出借刀杀人,难找真正的祸首。楚桓虽对姐姐有情,可姐姐毕竟已经嫁入东宫,谁知他会不会因爱生恨。退一万步来讲,楚桓还是汉王的人。
  皇上是何用意?明知两党不合,竟然还让楚桓与哥哥同往,他是想害哥哥?还是……曦凰脑中一时纷乱错杂,竟想不出个头绪来。
  “好了,别再想了,事到临头也想不出个什么结果来的。”
  曦凰想到的,赵宸怎么会想不到,只是船到桥头,走不走都由不得自己了。
  “是的,再想也无用。”曦凰暗哼一声,唇角扬起冰凉的弧度。
  “我走后,朝云离都的事情恐怕得暂且搁下了,我总觉得皇上似乎仍旧不愿放他离去。”赵宸蹙起眉峰,未料到自己的盘算竟然也出了错,“本想让凤伯伯送女儿入京以替代凤昀的,没想到我却害了他们。”想及此,赵宸心中万般懊恼。
  他用拳捶了捶额头,似是无比自责。
  曦凰拉下他的手握在掌心,“大哥不必自责,事情不到最后谁都猜不准结果。况且又没到山穷水尽,朝云大哥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曦凰轻声宽慰他,总觉得有些时候自己的这个哥哥把责任看的太重,甚而还将别人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他肩上担负的东西太多了。曦凰怕有一天他将自己压垮。
  两人又谈了会话,曦凰说自己还要再留一会,赵宸也没拂她的意思。
  外面仍旧在下雨,他走到门口,对曦凰说:“伞我留给你了,办好事就回家,我让人给你留门。”
  “好。”曦凰点点头,走到风箱旁继续烧火,屋门‘吱嘎’一声阖上,曦凰突然想到赵宸就带了一把伞,留给自己后,他用什么?
  她忙走到门口,细雨下赵宸早就跑出去老远了。
  第二日一大早,安国侯府前车辕齐备,随行的侍卫共有十多人,算多不多,算少也不少,俱都是侯府内功夫顶尖的高手。
  因为去鄞州处理银矿的事不是二三天就能解决,所以赵宸不可能轻装上阵,骑匹马就上路。一行人□备着两驾车辕,上面放了所有要用的细软和书籍。
  息国夫人送赵宸出了门,殷殷嘱咐了一番,脸上虽神色不露,风度怡然,心中却难免不舍,此去山水路遥,赵宸不知何时才能返家。
  “凡事都要小心,好好替皇上办事。”息国夫人紧紧握了一下他的手,而后拂袖送他上马。
  赵宸深深拜礼后,转身下了台阶,翻身上马。
  息国夫人看着一行车驾背影,直到消失在了眼中,这才转身回府,才走了没几步,忽见不远处有个翠衫婢女匆匆而来,待跑近了才看清那人面容。
  “你不是在三小姐苑中侍候的宝儿么,何以如此匆忙?”息国夫人冷声质问,转念一想,赵宸今日出远门,曦凰居然没来相送?
  她话锋一转,又问,“三小姐在哪里?”
  宝儿跪伏在地,双手高高呈上一封信笺,语声张惶,“三小姐,三小姐走了。”
  出了帝都,赵宸与楚桓及其麾下副将共五人在东门回合,帝都外面就是铺设整齐的官道,行车驾马都很方便,城门口行人来往如织,十分热闹。可离开帝都越来越远后,人流分道,路上的人便少了。
  昨日傍晚一阵大雨非但没送来凉意,今天的日头反而毒辣,六月的天气已经有了暑意。
  赵宸驾马慢慢行走,道旁风景怡人,一片青翠苍黛。细数下来他已经十余年没离开帝都了,除却帝都的繁华素锦,他几乎都要忘记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了。
  他深呼一口清晨的空气,青草的香味中还有未干的露珠味道。
  “楚将军,八月初我们可能赶到鄞州?”赵宸握着马鞭,回身询问跟随在后的楚桓。
  楚桓未着武将盔甲,只以平常布衣打扮,腰束了青带,朴素无常的样子照旧盖不去他早已磨砺入骨的军人气质。
  他一手秉剑,一手驭马,依言回道:“若快马一个月便可到,如按照我们的脚程八月初应该能到鄞州。”
  楚桓这次再回鄞州,主要是协助赵宸处理安询银矿的事,待一切安妥后便要召回鄞州的数万骁骑营。
  “去鄞州的路上要途径数个省郡,楚将军也来回数次了,沿途可有什么绮丽的风景?”一路行走枯燥,赵宸随便挑了个话头来说,虽然和楚桓不太熟,不过毕竟路上要相处月余,彼此间冷淡而不言语,总不太好。
  “这个……”楚桓脑中翻来覆去的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绮丽风景来,“这可要让侯爷失望了,我一天要走几十里路,哪得闲暇去顾两旁风景。”他笑笑,回答的磊落,既没随便敷衍也没故意拒绝。
  赵宸回身凝眸深深看了楚桓一眼,这个面庞俊俏,眼神刚毅的少年将军,似乎比想象中好相处多了。
  “东朝江山如画,楚将军可真错过了。”赵宸扬笑,眼中盛满天地壮阔。
  楚桓淡笑出声,“这次随侯爷同往,正好可以欣赏一番。”
  日上中天的时候,他们走到了赋歌亭,其实就是个不高的小坡,坡上有个年久失修的八角亭,也不知前朝哪个人在亭子前立了块石碑,刻了赋歌两字。久而久之的大家都叫这个亭子为赋歌亭,可经年累月的也没人来这荒郊野外吟诗唱赋,过路歇脚的倒是有。
