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舆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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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舆江山-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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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楼摆满田字格的巨大架子,木以紫檀,不怕虫蛀。每个田字空格里都放着一个锦缎匣子。曦凰随意近前,挑了个匣子,好奇端详,“我能打开来看么?”
  “随你。”他走到三步开外的窗下,双手环胸,靠着窗棂,好整以暇的看她小心翼翼将匣子打开,拿出一个卷轴。
  指尖触感厚实,那纸张好似十分特别,并不是平常用来作画写字的那种。
  曦凰将卷轴拿在手中,瞧着这幅字画应该不小,放在地上摊开好像不妥,四周又没有桌子,连个悬挂的地方都没有,曦凰目光四周回顾,最终还是落在完颜澈身上。
  “帮忙拿一下。”她将卷轴一头伸到他面前。
  他抿唇点头,目光含笑看着她,依言拿住卷轴一端,曦凰慢慢往后退,一副字卷展示眼前。曦凰看着那峭拔奋张的字体,几乎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完颜澈将她讶然神色尽收眼底,脸上笑容愈加温柔。
  “居然是颜真卿的字。”曦凰目光流连在那一行行字上,不由自主的轻声说道:“哥哥最喜欢颜真卿的字,说他的书法苍劲严谨,一笔有千钧之力。哥哥爱临摹他的字,没少下功夫。”似乎是想到了有意思的事情,她低低笑出声来,“可惜哥哥的字怎么写也脱不开清淡绝伦,却写不出高古苍劲。”
  她忽而抬头看他,笑容蓦地凝在唇边,神色也变得尴尬,方才那一刻间,她以为自己对着的人是他……
  完颜澈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闪而逝的古怪气氛,低头看了看那几行字,“若是你喜欢便拿去吧。”
  “你倒是大方,颜真卿的字可是价值千金。”她将卷轴合起,脸上又回复从容微笑。
  他却是真的慷慨,一手指了指东北角一个格子道:“那里有王羲之的真迹兰亭序》,你喜欢的话也尽可你拿去。”
  曦凰胸口一窒,不可思议的看他,完颜澈看她惊住的样子,不免有些得意。
  “说不定是临摹本,根本不是真迹呢。”曦凰将手中卷轴放回去,漫不经心的说道,流传在市的兰亭序》临摹本有不少,也有仿的惟妙惟肖的,她记得自己家里就有前朝大书法家王旭临摹的兰亭序》,搞不好他收的还没自己家里的好呢。
  “你就是见不得我比你们好,是不是?”完颜澈走过前去,将她整个人环在身前,“在你们眼中我们突厥人就是不懂礼仪的蛮夷,是不是?”
  他声音低越,话中透出一些无可奈何和淡淡自嘲。
  “我从来也没认为汉人比你们要高出一等。”曦凰转过身,背后抵着架子,他将她困在双臂之间,从高处低眼看她,曦凰微微仰目望向他湛蓝清澈的瞳眸,语声淡漠,“你本来也不在乎我的看法,你要的只是证明给所有人看,你们突厥人是强大的。所以你要征服我们……”
  他没有说话,目光定定望着她,忽而一笑,退身开去,“我们再去楼上看看还有什么。”他牵了曦凰的手走向楼梯。
  宝翔阁共有五楼,古玩珍物让人瞧得目不暇接。
  “为何不见玉石?”走到顶楼,全是装订封盒的书籍,几层楼看下来瓷器书画珠宝都有很多,却没见到一方玉石。
  “玉石矜贵,另有别处安放。”完颜澈道。
  曦凰觉着奇怪,“若照我来看,那些字画可比玉石值钱,怎不见你如此珍视?”
  他笑说:“我喜欢。”
  曦凰眸光微睨,嗤笑道:“俗人。”
  “对,我就是一个俗人,只爱美的东西。”他一手叉腰,一手扶了书架,大言不惭的笑道。
  曦凰不睬他,看着架子上一本本的书盒,盒子上都用突厥文字标了书名。书按照天文地理、文、史、经分门别类。曦凰随手抽出架子上的一个紫木书盒,朝他扬了扬道:“能看吗?”
