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舆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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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舆江山-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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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奇不已的走上前去,顿时为画中之人目眩。
  女子宫装峨鬓,体态修长婀娜多姿,乌发衬了雪肤,妙目横出秋水,容色妍丽无双,比得她手中采摘的牡丹也失了颜色,这般光彩让人为之神夺。
  肃王拿起画轴,怔怔的看了,忍不住赞叹,“何彼襛矣,华若桃李。”比之宫中所见的那些皇族贵女,这画中皓齿青蛾的女子,何止美仪非凡,简直如同天阙仙子。
  “肃王觉得,这画中绘得可是个美人?”耶律宝隆的声音带笑传来。
  “美,太美了。”肃王目不转睛的瞧着画中美人,眼中全是倾慕。
  耶律宝隆转到肃王身旁,负手身前,装作与他一同欣赏画中佳人,而后又漫不经心的说道:“不知这女子容貌可配得上作王妃呢?”
  肃王听出他弦外之音,连声追问:“你可知这是哪家氏族千金?”
  “这位小姐来头可不小。”说着,他拿过肃王手中画卷慢慢收起,唇畔带了丝玩味笑意。
  “你且说来听听,即便是公主我明日也要向东朝皇帝讨了去。”肃王口气异常坚定,似乎是不得手不罢休了。
  “这位小姐呢。”耶律宝隆收好画卷,扎绳时目光半垂,其中隐隐闪动锋锐,“正是太子妃的亲妹妹,安国侯府的德凝郡主。”
  第二日阳光晴好,宫中菡池莲花盛展,皇上在菡池旁设宴,邀肃王与少相同赏花信。
  席间,诸王言谈甚欢,汉王几杯醇酒下肚已有些熏然,见湖中亭台上韶乐轻扬,歌姬舞步翩跹,腰柳款束,不由多言了两句,无非也是好奇肃王到底看上了哪位千金小姐。
  肃王手中端着酒杯,看向今上,却道:“东朝地大物博,佳人无数,各个胜似蝉娥,本王皆是心神向往。”这一句话好似褒赞,实则空洞无意,皇上淡淡一笑,静待他的下文,果然又听他说,“佳人多了,难免不能全部顾及,总有疏漏,若恰而掉落举世明珠,本王也要遗憾终生的。”
  太子微微凝眸,洞察到这位肃王话中有话;汉王心直口快,稍一思量便道:“难道王爷意有所属?”
  “也并非全然所属。”肃王温雅而笑,笑容中竟还带了几分腼腆,“只是听闻朝中有位女子绮颜玉貌尤甚月里嫦娥,本王心向往之,心念着想要一见其芳容。”肃王虽喜色风流,人却聪慧,并不单以一幅画便贸然御前求娶,还是要亲眼瞧瞧女子真容方才安妥。
  “哦?”皇上挑眉,也觉几分兴味,“到底是哪位贵女能入王爷之眼?”朝中大部分朝臣待字闺中的女子这位肃王都见过,也有些或多或少不方便相见的,皇上都不曾真的勉强。
  太子妃执了玉杯在手,玉身温润,可她却觉得触在手中一片冰凉。太子侧身附耳,关切询问她是否有觉不适,太子妃莞尔摇头,太子这才安心。却听那边肃王沉沉开口:“本王孺慕思念之人正是安国侯府的德凝郡主。”
  太子妃一时手颤,将杯中玉酒半撒了出来,幸而没人注意,她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搁到桌案下,取出袖间帕子将手上酒渍拭净。
  似有犀利目光扫上面颊,太子妃倏然抬眸,目光横扫,正瞧见陪在肃王身边的耶律宝隆同她微笑颔首。
  “太子妃,德凝郡主似乎出了远门,先下她可回来了?”皇上温言询问左侧太子身旁的太子妃。
  “近日府中并未传来消息,大约应该还没回来。”太子妃正色回道,以期借此消去肃王的窥美之心。
  “是么。”皇上的回应意味深长。