  亭子前有匹马,马上坐着个人,赵宸远远瞧见总觉得那人身形轮廓十分熟悉,待走近了这才看清,赵宸顿时哭笑不得,“曦凰,怎么是你?你跟来干什么?”她大小姐动作倒是比他们都要快,恐怕在这里已经侯了有一段时间了。
  曦凰驭马走到他身旁,得意的扬了扬眉头,“跟你一起去呀。”她俯身近前,以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送你去,才能放心。”
  “胡闹。”赵宸低声斥道,“你堂堂郡主身份,怎可……”
  赵宸话还没说完,就被曦凰给当头打断,“在没有敕封前,我都跑遍大半个东朝了,难不成加了个封号我就变得弱不禁风了?”她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赵宸拿他完全没辙。
  楚桓看着眼前这个紫袍青带的女子总觉得十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位是?”他驭马上前,朝曦凰作礼。
  “他是我小妹。”赵宸为两人引荐,“这位是骁骑营的上将军楚桓。”
  “久仰久仰。”曦凰抱拳拱手,装作根本不认识楚桓,“这一路上要承蒙将军多多照应了。”
  楚桓虽觉得她很面熟,可一时半会就是想不起来,“原来是德凝郡主,在下失礼。”他复又作礼,原来面前的女子便是那位有名的安国侯府小郡主,他曾听父亲说过,皇上似乎很喜爱这位郡主。当时他还猜测这个女子有何长才可得皇上青睐,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贵族小姐而已,并无特别之处,“此去路途艰难,郡主可吃得起苦?”楚桓话语婉转,其实压根不想带着她。
  曦凰笑笑,一本正经的说,“若我吃不得苦,将军可以随时将我赶回来。”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楚桓也不好硬驳,只期望这位大小姐不会在半路上搞出什么幺蛾子。
  赵宸趁两人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曦凰背上的包袱,那团东西居然还在动?!
  “曦凰,你背着什么?!”
  “这个啊……”曦凰反手摸了摸身后包袱团,嬉笑道:“我家小白,舍不得丢下它,便带它一起上路了。”
  “小白?”赵宸狐疑,听这名字以为是只小狗或者小猫。
  那个包袱团又动了动,一只白茸茸的脑袋伸了出来,搁在曦凰的肩上,居然还咧嘴打了个哈欠。
  “这是……”赵宸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这哪里是猫猫狗狗的!这分明是只白虎!

  姚行书

  天色泛灰,夜已将尽,崇政殿上却早是一片灯火通明,皇上高坐龙椅上,听禀殿上群臣鉴表。朱衣玄裳,冠金旒九珠的皇太子站在旁侧,仅与銮座隔了一阶之遥。
  “臣,有奏疏呈上。”鸿胪寺大夫手持笏板跨着外八字出列,长袍一撩,跪在了金殿中央。
  殿前侍下了玉阶取过他手中奏章,转呈于皇上。
  “东突厥意遣亲王,携礼来贺我朝太子殿下大婚,臣启皇上,不知该以何礼相待?”鸿胪寺大夫声音洪亮。
  满殿众臣面面相觑,东朝与东突厥干戈了十数年,对方却突然一反常态的想要重修俩邦关系,其目的难窥一斑。
  “爱卿以为如何?”皇上合上面前的万言表,沉睿的目光扫过殿上群臣。
  “臣以为按俩邦朝贺之礼为妥。”
  鸿胪寺大夫的言下之意,就是以国邦之交为仪,不但尊重了东突厥,也可显示出东朝上邦博怀之心。
  皇上略一沉吟,听得殿上有人窃窃交耳,又道:“还有其他看法么?”
  本来有人不敢斗胆直言,可听皇上此时再问,似乎有另择他举之意。
  “臣有异议。”出列的是骁骑营大将军,那位年资深厚跟随今上北征过突厥的老臣。
  “老将军有何想法。”皇上抬手虚扶,示意他起身回话。
  “臣以为应用九宾之仪较妥。”大将军话甫一出口,已引起了满殿不大不小的哗然。九宾之仪适合用于番邦属国,大将军话中明显怀了轻薄之意。
  “突厥乃夷邦大国,若行九宾,怕会惹人话柄。”鸿胪寺大夫婉言驳斥。
  大将军狠狠嗤笑一声,“当初东突厥屠我多少东朝百姓,今日他们主动修好,可见是怕了我煌煌天朝大国,以九宾之礼相待,算是给足他们面子了!”
  当初两国大战,东朝兵卒损失惨重,老将军唯一的独子也死在了战场上,他对东突厥如此鄙恨,实乃人之常情。
  文官方面重礼偏向朝邦之仪,而武官方面却力主藩属之遇,行九宾之礼。一时间大家争执不下,气氛胶着了起来。
  “太子,觉得如何?”皇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开口,满殿霎时寂静。
  “臣以为。”皇太子撩袍跪在冰冷的玉阶上,只沉吟了片刻,便道:“以朝邦之礼为宜。”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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