  “随你。”他还是那两个字,显出散漫的态度。
  曦凰打开盒子,拿出一本线订的书册,上面全是突厥语。能被珍藏在宝翔阁的书籍自然不是凡物,曦凰翻了两三页,便看出了些味道。阁楼中央光线稍许有点晦暗,她干脆走到一根嵌着夜明珠的柱子下,拾裙坐在了地上。
  完颜澈见她看的津津有味,便没有上前打搅她。
  书册并不厚,但内容却深奥艰涩,曦凰一边细看一边推敲,不知不觉已过了很久的时光。她将书搁在膝上,用指节按了按晴明穴以解疲乏,还想再看时,却觉得周围静的蹊跷。她撑着身后柱子站起来,左右回顾探望,也不见完颜澈的人,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曦凰起先心中暗忖难不成他自己先走了,可深想一下觉得这好像不太可能。她在一排排的书架间寻找,偌大的殿阁里静悄悄的,只有她裙帛曳地的摩挲声悠然回绕。
  “奇怪,难不成真走了?”几乎找遍了整层殿阁,也没见到他的影子,除非他真能遁地,不然就应该真走了。
  不会……曦凰否定这个结论,直觉告诉她完颜澈不会离开,也或许他正躲在某个暗处窥伺着自己的行动。
  她抬起头,目光继续逡巡,连每一个墙梁都不放过。不经意的扫过屋顶时,居然发现上面有个不大不小的顶窗,阳光从窗口斜照入内,其中风尘飘舞。
  曦凰扒住屋檐上滑手的琉璃瓦,从窗口探出半个身,果然见到完颜澈正坐在屋脊上,目光远眺。
  “喂,这里风景很好么?”曦凰扬声,双臂轻巧一撑便坐到屋檐上。
  完颜澈被她这一叫唤,从怔忪中回过了神,见她也爬上屋顶,不禁一阵紧张,“你上来干什么?小心滑下去。”他忙站起身,弯着腰脚踩光彩斑斓的琉璃瓦慢慢往下走,在隔着一臂之外的地方朝她伸出了手。
  曦凰却是满不在乎,她屋顶也爬过不少了,哪会那么不济的滑下去。她撩起裙摆,扶住他伸来的手。
  “你怎知我在屋顶上?我以为你找不到我会自己先走的。”他扶着她往屋梁上走去。
  曦凰低着头,举步小心,“觉得你应该不会不打声招呼就离开。”
  她是说者无心,他却是听者有意,“那如果一直找不到,你怎么办?”他的声音忽而变得十分柔软,其中隐隐带着一些期待。
  屋脊雕作成腾龙,龙首仰天呼啸,曦凰弯腰并指细摸那精湛的雕工。如果刚才再找不到完颜澈,她大概会离开。
  “我这不找到了么。”曦凰转身坐在屋脊上,双手抱膝,长出一口气。
  完颜澈一笑,挨着她坐下,两人不再说话。曦凰目光远眺,这个高度几乎能俯瞰整个突厥王廷,宫阙楼阁绵延远去,尽处是一片森森绿意,掩住其中红墙黄瓦。那一墙之隔外的世界,她还不曾真的领略。
  “你带着笛子么?”完颜澈突然开口。
  曦凰一愕,转头看他,碧蓝苍穹下,他俊挺的侧颜透出坚毅刚强,而微微弯起的唇角是唯一的一处柔软。
  “干什么?”曦凰戒备道,她可不会忘记那次完颜澈差点就将她的笛子丢了。
  “紧张什么?”完颜澈好笑的睇她一眼,“就想问问你会不会吹笛而已,突然有点想听笛曲了。”
  曦凰左手一抖,一柄紫玉笛从袖中滑出被她握在手中,“我会吹笛,不过吹的不太好。”
  “这支笛子是谁给你的?”他又问了这个问题,不似前次的咄咄逼人,这次态度柔和了许多。
  曦凰性子倔强,恰属吃软不吃硬的那种人,听到他好言询问,也不隐瞒,“这是我师傅给我的。”她双手轻拢笛身,收在胸前,“所以我十分珍视。”
  “原来如此。”他【炫】恍【书】然【网】,眸光一亮,心头舒展,“能教出你这般弟子的人,怕也不简单。”
  “你这话我怎么听着别扭?”不像是褒赞,更像在损她。曦凰撑地起身,站在屋梁上,完颜澈仰目看她,不解道:“吹个笛子而已,你站那么高干什么?”