  肃王又道:“不如派人看看,或许这就回来了呢?”他的话犹如儿戏,却又让人无法回驳,太子妃看向笑容满面的肃王,齿关紧咬。
  “要不就让人去安国侯府看看,要是回来了,就召她即刻入宫。”皇上扬手就要唤人。
  太子妃急道:“不如让臣媳去看看吧。”
  皇上却要她好生安顾身体,这等琐事自然交代宫人去作。
  太子妃无法,只能惴惴不安的坐回椅上,心中云翻雨覆,没一刻得以消停。湖上舞乐又换,席间欢谈再起,众人言笑晏晏。太子妃再无心思赏乐,只觉得这段时光无比漫长而又煎熬。
  终于有个持麈尾的内侍小步近前,在皇上案前跪禀道:“德凝郡主苑外听宣。”
  皇上抚须长笑,“真回来了,快宣。”
  内侍得命退开,不久后苑间花廊里走来一道翩跹婀娜的身影,远远瞧着,已觉风姿绰约,众人不约而同的眺目看去。

  绮凤

  前厅大堂里,有不少人凑在一起左挑右拣,大多都选了心仪的兵刃在手。
  简衣汉服的肃王殿下手中拿了柄长弓,弓弦绷满作瞄准之势。
  “这把弓不错。”肃王赞道。
  “客官,您眼力真好。”店伙计万分热情的上来推销,“这弓以紫霄木作身,牛筋拉的弦,绝对是万里挑一的好弓。”
  肃王一边听他说,一边又换了个姿势挽弓。
  伙计不依不饶的继续游说,“这弓身上有名家绘画了虎骨,意欲猛力如虎战无不胜,好兆头啊。”
  肃王眸光一亮,细细看向弓上刻纹,果然是只下山猛虎,难得雕作精美,栩栩如生,即便不是伙计口中的万中无一,百里挑一还是可以的。
  “既然喜欢,就买下吧。”翩翩云裳的耶律宝隆走到肃王身旁,瞧了眼那柄长弓,笑道。
  肃王点头,左右把玩那柄弓箭,“即便不用,光图这份彩头也好。”却见耶律宝隆双手空空,笑问:“没瞧着喜欢的?”
  他意味不明的笑笑却不作答,扬手招来人结账。伙计眉开眼笑的打着算盘,今天算是赚了个满盘皆钵。
  等这大批客人走后,店伙计开始盘点这一天的营收,又瞧了瞧柜台里所剩不多的兵器觉得应该早些打烊,再等师傅把兵器全部补齐了。
  正在他忙着收拾的时候,又有客人上门,是个体型高瘦的中年男子,衣着华丽,一看就是富贵傍身的人,那人一进来也不点名要兵器,劈头就问:“我要制作兵器,现在就要师傅打造,天明前我就要。”那口气咄咄,把店伙计吓了一跳,忙同他解释,“师傅已经回家去了,明儿个成不成?”
  基本上碰到的客人都是能好商好量的,有什么问题大家都能协调,没想到这次伙计碰到了块搬不动的铁板。那人毫不退让的说,“我现在就要师傅打,多少钱也没问题。”
  店伙计看他雷打不动的样子,急的脑门子上发汗,“这位爷,师傅真的不在,就算现在去把师傅找来也要个把时辰,天亮前恐怕也打不成的。要不您看,您把图样留下,一旦铸好,我们给您送府上去,如何?”
  男子还是不依不饶,“我方才明明听到从你们后院传出打造兵器的声音,怎么这会儿就说人不在了?你明着敷衍我是不是?”
  眼看那客人就要怒发冲冠,店伙计急的真是又拱手又作揖,“您有所不知,那不是我们的铸造师傅,那是安国侯府的德凝郡主,借我们这儿的铸剑房用一下,您这才会听到有人打剑的声音。”
  男子还是将信将疑,不过态度软了下来,“你说的可是真,莫要哄骗我。”
  店伙计搓着手点头哈腰,就差指天为誓了,“客官,小的真不胡说,那是安国侯府的郡主,这种权贵人家我们哪能得罪哟。”
  男子目光一动,口气已比方才好上了许多,“算了,既然这样我找别家去。”说完,拂袖离开。
  伙计秉持着笑脸迎人,态度至上的原则,还是很礼貌的将客人送出了店铺。
  铸剑房里,曦凰左瞧瞧右看看这柄宝剑,总觉得似乎缺了点什么。但凡一柄上古宝剑,总有它的名讳,好比如万仞、照胆、干将,那名字无一不显出气势。
  曦凰重开铸炉,将火烧灼,把长剑又放回熔炉里去,她拉过一条小板凳单手托着腮,坐在炉子前。火光荏苒,照在她的脸上如焰光飘舞。
  “师傅,你说这把剑取什么名字好?”曦凰自言自语般的对着炉火喃喃开口。
  “绮凤,你觉得如何?”一抹身影照来,与曦凰半坐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绮凤?”曦凰咬了咬唇,一手拉过炉旁的铁匣子,从里面拿出一支尖口细锐的铁笔,“会不会太过阴柔呢?”