  曦凰目光一瞬变得幽邃,万千宫阙中她只看向一处,她喃喃般说道:“站得高些,才能把笛声送得更远。”
  “你难道想让王宫里的人都听到你的笛声么?”她的身姿迎了日光,衣袂在风中飞展,广袖如蝶翼。完颜澈不得不眯了眼睛,却也看不清她的脸孔。
  那一刻,他有种错觉,她好像是即将飞出欲火的涅槃凤凰,终是要回归九天。他本该高兴的,可心中却是一阵失落,莫名的伤感,来无影,去无踪。
  曦凰将紫玉笛凑到唇边,凄婉悱恻的笛音随风流泻,荡漾开去……
  “呀,这笛曲真好听。”薇安侧耳细听远处风中飘来的净如流水的清脆音色,忍不住夸赞道,同时转头去看琪雅。
  她好似也被笛声中的殷殷情愫所吸引,连脚下步子也变得沉重。
  两人慢慢走向紫微宫,平时若得空闲琪雅都会来这里静坐养心。待走近了,她们才发现平时安静无声的紫微宫有些不同寻常。
  铮铮琴音不知从宫中哪处角落里传来,合着轻渺的笛声,宛然一曲长相守》。

  一瞬缱绻(上)

  春色未尽,狼烟却起。
  昌平公主鸾驾欲袭,一抹香魂陨断北地,东朝皇帝大怒,发兵十万越草原迫西突厥城关,战事一触即发。
  完颜澈刚与几位心腹部将讨论好事情,正准备离开上书房,一脚刚跨出门槛,却见廊上耶律宝隆疾步走来。
  “陛下,这是夏王差人千里快骑送来的急函。”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函递给完颜澈。
  完颜澈将那封颇沉的信函拿在手中掂了掂,目光看向封口处的火漆印信,心中暗哂,这夏王还真是胆子小,不过十万大军而已就把他吓得连避讳都忘记了,大咧咧的用了王印,真不怕被太子的人看出来。不过,事到如今,这也不重要了。
  “他这人说话太罗嗦,也没个重点,你看看,拣紧要的跟我说。”完颜澈将信函递回给耶律宝隆,转步折回书房。
  耶律宝隆应命,取出里面厚厚一叠信纸,饶是他一目十行,也看了足有半刻之久。
  “夏王想请陛下出兵。”耶律宝隆将信折好,搁回御案上。
  “出兵?”完颜澈冷森森的讥笑,眼中全不掩轻蔑,“他凭什么要朕出兵?”
  “夏王信中隐隐流露出威胁之意。”耶律宝隆半低着头,眉心轻蹙。
  夏王与太子纷争,已渐显势弱,竟不惜向外人借取相助。
  他说正逢东突厥与东朝和亲,恰好能布一曲祸嫁江东,即可以将太子拉下马,又能暗吞两国的丰厚妆奁,岂非一举两得。
  夏王心动,并再三求取保证,不伤公主,且他绝不反目动兵。
  可惜风尘狼烟,东朝公主殒命北地,东朝皇帝震怒,发大军而上。本想借机扳倒对手,却不料被人计上设计,转眼间须得和人兵刃相交,夏王焉能不恨。因此来信中流露出胁迫之意,若完颜澈不举兵相助,他便要撕破脸面了。
  完颜澈坐在案后,手指轻敲桌面,笑容淡薄,“事到如今了,他还以为有筹码来和朕讨价还价么。”
  “陛下的意思是?”
  “回信告诉他,即为同胞手足,亦当慷慨相助,只是调兵尚需时间,还得稍待。”
  东朝一天不动兵真打,他就不会出手,他要西突厥被逼到退无可退,只剩下破釜沉舟一战方可。
  “臣明白。”耶律宝隆会意,完颜澈对他说的直白,而如何措辞隐喻便是他要作的事情了。
  “让人捎口信去就成了。”他掂起手中信封,冷笑,“可别像他一样落于纸笔。”
  辰时刚过,垂幔绡纱层层掩映的内宫中,香雾氤氲。
  夜箴正拿着细笔,沾着手中青瓷盒内的金粉为她额上绘着双花钿,发冠上的璎珞垂荡两颊,曦凰伸手扯住那束缀玉长璎,绕在指上,“我不喜欢你这身衣服,莫名让人沉心。”瞧他一天到晚只穿黑色袍服,衬得他本就冷漠的一个人更显得难以亲近,“还是柔色的好看。”她低声嘟囔。
  “你这丫头又胡说,我什么时候穿过柔色的衣衫了。”夜箴低笑一声,为她吹印额上那枚刚画好的花钿。
  他口中温软气息拂在肌肤上,带出心中轻微的战栗,她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将他拉下,仰身吻上他的唇。
  没有激情,也不再见掠夺,彼此间有的也只是厮磨般的亲吻,缱绻的缠绵。他视她如宝,极尽温柔呵护。她爱他痴狂,目光迷乱。仿佛他们天生就该如此默契,连浅浅的一个吻也是这般销魂噬骨。
  “曦凰,密玺的事你别再插手,我来替你找。”夜箴拥着她,手指慢慢擦过她光洁白皙的下颌。
  曦凰靠在他胸前,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声,伸手将他腰身环住,“你找得到么?”
  “恩,总比你瞎找来的强。”即为镇国密玺,那上面必然萦绕着不同寻常的气息,夜箴入了王廷后便一直在暗中探寻,可惜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掩盖住了,因此一直寻找无果。
  曦凰点头,脸上笑容恬和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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