  “绮光飞影旋凤凰,是大吉之名。”夜箴半撩起长袍,在曦凰身旁单膝跪下。
  曦凰莞尔,侧眸看了眼夜箴,笑言,“既是师傅所说,定不会错。”
  铸炉内的长剑已烧至通红,曦凰用长布再次裹了剑柄就将烧红的长剑放到砺板上,右手拿着铁笔,在近剑柄的剑身上用古篆刻下“绮凤”两字。曦凰擅用大篆,难得她用笔凝重浑厚,风格典丽奇骏。
  “师傅,我们早上在城外分手,之后你没有回去吗?”曦凰将刻好的长剑放到水中冷却。
  “没有,我带着小白在附近田埂里散步。”
  曦凰看了他一眼,笑出了声,“师傅来这儿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她取了干净的巾帕将剑身拭干,又用砂纸细细磨了刻字的地方。
  “没事不能来找你么?”夜箴脱口反问,话出口才觉有丝古怪别扭。
  曦凰停下动作,似笑非笑的看着夜箴,眼中光影飘动,笑意深深,“真没事?”
  夜箴轻咳了下嗓子,别开眼,从地上站起。
  曦凰瞥眼看到他耳后根一点通红,按耐不住,咬着牙低头哧哧笑了。
  “东突厥有亲王来使,现正在朝中,此事你可知?”
  曦凰手下顿了顿,她今早回府后也没多呆就去了凤昀府上,而后又同凤昕闲逛了半天,接下来的时辰她都是一人呆在这里铸剑,根本没有机会听人言及此事。
  “倒是没听说,不过应该同我们无关吧。”她对朝局政事一向意兴阑珊,只要不会涉及安国侯府,她并没多大兴趣。
  “突厥亲王来使,有意在我朝择一位王妃回去。”夜箴声音淡漠,一手轻抚腰间悬着的玉笛。
  “昌平公主么?皇上只这一个女儿及笄了。”曦凰漫不经心的说道:“难为她一国公主要远嫁边塞,也不知能否吃得起那份苦。”
  “未必是昌平公主。”
  曦凰仰首看向他,见他眸光深沉,眉头轻攒,心头掠过不详的预感,她干笑出声,“总不会是我吧?”
  夜箴不语,眸中深处俱是晦暗,她脸上所有笑意都化为僵冷,“怎么可能?!他们连我什么样都没看过。”
  曦凰心中一时慌乱无措,要真是皇上下旨赐婚,她怎么办?逃?势必连累整个安国侯府。不逃?难道真要嫁给突厥人为妃?
  夜箴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来,双手扶住她的双肩紧紧按住。从他的掌中传来渗透人心的温暖力量,将她所有忐忑和不安俱都抹去。
  “莫说太子妃不会袖手旁观,即便是我也不会眼睁睁看你远嫁突厥。”夜箴声音轻软,却字字震心,“所以这点你无须担心,不管是谁嫁去突厥,那人绝不会是你。”
  曦凰单手按上额角,拭去鬓发上的冷汗,静下心来,方听出夜箴言外之意,“突厥此番举动不寻常,恐怕意不在和亲。”
  夜箴眼中不掩赞赏,曦凰只要能稳住心神,什么阴谋计量都骗不过她,“你所言不差。”夜箴冷笑,眼中焕出夺目光彩:“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曦凰听他直陈其中要害,东突的意图已昭然若揭。
  “果然还是觊觎我朝丰美土物,十五年前东突南犯失利,而我朝又逢内乱,如果当时西突没有作壁上观的话。”曦凰眼睛眯起,噙了一丝冷笑,“皇朝易主,王旗易帜,也并非不可能。”
  “不错。”夜箴点头,“西突现在内廷紊乱,王储和夏王争位倾轧,突厥王整日耽迷美色,早不理事,朝政由王储和夏王分别把持。”按照祝梨的情报来看,西突厥怎堪一个乱字。
  “所以,东突厥此次要先迫西突厥出手,是吗?”曦凰略一沉吟后又道:“东突是想借王储之手,还是夏王之手?”
  “借手?”夜箴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我看东突是要无中生有,来个祸嫁江东,届时我朝先起兵西突,不管是王储还是夏王为求自保,必须先同仇敌忾。即便那时他们不想同我朝干戈,恐怕都由不得他们了。”
  曦凰心中惊跳,已然能窥出其中杀机,“如此说来,此次和亲前往的女子必然逃不出生天了?”东突既然要借刀,肯定不会留下丝毫破绽,若真如夜箴所说,此次和亲的队伍恐怕只能是有去无回,“皇上难道不知此事,一点没察觉出其中蹊跷么?”
  “窥出了又怎么样,对皇上来说,和亲必行。”夜箴说的言之凿凿,似乎早就洞穿了皇上的想法。
  这次换曦凰糊涂了,“难道皇上已未雨绸缪了?”
  夜箴摇头,“皇上有没有窥破东突的阴谋我暂且不知,但有一事,我可以十分肯定。”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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